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用眼神询问他。

林思行想了想，开口，仍然用着那种很谨慎的措辞：“按照原本的模式，是爆炸，我们全员死亡，然后直接循环；在你们下船之后，船上依然发生了爆炸，你们不在场，却依然引发了外界的循环。外圈套要求和内部进行嵌套循环，而内圈套时间终止，两相矛盾……因而，引发了眼下的情况。”

几人都朝他看过去，林思行垂着眼睛，继续说道：“这里，我简单称呼——这是一个悖论空间。”

“内外圈套时间矛盾引发的？”澹台屏问。

“是的，”林思行说，“时间的流向无法自圆其说，因此出现了悖论。你们走后，船上再次爆炸，从那之后，我们全员就一直被留在这个悖论空间里。”

谢瞻和白山雁面面相觑，都没听懂。

不过他打算问之前，林思行就先一步开了口：“直接展示给你们看吧——我说的这句话是谎言。”

他这句话一出口，纯白空间突然起了变化。一个巨大的圆环从林思行身边的空间里显现，环绕过他的身体，直接把他封死在里面，谢瞻吓得猛地拉紧了他的手。

“哦，”澹台屏说，“莫比乌斯环。”

谢瞻愣愣地看过去。环绕林思行身体的，是一串金色字符组成的圆环。圆环上的文字不断流动，而内外联通，绕了一圈又回到起始……正是组成了一个不分里外的莫比乌斯环的样子。

而林思行这时陷入了沉默，轻轻低头。那圆环便缓缓从他身上升起，逐渐消失在远处的一片纯白里了。

“刚才那句话。”他解释道，“如果说为真，则我说了谎，那么这句话就该是谎言；如果说为假，那么我没说谎，这句话就该是真话——这里创造了一个言语悖论。在这个空间里，任何悖论或者佯谬的产生——哪怕是一个词的歧义——都会引发未知的空间变化。”

因此他让我们不要动，不要说话……谢瞻恍然。

“而就算我们不动，船上剩下的几个人，和我们敌对的那人，也在这个空间里。”他进一步解释道，“所以即便是一同在这个纯白空间里探索，也要随时注意，很可能踏入某种悖论的范围内。”

“踏入了怎么办呢？”澹台屏充当问话助手。

“……想办法解决。”林思行只是说道，“不过你们已经离开了外圈套循环，时间悖论应该已经不存在了，余波的话……这个空间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稳定了，可能我们找到了正确的方法，空间就会消失。”

“不过这只是我们要做的事当中的一个，第二件是——敌人。”

他说：“时间的悖论是不分敌我的，所以我们的敌人也在这个空间里，会遇上的悖论，他们也一样会遇上。所以不如趁着在这个空间里的时候……”

“找出他。”谢瞻低声道。

林思行点点头。

等于说，在这个由纯白所组成的，随时可能陷入悖论陷阱的迷宫当中……他们不仅要四处摸索，找到出口，还要同时防范着敌人的攻击，而且最好能找出敌人的真面目。

听起来还是很L?Z?困难的……不过谢瞻此时几乎毫无紧张感。

接下来，几人对了对自己的能力和信息。苏榕榕分给他们每人一棵草叶，名字叫白菅，丛生而长，分开的时候，相互之间可以简单通讯。

“另外，因为时间又循环了，这一点我之前的确没有想到。”林思行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可能是因为……”

他的话说到这里，纯白空间里突然波澜四起。

谢瞻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感觉林思行愣了一下，回过身，下意识地摸索着握住了他的肩膀。

……谢瞻怔了一下。

而情景却来不及多想。动荡突然变得剧烈，白山雁惊叫一声，向后倒去，被澹台屏猛地扶住了肩膀。随后纯白在他眼前遮天蔽日，谢瞻最后看到澹台屏对他举起白菅，下一秒，他眼前猛地竖起了纯白的墙壁，连天接地，将他和林思行封在了一边，而其他人似乎也四散开来。谢瞻转身抓住林思行的手，生怕在这动荡中和他失散。

过了片刻，动荡停止，他们两人一同落在了某个深灰色的，像一段空中台阶一样的东西上面。

“又是……？”谢瞻转身问，随后看到林思行一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仍然垂着眼睛，另一只手伸出来，轻轻地在他脸颊上摸索下来，揽在他的肩上。

不是安慰性的抚摸……是试探性的，似乎在熟悉他脸颊的轮廓。

他怔了怔，这才开口问道：“你……”

那人转向他。直到这时候，谢瞻才头一次看清了他的眼睛。

看清的时候，他愣住了，心里好像遭了一记重锤。

于此同时，林思行才抬起头来，在两人重逢后头一次不加遮掩地正面看向他。

“我看不见。”那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