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一齐看向知著,等着他替他们拿主意。
知著咬咬牙:“一块出去吧,跪到前殿,等夏王吩咐。”
只要上阳宫没有彻底毁了,夏王定都在此,无论如何都需要宫人,大约是不会为难宫人的“胆怯”的——宫人在大人物心里都下贱,他们不具有勇敢和忠诚的美得,大人物们才会用的更顺手。
“多谢玉鹤公子搭救奴婢性命。”不论内侍还是宫女,他们路过知著的时候都向他行了大礼才出门。
知著一一替主人回礼。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摸了摸腰间垂挂的玉佩,心道:希望公子这块玉佩真有用。
“你们到我后面去。”知著走在宫人最前方,带着他们选了位置跪下。
上阳宫的宫人如今只剩下二百来个,十个内侍和四十名宫女留在凤栖殿内服侍往后周薇,还有二十个被安排到景春殿里帮着官员们跑腿。剩下的一百二十人里,八十个在扶桑殿内伺候魏王,余下的四十人散落在膳房和其他各处。
已有宫人洒扫,还有其他的宫人夏王并不奇怪,但乌泱泱的一群人从角门走出来十分显眼。
夏王逆着光,眯眼看去,等宫人一起跪下,他隐约发现领头的内侍腰间挂了一串显眼的佩饰。
夏王心中好奇上前,瞬间瞪大了双眼,一把抓住知著腰间玉佩:“此物你从何处得来?是不是趁乱偷盗的,说!”
夏王多年来身居高位,绷起脸很吓人。
“不是,这是公子给奴婢的。”知著却拉住玉佩不肯放手。
知著的言辞入耳,再看知著这身正七品的太监官服,心里有了其他猜测,试探着问:“你是他们领头的?”
宫人都不明白夏王问这问题有什么目的,但心中胆怯,轻轻拉拽知著的官袍。
是公子派我来管这群内侍的,公子肯定有想法,我不能因为害怕坏了公子的计划。
知著给自己壮壮胆,一口应下:“对,奴婢是扶桑殿现如今官职最大的太监了。”
夏王松了手,后退一步,失神地喃喃自语:“这玉佩是姜家给她的聘礼,如今挂在个内侍身上,这内侍一定是她的人。魏王居然让她的人掌管扶桑殿,他居然爱她至此?他们不会每一个都做到如此极致吧?那我还能给出什么来打动她?”
夏王回过神,一低头就看到跪在面前的宫人,满心烦躁,挥手:“原本做什么还做什么去,别杵在这里,让人看了心烦。”
“是。”知著立即示意宫人离开。
他往夏王身上看了一眼,心想,他得尽快把消息送去凤栖宫给公子和夫人知道。
于是,知著故意跪在原地,放轻声音,嗓音柔和地询问:“大王,已经过午了,奴婢派人去膳房取餐?”
“不吃。”夏王说完就反口,“等等,膳房送餐去凤栖宫了么?”
知著马上堆出一脸苦笑:“大王带兵入宫,街道凌乱,奴婢们胆小,躲还来不及,哪敢乱走。凤栖殿里,娘娘约莫还饿着。”
他顿了一下,故意补充:“娘娘这些日子都说她于国无益,要把粮食留给守城的将士,每日只有中午用一碗薄粥。”
所谓薄粥,就是大量水中飘着几粒米。
早晚不吃,就中午喝这么一碗水?
夏王顿时瞪大眼睛,急匆匆指了个伴驾的心腹吩咐:“燕回,你把孤带来的补品都分出来,跟他走一趟,务必盯着王后好好把饭吃了!”
谋士不赞同地看了夏王一眼,但没反驳他的话,沉着脸应:“是。”
他推了知著一把:“快走。”
凤栖殿。
日头熬过了半日,失去上午的冲劲儿,过午之后,在树冠懒洋洋地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姜南风坐在周后面前,把目前的情况全说过之后,抓过母亲送来的茶水牛饮。
“这么说来,他也不想放过我。”周慧幽幽叹息一声,素手执壶,又为姜南风斟满茶水后,握住姜南风的手,“玉鹤,若有危险,你只管把问题往我身上推。”
姜南风不在意地摆手:“母亲,我是您的儿子,顶着这身份,我能有什么麻烦。”
周慧美目流转,斜睨着姜南风轻笑:“你还想哄我?‘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便是你身份上最危险的部分。”
周慧捏着儿子的下巴,姜南风顺从仰起头。
周慧细长的手指拂过儿子遗传自她的眉目,笑意湮没在惋惜之中。
儿子与她生得太过相似了。
如果姜南风是萧渊儿子,哪还用得着周慧担心。
只凭这张脸,萧渊都会把姜南风捧在掌心宠爱,可如此出众的儿子偏偏与萧渊毫无关系,甚至是他从来看不起的“瘫子”的。
“玉鹤,萧渊年少时一度自负的认为我曾倾心于他。重逢的喜悦褪去,他就会展示出真实的自我,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呐。”周慧想起往事,苦恼地蹙起长眉。
母亲很少提及往事,姜南风情不自禁起了好奇心。
“母亲,此话怎讲?”
周慧放开儿子,向外走了几步,手无意识抚上头顶裹住秀发的白色绫纱,声音轻柔:“说起来,此事便是如今混乱的开始。前朝式微,南下偏安,在洛阳定都之后又几次不敌入侵,接连丢失城池,表哥守城不肯退,被末帝下旨抓回来当庭打断双腿,我也因此被末帝退婚。我和表哥商量着一起外出游玩散心,结果在画舫上遇到了几个对朝政高谈阔论的年轻男子。那几人后来便是你的继父们和萧渊。”
也就是说,只此一面,五个男人对他母亲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