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上药
“你为什么要喝这个?”男人问道。
宁沅坐直身体,同他解释道:“想来你也不会愿意这么早便要孩子,与其等它出现得猝不及防,还不如咱们防范于未然,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久久未见沈砚搭话,抬眼却看他仍凝着自己身前的药碗拧眉沉思。
……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果然男人娶妻就是为了生子。
成婚之前说的再好听也没用!
什么他喜欢她,所以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容忍,比她爹要好多了……通通都是狗屁!
宁沅莫名觉得有些失落,目光望向药碗。
如今热气稍减,却还是有些烫人。
她把它端起来,正欲喝下,却见他一个大步迈过来,自她手里夺了去。
“你不许喝。”
他匆忙把药碗暂搁在了一旁,其中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沈砚一时判断不出他如今暂不可知她的心声是暂时失灵,还是她什么也不曾想,但这样未知的感觉让他忽然有些烦躁。
他不喜欢失控。
尤其是看着她望向他的目光有些失望。
宁沅只想着:果然!
他就是想用孩子束缚住她!
宁沅不满道:“凭什么?”
凭什么?
她居然问他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虽只有一字之差,但不论她是否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不让她喝,她肯定只是觉得他没有那个权力干涉她。
所以,她觉得自己只是想干涉她?
可笑。
被她误会的滋味很不好,偏偏他是个疲于解释的人,但见她的小脸愈发地皱,他终是试着开口解释道:“这药对你不好。”
“怎么不好了?世间女子为了避孕,不都会喝这个吗?连宫里陛下也会赏赐宫妃啊。”宁沅的一双秀眉蹙得愈发紧,“我看你就是想诓我给你生孩子。”
虽沈砚不这样认为,可事实便是大多男子皆认为女子不过是情事上的消遣,不会去考虑她们身体上的伤害。
若女子真为药物所损,非但要面临不能选择生育与否的处境,还要承受外人对其不育的指责。
他想不出一个男子要多混蛋,才会默许妻子喝这样的东西。
“避子汤的药性寒凉,易让女子宫寒,月信不准。”
“且不论你究竟要不要生孩子,单是你每月月信时的腹痛便会加重许多,若是常年服用,今后你想要也要不得了。”
“我好容易给你调理了些许,你又要去糟蹋,自己身子如何,难道你不清楚吗?”
宁沅愣了一愣。
她的身子她自己当然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身子健康了不少,连月信都不似从前不适,她还以为是明薇回了祖宅,府中没人烦她,她心情舒畅之故。
她不精于医道,翻医书也就为治个风寒腹痛,并不会系统地学习妇科。
可沈砚也不是会专研妇科的人,他怎么知晓这些?
而且什么叫他好容易给她调理了些许?
她想起那些他哄骗她是安胎药而喝下的药汁。
……
她的气焰弱了三分,嘴硬道:“那,那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宁小姐,难道我自己不会提前吃药吗?”沈砚冷冷道。
“……哦。”宁沅彻底没了脾气。
她真的很难想象沈砚居然会主动做好这些。
倒也不是,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细致妥帖的人。
宁沅刚感动不过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沈砚,你不愿意同我生宝宝吗?”
“不愿意。”他淡淡瞥她一眼道。
她年纪还小,连二十都没有,虽已经出落得水灵,可终归是个小姑娘。
很多时候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样的人又如何成为一个母亲?
在她决定成为母亲之前,他更想让她先了解自己。
不过他倒也算不得多么无私,毕竟他所做的一切,最大的私心就是让她只喜欢他一个。
毕竟他也只喜欢她一人。
宁沅轻轻“哦”了一声,看起来不大高兴。
他抬手指了指床榻:“躺上去。”
宁沅眨了眨眼睛:“……干嘛?”
他昨夜几乎折腾了她一宿,她好容易醒来,连午饭都没赶上吃,刚随便垫了几口,他居然又想要?
而且他都不想和她生孩子。
他分明就只是喜欢和她睡觉而已。
“沈砚,现在可是大白天。”她认真道。
他抿了抿唇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要给你上药。”
“……”
宁沅臊着张脸往后躲了躲:“真的不至于——”
话音未落,她便被他打横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她试图往床里缩去,他钳制住她道:“你安分一点。”
宁沅仍不愿意:“那我自己弄行吗?”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裙角上:“也可以,但我要在一旁监督。”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怀好意吗?”
“不然你自己能瞧见吗?涂错地方怎么办?”
“……”宁沅不情愿地望着他。
被褥兜头罩下来,蒙住了她的脸。
“你若是真害羞的话,就当做看不见我罢。”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宁沅捏着被子,忿忿地想。
紧接着,她听见瓷器碰撞的清音,而后便感觉到他的指尖落了下来,带过之处只留下一阵清凉。
她瑟缩了一下,心中与昨夜一般无二的异样升腾起来。
她不自觉变了音调:“别……我真不需要,你离我远点。”
沈砚的指尖顿了一顿,淡淡掀起眼帘,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又沾了些药膏,视线专注地盯着她:“别乱动,当心戳到你。”
她蒙着被子,觉得脸颊烫的要命。
她实在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一个怎样的心态平静地说出这样的下流话。
这药冰冰凉凉,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不适,可她觉得自己的羞耻已然无药可救了。
她果真不敢再乱动,只能紧紧咬着唇,避免自己不自觉地发出些奇怪声响。
似乎是药起了效用,渐渐地,冰凉的感觉被另一种替代。
昨夜的一切仿佛为她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从前话本中再多的描述也无法替代她那时的感受,若非要形容,仿若春风席卷,百花盛开,以至于她如今再感受到他的触碰,又仿若再次坠入昨夜的绮梦。
她难受地扭了扭身子。
就在她忍无可忍之际,沈砚终于放过了她,他并没有拿开蒙在她脸上的被褥,而是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去了湢室。
宁沅悄悄把被子掀开一条小缝,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架之后,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空虚和失落。
她好像有点不愿意让他走。
她抬手抹了抹先前眼尾留下的水渍,心想,她该不会是对这种事上瘾了吧?
她仰面躺在床上,静听着自己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平缓下来,与此同时,沈砚亦踩着她的心跳走了回来。
宁沅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装作睡觉,故意不去看他,他行至床边,还未待问出声,她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看来装是装不下去了。
她坐起身,面无表情道:“我饿了。”
沈砚道:“你起床梳妆一番,待会儿带你去正厅用晚饭。”
宁沅顿时吸了一口气:“见你父母吗?”
沈砚点了点头。
其实沈砚的父母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公婆可怕,可不知为何,她听说要见长辈,还是难免紧张。
她垂首瞧了瞧自己,觉得她今日打扮得还是太过随意,于是又坐回了妆台前,命侍女为她绾一个较为端庄的发髻。
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时,她先前忽略的不对便悉数冒了出来。
她虽是神采奕奕,双唇却有些肿,白皙的脖颈上毫无规律地分布着若干红痕。
“……沈砚。”她埋怨唤道。
沈砚本随意挑了本书看,闻言自书卷中抬首望向她:“怎么?”
“这怎么办?”她恼羞成怒地指着红痕。
“没关系。”他云淡风轻道。
“怎么没关系,让长辈看见了多不好?”她蹙起眉。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又不是没成过婚,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比你我的经验不知要多出多少,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
“……”
宁沅一时语塞。
他仍认真望着她,见他留下的痕迹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耀武扬威,内心很是满足,道:“若是大婚之夜一丝一毫的欢好痕迹都没留下,才会被人觉得奇怪吧?”
好像有点儿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大对。
临出门时,宁沅磨磨蹭蹭地凑到他身边,转了个圈圈问:“我还有没有哪里不够得体?”
衣袂翩飞,像一只翩跹的蝶。
沈砚没太留意她的话,目光悉数被她引了去,怔愣片刻后搂住了她的腰,垂首含住了她的唇。
宁沅唔哝道:“口脂花了!”
他手臂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过了好一会儿,见她身子有些发软,他这才满足地放开了她,一本正经道:“现下这样就很好。”
宁沅匆忙跑回镜子前,见刚涂满的嫣红口脂露出原本粉嫩的唇色,不满道:“哪里好了!”
“你都给我差不多弄干净了。”
“难道这样不会显得我们更恩爱吗?”他悠悠道。
她狐疑地瞥向他,这才留意到自己原先的口脂甚至沾在了沈砚唇上。
他分明是冷寂的气质,偏偏因为这抹红多了些妖冶的意味。
她本想提醒他,却想起他方才说这样会显得他们更恩爱,便就此作了罢。
沈砚扣住她的手腕,拉她往前院去。
宁沅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从前他好像便喜欢这样对她,那时她倒是能理解。
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擅长克制的男子,明明很想牵自己的手,却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这样一个暧昧的方式牵引她。
不过,他既然已经说要在人前显得他们恩爱,为何如今不与她十指相扣呢?
她想着,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去。
他顿住脚步,牵她的动作未改,反倒更紧了些,轻声道:“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72章看光
“那是为何?”
“不告诉你。”
宁沅闻言不大满意,她故意放慢脚步,不情不愿地被他牵着。
他余光见她原本饱满的唇瓣更为挺翘了些,连带着脸颊上的软肉微微鼓起,很是可爱。
他妥协轻声道:“牵衣袖才是。”
“……什么?”宁沅追上去几步,一时没明白。
他无奈,干脆轻而易举地带起她的手,望进她的眼睛。
“牵你的衣袖,才是因着害羞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手指会挣扎,而手腕不能。”他一本正经道。
不知道她自己可曾发现,这是他为数不多会主动触碰她的时刻,且她从来无力抵抗。
若用她的话来说,这算是一种暗中的强制。
他能够触摸到她手腕的脉搏,能够清晰感觉到她一点点乱掉的心跳。
正如此刻。
晚霞为两人染上温暖朦胧的灿金,宁沅试图挣了挣,这才发现她的手臂几乎纹丝不动,而后便觉得自己的脸若天边的云一般烧了起来。
还好男子并未全然不顾及她的窘迫,早已回过身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而此时,沈夫人早已坐在了正厅的主位上,面上喜气洋洋,瞥见一旁一贯神情严肃的夫君,便推了推他道:“你快笑一笑,别吓着人家孩子。”
沈老大人一贯沉着的面色当即挤出一抹违和的笑。
其实在她没说之前,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眼底的喜悦。
他打心眼里觉得他这个儿媳妇乖巧可爱,比他那个只知顶嘴的倒霉儿子懂事多了。
沈夫人高兴片刻,忽又担心起来:“沈砚说沅沅不大喜欢人多的场合,你在这儿会不会吓到她?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沈老大人无奈道:“夫人,你已经把想来探望新妇的亲戚悉数婉拒了,如今连我也要赶吗?”
“满共就咱们四个,上次她来咱们府上,我瞧着她很是知礼,你把我赶走,保不齐人家还要问上一嘴。”
“届时她觉得你是个独断专横的恶婆婆,可如何是好?”
沈夫人沉吟片刻道:“也是。”
不过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横眉竖眼道:“我看是你觉得我独断专横罢?”
正在她的手指掐上他大臂之际,忽听人通传宁沅和沈砚已进了前院。
两人赶忙收敛起动作,摆出一副慈祥的长辈姿态。
须臾之间,宁沅和沈砚一同迈进正厅。
两人略过沈砚,不约而同看向清丽娴静的少女。
不可否认,即便在美人如云的京城,宁沅仍有着不可方物的美,且这份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越是素净,越让人看着便心生疼爱。
不过这并不是最扎眼的。
最扎眼的是她脖颈上的红痕。
沈夫人感动极了,颇有养了二十年的铁树终于突飞猛进学会自己开花的欣慰。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沅沅。
不然没人可以逼着他做这种事。
自迈进正厅后,沈砚的手便虚握着她,宁沅很轻易挣开来,然后恭恭敬敬对二人行了礼。
沈夫人连忙道:“何必行如此大礼?都是自家人,以后不必这般客气。”
其实宁沅忐忑了一路。
她知晓沈府家大业大,也做好了她与沈砚被人围观的准备,毕竟这是新妇入门后必不可少的礼节。
却没曾想,她这一路没遇见什么人不说,居然连正厅也只有父母二人。
她的紧张顿时松快不少。
想起因起的晚而忽略掉的敬茶,她环顾四周一番,自然而然道:“母亲,茶水呢?”
“……啊?”
沈夫人没想到宁沅竟这般主动,她愣了一下,望向站在一旁的儿子。
他成婚前特地寻过她,言及这些年她在家中的日子,说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亲情,即便嫁进府中,也不要立什么规矩,亦不要迫着她即刻改口,要让她先感受到亲人温暖后再慢慢适应。
却没曾想她竟会主动提出要奉这改口茶。
见沈砚面色无异,沈夫人喜出望外,赶忙吩咐身旁的女使端来茶水。
女使端着托盘上前,宁沅抬手接过,对着沈老大人道:“父亲,请用茶。”
这声父亲让他体会到了全然不同的感觉。
他的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从没有这般温软乖巧的,真不知道宁国公是何等好福气才有这样的女儿。
不过这样温柔的姑娘还是插在了沈砚头上,今后就要长住在沈府了。
这么算起来还是他的福气更大些。
果然,无福之爹留不住有福之女啊。
宁沅恭敬递茶给沈夫人:“母亲,请用茶。”
沈夫人高兴地应了一声,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她清了清嗓子,难得摆出一副主母架势:“沅沅。”
宁沅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骤然听她这么一唤,没由来一阵紧张。
是要给她立规矩了吗?
只听她道:“沈砚这个人,脾气烂又不会说话,他若是欺负你,你就只管来告状。”
“我们是他的父母,定比你有办法治他。”
……
宁沅瞥了眼身后的沈砚。
他确实脾气烂,又不会说话。
但是他好像没怎么样过她。
而且他今天还会耐下性子同她解释了,没有暗自生闷气让她猜。
不过她还是承了沈夫人的这份情,甜甜笑道:“好,母亲。”
嫁进沈府不过一日,宁沅觉得这里倒比她待了十几年的宁府更像是一个家。
席散之后,宁沅终于饱餐一顿,与沈砚一同折返回了小院。
夜色总会给烛火添上些许暧昧,宁沅坐在榻上,靠着软枕,随意翻起一页话本,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悠闲点,免得被他瞧出紧张。
房间内静悄悄,她抬眼偷偷望向沈砚,却恰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偷看我做什么?”
“宁小姐,你不偷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因着有之前的经验,她深知在这种问题上与他争不出高下,便跳下床榻道:“我要去沐浴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
见宁沅仍站在原地未动,他问道:“你是在想如何邀请我一起吗?”
宁沅当即涨红了脸道:“谁要邀请你!”
她不过是在犹豫去湢室还是让沈砚备一个木桶罢了。
他的湢室很大,暖池旁处处残留着他们的暧昧气息,她都不必进去,便足以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说不好如今是什么心情。
总之是隐隐希望着再来一遍,又害怕他折腾她到后半夜,她累都累死了。
她犹豫半晌,觉得这种事还是要有所节制得好,毕竟她可不想再忍着羞耻被他上药,便道:“你能不能在屏风后给我备一个浴桶?”
“为何?”他疑惑看向她。
“只是一个小要求而已,哪有什么为什么。”
沈砚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想法,命人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他坐在书案后看卷宗,只听不远处的屏风后传来阵阵水声。
起初一切正常,可不过一会儿,他便觉得事情怪异了起来。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房间内开始有些闷热,几步外的水声格外明显。
她要求在房间里沐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想要他听见她的水声,继而勾起他的遐思。
……是时候该出去吹吹寒风了。
他抿了抿唇,同屏风后的宁沅道:“我出去一下。”
他行至门前,刚打开房门,却转念一想,如今他们是夫妻,做什么都合情合理且合法。
分明是她引诱在前,他一时起念也在情理之中,他为何要主动出去?
想到这儿,他干脆阖了门,又从容踱步回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宁沅坐在浴桶里,一边往身上撩拨着水,一边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虽说当初答应与沈砚成亲并非她心甘情愿,可她如今嫁都嫁了,莫名又觉得还挺不错。
这是她在沈府的第二个夜晚。
在此之前的时光,她都很是安心,既不必担心莫名其妙的妹妹,也不必担心有人苛责她的言行,更不会有人克扣她的用度。
宁沅扶着浴桶站起身来,忽然发现自己进来得急,未带寝衣。
沈砚和她不同,往日她习惯了揽星陪在一旁,而沈砚房中的机要事宜不少,除明决以外,他不许旁人未得吩咐擅自进他的卧房,所以她也没唤揽星来侍候。
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记得他方才说他出去一趟,紧接着听见了门一开一合的声音。
这样算起来,他应当还没回来。
她就这般跑出去,飞快地拿回寝衣,回到屏风后面穿上就行。
他总不能好巧不巧地正好在她溜去拿寝衣时回来吧?
说干就干。
宁沅自浴桶里起身,匆匆擦了身子。
为防万一,她特地贴在屏风缝隙往门处看,确认房门严丝合缝地关着,门口也没有人映出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房间安静地落针可闻。
她赤着足,快步走过屏风,直奔衣柜,打开了柜门。
而坐在书案后的沈砚手中一顿,不自觉被她吸引了目光。
只可惜她对沈砚的衣柜实在不熟悉,她踮起脚尖去最顶翻找,双腿笔直修长地横陈在他眼前。
纤细柔白的指尖轻颤着,她总担心房门会被人忽然推开。
匆匆掠过上面两个格子,皆没有她要找的衣物。
她视线落向下面的三个隔间,微微弯腰,圆润的臀便挺翘起来。
这样的姿势……像是邀请。
沈砚双眸未眨,心下更为笃定她就是在勾引他。
这是他曾经在她面前用过的伎俩,就是为了给对方看一个遍。
“找够了吗?”
唤出口的声音带着些深沉的哑意。
宁沅“啊”地惊叫一声,自柜中跳开,转过身来,结果恰看见了正对着她坐在书案后的沈砚。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手中的纸页上,而是坦然自若地凝在她身前。
这么说……方才……他岂不是把她看了个彻底?
第73章温存
宁沅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彻,她有些无助地抬手去挡,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不是出去了吗?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沈砚没有答话,只是站起身,目光仍锁在她身上,意欲朝她走过来。
她发现她捂住身前,他便看向她的双腿。
慌乱捂腿,他便视线上移,停在两朵粉樱处。
她躲无可躲,又羞又恼,干脆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衣柜,蜷缩在一旁衣料堆叠的外袍中,阖上了柜门。
沈砚有些失笑。
他打开柜门,见她蜷在柜中,随意卷了件他的外袍,抬起眼时眸中水雾潋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她真的羞耻得很绝望。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道:“不能。”
世间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心爱的女子赤身穿自己的外袍。
单是想想她的身上沾满了自己的气味,便是一种致命的诱引。
他拨开衣衫,干脆与她一同坐在了柜底,抚上她的后脑,垂首含住她的唇。
衣柜里原本满是他熏的冷梅香,自她来后,便莫名混进了些许清甜。
她刚沐浴罢,身上发间沾染的香露气息更甚,与他的气息彻底混作一团。
仿若草原上的一星点燎原之火,顿时燃起了他克制已久的欲,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沈砚的手扣在她的腰上。
吻着吻着,宁沅便觉得身上一凉,原先被她薅过来暂行遮蔽的外袍不知落去了何处。
从胸口到细腰,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一边吻,一边继续轻揉。
待她忍不住攀上他的背时,他在她的颈窝处轻问道:“我抱你出去可以吗?”
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她早就不想在这柜子里待了,狭窄,闷热,甚至还有些硌人。
他把她的腿挂在腰上,抬手握住她,径直把她带向床榻。
她的五指紧紧扣在柔软的床榻上,呼吸急促,抬眼见男人只在她身前撑起一小段距离,修长如玉的手不耐地解开腰上的革带,甚至心头忽起了玩弄之意,不忘用革带上的白玉轻轻划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颤栗。
宁沅这才意识到他不只是想要抱她出衣柜,抱出来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宁沅的身子有些发酸,两人四目相对,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然后目光顺着男子的胸膛往下移,越过线条精致又漂亮的胸肌后,目光微顿了顿。
他好像还没够。
不过恰好她亦被他挑起了兴致。
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们真的很合拍。
她撑起身子,主动吻了吻他的喉结,手指落在他精瘦的腹肌上,有些不安分。
沈砚的身形僵硬了一下,攥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索求。
宁沅的动作被迫顿住,雪白的肩头轻轻缩着,眸中水雾朦胧,颇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沈砚亦是心火难耐,他深深呼吸一瞬。
他发现他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可他今日去厚着脸皮取药的时候,大夫说女子娇嫩,行房应当适当。
他今日本都没打算再碰她,是她起意勾引在先,他满足了她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想要接二连三。
为了这点欲望,她就不怕死吗?
宁沅只静静地望着他,而后莫名其妙地察觉到他有些生气。
她犹豫了一下,心想他是不是有些力不从心,但这关乎面子,他不好意思讲。
其实他一回已经挺久挺厉害的了,真的没有必要因为次数而自卑。
宁沅犹豫了一下,磨蹭着环住他的腰,贴了贴他的胸膛,主动示好道:“抱抱就行。”
他的目光软了下来,伸手把她带回了怀里,由她靠在自己身前,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一下一下无声地抚着她的长发。
他的安抚很轻,很柔,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同他平日里口中说出的冷淡刻薄的话截然不同,令她有些眷恋。
温热的大掌抚在发顶,她不由去回忆从前两人相处的细枝末节,自觉他从一开始就不似是与她初试云雨的男子。
她心里忽然一阵微妙的酸涩,搂着他腰的手臂又紧了紧。
沈砚忽然发现他仍无从听取她的心声,但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他她在想什么事情。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去问,后来想想,依着宁沅的性子,他若不问,她定不会肯言。
他终忍不住开口问她:“在想什么?”
宁沅在心中斟酌着这个问题究竟算不算冒犯,毕竟他俩并没有特别交心,充其量只是一个和谐的床伴。
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话中真假几分。
她沉吟半晌,还是按捺不了自己呼之欲出的好奇,斟酌道:“你每回与女人做完,都会这般安抚她们吗?”
沈砚动作一顿,大掌仍留在她的发顶。
她怎么会这样想他?
在她眼中,他就是这么随便的男人吗?
宁沅感觉到他似乎垂首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果然冒犯到他了。
她轻轻收回原本与他亲密无间的手。
“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她心中胡思乱想着。
也是,他都是二十了,怎么可能在她之前没有过别的女人。
如若没有,那些并不笨拙的技巧他又是怎么无师自通的?
人人都说男子的
第1回会找不对地方,可他就很顺利。
而且他都会自己喝避子汤,这更说明了他的经验很是丰富,不论是哪个女人,他都不想让她诞育她的孩子。
宁沅越想越烦,干脆翻了个身,后背朝着他道:“我要睡觉了。”
这句话倒像是触发了他潜藏在记忆里的关键词。
她生气了。
她每回生闷气的时候,就会找个借口说要睡觉。
可他都没因为她冤枉自己而说什么,她怎么反倒生气了?
女人真的很难懂。
但是他觉得他也没必要去弄懂她究竟为什么要生气,既然生气了,那就去解决她的气就好。
他从背后环住她,轻哄道:“你别生气了。”
“我没气,沈公子,我在睡觉,麻烦你不要打扰我。”
……
“还说没生气,你这分明就是生气了。”
他说完,恨不得去咬自己的舌头。
好苍白无力的哄人,连他自己听了都嫌烦。
沈砚接着道:“是我的错。”
“你哪有什么错?”宁沅闷闷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错。
他回想了一遍先前的对话,重新道:“你那时误解我了,所以我不想回答你。”
“我没有这样安抚过别的女人。”
宁沅坐起来,斜睨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睡过的人里只安抚过我咯?”
他侧撑着身子,凝了她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她是在吃醋。
她吃醋了,这说明了她对他的喜欢更进一步。
男子唇角微扬,片刻后,眉宇间尽是温柔若絮的笑意,忽然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她被他拉回身侧,在唇上轻咬了一口:“我没有旁的女人,我只和你睡。”
宁沅将信将疑:“你怎么证明?”
沈砚愣了一愣,顺口道:“第一次和你的时候,你不是嫌我快吗?”
宁沅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是说……昨夜才是你……那你从前和我……”
他抿了抿唇道:“我怕你不喜欢生涩笨拙的,所以之前都是在研习你。”
好假装熟练。
不过事实证明他装得很成功,话本里那些描述的痛楚他都不曾让她感受过。
他舍不得。
“研习你。”
宁沅在心中品着这三个字,脸蹭地红了。
他接着回忆道:“不过若是把别的方式也算上的话,昨夜也不是
第1回。”
宁沅心中大起大落,蹙起眉,抬眼望着他。
他垂首道:“在宫中那次才是。”
宁沅吞了吞口水,心跳得飞快。
那也是她第一次真切见识到男子的强硬。
而后这两日又见过很多次。
她拉回逐渐放飞的思绪,强行闭上眼睛,打算结束掉这个话题:“我要睡觉了。”
又是这个敏感词。
沈砚在脑海中对她的语气做了进一步区分。
若是说出来时又轻又软,那便是她害羞。
若是说出来时淡漠冷静,那便是她生气。
其实只要肯用心,女人也没有那么难懂。
世间那么多男子都会揣度上司的心意,怎么换到他夫人就不能了?
是不能,还是不用心,简直显而易见。
沈砚圈着她轻笑:“你在害羞吗?”
宁沅:“……才不是。”
“你骗人,我不信。”
“真的不是。”
他捏了捏她小腹上的软肉,强势地把她往怀里拖得更紧了些。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信。”
“……幼稚。”
宁沅很难想象有一天这个词会用在他身上。
*
翌日清晨,燕语莺啼并没有吵醒宁沅,身后骤然失去的体温却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许是昨夜睡得早,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她听见沈砚在床旁独自蹑手蹑脚地穿衣。
宁沅保持着假寐未动,心想:不是有婚假吗?
他怎么起这样早?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睁眼问问时,沈砚又坐回了床边。
她感觉到他凝视着她,而后轻声道:“反正也没醒,做点坏事应当不会被发现吧。”
“……”
宁沅尽力绷住唇,以免露出破绽。
装睡真的很辛苦。
她闭着眼睛,感觉到他去拿了什么东西,再回来时,他挑开她的衣襟,在她的锁骨下方落了几道柔软夹杂着冰凉湿润的东西,满意地欣赏片刻,最后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他凝着她翕动不止的眼睫,抚了抚她的脸道:“我可能晚上才能回府,希望我回来时它还好好的。”
说罢,他便起身往外走去。
房门被轻轻带上。
宁沅跳下床来,望向铜镜,发现竟是一枝用口脂点画在吻痕上的红梅。
……
回府时还要它还好好的,那她要怎么穿衣裳见人?
第74章喜欢
宁沅觉得沈砚悄悄留下这枝梅,除却是在与她调情以外,还带了些莫名的占有欲。
他似乎并不愿意让她出门,不愿她再遇见什么人,私心想把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可依着礼制,明日便是她回门的日子,她无论如何也得出门一趟,备些要带回去的礼。
她与沈砚终究与寻常夫妻不同。
纵然他办事十分牢靠,可他们总有散伙的一天,她便不能把任何事情都心安理得地托付给他。
事关她自己的家事,她还是自己操心些得好。
她叫上揽星来为她梳妆打扮,在换上衣裙之前,特地在纸上临摹了花样,想着即便被不慎蹭掉也能补救。
毕竟她一向不喜欢和人起争端,更何况如今还与沈砚住在同一屋檐下,能安生一日是一日。
她乘马车去了翰墨斋。
她父亲唯一的爱好便是收集字画。
其实沈府的珍藏更为贵重,可那些终究不是她的东西,她自不好随意取来送人,不妨去亲自买几幅,同他带过去。
宁沅面色平静地在斋中挑选,心中并无女儿归家的喜悦,倒却有些不得不去应酬的疲累。
她虽刚离开宁府不过几日,却并不眷恋那个地方,毕竟对她而言,“娘家”这个词语很是陌生,那里更像是她的一处借住所。
既然横竖都是借住,那么住在沈府,还是住在宁府,都无甚区别。
甚至她与沈府中人还要相处得更和睦些。
她永远不能像宁澧一般敬重她的父亲,也永远不能像宁泽一般自然而然地接受亲人的各种脸孔,尤其是自她应下和沈家的婚事后,宁国公对她的态度变了许多,连说话都变得客气起来。
宁沅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做了件“宁国公府的女儿”该做的事情而已,所以她厌烦这种客气,就如同她从前厌烦他对她的不管不顾一般。
可他们之间,既没有如明薇一般针锋相对,也不会有寻常父女之间的疼爱尊敬,所以宁沅的唯一期望,便是能就这样表面和谐的相处下去。
她心中想着事,便也未留意周遭的环境,只听前方传来一道声音道:“宁小姐。”
宁沅回过神,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见正是裴子星。
他正朝她走过来,笑着道:“真是许久未见你了,上次还是在你大婚的时候,只可惜你蒙着盖头,也没机会同你亲口道一声喜。”
他说着,拿出些许纸包的糖酥:“算是另给你的贺礼罢。”
其实那天裴大哥已然往沈府送了贵重的礼物,本不用再单独给她一份的。
宁沅摆摆手道:“哪有我成婚,还要收你糖酥的道理?应该我给你送才是。”
“你就收下吧。”他道,“你不是一向喜欢这个吗?我看每每宴席的时候,你总爱吃些带着奶香的甜糕。”
宁沅没曾想他居然会留意到这些细节,眼前的糖酥也的确很符合她的喜好,带着些许清甜的奶香,不会过分甜腻。
不过说来说去这礼也不过分,也就是糖酥而已,适当婉拒是客气,过分推拒便显得扭捏了。
她感激地同他笑了笑,道了声谢。
之后他又陪她一同挑了些字画,帮她和揽星拿上马车后,便就此辞别。
宁沅又逛了逛旁的,在太阳落山之前回了沈府。
一进门,她赶忙寻来口脂和狼毫,恰在沈砚回府之前,补好了被晕染的红梅,又换了件领口稍低,平日里断不会穿出门去的薄衫。
在他踏进院子的一瞬间,她轻轻吐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遮掩,只要当做她没出过门便是。
沈家并无一大家子人整日聚在一起用饭的习惯,若无大事或是节日,几乎都是各院过各院的日子。
于是今夜便只有沈砚陪着宁沅用了晚饭。
饭后,女使进来撤下碗筷,继而鱼贯而入,端上好几盘糕点。
宁沅顺口问道:“不是刚用过晚饭吗,怎么这么快就上点心?”
沈砚面色平静地等着女使把点心搁在圆桌上,又退回屋外。
面前的糕点各个都颇为精致,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卖相极好,看起来颇为馋人。
宁沅已经吃饱了,纵然眼馋,可也实在没什么胃口,但这不妨碍她一盘一盘细细看过去,而后便注意到了其中有一份不太起眼的糖酥,同今日裴子星给她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
味道是不是也一样?
宁沅捏起一块。
沈砚不大高兴地蹙了蹙眉。
那么多更为精致的糕点,她还是偏偏选裴子星送她的那一种。
宁沅浅尝了一口,道:“不错。”
味道还是有些许分别的。
沈砚的这道奶香更重,而裴大哥的那道烤炉的焦香感更足。
“那究竟是我的更好,还是子星的更好?”他冷不丁道。
……
宁沅把糕点搁回盘子里,颇为不满道:“你派人跟踪我?”
其实他没有跟踪她,但是耐不住沈家的产业种类丰富,她去的正是他家的铺子,有人来给他通风报信也实属正常。
可他不理解的是,她见都见了,那回来为什么要装作不曾出府的模样?
怕他知道生气?
可若是她心中没有鬼,他为何要生气?
这些日子也不知因为什么,他似乎再也听不见她的心声,可也正因如此,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便会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冷哼道:“谁跟踪你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盘小小的点心算不得什么。”
他抬手,指向面前琳琅满目的点心。
“比它可口的点心还有很多种,你珍视的不过是糕点中的沧海一粟,不要仅被眼前的小恩小惠感动,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所有糕点都收入囊中吗?”她试探问道。
“……我的意思是,让你看看能给你提供所有糕点的人。”他凝着她回答,“希望你能明白,我能比他要给你更多。”
宁沅顿了一顿:“你这是在吃裴大哥的醋吗?”
“我才不会吃醋。”他冷着脸道。
宁沅不屑:“不承认算了,你的嘴一向硬得很。”
“可是我和裴大哥真的只是偶遇,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吃醋,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只是偶遇?我问你,你寻常又不喜欢那些书画,往翰墨斋去做什么?”
“明日回门,我总要备些礼罢。”她如实道。
“……你备礼?怎么,沈府的库房是已经穷得出不起礼物了吗?需要你亲自上街采买?”
沈砚俨然不信她的说辞。
这可能吗?
放着若干价值连城的物件不拿,非要上街去费劲沙里淘金。
宁沅耐心解释道:“这是我的事,我不想麻烦你啊。”
“不想麻烦我,所以你就麻烦他?”他斜睨着她。
而且什么叫她的事,她和他不是一家的吗?
“……我也没有麻烦他,他只是好心帮我拿一拿。”
“你分得可真清。”他讥讽道。
“那他知道你私下里分得这么清吗?”
“还是说,你对我是一套说辞,在他那里就又是另一套说辞。”
他的心有点堵。
明明他休着婚假,可以陪她去做任何事情,但她从不要求他什么。
他只好去调查她母亲当年的事情。
今日出门便是为了这个。
好容易有了些头绪,她却同他道:那是她的事,她不想麻烦她。
宁沅望着他,眨眨眼睛,有些疲于解释:“算了,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他怎么想了?
他总不能还会误会他们吧?
他也是男人,裴子星对她到底有没有好感,他心里清楚得很。
他如今是听不见她的心声,不然还不知道要听她唤上几句“小星星”。
沈砚冷笑一声,眼尾熏上些许红意:“我想错了吗?你从前还喊人家小星星,甚至做梦的时候都不忘。”
“你想想你平日里又是怎么唤我的?”
“是,我确实是吃醋了,但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你说几句好听的,我不是还能继续当做看不见?”
宁沅难得听他说出这样多的话,一时竟有些茫然。
“你说什么?我喊小星星,和裴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她到现在还在装傻。
沈砚决定今晚不要同她讲话了。
他半阖起眸子,匪夷所思中夹杂着几分恼怒,仿佛她做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恶事。
可她只是给揽星起了个别称而已啊?
“……你总不至于连揽星的醋也要吃吧?”
宁沅的茫然逐渐变成了无语。
“沈砚,你不要太荒谬了。”
沈砚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片刻,隔了半晌,缓声问她道:“揽星是谁?”
“是我的贴身侍女啊,你不是时常见她吗?”
“我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这么唤她,有什么问题吗?”
……
他要关心的事太多,所以不可能细微到连一个女使的名字都要记住。
不过她若是这么说,他倒是有点印象,随她一同入沈府的名册里,的的确确有一个名唤揽星的人。
沈砚与她对视片刻,而后垂首喝了口水道:“没有问题。”
气氛沉默片刻。
宁沅这才品出来他并不是在吃揽星的醋,而是以为她口中唤的“小星星”,正是裴大哥。
也是她的疏忽,整日里裴大哥裴大哥地叫,浑忘了他的名字。
宁沅抿住唇,气不打一出来:“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昵称,你便误会我心悦旁人?那我还喜欢你算什么?水性杨花吗?”
她的话脱口而出,连宁沅自己都愣了一愣。
静寂良久,沈砚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
她的意思是,她只喜欢自己吗?
他眼中微怔,喉结滚动,心跳极快,把她搂进怀里道:“你刚刚说什么?”
第75章爱意
宁沅的气还未消:“……你又不聋。”
沈砚难得没有理会她的呛声,宁沅清晰感受到男人的手臂搂得越来越紧,直至在她喘不过气的边缘才松开些许。
他抚着手下光滑柔顺的长发,心中的喜悦破茧而出。
原来从没有什么别的男人,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她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人。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没眼光。
他胸膛起伏着,一颗心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宁沅被迫听着他的心跳,觉得他胸腔里像是安了一面鼓。
很吵。
而且有什么好兴奋的?
他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激动吧?
真的很没见过世面。
宁沅一边腹诽,一边想着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从来没有接受过别的女孩子的告白?
想想也是。
他整日都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纵然过去有不少姑娘心仪他,八成也没什么机会能与他好好说几句话。
宁沅心中的气愤顿时散去不少。
其实长久以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她对待沈砚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知这是一个长的好看的哥哥,还与她有婚约。
那时候,她并不明白所谓婚约究竟意味着什么,大概就像家家酒那般,于是见他难免有些亲切,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
可在他那处屡屡碰壁以后,便开始躲着他。
一是因为他的性子实在是太冷了,而她也不是什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小太阳。
二是她总是因为他,听见各种各样不大好的声音。
有一些是妒忌,有一些则是讥讽,仿若他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而她却平平无奇。
可她自己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她明明有很多好处。
可她无从怪起,于是只得把旁人对她的这份恶意,悉数转移到沈砚身上。
她从前很讨厌遇见他,因为总没好事。
但仔细想想,他似乎也没有真的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即便他嘴上不饶人,却也不曾如那些风言风语一般,把她贬低至尘埃里。
后来,他开始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与她相遇,他们莫名其妙地相熟。
与他了解越久,讨厌他的心思便变得越淡。
更何况他帮了她许多,说心中毫无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何时,这份感动便被埋在心底,在她从不对家庭寄予期望的底色中,开始生根发芽,直至她成婚后,在沈府感受到久违的温馨,这才破土而出。
她好像真的挺喜欢他。
她不讨厌他的亲近,也能耐心地去解释他们之间的误会,甚至看他看久了,还会觉得有些害羞。
这应当就是喜欢吧?
她掀起眼帘,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庞。
她一向都觉得他生得很好看,不论是他刻意讨好,还是一如往常,她都想要靠近他。
她抬起手,轻轻触了触他的下巴。
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宁沅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也可能是人生第一枝桃花终于盛开的激动,总之心脏猛地跳动几下,不似从前平静。
指尖攀住他的脸庞,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一下。
说是一个吻,不妨说只是唇瓣自他的下颌轻擦而过,一触即分。
可下一瞬,她的后脑便被大掌托住,与他的胸膛微微拉开些距离。
沈砚凝着她,认真问道:“你这是在偷亲我吗?”
她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想了想,诚恳道:“你又不曾睡着,我想……这应当不算偷,算是光明正大吧?”
男子心头仿若登时燃起一团躁动的火焰。
他保持着与她对视的姿势道:“我刚才没注意,所以我觉得这不算特别光明正大。”
“那你想怎么样?”柔软饱满的唇瓣微微翘起,似乎在控诉着主人的不满。
“再亲一下。”
宁沅犹豫片刻,顶着他的视线,踮脚又落了一个敷衍的吻。
“好啦——”
尾音未落,他便抬起她的下颌吻了回去,起初还算温柔,宁沅原本揪着他衣襟的手渐渐松懈下来,不再设什么防备。
但紧接着,他的吻一转攻势,变得愈发深入,动作也开始强横起来,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手掌一路从后脑滑至她的臀。
他微微用力,柔软彻底盈满掌心。
宁沅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他桎梏起来,分毫动弹不得,他享用着她的唇舌,仿佛她也是一只精致的糕点。
每当她试图稍微躲闪,他便紧随其后,直至她无路可退,只能任由他攫取口中残存的空气。
不知何时,衣裙就这样堆叠在了她的脚边。
她自身边的屏风望去漏进黑夜的房门,颤颤巍巍地提醒道:“房门没关严。”
藕粉的小衣敞露着,沈砚把玩着系带上的绳结,没有说话,仍在细细吻她。
宁沅推开他的手:“会被人瞧见的。”
他微微蹙眉,暂放开了她,回身去阖上房门。
宁沅赶忙趁他放开她的时机弯身去捡地上的衣裙,谁知她还来得及起身,便被人拦腰抱起来,往床榻处走去。
他究竟意欲何为实在太过明显。
沈砚把她压在床榻上,细细的衣带再度绕上他的手指。
因着情动,宁沅的眸中水雾弥漫,干脆阖上眼睛,默许了他的举动。
可半晌未见小衣散开。
她心中有些不解和急切,睁眼却见他深深地凝着她。
“……怎么不继续?”她道。
他的声音有些轻哑:“你再同我说一遍。”
宁沅不解,但又有些心痒难耐,她仰起头欲去吻他,谁料他却抬手钳制住了她的脖颈。
“再说一遍。”他重复道。
她的声音带着些颤:“……说什么呀?”
她抬手去解他的革带。
他任由她肆意妄为,却能按捺住自己不为所动,只静静地凝着她,好像是在告诉她装傻没用。
宁沅心想,这么能忍的人,一定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把他的里衣丢在地上,终于无力地陷落在柔软的床榻里,认命般道:“喜欢你。”
他终于微扬唇角:“我也爱你。”
他轻轻一扯,轻薄柔软的衣料便被握在了掌心。
轻吻落在她的眼睛,鼻尖,下巴,脖颈。
而后慢慢往下。
像是一场用来试探的细雨,轻柔,连绵,不曾停歇,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漫天都是柔软的云,仿若伸手便能触及。
而她并不是那个伸手触碰的人,她是柔软的云朵,被人拨弄揉捏,好窥见天光。
直至云朵彻底化作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他把她抱在怀中,久久不曾出声。
宁沅能够察觉他尚有些意犹未尽,只是想要暂歇,但他很快抽离开来,轻吻了吻她锁骨旁不知何时已经晕开来的红梅。
“好喜欢你。”
她淡淡笑了一下,伸出手臂抱住他,指尖摩挲着他的后背。
“不继续了吗?”
沈砚轻轻“嗯”了一声。
宁沅颇有些意外,他方才的势不可挡她还历历在目,而且她明明还可以再来。
她不甘问道:“为什么?”
“你难道还想上药吗?”他惦记着大夫的嘱咐。
“……”
宁沅也说不出是想还是不想,她觉得羞耻,又觉得舒服,次数多了虽有一点点不适,可过程之中的快乐要比那点不适多得多。
她本就没有很多快乐的事,所以习惯抓住不放。
“那总不能就这样去睡觉吧?”
沈砚若有所思:“那带你去沐浴?”
宁沅心中一喜,连忙应下:“好。”
她深知他其实不是什么特别正经之人,既提出要一起沐浴,多半还会发展成大婚当晚那样。
一刻钟后,宁沅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躺在了榻上。
没想到他真的只是帮她好好洗了个澡。
她此刻清醒无比,无论怎么克制,心绪都缓不下来,而身后圈着她的男人呼吸清浅平稳,仿佛下一瞬便能睡着。
可她分明能感受到他不可忽视的存在。
宁沅还是不甘心,她好声好气道:“要不我帮你?”
男子阖着眼问:“你想怎么帮?”
“你低下头。”
她转过身,眨了眨眼睛,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气,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又用唇瓣包住,轻轻吮吸了一下。
“我想试试这样。”
视线下移,她打量着那处。
“但我只看过,没试过,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
说完这个堪称大胆的提议后,她闭了嘴,静静地看着他。
屋内落针可闻。
良久,宁沅不满道:“你怎么不说话?”
他移开视线,拒绝道:“不行。”
宁沅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这个难得的请求,她追问道:“为什么?你之前不也这样对过我吗?”
他把她按回软枕上,再度拒绝:“该睡了,明日你还要早起回门。”
“不早起的时候便可以了吗?”
“……也不行。”
她往他怀中缩了缩:“真的不要吗?”
他按住她,以防她乱动,道:“不要。”
“那好吧。”宁沅道。
想要亲密却始终无趣被拒,宁沅的旖旎心思渐渐散了,睡意袭来,她枕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长夜漫漫,被她三言两语撩拨至脸红心跳的沈砚却再睡不着。
这样的滋味他的确不曾尝试过,可他本就因铭记着大夫的嘱托而克制着情欲,他知道,若是他松了口,那又会与她一发不可收拾。
现下提议之人已经进入梦乡,纤长的眼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只有他燥热无比,心绪难安。
宁沅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后的温暖缓缓抽离,不知过了多久,携着一身水汽而来,较先前带来不少凉意,重新环住了她。
好像是有人去洗了个冷水澡。
不对啊,他们之间不是一起沐浴过了吗?
睡梦中,她无心多想,只沉沉睡了过去。
第76章马车
破晓时分,宁沅微微醒过来,惯没有睁眼,只是下意识往身旁探去,却摸了个空,只触到了尚有余温的床榻。
她翻过身,眯起眼睛,待适应晨光熹微时,见沈砚已然穿戴整齐,一旁已经放好了为她备下的衣裳。
他其实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惯会为她打理好这些琐事。
她裹着被褥,慢吞吞坐起来,声音带着些初醒的涩意:“你怎么起得这样早?”
其实沈砚昨夜根本没怎么睡,几乎称得上一夜无眠,自然算不得起得早,只是能熬罢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把她睡得凌乱的发丝绾至耳后,道:“时辰还早,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等我喊你再起来。”
“不睡了。”
宁沅径直自被子里探出身子去拿衣裳,毫不顾及他就在她旁边。
她睡觉的时候不大老实,寝衣到最后总是会歪歪斜斜地挂在身前,胸口上的风光就这样乍现在他眼中,昨夜留下的吻痕尚印在雪白的肌肤上,近似是一种挑衅。
那种难耐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他自觉耳后很烫,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起身:“送来的邸报还没看完,我去外间等你。”
宁沅轻轻“嗯”了一声。
她坐在妆台前,阖着眼睛打瞌睡,任由揽星在她脸上涂弄,待听到揽星问她今日要用什么颜色的口脂时,她终于睁开眼睛,而后好巧不巧地自铜镜中与沈砚对视。
他手中拿着邸报,目光却没落在邸报上,只这一眼,他却赶忙垂下头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他在偷看她?
宁沅心中有点想笑,但是终究按捺下来,对揽星道:“用这只绛色的吧。”
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等着揽星为她挽发,直到再通过铜镜看向沈砚时,却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微微蹙着眉,在书案上不耐得翻找些什么,看起来很不情愿。
……什么意思?
等不耐烦了是吧?
事实上,沈砚并没有不情愿,他只是因偷看被她发现而感到窘迫。
尤其是看见她了然得意的神情之后。
他想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干点什么,却觉得一书案的东西都了无意趣,越看越烦。
他想去看她上妆。
在未成婚以前,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世间大多女子出门之前总要进行漫长的打扮,甚至确信自己定不会无聊到去等女子梳妆。
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好看的人不上妆也很好看。
但他现在发现,等她的过程其实一点都不无聊。
看她乖乖地坐在镜子前,像是一只等候人打扮的布娃娃,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在她的脸庞上奇妙又和谐地*铺开,是与不上妆的时候截然不同的美。
千娇百媚是她,出水芙蓉也是她。
自她融入到他的生活中来后,他的习惯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且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他知道她后来又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看他因着她窘迫,心里怕是已经乐开花了吧?
揽星出去之后,宁沅站起身。
他余光见她一步一步袅娜而来,偏偏等她走至面前才放下手中的纸页,佯装自若道:“好了?”
宁沅没有说话,微微翘起的唇瓣似乎在诉说着她的不悦。
他站起来,顿时高出她许多,便从仰视变成了俯视她,垂首道:“走吧。”
她仰起小脸:“你是不是不情愿等我?”
“……”
沈砚疑惑蹙眉。
宁沅不满更甚:“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神情,分明就是等我等得不耐烦了。”
“没有。”他言简意赅道。
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
这才刚成婚三日,他就开始言语冷漠,连几个字都不愿意同她多说。
她打算到宁府之前都不要和他说话了。
沈砚攥着她的手腕,打算往外走,她只一言不发地拖着身躯跟着。
“你生气了?”他驻足回身,耐心问道。
宁沅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不开心就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女人真的很麻烦这个念头再度浮现在沈砚心底。
他明明没有这样想,她却会瞎猜,猜又猜不对,还赖在他头上,然后自己去生闷气。
“……你别生气了。”他垂眸,试着哄她。
“你别和我说话,让我冷静一下。”她瞥他一眼。
沈砚:“……”
他觉得她的气简直来得莫名其妙,冷静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