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海上雾（8）

现在时值清晨，距离科考船“句芒”号驶离明州湾，才过了四五个小时的样子。可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完全不是清晨的大海。在“句芒”号的船尾甲板上，看向外面，是一层极为浓重的雾气。雾气整体灰白，微微偏红，有如实体。有些地方隐隐有着深重的黑色，在雾气当中翻滚旋转，蕴藏某种可怖的威力。不知是闪电还是什么别的亮光，在这浓雾当中游走，所经之处激烈闪烁，又被浓雾吞噬而去。而在他视线的上方，原本应该是天空的地方，流淌着浓烈的云雾。云雾像浪涛一样，从他头上席卷而去，咆哮翻滚着在远方倾入大海，汹涌奔流，似落于九天之上。从谢瞻的视角来看，就好像这艘船不知何时驶入了一片凝实浓烈的铁锈色的云。不止如此。当谢瞻稍稍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明滟和白山雁身边时，他也通过船舷看到了下面的大海。谢瞻停住了脚步，一时之间大脑完全空白，不管是想法还是思维，此刻都彻底被砸了个干净，呼啸着离他远去了。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谢瞻喃喃地说。白山雁“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三人与海面静默相对，一时之间，没有人能说出话来。他们脚下的海水，此刻是“弯曲”的。海面不再像平常看到的大海那样平铺而去。与之相反，海面上如同有了数条水面组成的细线，从轮船两侧铺开，规律密集地在船侧打了个弯。整条船就像被一条条细密的“海线”包裹起来的巨大蚕蛹，在云雾翻腾之下，快速地向前驶去。每船行一点，弯曲就跟上一点，像某种护甲一样，严密地把“句芒”号裹在线条的正中。而在这依然漆黑的大海上，在他们的侧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其实说是漩涡并不科学，因为它不是像真正的漩涡那样，是一个圆形的，向下的漏斗。它整体上确是圆形的构造，也有流线体一样的弧形“外壁”。而除此之外，它并非在围绕着中心，像龙卷一样向内部旋转。它的旋转非常，非常古怪。它看起来似乎是在向内翻转，外侧的海水卷向中心；而海水卷过来之后，却突然从下方出现一个黑色…

现在时值清晨，距离科考船“句芒”号驶离明州湾，才过了四五个小时的样子。

可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完全不是清晨的大海。

在“句芒”号的船尾甲板上，看向外面，是一层极为浓重的雾气。

雾气整体灰白，微微偏红，有如实体。有些地方隐隐有着深重的黑色，在雾气当中翻滚旋转，蕴藏某种可怖的威力。不知是闪电还是什么别的亮光，在这浓雾当中游走，所经之处激烈闪烁，又被浓雾吞噬而去。

而在他视线的上方，原本应该是天空的地方，流淌着浓烈的云雾。云雾像浪涛一样，从他头上席卷而去，咆哮翻滚着在远方倾入大海，汹涌奔流，似落于九天之上。

从谢瞻的视角来看，就好像这艘船不知何时驶入了一片凝实浓烈的铁锈色的云。

不止如此。当谢瞻稍稍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明滟和白山雁身边时，他也通过船舷看到了下面的大海。

谢瞻停住了脚步，一时之间大脑完全空白，不管是想法还是思维，此刻都彻底被砸了个干净，呼啸着离他远去了。

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是……”谢瞻喃喃地说。

白山雁“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三人与海面静默相对，一时之间，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他们脚下的海水，此刻是“弯曲”的。

海面不再像平常看到的大海那样平铺而去。与之相反，海面上如同有了数条水面组成的细线，从轮船两侧铺开，规律密集地在船侧打了个弯。整条船就像被一条条细密的“海线”包裹起来的巨大蚕蛹，在云雾翻腾之下，快速地向前驶去。

每船行一点，弯曲就跟上一点，像某种护甲一样，严密地把“句芒”号裹在线条的正中。

而在这依然漆黑的大海上，在他们的侧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其实说是漩涡并不科学，因为它不是像真正的漩涡那样，是一个圆形的，向下的漏斗。

它整体上确是圆形的构造，也有流线体一样的弧形“外壁”。而除此之外，它并非在围绕着中心，像龙卷一样向内部旋转。

它的旋转非常，非常古怪。它看起来似乎是在向内翻转，外侧的海水卷向中心；而海水卷过来之后，却突然从下方出现一个黑色的空洞，刚刚还在中心的海水一下子出现在空洞上方，围绕着它向下翻滚。这翻转带出来了水面的翻腾，而在这动力驱动下，海面一会儿像倒悬的龙卷向上旋转，突然又变成横置的水瓶，黑色空洞留在一侧。围绕着它，海面左右上下，进行变幻极为突然、极为荒诞的涡旋。

“……这完全不可能啊。”海面似有动人心魄的魅力，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谢瞻才略为缓过神来，喃喃地说道。

“可说呢。”白山雁低声说。

水根本不可能旋出这样的角度——准确地说，在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不可能以这样的角度进行旋转。

上就是下，左就是右，里侧翻为外侧，这种非常无法解释的运动，就好像……

早年在林思行家里书架上看到的东西，如同被封装好，一直被停放在谢瞻脑海里的一段存储画面，此刻十分顺畅自然地出现在谢瞻脑海里。

……它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克莱因瓶。

“高维。”谢瞻低声说。

“嗯？”明滟不解地问了一声，而同为理科生的白山雁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那片海在做四维运动？”她问道。

谢瞻皱起眉头：“……也许是吧。”

他不太敢肯定。

他带点犹豫地对明滟解释道：“就像你如果是个纸面人二维人，你看纸面上的一个三维泡泡，就会觉得它是个一会儿变长，一会儿变短，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在各种莫名其妙地方的线；我们在三维空间，看更高维空间的‘泡泡’，就会像那片海面一样，一会儿圆一会儿扁，突然上突然左，变得毫无规律。这是因为它有我们看不到的另一个‘方向’。”

不知道这样的说法对方能不能懂。不过说到底，谢瞻自己也完全没有搞懂现状。

海面怎么会突然变成四维空间？

就算抛开这个不说，就说他们身边真的因为某种荒谬的理由突然出现了一个四维的“泡泡”，他们又怎么会没事？

他下意识地一回头，看到林思行离他们三人所站之处落后了一步，凝视眼前的大海。

遇到谢瞻询问的眼神，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和高维空间有关系，但可能不是它本身。”那人说。

“那是什么？”谢瞻问。

林思行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他才回答：“我还不太确定。”

这就是说，他有猜测，但是他不够确定，所以不打算说出来和谢瞻他们商量……谢瞻叹了口气，对这人的习惯心知肚明，知道逼也逼不得，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