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也是疑惑。
刚才那一番话她亦听了进去,此刻自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清楚脸上为何会起红点。
孟筠枝缓缓道,“您脸上的红点并非是因为桃李阁的胭脂,而是因为您对栗子过敏,食用了红枣栗子糕所致。”
“胡言乱语!”那姑娘当即呵斥,“我以前经常吃栗子,从未如此过。”
不然她怎会糊涂到还去买红枣栗子糕。
听此言,掌柜的心头原本燃起的希望又灭了。
原还以为真是因为过敏所致。
那姑娘身边的丫鬟更是气愤不已,“你和这桃李阁是一伙儿的,为了逃避开脱竟找这种可笑的借口。”
面对她的指责,孟筠枝仍旧气定神闲,“若是不信,现下便可请郎中过来瞧一瞧。”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请哪家郎中,由小姐说了算。”
免得待会儿又说她和郎中是一伙儿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那小姐点头,吩咐身旁的丫鬟,“你速去君康堂,将大夫请过来。”
“是。”
那丫鬟应了声,转身出去。
店里的窃窃私语仍在,但现下已经不再是一边倒地指责桃李阁了。
众人皆是疑惑,亦好奇事情是否真如这位戴着帷帽的姑娘所言。
掌柜的看向孟筠枝,躬身作揖,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孟筠枝好笑地摇了摇头,“只要盈果阁是清白的,那便谁也冤枉不了。”
掌柜的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一边等着那丫鬟带着君康堂的大夫过来。
好在同样处于东市,君康堂的大夫来得很快。
不过并不是张大夫,而是他的徒弟。
君康堂的名号响,即使是张大夫的徒弟,大家也都是信任的。
丫鬟领着他进门,“大夫,这位便是我家小姐,麻烦您为她瞧一瞧脸上的红点是因何所致。”
大夫点了点头,隔着一张丝帕为那小姐诊脉,又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红疹。
缓声道,“这是明显的过敏,你家小姐今日可是食用了栗子糕?”
“这。。。”
不等丫鬟开口,那小姐率先道,“可是我以前从未对栗子过敏啊。”
“过敏这种事因人而异,也会随着年龄和环境的改变而发生变化,以前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反之,以前会的,以后也有可能好得彻底。”
第65章桃李阁的东家
听此言,在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真的是因为过敏。”
“那桃李阁的胭脂我可就放心用了。”
“我就说嘛,桃李阁的胭脂我用了没有七八盒也有五六盒了,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那位姑娘好生厉害啊,若不是她,这桃李阁真要哑口无言了。”
“。。。。。。”
“待会儿还请二位姑娘随我回君康堂抓药,这药一日分三次喝,往后切记,可千万别再食用有栗子的食物了。”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一字一句,混着大夫的话落入耳中。
那姑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格外难堪。
桃李阁掌柜的见状,适时解围道,“以前我家中的远房表亲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过敏来得突然,一时之间分辨不清也是常有的。”
他态度格外的好,即使适才被冤枉,现下也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姑娘没事便好,桃李阁随时恭迎您的到来。”
这些话算是解了面前这位姑娘的围,她朝掌柜的微微颔首,诚恳道歉,“适才有些心急,言语上多有得罪,还望掌柜的见谅。”
此事算是得到圆满解决,掌柜的到底是个会做人的,摆了摆手连道无碍。
而一旁的孟筠枝低声朝身旁的香巧吩咐几句,香巧领了命,离开桃李阁回到马车上。
不多时她又折回来,手上拿着一条杏白色面纱。
她来到那姑娘面前,轻声道,“姑娘,这是我家小姐命我拿给你的。”
事发突然,这姑娘如今面上皆是红点,若是要出门,少不得会被人议论。
姑娘家的脸皮都是薄的,如此难堪之事,能避则避。
所以孟筠枝才让香巧回马车上拿面纱。
那姑娘一愣,随即抬眸看向孟筠枝。
从始至终,她一直站在那一处柜台前,无论是适才为桃李阁发声,还是现下让侍女拿来面纱,均是一派清雅淡然之姿。
好似这一切,皆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罢了。
姑娘接过香巧手中的面纱,缓步来到孟筠枝面前,弯膝福身行礼,“多谢这位姑娘。”
孟筠枝唇边勾起抹浅笑,“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话落,那姑娘同她们二人道别,同君康堂的大夫一起,离开桃李阁。
而掌柜的来到孟筠枝身边,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今日之事多谢姑娘。”
“承蒙姑娘蕙质兰心,今日在这桃李阁,所选之物皆送与您,聊表谢意。”
孟筠枝勾着唇轻笑,打趣道,“掌柜的所言非虚?”
“那是自然。”
作为掌柜,这点权利他还是有的。
不过孟筠枝也没想着狮子大开口,只是选了几样自已原本就打算采买的胭脂水粉,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诧异,“您不再多挑一些?”
她摇头,声音轻缓却含着笑,“我只选我需要的。”
见她坚持,掌柜的心中对她的佩服更深,倒也没再说什么。
从桃李阁出来时,已经是接近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不过还未等孟筠枝走到马车旁,桃李阁的掌柜便追了出来。
“姑娘。。。请留步。”
孟筠枝脚步微顿,回身看他,“掌柜的还有何事?”
掌柜的小跑几步,“多谢姑娘适才出手相助,桃李阁东家楼上有请。”
东家。。。
孟筠枝这才明白,原来这桃李阁的老板另有其人,面前之人,是一个管事掌柜。
不过她亦没有打算见这桃李阁的东家,遂婉拒,“今日之事乃举手之劳,现下天色不早,家里人还等着我归家呢。”
眼下之意,便是不想去见这东家。
此时太阳逐渐西沉,红霞点点。
街道边有百姓匆匆而过,忙着归家。
掌柜的也有些为难,但还是恭敬道,恭敬道,“姑娘莫担心,东家亦是女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您罢了。”
孟筠枝侧眸,从香巧手中接过那些由桃李阁带出来的瓶瓶盒盒,道,“桃李阁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
“这。。。”
掌柜的这下更为难了。
面前这姑娘不随他一起回桃李阁的话,他实在不好交代啊。
正纠结着如何再劝时,桃李阁里走出一位侍女装扮的女子。
她来到孟筠枝面前,福身行礼,“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瞧见这位侍女时,孟筠枝微有些怔愣。
然而再定睛一看,侍女的样貌虽然陌生,可这一身侍女服饰,她却是熟悉的。
孟筠枝唇边倏地勾起抹明显笑。
改变了主意,从容道,“好,我随你们走一趟。”
“姑娘。。。”
香巧和香草不放心。
孟筠枝,“你们随我一同上楼,在门外等着便好。”
香巧犹豫,“姑娘,这东家咱们也不是非见不可,还是回去吧?”
大人离京,若是姑娘真有什么事,远水也解不了近火啊。
却不成想,孟筠枝连声音都变得轻快,“无碍,桃李阁的东家不会拿我如何的。”
真的吗?
香巧和香草对视一眼,有些怀疑。
但见孟筠枝这胸有成竹的模样,自已也劝不住,便只能护在她左右,又一起回了桃李阁。
桃李阁二楼是专供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来此采买时小憩试妆时用的,靠街一排有数间包房。
一上楼梯,便能嗅到轻轻浅浅的香粉气。
二楼最靠里的那一间,装潢最为雅致。
引路的丫鬟脚步微顿,“姑娘,我家主子在这里边等候多时。”
孟筠枝客气道谢,“多谢。”
她握了握香巧和香草的手,示意她们安心,便直接推门而入。
包厢正中间,燎炉正燃着香。
右侧进间挂着珠帘,里头坐着的,便是桃李阁的东家。
此刻听到门口动静,她抬头望过来。
隔着帷帽纱帘,孟筠枝亦是抬眸,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眸在看到珠帘之后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唇边泛起明显的笑意。
第66章以朋友相称
“还要多谢适才姑娘的仗义相助。”
“今日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往后你便是我桃李阁的贵客,只要入了桃李阁的门,所有胭脂水粉香膏,一律免费。”
女子轻快张扬的嗓音从珠帘之后传来。
听此,孟筠枝几乎快要笑出声。
她轻咳一声,道,“此言可当真?”
“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本郡主就喜好结交聪明冷静的姑娘,今日你这朋友,本郡主交定了。”
少女站起身,拂开珠帘走出来,赫然便是青蘅郡主林窈。
她脸上挂着明媚的笑,然而这笑在看清面前之人这一身有些熟悉的装扮时,霎时僵住。
“你。。。”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一旁的芙蕖也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小声道,“郡主。。。”
主仆二人的表情过分惊愕,孟筠枝当真是忍不住了,隔着帷帽便直接笑出声。
待笑够了,她这才抬手,将帷帽取下。
眉目如画,形貌跌丽。
这不是孟筠枝还能是谁。
“你你你。。。”
林窈几乎快要傻眼,“怎么会是你?”
孟筠枝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说道,“郡主适才说了,往后筠枝来桃李阁一律免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郡主可要遵守诺言。”
她倒也不是非要这个桃李阁免费的便宜,只是见到林窈,便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郡主还说了,想结交我这个朋友,”她朝林窈俏皮地眨了眨眼,桃花眸里满是清晰的笑意,“既然郡主盛情难却,筠枝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微微颔首,向林窈屈膝行礼,唇边带笑,“那往后筠枝便同青蘅郡主以朋友相称了。”
“你你你。。。”
林窈震惊得话都说不全。
适才在楼下替桃李阁解围的女子竟是孟筠枝?
这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门外的侍女和那掌柜的找错人了。
她们俩可是情敌!
哪儿有给情敌送胭脂水粉香膏的?
哪儿有和情敌做朋友的?
林窈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可是说出的话犹如覆水难收。
她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她又气又惊讶,叉着腰来回踱步。
最终一咬牙一闭眼,认命般道,“免费就免费!”
“本郡主说过的话自然不会不认,今日掌柜的亦见过你,往后你只管放心来便是。”
孟筠枝笑得开心,“如此,那便多谢郡主了。”
林窈见她笑得这般灿烂,气便不打一处来。
可是再气,这人也是自已邀请上来的,只能气呼呼地又坐回椅榻上,嘟着唇哀怨地看着孟筠枝。
见如此,孟筠枝没再继续逗她,“郡主的好意筠枝领下,不过这一桌佳肴,便算了吧?”
闻言,林窈激动得站起来。
她巴不得她快点走。
“你要回去了?那赶紧回去吧。”
孟筠枝抿着唇笑,正经地点点头,“那筠枝便先行离开了。”
话落,她又将帷帽戴好,转身离开包厢。
门外——
香巧、香草以及适才带她上来的丫鬟尽心尽责地守着。
一见孟筠枝出来,香巧和香草连忙上前,“小姐,没事吧?”
孟筠枝摇摇头,“没事。”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香草一听可以回去,别提多开心。
两人守在孟筠枝左右,一同下了楼。
而在她们身后的那间包厢里,林窈泄了气般毫无形象地坐在椅榻上。
“怎么是她,居然是她。。。”
桃李阁免费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说出了想要结交孟筠枝的话,真是恨不得回到几刻钟前,给自已一个大嘴巴子。
芙蕖在一旁小声道,“郡主,现下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我知道。。。”
林窈不满地“哼”了声,又想起刚才楼下发生的一切,别扭道,“不过。。。这孟筠枝还挺聪明的。。。”
其实孟筠枝聪明这件事,林窈早就知晓,只不过此前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她能悄无声息挖坑给李甄柔跳,最终还能置身之外,且之前被自已带去长公主府时,也丝毫不惧,足见她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弱女。
林窈嘟囔了句,“要是我和她不是情敌该多好。。。”
这样聪慧冷静,又玉貌花容的女子,当情敌多可惜,当朋友才好呢。
思及此,她又想起孟筠枝如今是住在顾府。
忍不住眯了眯眼,小声道,“肯定是顾凛忱那厮强迫了她。”
***
而另一头,孟筠枝回到顾府时,已经酉时末。
她没什么胃口,只是用了一小碗银耳羹,便去洗漱。
沐浴过后,少女一身轻薄素衣,依旧未着下裳。
长腿笔直纤细,身姿曼妙袅娜,那衣领处的白皙肌肤上,还留有尚未完全消下去的痕迹。
只是已经隔了好几日,颜色浅淡了些。
寝间里银烛数点,灯火通明。
有夜风微拂入内,妆台上花瓶里的花枝被吹动,轻轻晃了晃。
擦干发丝之后,孟筠枝上了床榻。
这几日顾凛忱不在,这宽敞的拔步床便成了她自已一个人的“领地”。
只不过顾凛忱出发前一晚做得太狠,她前几日一直都处在“休养”的阶段,现下终于能好好体验一番没有旁人睡在自已身旁的感觉了。
实在久违。
孟筠枝弯着唇笑了笑,抱着锦被滚了两圈,深深嗅了嗅床榻间那点点与自已身上相似的清香,这才满足地闭上了眼。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像前几日那般,很快入睡。
然而——
亥时过半。
孟筠枝无奈地掀开被子,重重叹了口气。
睡不着。。。
前几日她身子不适,一上榻便是浑浑噩噩地入睡,当时尚不觉得,现在身子好了些,反而难以习惯顾凛忱不在的时刻。
清醒得可怕,毫无睡意。
她甚至可以听到外边夜风吹动枝叶的声音。
孟筠枝转了个身,面朝外。
习惯了床榻间昏暗的视线,那处属于男人的位置此刻在她眼中尤为清晰。
她下意识伸手,轻抚上那锦枕。
布料柔滑,触感温凉。
顾凛忱用的东西皆是最好,枕头也不例外。
也不知他外出公干,是否睡得习惯外边的枕头被褥。
想到这儿,她轻哼一声,小声自言自语,“估计他现在正摆着一张臭脸嫌弃,却又不得不屈服于环境。”
而同一时间,距洛京城几百里外,因为查案而到了某个破落山村的大理寺卿顾大人,正站在一间泥屋之中,冷眼看着面前那套潮湿的被褥。
脸色沉得吓人。
山间夜里风大,屋子门窗被吹得呼呼作响。
“阿嚏——”
顾凛忱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旁子昕咽了咽口水,担心他受凉,“大人,要不将就将就?”
顾凛忱面若冰霜,转身坐在椅子上,“你睡吧。”
他打喷嚏不一定是因为受凉,兴许,是有人在骂他也说不定。
第67章流沙镇
五月底,春光正好。
淳阳侯府之内。
崔丰瑜坐于堂屋之中,面容稍有些憔悴。
她瞧了眼外头郁郁葱葱的春色,垂眸抿了口茶。
有下人来报,“大夫人,青蘅郡主来了。”
崔丰瑜放下杯盏,欣喜道,“快让郡主进来。”。
话落,她吩咐屋里的丫鬟,“郡主喜欢桃花酥,去准备些过来。”
“是。”
林窈拎着裙摆小跑过来,身后的芙蕖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子。
“沈伯母~”
崔丰瑜抬头望向屋外,甚至想要起身。
小姑娘一身碧色软烟罗石榴裙,朝气蓬勃,阳光明媚。
“慢点跑。”
崔丰瑜笑道。
林窈入了堂屋,尚记得行礼一事,福身弯膝时崔丰瑜便已经开口,“起来吧,不必多礼。”
林窈乐呵呵笑开,“沈伯母,听闻您前几日受了风寒,可好些了?”
崔丰瑜看着她,“无碍,一些小病罢了。”
她身子差,换季时常常生病,喝几日药便能好。
她都已经习惯了。
林窈担忧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知晓我要来看您,母亲让我将这白灵芝带来给您。”
芙蕖适时上前,那捧于手中的盒子打开,里边赫然是株乳白色的灵芝。
紫灵芝、赤灵芝常见,但白灵芝却是极为罕见之物。
送这样一份礼,可见安乐长公主的心意。
两家之间的来往并不少,崔丰瑜也没有推脱,只是让身旁的嬷嬷将灵芝放好,又低声吩咐她备好回礼。
有丫鬟从外入内,漆盘上端的是林窈喜欢的桃花酥。
她嗅到味道,欣喜道,“桃花酥。”
崔丰瑜笑,“知晓你爱吃这个,伯母便让人准备了。”
“谢谢伯母,”林窈用绢帕净手,先捻了块递到她面前,“伯母。”
崔丰瑜摇头,“你吃便好。”
林窈没有客气,咬了一小口,笑道,“感觉这淳阳侯府上的糕点师傅比长公主府的要厉害些。”
崔丰瑜慈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就你嘴甜。”
“那是因为吃了伯母的桃花酥。”
崔丰瑜掩唇,被她逗得笑开,面上气色都好了许多。
精神头变好,崔丰瑜便想着到庭院花园走走。
林窈自是陪同前往。
花园里春花正盛,芳香扑鼻,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聊些体已话,不时有浅笑声传来。
须臾。
有下人疾步入内,在老嬷嬷耳边低语几句。
老嬷嬷脸色微变,似惊喜似诧异,立即入了花园廊亭,正欲开口时,却见林窈还在此处,又犹豫了些。
崔丰瑜垂眸抿了口清茶,淡声道,“直说无妨。”
老嬷嬷声音里压着喜悦,“夫人,流沙镇传来好消息。”
“此话当真?”
崔丰瑜手中杯盏差点没拿稳,林窈连忙接住,“沈伯母,小心。”
崔丰瑜却是没空在意杯子,急切看向老嬷嬷,“真的吗?流沙镇有消息了?”
“是真的,夫人,”老嬷嬷亦是有些激动,“不过还是同前几次一般,须得再做确认才行。”
“好好好。。。”崔丰瑜连道几个好字,眼眶微红。
从沈修阅落水至今,十余年间,他们夫妻二人从未放弃过寻找。
以前也曾得到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只不过每次都被证实并非为真。???
但即便如此,寻找却从未停下过。
有消息便是有希望,即使有可能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也总比已经彻底绝望了强。
“命府中下人备好马车,明日咱们便启程去流沙镇,”话落,崔丰瑜站起身,却因为大病初愈和心绪激动,眼前陡然一黑。
“沈伯母!”
“夫人!”
林窈和老嬷嬷急忙上前将人扶住。
崔丰瑜缓过这一阵,摆了摆手止住老嬷嬷要去喊府医的动作。
虚弱道,“不宜声张。。。”
沈修阅年幼时落水,距今已经十几年,外边多少人觉得沈修阅早已不在人世间。
她心里清楚,连同这淳阳侯府之内的其他几房,也是这样认为的。
沈栾对这侯位的心思更是就只差写在脸上了。
“可您的身子。。。”老嬷嬷瞧她这般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可该怎么办啊?”
崔丰瑜微微抬眸,“无碍,歇一歇不会耽误明日启程。”
见她坚持,林窈抿了抿唇,道,“伯母,流沙镇离洛京城可还有好几十里呢。”
即使是坐着马车,以崔丰瑜现下的身体状况,恐也很难坚持。
崔丰瑜慈爱笑笑,拍了拍林窈的手,“窈儿不必担心,伯母心里有数的。”
可林窈怎能不担心。
她微一思忖,道,“若是伯母信得过窈儿,那窈儿代替伯母走这一趟,可好?”
“这。。。”
崔丰瑜有些犹豫。
“窈儿知晓伯母是为了找寻阿阅哥哥,是吗?”
她记着适才崔丰瑜所说的不宜声张,特意压低了声音道。
沈修阅落水失踪时八岁,林窈当年四岁,虽如今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她仍能忆起幼时沈修阅待自已极好。
若是能将沈修阅找回来,她也是高兴的。
“正好我明日亦要去流沙镇附近的贤德庄探望祖父,便抽空去一趟流沙镇,并不麻烦,您觉得呢?”
崔丰瑜犹豫再三,终是点头。
“明日伯母会派侍卫同你一起,阿阅的画像你随身携带,”她顿了顿,又再继续说道,“阿阅后肩处有一个暗红色胎记,你不便确认胎记,让侍卫确认就好。”
“记住,”她表情有些严肃,“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切不可声张。”
林窈点头,明媚小脸此刻格外严肃,“伯母放心,窈儿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