眼见裴绍这番模样,只觉烦躁,他心中暗暗腹诽。
这宣平侯裴绍当真是不患忧虑。
裴绍与周信共乘一车同去了州台,一路无话,及二人到了州台。
郑扬先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将二人请了进门。
裴绍跟在周信身后,进了州台大牢,鼻尖嗅到一丝呛人的霉味。
不由掩了口鼻,眉头微皱,周信却神色如常,依旧运步如飞。
二人到了任重的牢房门口,见任重模样。
似已静候多时,他甫一见到周宋二人,便正了正外套的官袍。
“你有何事要说?”周信刚落脚站定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任重上前走了两步,随即弯膝跪倒,开口道:
“下官特向宣平侯裴绍爷和都尉统大人请罪。”
周信不明所以,说道:“此事尚未裁决,你不必如此。”
任重抬起头,看了眼周信,又将眼神定在裴绍身上。
他开口道:“这两日下官在牢中反省自身。
只觉往昔为虎作伥,太过荒唐,无端惹上是非也就罢了。
竟泯灭本性,失了为官的本分。”
周信听得云里雾里,但心知此言不太寻常。
便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任重冷冷地看了看裴绍,裴绍不动声色。
居高临下地俾睨着他,一把扇子摇在身前,微微带起一丝凉风。
任重觉得,此时裴绍已心生慌乱。
他断不会料到自己竟会用如此铤而走险的办法来保全自身。
思及此,任重不由暗笑,他将视线转移到周信身上。
回答道:“下官不齿,下官既受鲁王赏识。
自然也要为鲁王谋事,然鲁王竟要对下官痛下杀手。
下官不想如此枉死,万望周大人与宣平侯裴绍爷能共同见证,下官感激涕零!”
任重说着便弯腰磕头,他脑门碰触到青石板上,掷地有声。
周信整个怔住,他万未想过,任重居然是要检举告发鲁王。
周信扭头看向裴绍,只见裴绍停了手上摇扇的动作。
正目不斜视地盯着任重。
任重起身,视线与裴绍对上,裴绍面色清冷地对周信说道:
“周大人还是莫再浪费时间在这人身上,他想来已经神志不清了。”
任重瞧着裴绍的反应,心中更加确信昨日杨儒的话。
他忙转开目光,看向周信。
周信见裴绍此番行为,一时错愕,恍惚间只觉发现了什么。
但未及细想,便听到任重的声音继续传来:
“大人,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存有丝毫捏造混辩之意。”
周信看向任重,眉目微沉,他官运亨通,又向来执拗。
旁人劝诫的事情他偏就不想听取,是以眼下他只想了想便忽视了裴绍。
向任重问道:“你且说来。”
任重大喜,随即将官盐之事尽数说出。
此事一出,恍若平地惊雷,周信闻所未闻。
更是从未听过有丝毫风声,是以当下便错愣当场,神色莫名。
裴绍面色无悲无喜,眉眼间却有些清亮,他微微动了手。
手上扇子随即翻动,带起一道轻风,衣襟也随即波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