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娆轻声道:“倒也不是难过,就是心底酸酸的。皇上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欣子道:“等太子爷能监国了,娘娘便能与皇上一块儿去北境了。
太子爷今年七岁,也快了。皇上昨日已经取消太子爷的假期了,还得跟着上朝,一定会成长得很快的。”
江云娆止了心中酸楚,叹道:“但愿昀儿长大了,跟他父皇还会有些父子亲情在。”
皇后大道只能算大致建成,小部分路段尚未完工,江云娆这一行便在路上走了二十日。
正式抵达北境后,她便带着一行人住进了自己的北安王府。
此地从前是禹王府邸,已经彻底翻修重建,王府算是焕然一新了。
晚膳时,大家聚在一起小酌了一场。
文雪嫣跟着走了一路,虽然是赶路,但自出了皇宫后,她只觉自己气都顺了不少。
她问道:“皇后娘娘,在路上时您说是北境需要人手,要咱们来帮忙,真是这样吗?”
江云娆笑着:“其实是带着你们出来散散心,如果能帮帮忙那也是好的。
北境倒不是缺人,是缺人才,缺能理事之人。
后边几日,可能要辛苦一下贤贵妃了,举办大型宴会,她是有经验的。”
宁如鸢靠在宽椅上,长途跋涉后人却很精神抖擞:
“嫔妾这也是头一回做妃子做到宫外来,不过也挺好,好过一辈子都在宫里强。
只是北境感觉跟帝京大有不同,过几日得去好好转转。”
江云娆次日便回了江府,后又去了花吟家,问了北境如今的状况,的确是有些棘手。
光是北境现在所开的客栈,是难以承接万国来北的体量,还不包括安保、饮食等资源问题。
且北境各商户如何分一杯羹,如何为北境官府增加税收,都需要提前布局。
花吟被累倒生了好几日的病,见了江云娆一来,心底便安心了。
她卧在床上,嘴唇有些发白的问:“拓跋公主可曾回来,听说匈奴那边也急上火了,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才好。”
江云娆道:“朔兰她还有些棘手的事情没处理完,估计要晚些时候与才来与我们汇合。”
花吟撑着身子起来,连忙问:“那皇后娘娘您几时回宫啊,还是不回去了?”
江云娆温柔笑着:“要回去的,万物盛开大会时,皇上还会来,事情结束我便与他一同回去。
往后一年里会有一段时间待在北境处理边境事务,我会慢慢培养一班人马出来,早日来接我的班。”
长孙金月与文雪嫣来北境都在自由自在的瞎逛,宁如鸢一直跟着江云娆来往于府衙,还准备策马去一趟匈奴。
有人忙着吃,有人忙着干活儿,江云娆说,倒也不急,想好了要做什么才重要。
云懿皇后抵达北境没几日,从北境官员到北境商户,从华阳城到沧州城,这些人的心便定了不少。
万国来朝,是泼天的富贵,可也是泼天的压力,需要一个主心骨之人,来担着大梁。
北境缺人的消息传回了帝京,万长安自请命来北援助,带着一班人马匆匆赶来。
距离六月大会盛开,还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此盛会已经遍传万国,大周乃强国大国,不容有半分差错,连皇后都亲自来了,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大周帝京·鹤府
春日潋滟,天光大好。
拓跋朔兰已经安安静静的在鹤兰因的宅子住了一段时间,两个孩子的病症的确好了不少。
鹤兰因早出晚归,偶有应酬,会喝得酒气熏熏的回来。
拓跋朔兰站在他的床前,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有汗珠子的额头:
“鹤兰因,孩子的疹子已经两个月不曾发作了,我想着我也该走了。六月的那场盛事就要开启,我赶着回去呢。”
鹤兰因这一日多饮了些酒,面颊绯红,清润的双眼看了过来,似看谁都是含情脉脉的样子:“在鹤府住得不开心吗?”
拓跋朔兰最害怕他这个样子看着自己,她怕自己再次的陷进去拔不出来,脑子一冲动就说不回匈奴了:
“鹤府里的下人将孩子们照顾得很好,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走,难不成在这里住一辈子?
你整日早出晚归,不是在天元宫跟大周皇帝谈论政事,就是在外边应酬,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鹤兰因缓缓阖眸睡去,拓跋朔兰皱了皱眉头,起身就要离去。
却发现鹤兰因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裙摆,她拉扯了一下,那手偏是死活不松开:“鹤兰因,松手!”
鹤兰因呢喃了一句:“就留在我身边吧。”
声音极小,她听得有些模糊,但是觉得自己是听清楚的。
这是鹤兰因对自己说过,最撩拨心弦最表达态度的话了。她回过身子蹲了下来:“你这回是认真的吗?”
鹤兰因睡了过去,拓跋朔兰独自一人回了兰园。
这段时日来,自己与鹤兰因的关系就像是孩子的父亲与母亲的关系,但这对父母本身没多少关系。
鹤兰因对她不算坏,但也没多少男女之间的好。
总是淡淡的,琢磨不定,自己提要求,他都交代给管家去仔细办,也没有拒绝的。
乌日娜在跟两个小主子玩儿,玩得正开心,见了她回来便问道:“公主,鹤大人还愿意做回匈奴驸马爷吗,您问了吗?”
拓跋朔兰摇摇头:“他喝醉了,不过我也不想问,万一答案是我不喜欢的,便又让自己受伤一次。”
次日,鹤兰因休沐,不用去上朝。
他走到兰园里,牵着小女儿的手,看着拓跋淑兰道:
“管家说你一直想去帝京城四周看看,还想去风景好的扶月山小住几日,今日想去吗,我陪你去。”
他居然主动陪自己逛街,拓跋朔兰那双杏眼怔了怔,:“你陪我去?”
鹤兰因淡淡点首:“嗯,尽一下地主之谊。”
那把刚刚燃起的火苗又一下子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下去,原来又是自己多想了。
拓跋朔兰身上那属于公主的骄傲,也在一点一点磨灭下去,变得脆弱、敏感。
她这辈子,怕是等不来鹤兰因的那颗心了。
(追书的家人们,明天我会加更把男女主最后的升华部分写完~
完了就是独立小故事了,把埋的坑一个一个填好。
有人问有没有万茵茵,当然有。)
第六百〇六章皇上笑嘻嘻了
拓跋朔兰眸底的光晦暗下去,冷冷说道:
“不必了,你已经做得很周到了,我会将鹤大人的功劳上报你们大周理藩院的。”
鹤兰因没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再说下去,又得吵上一架,于是便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鹤府。
轰隆一声惊雷在晴空上劈开,暗云团集,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乌日娜连忙说:“公主,方才鹤大人是不是在跟您示好啊?您送把伞去吧,也别太疏远了。”
拓跋朔兰犹豫了一下,拿着伞便出了鹤府。
没走几步,便发现鹤府的马车停了下来,车下站着几人。
拓跋朔兰拿着伞走了过去,站到鹤兰因的面前:“要下雨了,把伞拿着。”
那几人与鹤兰因极为相熟的样子,连忙打趣道:
“鹤大人,您可真是藏得深啊。
成婚了,都有了子嗣了也不说一下,咱们一杯喜酒一杯满月酒都没喝到过,今日打了照面都不介绍一下?”
众人未等鹤兰因说话,便朝着拓跋朔兰恭敬问好:“嫂夫人好。”
鹤兰因按着那人的手臂,解释道:“误会,只是朋友。”
拓跋朔兰的心,总算是在跌到谷底后,又被践踏了一脚。
哪怕是说一句,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也不会那么难受。朋友,呵,可真会形容。
众人眼睛鼓了鼓,又看了看那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看就是双生子。
而那孩子见了拓跋朔兰就伸手要抱的样子,想也不用想,这是孩子的母亲。
鹤兰因大清早的带着双生子上街,定也不会带着别人家的孩子上街玩儿,
那只能说明这孩子是鹤兰因跟这女子的,可这女子的身份却并不是明媒正娶的娘子。
那男子连忙打着圆场:“哦,抱歉,在下唐突了。鹤大人身份显贵,身边有佳人在侧,也是常事。”
那些人看拓跋朔兰的眼神一下子从恭敬就变成了鄙夷,未婚生子,还不被承认身份,只有唾弃。
待众人离去后,拓跋朔兰语声沉冷的道:“你带着孩子去玩儿吧,玩儿完了,我们好回匈奴。”
鹤兰因清润的俊容,神色淡淡:“我问过李太医,他说孩子这病还需调养巩固,现在还不是可以回匈奴的时候。”
拓跋朔兰站在沉闷的锋风里,眼梢有些泛红:“是我走不走都无所谓,孩子不能带走,对吧?”
鹤兰因喉咙咽了咽,温润的面色严肃了些:
“好端端的,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孩子的病,只是疹子没有发作,并不代表彻底不发作,还需观察一段时间。”
拓跋朔兰贝齿死死咬着,抬脚就回了兰园,她这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忍多久。
但是想想,贸然带着孩子走,走到半路若是病症复发,那她这个做额娘的,不知道多恨死自己。
可她又心心念念的想归去参与万万物盛开大会的事情,去见证万国来朝的盛况,
去亲眼看看江云娆曾经嘴里说的那个万国博览大会的样子。
那一刻,所有参与者都是会被载入青史的。
……
大周北境·北安王府
江云娆披头散发的熬了一个通宵,咬着牙道:“不是上班,更似上班!”
对面的宁如鸢更显憔悴,挂着一对乌青色的黑眼圈:
“朝廷的援助大军到底还有多久到,匈奴那边只有一个匈奴太后在撑着,这哪里是大会啊,这是要我命了。”
文雪嫣蜷缩在软榻上,猛地翻身起来:“糟了糟了,还有十六个国家的指示牌没有翻译呢,我不能睡了。”
文雪嫣自小喜爱研究各国文化,算是精通多国语言。
在江云娆的安排下,她要在北境与依兰草原两边设置多国语言的指示牌。
要不然这些人来了,什么都看不懂,也没有现成的翻译,肯定会乱。
天光不见亮的时候,长孙金月脸黑得跟鬼似的,拖着一包图纸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依兰草原上会安置一半的居处选择用帐篷,可容纳一万人,
北境的客栈我们会加速修建单层民居,约容纳两万人,人再多的话,你这北安王府也得让出来。
前几日贤贵妃就在说,皇上签发了新的邀请函,这生生就多了十六国的人要来北境,他这是要把咱们给逼疯啊。”
江云娆将头埋在桌子上:“皇上还说以后每三年办一次,他已经把我给逼疯了。”
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与拥有发达人力物力的现代社会比,
做什么都没有机械化的东西,更没有电脑办公,所有的消息疏通,都得靠纸张,靠嘴,靠跑得快。
她准备下次不办了,赚多少钱也不办了,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宁如鸢拿着算盘又拨了起来,眼梢一挑,来了些精神:
“多了十六国,便是多了两百万两的收入。
这场大会若是能顺顺利利举办,大周未来三年的财政收入可都在这里了。
现在江南的当地官员,大周曾经税收最丰硕的地方,都在瑟瑟发抖了吧。”
江云娆撑着头,苦闷的道:“皇上倒是笑嘻嘻了,我们心里……”
第六百〇七章皇上来了都得睡地上
宁如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需要休息,办完这场大会,我宁如鸢可名留青史了。
万国来朝,大周赚得盆满钵满,我们宁家的祖坟冒的青烟都会是彩色的!”
江云娆抬眸看向宁如鸢背后的那块墙,倒计时四十五日。
万长安带着朝廷支援的队伍抵达北安王府,没日没夜的赶路。
一走拢见天色还不亮,却看见正厅说话的声音,激烈的探讨声都传了出来。
他带着官员走到正厅行礼后,当他抬眼看过去时,满眼震惊。
他看见几个女的披头散发,衣衫满是褶皱的坐在大圆桌前。
桌子下边睡了几个丫环,就这么倒在地上,旁边还摆放了几张小床。
万长安那细长的眉眼都快瞪成了圆眼睛:“皇后娘娘,您这些日子都睡这里啊?”
江云娆寻常的点了一下头:“是啊,北安王府的客房里还有北境的官员,还有匈奴人,大家都好些日子都没休息过了。”
万长安与众官员没想到皇后居然说得如此直接,这后宫嫔妃跟北境官员住在一座王府里,还毫不避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接话,怕别灭口。
宁如鸢扶着额头道:“你们别惊讶,你们来了也一样,还能有个院子单独住住。
若是来晚了,还只能睡大街上。
现在北境能征用的官邸,大宅,包括皇后母家的江府都被征用了,人皇后娘娘的母亲都住在乡下去了。
你们别挑,皇上来了都得睡地上。”
江云娆咬牙切齿的道:“是啊,皇上来了也没住处。
他自己请了多少人来,他自己心底是真没有数吗?赶紧的,来了就干活儿吧,别站着了,来不及了。”
宁如鸢举办过多场大型宴会,懂得调度,懂算账,这统筹的工作都交给了她。
文雪嫣的文书处理得不错,还能带着人翻译一些指示牌,迅速培养几个能说多国语言的人出来。
长孙金月会武,整日策马当监工,死死盯着万人客栈的建成,人都说她是铁面娘娘,凶得很。
江云娆坐在最顶头的位置负责总控,每隔十来日就得去一趟依兰草原,呼延真那边也是乱做一团。
这样的盛会,其实大周与匈奴都没经验,只有江云娆从前在现代社会经历过,但光靠她一人也是不行的。
宁如鸢揉了揉眼睛:“万长安,你这头发怎么的,怎全是白发?”眨眼看去,万长安之前灰白的发,如今差不多要白完了。
万长安垂着眉眼,语声有些低沉:“臣,臣也不知道,估计是祖上传下来的吧。”
他不敢说自己为什么全是白发,说了也跟宁如鸢没什么关系。
他这颗低到尘埃里的沙子,怎能窥高处的月亮?
稽查司一把手的位置虽然已经好过许多人,可是他到底是个太监,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万长安的行囊里带来了不少从宁府里带出来的小吃食,他说是贤贵妃吩咐的,宁夫人便照做。
等到了北境,他又说是宁夫人吩咐给宁如鸢带的,是绝无可能说这是自己的主意。“
贵妃娘娘,宁府的东西,臣就交给您的宫女了,臣先告退。”
万长安一直低着头,始终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宁如鸢一直看着自己的算盘,淡淡嗯了一声。
江云娆坐在位置上摊开一张纸,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写到:【朔兰,江危矣,速归,速归!】。
写完这封信,她又另外写了一封:【裴琰,我恨全世界!】
睁眼闭眼之际,各国队伍开始陆陆续续抵达北境华阳城,江云娆将一部分人挪去了沧州城,缓解了一下华阳城的压力。
但是江云娆她们几人几乎不敢出门了,府门一开,外面全是各色异族服装的人,街道上人满为患。
只是北境的百姓感受却不同,他们仅仅是用了十来日,便赚了从前一年的银子。
随便在犄角旮旯摆个卖草鞋的摊儿,都能被一抢而空。
他们这时才不埋怨官府,说整日乒乒乓乓的修房子,修路,闹得很,到处都是官兵运送物资的队伍。
他们渐渐理解为什么朝廷非要举办这次大会,这的确是给他们送钱来了。
整个北境从酒铺子到药房,都在排队等着买东西。
这些外族人说,来都来了,不买点,不像话。
刘大夫从自己药铺挤了出来,喘着气:“不行了,太荒唐了,治鸡眼的药都在抢。”
宁如鸢抱着算盘,身边跟着宁珊月:
“珊月,匈奴语你学了多少了?
赶紧去通知匈奴那边,沧州城也装不下了。
皇后说了,再去命人置办五千顶帐篷,那个搭建快,赶紧去!”
宁珊月崩溃的道:“不行啊姑姑,没马匹运送建造帐篷的皮料了,估计王府也得让出来了。
月氏国的国君马上就要到了,听说还带了五位娘娘,随行队伍可多了,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让人住帐篷的。”
才说了这句话,江云娆就带着人出了北安王府:“王府被征用了,咱们住帐篷吧。”
宁如鸢咬着牙:“没帐篷了,直接睡地上吧,简直要命了!”
芝兰兴奋的走了过来:“皇后娘娘,皇上北巡的车驾出发了,大致还有五六日就抵达北境了。”
江云娆一脸正经的问:“他来做什么,我还得给他安排住处,不行,让他回去吧,真没办法。”
芝兰:“……”
第六百〇八章北境的狗都得哄人开心(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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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万物盛开大会还有十日。
江云娆半夜起身,她算着日子,裴琰大抵还有三日时间便要抵达北境了。
正好,他到了北境与各国国君会一会也是好的。
她点了一盏烛火,走到那倒计时的牌子下盯了半天,身体是很疲惫,可心底却很开心却很激动。
名留青史的事情,谁人做成了都不会淡定的。
此事若成,万国大会将成惯例,若往后每几年都在大周北境举行的话,
一来向天下展示大周乃大国强国,二来对朝廷对百姓的经济增收,也是做足了贡献。
她开了房门,问道:“小欣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欣子蹲在房门前,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边即将西沉的月亮:“许是卯时了吧,快要天亮了。”
江云娆点点头回了房门,决定将各方递上来的折子都给看了。
整个北境都已经是在高压运行,不能出一点差错,她的心是悬着的。
看着看着便趴在书桌上沉沉睡了去,有了轻微的鼾声。
房门有了轻微的响动,裴琰穿着一身素纹墨蓝色锦袍轻轻走入了屋子,他有些惊讶,江云娆怎住到这小地方来了?
万长安跟他上报的时候,裴琰心底满是疑惑。
但自车驾抵达北境华阳城,在去往沧州城这一路上,裴琰才明白这场盛会是有么的可怕。
短短几月,华阳城与沧州城建了上万处居所,还有集中的商品铺子一条街,从早到晚,人满为患。
万长安告诉他,沧州城里的工事就没停过,大半夜都在凿。
起初百姓们不乐意,但自看见这些外族人拿着黄金跟他们买东西的时候,他们就消停了,还免费出了工具。
还有沧州城的狗最近都学乖了,被官府投喂了狗粮,不允许四处乱跑乱咬,还得跟着学点哄人的杂技,才能混口饭吃。
福康公公跟在后边道:“皇上,奴才昨日听了个笑话,说猫狗来了沧州城都得做事儿,沧州城乃至北境,不养闲人。”
裴琰看他一眼:“朕感觉你是在说朕很闲?”
福康公公笑嘻嘻的将房门带了过去,裴琰抬眼看去,便看见江云娆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脚步很轻的走了过去,见她睡得沉,又看了看身边堆积如山的折子,黑眸颤了颤。这人,都累得瘦了两圈了。
他默默将折子一本一本拿了过来叠好,又将砚台也墨笔给拿了过来,自己坐在软榻边上去看了起来。
他将能定夺的,好下决定的都一一批复,需要江云娆自己来的,都做了分类。
直至日上三竿,这一日都没人来叫她。
福康公公将几碟小菜与白粥端了上来,看见皇帝连连奔袭数日,
这一到了北境,天光不见亮时便开始忙活,这都到午时了还在看折子。
果然跟万大人说的一样,北境不养闲人,北境的狗都得在大会期间哄人开心。
江云娆是被人抱到柔软的床上后睡下才醒来的,这一日不是没有人叫她,是没人敢来叫了。
皇帝知道皇后连轴转了好些日子,连个完整的觉没睡过的时候,那张脸黑得似要吃人似的。
她瞪了瞪双眸:“皇上怎提前到了!”
她乱着一头长发,激动的走到裴琰身边,挂着一对黑眼圈笑眯眯的看着他。
裴琰停了朱笔,眉眼沉沉的看着她:
“朕委实没有想到你说的大会,是这样累人,需要全北境参与的。”
他看着江云娆双颊都没几两肉了,漆黑的眸底满是心疼与生气。
江云娆没工夫跟他煽情,连忙道:“皇上来都来了,就开始干活儿吧。
你只顾着请客,却没想到咱们的家就这么点儿大,还是第一次邀请万国宾客,北境的基础设施是跟不上的。
不过也没办法了,第一次拉跨就拉跨,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裴琰点了点头,揽过她腰身放在他大腿上:“也对,这像你做事的风格。尽力了,便是最好的了。”
江云娆却忙不迭的抬了抬手臂:
“来人呐,通知沧州城附近负责调度的将军,北境理藩院的全体官员到湖边小院朝议。
另外,皇上也别休息了,白日理政,晚上与各国国君做做交际,眼里要有活儿,别闲着。”
裴琰抿了抿唇,愣神了半分,这情意绵绵的画面一瞬间被掀翻:“……”
江云娆道:“沧州城的事情都交给皇上吧,贤贵妃已经出发去依兰草原布置会场了,我也得出发了。”
裴琰当即垮脸:“朕是来找你的,云娆。”
江云娆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皇上,北境不养闲人。”
余下的几日,裴琰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在皇宫是他说了算,大臣们可不敢通宵找他。
没想到来了北境,也不知道江云娆在哪儿去学的这种极致压榨,连日通宵办事的风格。
江云娆说,她们从前那个世界就习惯这么玩儿,这种东西,叫做加班。
直至大会召开前,裴琰的脸都是黑的,满满怨气:“朕是换个地方来上朝的吗?”
他觉得江云娆从前那个世界的人跟牛马没有区别,好似还不如牛马。
牛马都知道累了要休息,而他们好似累了就喝浓茶,接着干。
裴琰叱道:“等大会结束了,如此通宵彻夜的做事方法,不值得提倡。”
大周天启帝天澜八年夏,史无前例的万物盛开大会在大周北境与匈奴交界处的依兰草原缔启。
聚集三十万人的盛会,六十八国携各国特色工艺商品来展,各自交易,盛况映耀了那个时代。
第六百〇九章愿万物盛开,又各自美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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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来朝时,依兰草原的夏花开得正好,五彩缤纷的小花朵被草原热辣的风吹得歪了头,淡淡的香气萦绕在整片草原之上。
此次大会连展二十日,入会参展的六十八国免费参展进行交易,只是大周与匈奴会收取每一笔交易金额的两成。
除却这部分金钱,这场盛会滋养了参与的所有人。
开客栈的,卖酒的,做美食的,卖瓷器的。
就连匈奴的牛羊马都变成了黄金,变成了波斯羊绒地毯,变成了许多他们想要的物资。
这场盛大的万国商品交易,极大的促进了以大周北境为中心的时代经济枢纽点。
而这场盛会的提起人大周皇后江云娆的名字,被传遍了万国宾客眼耳。
拓跋野抱着两岁的裴乐瑶,坐在勒勒车上,看着对面漫山遍野的白色帐篷,跟漫山遍野的人。
整个大会,就他跟裴乐瑶最悠闲了。
裴乐瑶双手挥舞着:“骑马马~”
她看见自己最熟悉的人站在高台上,跟许多许多的人说着话,双手就朝着对面扑着。“
看不见!”
小公主气得眼红,急得在勒勒车上跺脚。
江云娆不让小公主挤进去,觉得不安全,到处都是人。
呼延真,匈奴太后很自然的将自己儿子给替换下来,自己去应酬,让他去看着小公主。
呼延真说拓跋野最会看孩子了,拓跋朔兰的孩子他就看过。
拓跋野举着裴乐瑶坐在自己肩头上:“小公主,现在看得见了吗?”
裴乐瑶心满意足,笑眯眯的看着前方,小手挥了挥。
拓跋野有些感叹的对身边的匈奴侍卫道:“匈奴草原上若是有一位大周云懿皇后娘娘那样的大阏氏,那才是草原的福气。”
侍卫道:“单于会被长生天眷顾的。”
裴琰见江云娆着实累得够呛,大会歌舞表演一结束,拉着她便策马离开了。
江云娆坐在马背上,有些疲惫的问道:“你带我去哪儿呀?”
裴琰一手抱着她,一手策马:“草原辽阔,随便走走,你也该休息了。”
江云娆立马点头:“那是,我此番回去得好吃好喝的躺个半年,你什么事儿都不能让我做。”
裴琰侧过脸重重吻在她雪白的娇容上:“好!”
江云娆热切的回吻他:“裴琰,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做这场盛会吗?”
裴琰:“朕知道。”
江云娆撅了噘嘴:“你不知道,你多半觉得是我想给北境增加税收。”
裴琰“吁”的将马儿给慢了下来,他磁沉清朗的声音在耳后传来:
“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
因为你从来都是不爱争斗,爱见万物盛开的样子。
你从来都觉得这世间每一种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盛开的理由。
从前在后宫你就说过,形形色色的女子似各色的花,各自盛开才为春天,
但也允许秋日,冬日有花的存在,并非独争春日,独做牡丹。
于万国博览大会的互相贸易是一个道理,万花齐放,百家齐鸣,万国交流,即见世间繁华。
除此之外,你也告诉更多的人,资源不用光靠掠夺,也能和平交易。”
江云娆乌眸惊了一下,满是触动的眨了眨眼:“原来你都知道。”
裴琰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处巨大的金身之下,深深凝望她:
“你做妃子的时候就做了妃子该做的事情,你做了朕的皇后也做了皇后该做的事情。
但朕希望,你可以随心而为,不必因为身为朕的皇后,如此疲惫。”
江云娆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喉咙有些发酸:
“人在不同的环境就得做与环境匹配的事情,我是个小才人顶多愁愁冬日的炭火够不够,其余的时间便能悠闲的躺着,天塌了自有上面的人顶着。
可我如今做了大周的皇后,站在了高处,就得做一把伞。
如我们这样的人,将一把撑天的伞撑在天地间,伞下的弱小百姓,平凡的普通人,便能躺赢几十年。
皇上其实也是这样的人,要不然,你也不会背负那么多,去杀了那么多世家人,不也是为了让弱小得以一些生存的空间吗?
其实从前我也不懂的,我觉得当皇帝,反正事情有大臣做,皇帝吃好喝好,享受人间就行了。”
裴琰的心被她缭乱以后彻彻底底的抓在了手上,他勾下头笑得温柔:
“你这样好,让朕开始担心,万一下辈子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见你,那该怎么办?”
江云娆抓紧他的手掌:“你也很好,我能做这一切,你也为我承受了不少压力。
这大会若是有了一点闪失,百姓们,大臣们,后世史书骂的可都是你。”
她仰起头,朝着裴琰看去,笑意里带了一些泪花。
若是没有裴琰一直在自己背后,若是没有他对自己现代思想的认可,那如今的自己也就是一只以色求宠的金丝雀。
要说万物盛开,裴琰也是允许万物存在即合理的那个人。
草原的午后下起了一场小雨,裴琰拉着江云娆躲进了那金身底下站着,头上是金身的手掌,刚好给她二人避雨。
江云娆饿了,看见那金身下供奉着许多吃食:
“这东西我能吃吗,这是供奉的什么神,能分我点儿吗?”
裴琰道:“你仔细看看,金身是谁?”
江云娆看了看金身旁写的字,惊诧道:
“哦,是我!
之前你说在大周边境给我与朔兰塑的金身,居然建好了。那我自己吃我自己的供果,应该没有问题。”
裴琰点了点头:“朕也觉得没有问题。”
江云娆拿着果子吃了几口,附近便有人追来,喊打喊杀的:
“捉贼啦,捉贼啦!有人偷我们北安王的供果了,赶紧捆了送官!”
江云娆立马解释道:“我就是北安王。”
男子道:“我不信,北安王怎会来偷吃供果,你们定是小偷。
偷旁人的也就算了,居然敢偷我们北安王的,来人呐,捉贼!”
江云娆:“我真的是,我真是!”
裴琰摇了摇头,拉着江云娆就跑:“别解释了,咱们没带护卫,解释不清楚,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