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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封疆 唐知非 2011 字 7个月前

“你信我就好了。”谢凌安轻飘飘地道。

“......”

几番挣扎之后,钱昭还是满脸怨气却又无可奈何地前去找令子义。

谢凌安站定,下意识地给自己正了正领子,觉得胸前难得的舒畅了许多。他不经意间摸到衣领间的那颗虎牙吊坠,从戴上那一天起它便一直在那里,从未取下来过。

历经许多风雨,那枚虎牙吊坠依旧晶莹洁白,牙尖虽闪着危险的凶光,却也满是万里挑一的希望。

谢凌安从未觉得日子这么有盼头。

他兴奋着,又害怕着。

三月初三,上巳之日,春和景明。这日,正是梁人所云“春禊”之时,旸谷城中平日闭门不出的百姓,此刻也大多依循祖制,壮着胆子前往河畔,参与那古老的“畔浴”与“祓禊”仪式。

与此同时,在旸谷城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一场更为隆重的祭祀仪式正在进行。

阿尔瓦罗对梁国的风俗充满了好奇与兴趣,模仿着梁帝的模样,身着十二章纹的龙袍,头戴冕旒,缓步步入祭坛,神情肃穆。祭坛之上,香烟缭绕,钟磬齐鸣,一派庄严神圣。他手持玉圭,面向苍天,高声诵读祭文,祈求上苍护佑梁安邦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一时间,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

而严翊川今日恰是一闲人。

严翊川刚结束了一夜的轮值,今晨方才下值,正回府路上,见百姓们三五成群地往河畔走去,人流如织。他忽然意识到旸谷城已好久没这般热闹了,仿佛又回到了谢央治下的时刻。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才是皇都该有的模样。

严翊川意识到,原来创造这样的繁荣景象也并非一件易事,竟然让谢央做到了。

难道......谢央也算是明君么?严翊川有一瞬的犹疑。

他心下一动,也迈开步子走去,远眺了一眼。岸边,一排排彩绸轻扬,随风舞动。女子们轻解罗裳,踏入温暖的河水中,或嬉戏玩水,或虔诚地捧水洗脸,寓意洗去旧岁的霉运与疾病,祈求新的一年健康美丽,万事如意。有心中暗生情愫的男子在一旁默默看着,手中捏着芍药花,害羞地找着时机,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孩。

是了,“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上巳之日,本就是情人相会定情之日。严翊川心道。

若是谢凌安在,自己定要采最美的芍药花,讨他欢心。他们也会如这世间众多男男女女一般,携手同往,踏青祈福。

只是,谢凌安如今在哪里?

谢凌安会信他么?

谢凌安会来么?

严翊川骤然感到巨大的落寞与黯然。距离徐墉离开已然过去半月有余,西疆仍一片杳无音信。

他不担心谢凌安率众人在西疆立不了足,可他担心谢凌安不愿意理他,亦不肯再信他。

严翊川不禁自嘲般苦笑: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求谢凌安信他?

严翊川登时觉得一切失了兴致,黯然神伤,迈开步子往回走去。

街上人头攒动,来来往往之间似有商队经过。严翊川草草一瞥,倏地目光一滞。

商队之中,有一张熟悉的脸。

一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严翊川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似战鼓擂动,却又强自按捺,面上不露分毫。

他欲以眼神示意,却又不敢多看半分,生怕被暗中监视他的人发现。

谢凌安亦恍若未觉,未曾投来一眼,反而更加压低了帽檐。他随商队在街边小摊边坐下,高声招呼小二,要了碗馄饨。

严翊川心中狂喜,明白谢凌安这是在等他的意思,旋即转身,步入一旁曲折的小巷。这小巷虽不宽敞且人多,但有一间盖到了三层,视野绝佳,最适合邀人品茗。

严翊川踏步流星地走进茶楼,径自往楼上走去。他故意将声调抬得高:“掌柜的,就要这间包间!最好的茶放房门口,莫打扰!”说着,将包间的门“砰”得关上。

几乎是掌柜的兴高采烈的“好嘞”的同时,包间里面的窗户轻轻被推开,严翊川悄然无声地从窗户翻上了屋顶。

这下没人盯着他了。

严翊川快步走至方才的馄饨铺旁,见谢凌安仍在原地。他低了头,若无其事地从谢凌安身后走过,影子划过整张木桌。

谢凌安睫毛微动,旋即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向身边人低语了一声,泰然自若地走开了。

一条隐蔽的后巷之中,严翊川拐进了一户人家的柴房后院。这人家都往河畔祓禊去了,许是太过兴奋,竟连门都未曾关上。严翊川往里一探,便探了进来。

未点烛火,黑暗之中,严翊川屏气凝神等待着,心跳得无比忐忑。

不一会儿,谢凌安走进房间,几步便跃至严翊川身前,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刀稳稳对准了严翊川的咽喉,神色冷峻如霜。

严翊川一动不动,却是满眼热切。

脖颈上冰冷的触感严翊川似乎全然未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严翊川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似乎生怕一个眨眼,他便要溜走。

谢凌安眼中却冷若冰霜,寒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冷声道:“我如今该叫你什么?神武军严大将军,还是叛贼严氏?”

“凌安——”严翊川柔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