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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封疆 唐知非 2042 字 7个月前

“果然啊!龙彪带北境军来的那日我便觉得诡异极了,哪有叛党为敌人未雨绸缪的?”郁明卓舒一口气:“我总觉得翊川是有自己的打算,虽然我想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一个人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郁姐,我感觉得到他平日里待我与待他人不同,可一旦遇上事儿,我也是被他划出最亲近的那圈的人。他好像不信我。。。。。。不信我能站在他的那边,与他共同分担。。。。。。”谢凌安道,只觉得虽几番言语饱含情绪牵动心肠,他的心绪却已然安定了许多。

“时机,他许是在等时机,”郁明卓抿了一口葡萄酒,“我不懂你们宫里头那些弯弯绕绕,但我知道,你若信一个人,便信他的全部,信他有自己的行事逻辑。纵然再恼怒,也要先听他言说了自己是如何想的,再给他定调。”

先听他言说。。。。。。若是可以,怎么会不听他解释呢?

可他们还会相见么?

他会解释么?

谢凌安抬眼望她,轻轻笑了:“郁姐,怎么连你也开始爱跟我讲大道理了?”

“哪里是什么大道理,”郁明卓满不在乎地望他一眼,同他干杯,目光望向远处,喃喃道,“不过是我信翊川不是这样的人——当然,弑君或许还有可能,但想让他投敌,想都别想。这一点,阿英若在,也定是这么想的。。。。。。你是如今当局者迷罢了。”

谢凌安望向郁明卓,见她目光似乎越过山岭看向远处,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旋即郁明卓耸一耸肩,似乎释然地一笑,端起酒碗,装作嫌弃道:“这什么破酒?一点不烈。”

谢凌安浅浅一笑:“是你醉不了。”

“是我不想醉,”郁明卓笑得有些无奈,旋即补充道,“不能醉,不敢醉。最重要的是,醉了也没用。”

她顿一顿道:“我没人疼了。”

谢凌安没有接话,只揽过她的肩,定定地出神。

半晌,谢凌安闷了一口酒。

浑浑噩噩前半生,

他又何尝醉过?

他从来不会醉,

从前如此,往后亦是。

转眼已过月余,阿尔瓦罗早已风风光光地操办封疆大典,可梁安邦从战后余波之中恢复过来的速度却十分缓慢。

起初,欧罗军余孽肆虐,烧杀抢掠不止,百姓连白天也时常畏缩家中,连上街买菜都不敢,生计极为艰难。后来,欧罗军被艾亨将军和卫霆骁稍作规整,才开始各司其职,有胆大的百姓迫于生计不得不出门讨粮,大街上这才渐渐地多了些人气。

可百姓对这些不速之客仍十分畏惧,仍然道路以目。

阿尔瓦罗对严翊川的警惕之心亦并未放松。

这一日,各郡县长官进旸谷城拜见新君。

来者中有向欧罗投降的原大梁朝廷命官,亦有接替梁人治理郡县的欧罗人。如今梁安国的朝廷之上,欧罗人与梁人平分秋色,齐立于大殿之中,容貌迥异。

“严大将军慧眼如炬!咱们同为有眼光之人,懂的什么才是真正的明君!往后还要多多来往才好。”散朝时分,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旧梁官吏凑上来,同严翊川谄媚道。

严翊川抱以温和一笑。

那旧梁官吏微微一愣,心中狂喜。传言这严大将军性格古怪冷酷,连前朝梁帝都敢驾刀威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谁知竟这么好说话。他脑海中已然在盘算着将来仕途的康庄大道了。

而一旁的徐墉悄悄看着两人,只觉得严岭的笑容格外熟悉。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礼貌而得体,像是游戏人间的戏子,乐呵地面对每一个人。

他忽然回想起来,那笑容像极了另一个人——

睿亲王。

自两年前,徐墉从兵部尚书墉被贬为北境刺史,便几乎没有再见过严翊川。唯一一次见到严翊川,是他逃出旸谷城后于北境领兵,顶替叶铮击退了五狄的进犯。

那日出征的号角吹响,他这个不懂武的北境刺史遥遥一看,见那领军之人横枪向天,马踏流星,一声“誓死保卫北境”的怒吼响彻天地。浩浩汤汤的北境大军跟在其身后,气势恢宏。

这样的人,会临阵倒戈?

会叛国?

徐墉想不通。

是以徐墉以探访故友之名拜会严翊川时,他决定狠下心赌一把——

破罐子破摔。

投诚于欧罗的梁人往往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无论如何,“投敌”说到底不是件光彩事,既然各人有各人的缘由,便皆不过问。

将军府中,徐墉骤然拜访,故意将来意说的模糊,严翊川摸不清其意,遂率先发难:“徐大人何意?我严岭效忠心,难道还有假不成?”

“严大将军心中自然清楚,”徐墉紧盯着严翊川,抿了抿唇,似下定决心,道,“反正老夫,并非真心。”

“什么?”严翊川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才正眼看他。

徐墉见状心中倏地没底,忙笑着道:“呃没什么,没什么。。。。。。”

“你说你并非真心。”严翊川正色起来。

徐墉顿了顿,还是道:“严大将军说笑,老朽怎么会说。。。。。。”

谁知严翊川不等他说完,便向后退了一步,作揖行礼道:“徐大人与严某素无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仇怨。可今日到访,又如此坦诚,想来是有要事。”严翊川故意停了下来,紧紧观察徐墉的神色。

徐墉叹了口气道:“是有些事,若严大将军愿意。。。。。。”

“卧薪尝胆,假途灭虢,徐大人如此,严某亦是如此。”严翊川直截了当地回道。

徐墉面露惊讶之色,旋即反应过来,不禁眼中含泪:“好啊,好啊——老朽没赌错。。。。。。”

徐墉缓了缓神,忙道:“是这样,严大将军有所不知,欧罗人做火铳的红铜,都是从北境来的啊!那其实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