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怔住了。

这一段他讲得含含糊糊，很多地方不想让林思行知道，因此临场加工掩盖了过去。白山雁看起来就没有任何疑问地接受了，想不到林思行还是从那含糊的叙述里捋明白了当时的场景，并且猜到了明滟和他之间有过的对话。

有的时候，林思行脑子转得这么快，总是让他觉得很难办……

谢瞻清了清嗓子，逃避林思行的目光：“没什么，就说我不走。”

林思行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过了片刻，谢瞻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在他的面前败下阵来。

“……我跟她说，”他偏过头，不情不愿地简略复述自己的话，“……就算你不需要我，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就是这样而已。”

这话一出，房间里霎时安静了。

林思行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谢瞻实在难熬，抬眼看他的表情。只见林思行坐在他身边，目光怔怔地落在他身上。

他的神色有些……仓皇？

谢瞻动了，他才突然回过神来，将目光移开了。

他又这样安静了足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低声地开口：“……我没有不需要你。”

谢瞻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思行却转移了话题：“你刚才问什么？”

谢瞻只好放弃了追问：“……没有，就是……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不可能活着从这里离开了？”

林思行顿了顿：“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谢瞻心想。

他刚在船上遇到林思行的时候，虽然情绪上惊涛骇浪，心里的认知却还是一直清楚的。林思行在他20岁时拒绝了他的表白，现在也没有任何理由会重新同意和他在一起，二人很可能只是会在船上不尴不尬地共处一段时间，下船之后一切照旧，他还是会回到英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去，不会像他妄想的那样回到他的身边。

随后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大概是因为自己是他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因此对方才和他合作至今……脱离尴尬的部分不谈，他们毕竟还是亲人朋友。

但是亲人朋友是不会像他这样，在次空间里和林思行接吻的……

可即便这样，林思行也没有进一步地远离他，没有拒绝他的靠近，甚至还会主动让他靠过来，就好像两人之间的尴尬消失了，如同小时候一般相处。

尽管对此求之不得，但谢瞻理智尚在，也知道这样的林思行不正常。

自己在次空间里亲他纯属……不顾一切，总觉得可能两人再也出不去了，那么他做什么都可以。何况……何况循环只有他自己记得，那么就算他们两人现在出来了，等下次爆炸，循环开始，林思行就全忘了，因此这便宜他不占白不占。

可是……那林思行是怎么想的呢？

是因为反正爆炸之后自己会忘掉，干脆哄哄他？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谢瞻总觉得他也不是这样的人。林思行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接触、亲密关系的事情看得很严肃，很难想象他只是因为自己会忘掉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

那剩下的可能就不多了。反正二人终究是无法离开这艘船，到底会死在这里，在这样的前提下，林思行也像想念亲人一样想念他，因此宽容他的一些出格的行为……这是谢瞻能想到的最符合现状的解释。

虽然……哪怕是这样，他也不愿打破这一切。

不管自己是要死，还是要下船，可以和对方像过去这样相处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多了。林思行是出于什么理由都好，不重要，多一分钟都是他赚来的，他待得一时是一时。

“瞎猜。”他最后说。

林思行轻轻一动。

他是笑了一下吗？谢瞻没听出来，但随后林思行就把手放在他耳边，很熟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不会有事的。”他声音很低，很认真地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