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就那么几个,全用在他身上了。"严翊川不看他,淡淡道。
“这么说倒是我不争气了,”谢凌安凑近了道,“都没给中郎大显身手的机会,就上赶着入怀了。”
谢凌安盯着他,以为他会阴阳怪气些什么,结果听到一声短促而坚定的“嗯”。
谢凌安狠狠掐了他一把。
碧霄殿大门紧闭,窗纸后灯光幽暗。今日风大,侍从们怕风夹着雨刮进殿内淋湿了东西,因而关上了门。
高高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凌安正欲踏入殿内。忽然,内殿烛影一晃,一个黑影倏地向窗外闪了过去,纵跃上屋顶。
推门的小厮尖锐的嗓音划破天际:“有刺客——”
这不巧了么?正好闲着拳脚在这儿呢!
谢凌安身影如闪电般迅疾蹿了出去,紧跟着跃出那扇窗。站在身后的严翊川纵身一跃,左脚在廊柱上猛力一蹬,手指扣住屋檐翻身跃上屋顶。
雨水顺着青瓦流得湍急,滑腻腻地一片。那黑影在房檐上蹿得飞快,严翊川和谢凌安紧随其后,踩得瓦片哐哐作响,滑下房檐撞碎了,啪啪的声音响成一片。
严翊川动作迅疾,纵跃如飞,几个起落便跑至黑影身边。他猛然挥拳而出,轰响对方胸口。那刺客倏地脚底一转,抬手格挡,却没想严翊川出手这般刚猛有力,险些招架不住,踉跄后退。
谢凌安看准时机,抬腿横扫,如重鞭猛击,逼得那刺客向后滚了一圈。那刺客自知打不过两人,双足一顿,霎时暴起,想要溜之大吉。严翊川身形如电,猛然抓住刺客腾起的后脚,狠狠一拽,拖回了原地。谢凌安趁机挥拳而出,将刺客牢牢摁在脚下。
激烈的打斗让瓦片稀稀落落地往下掉,风雨钻进衣领令人打颤。下一瞬,严翊川迅疾伸手掐住那刺客的下颌,却见那刺客身形一顿,鲜血从蒙面的黑布下渗出来,双目渐渐失了神。
“嘴里藏了毒,自尽了。”严翊川一把扯下他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陌生而年轻的脸。
谢凌安蹲下来翻过他的手,见此人指腹生了厚厚的茧,显然是从小专心练武。
“看他的拳法,不是官家练出来的。”谢凌安道。
“像是江湖上的人,但又不像,不中规中矩,却也没那么灵动。。。。。。倒像是私养的杀手。”严翊川将他翻过来,撩开夜行衣,见臂膀、肩背都没有纹身或什么标志。大梁江湖帮派林立,各帮子弟大都倨傲,都会在身上纹上或戴上什么特殊的标志。此人除非是逍遥散客,大抵不会是江湖中人。
“私养的杀手。。。。。。。能出现在这里除了陆保坤派来的还能有谁?在朝廷命官的宅邸里养刺客罪同豢养私兵,陆保坤竟敢养私兵?”谢凌安琢磨道。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不过话说回来,他连通敌叛国的事儿都敢犯,养个私兵怎么了?”严翊川站起来,见钱昭裴靖已经带着一众侍卫攀了上来。
“我倒觉得他不敢,”谢凌安不经意地用指尖摩挲着下巴,思忖道,“叛国罪说着大,但也就是他陆保坤一个人传递消息的事儿;但养私兵不一样,府邸里要建练武场,吃穿用度都要跟上,进进出出声势浩大,这动静可不小,时日一长必惹人注意。”
这话有理,严翊川颔首沉思。身后的侍从们正忙着将尸体搬下房檐,底下已有宫娥在清理破碎的青瓦,迫不及待地将雨夜里的异样痕迹抹去。
严翊川蹙眉,思路退一步推断:“难不成真的是陆保坤雇佣的江湖杀手?或者根本不是陆保坤?虽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可能。”
两人翻身跃下屋檐,迈步踏入碧霄殿。
谢凌安蹙眉,片刻道:“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更容易说得通。”
“什么?”
“这私兵不是陆保坤养的,而是借的。”
“借的。。。。。。民间的确有不少商贾人家会豢养杀手。但要这些杀手替他们卖命,要么为钱财,要么为义气,不知道陆保坤能沾上哪个。”严翊川思索道。
“得好好查查。”谢凌安去关上方才此刻跳出去时打开的窗,严翊川在内殿四角点了宫灯。
内殿霎时敞亮起来,谢凌安环顾四周,见陈设皆完好如初,不禁起疑。谢凌安疑道:“这人来房中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严翊川道:“见着我们就跑,显然并不是为了杀人。”
倏地,谢凌安的目光划过桌上的笔架,顿了顿。严翊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明日清晨让大伙来碧霄殿议事吧,议事厅路太远,我早晨起不来。”谢凌安回眸,悠悠道。
“编个像样的理由吧,这谁信。”严翊川看他一眼,眼角的笑意似有似无。
谢凌安歪着脑袋想了想,瞥见窗外的人儿影影绰绰,启口道:“窗纸上的花开了,请大家来赏花。”
“。。。。。。”
翌日清晨,沈君予、陆保坤、严翊川、寒英、郁明卓齐聚碧霄殿,谢凌安正一脸困倦地倚着墙,披头散发,连床都懒得下。
沈君予自踏进这屋子便浑身不自在。议事不在议事厅,却因亲王赖床而改至寝殿,毫无体统可言!待他再看到来时还沉醉在梦乡中的谢凌安,更加是怒火中烧。
如此昏聩跋扈,难怪会作出那样天理难容的事!沈君予心中不免地又信了几分。
寒英正在交代昨日新修的几座庙宇的香火盛况,沈君予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目光缓缓掠过这间雕梁画栋的屋子。这间屋子他做梦都想进来搜查一番,却碍于身份无法进入,如今有这样大好契机,他可得细细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