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口，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您找陨石是为了……？”

“嗯，我的目标，大概是所有人当中最直接好猜的了，”她轻声说，“我想回家。”

一时静默。

白山雁拉着澹台屏，也在谢瞻身边坐下。澹台屏似乎对她颇有好感，也没拒绝，单手托腮看着苏榕榕，眼中闪烁着小女孩一样的好奇和雀跃。

“因此，雄虫取得一段时间，雌虫再将它放出，把它们间隔起来排列，就形成了像……啊，你们人类的复读机一样的功能，将这一段‘时空’从外界摘出来了。”她解释道，“而寒露的能力，可以在这个时空里开一道缝隙，接通外界。这就是这个空间的原理，其实也不复杂，不是吗？”

谢瞻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尽管事实震撼，但苏榕榕对他们没有敌意。不仅如此，眼看白山雁和澹台屏的样子，似乎还顺手救了她们。

他想了想问道：“那黑影是……？”

“那是另一种，”苏榕榕认真耐心地解释道，“我叫它‘寿麻’，帮我做一些我不方便做的工作。之前用它，只是为了把你吓走，因为我需要时间对抗引力潮汐，被人看到怕吓到你。”

后面这句话是对白山雁说的。她很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大度地一摊手：“没关系苏老师。”

这场景，宛如在明州大学，老生物教授在给三个大学生和一个小孩子上课……谢瞻一时想道。

也许是因为苏榕榕有种气度，很自然地就进入了老师的身份，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像大学课堂……

谢瞻的想法可能是表露在了脸上，苏榕榕一笑。

“我这些年，独自在地球，就是为了把这些小家伙们一一收回来。”她说道，“320年前，有一次陨石雨降落在北地群岛，我们几个原本生活在那个行星上的生物，也就从宇宙中跟了过来，而后四散逃到了地球各处。它们引发了什么乱子，最后都是我去收尾的，带这些小家伙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可能老师的确是我最合适的职业。”

其余四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在各种奇异现象的裹挟下，船上出现真正的外星生物，似乎也显得十分令人能够接受了。

谢瞻想了想，问了苏榕榕之前说到的名词：“引力潮汐？”

老教授看看他，随后移开视线，看向周围。

“这里暂时把我们隔绝在时空之外，但是不可能长久。”她说，“屏屏？”

“二十分钟吧。”澹台屏回答。

遇到谢瞻的目光，她耸耸肩：“纵向穿越了这么多年，看时空稳定性判断能待多久是基本功。”

“那我们有二十分钟对线索。”苏榕榕说。

谢瞻率先坐了起来。

“我们幕后的敌人是程总，或者最少也是明家的什么人。”他理着自己刚才的经历，尽量条理分明地说道，“他的能力是……某种程度上控制幻象，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限制其一是，在幻象发动的同时无法给予直接攻击，而如果人在幻象中没有按照引导自杀，就能对他造成反噬。”

“另外，金属片。”他看了眼澹台屏，继续说下去，“我们每个人，似乎在过去的经历里都有碰过一块金属片，或许陨石就是通过这个，才将能力烙印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的。而那块金属片，和一座……北地群岛上的一座灯塔，有相同的材质。”

“再就是时间循环……”他说道，“如果我们在船上时爆炸，就会直接重置，我会在早上六点时醒来；如果在我们在船下时爆炸，则时间会重置到凌晨三点，我上船的时候……而且不是直接循环，是我们会变成这个时间线的‘外人’，重叠这出现在这里。”

他掌握的情报到此为止了，随后他对几人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苏榕榕点点头。

“不知是同一个人还是另一个，但我们的敌人中，有一人会控制引力。”她说。

“限制极大，只能在引力潮汐的顶点处时才能发动。”她解释道，“引力潮汐则是……其实世间的一切，都一直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引力的影响，而我们的船因为陨石的影响，引力潮汐尤为严重，等于是一种一直在我们身边变换的波纹，那个人可以看到它的动静，只有在波纹达到顶点的时候，他才能启用引力。”

“而启用之后就……”白山雁接口，“能够利用一些时空能力，比如平行世界或者穿越？林哥之前讲过这段。”

苏榕榕点头。

最后一块拼图也拼上了，谢瞻一怔，转过弯来：“也就是说……两次爆炸，他都需要等到一个引力潮汐顶点的时间，并且保证我们每个人都在船上时，才可以用他的那种特殊引动。”

怪不得……他想，在船上寻找放炸弹的位置毫无必要。怪不得连寒露都没有发现过这艘船上有炸弹。

那人可以随意将炸弹放在某个平行时空，或者时间的缝隙中，任何地方，只要有合适的时间去引动就好了。

澹台屏开口，轻轻淡淡地说：“他还需要将我们全员都在合适的时间杀掉呢。”

谢瞻回过头去。

如今他面对了自己逃避的事情，敢于回想了。这么一想，才意识到之前，当他们在远处看“句芒”号爆炸的时候，整艘船被吞噬进了什么巨大的黑影当中。

那是……

陨石？

他想起明滟说过，要他绝不能以任何方式表达出来的，陨石具有自我意识的事情。这段不能和面前的几人商讨。

是陨石要留下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吗？

给予了印记，带来了能力，又要吞噬他们所有人……

是何目的？

苏榕榕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去追踪那个人，因为我们要活下去。而他去的地方，不出所料的话……”

谢瞻心里一提，回过神来，

“……最后一次爆炸。”他说。

“不错，不管那人目的如何，在真正爆炸，把我们全员都留下之前，他是不可能停手的。”苏榕榕说道，“如果林思行以某种方式把他留下，让船上爆炸了第二次，进入了第三次循环的话，他一定是要到那里去的。”

也就是说……

“……他和林哥在一起。”白山雁喃喃道。

静默之中，空间里的四个人，似乎目光都不自觉地移向了谢瞻。

谢瞻深吸一口气，压住疯狂跳动的心脏：“我们该怎么去？”

苏榕榕转向他。

“你在第二次循环的时候，在次空间，听到了某种东西撞门的声音。”她说，“明滟对你解释，那是你的执念，这没有错……不过不够清楚。”

谢瞻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她。

“那是一种生物。”苏榕榕温和地说，“‘令要’，一种无形的鸟。它靠情绪生存，喜欢追逐人类的执念……之前受到引力潮汐的影响，跑到时空缝隙里去了。明滟那时就知道，不过她为我保守秘密，一直没有和你提起。”

谢瞻整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在她说话之前，就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果然，苏榕榕开口道：“屏屏可以带我们去第三次循环，但她说过她去的只是‘可能性’的分支，所以我们需要准确地定位到林思行他们所在的那个时空。‘令要’可以帮我们定位，但我需要知道的是……”

“林思行的执念是什么？”她问道。

这话一出，直截了当地，密闭空间里四个女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谢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