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更新◎
“允执,何国舅诚邀众人上京以讨伐吕威,如今你就代替我上京擒贼,许你带两千兵马,日后以号为令,只是要途经青州,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魏王看着侄儿李澄道。
李澄抱拳:“属下领命。”
魏王又说了不少公事,神情才从严肃正经转为温和:“你呀你,此事我交给谢九仪就好了,偏你要陪着你媳妇儿回娘家,吴王二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时局不稳,我真担心啊。”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李澄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建功立业是为了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吗?如今成了家,妻子实在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她的要求自己怎么能不满足。况且,他常常在魏王底下,自己也有功难伸。
就像上次占青州,他认为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比谢九仪行。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质疑魏王。甚至吴王一大片封地被魏王所占,他都不能表现出来。
人越大就越会撕碎某些曾经美好的记忆,想法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回过神来,徽音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东西了,怀里的璟儿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李澄笑着搂着儿子,“乖儿子,你说说你呀,成日吃了睡,睡了吃。真跟你娘说你一样,就是一只小猪猡。”
“不许这么说璟儿。”徽音正在一边熨衣裳,听他这么说,立马斥道。
李澄不悦:“你自己不是也那么说过吗?怎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了。”
徽音笑道:“因为我说的时候他不生气,你这么说他,可要小心了,他现在特别爱挠人,上次他挠我,我打了他一巴掌,再也不敢挠我了。”
“咳咳,这么小的孩子,你和他较什么劲啊?”李澄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话音刚落,璟儿就一爪子照着面门来了,还好李澄眼疾手快的避了过去,“你小子还真的……”
徽音笑的前仰后合:“我说什么来着,你儿子还没一岁呢,力气又大,他这个坏习惯我们俩可要帮他改掉才是。”
李澄钳住儿子的手,才和徽音道:“这么小的孩子,人话都听不懂,你要他怎么改?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不行,就像他抓我,我拍了一下他的手,他就不敢继续了,别看小孩子,他现在听不懂话,但也能看到大人的动作。”徽音可不惯着孩子。
李澄对儿子倒是无比宽容:“那不行,我们璟儿以后会自己改的。”
“你就惯着他吧。”徽音无话可说。
午饭徽音特别让人做了不少李澄爱吃的菜,夫妻成婚也快两年了,她差不多能了解他的口味。他完全是小孩子的口味,喜欢吃松鼠鳜鱼、酱排骨这样要不就是酸甜口的,要不就是味儿大的,但是人家吃完却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吃这些。
她又注意到李澄的筷子在松鼠鳜鱼上多夹了两筷子,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只吃口蘑菜心?”其实李澄也在留心徽音。
徽音则道:“你不知晓前些日子酒席花宴去多了,即便我已经是尽量克制了,都长胖了不少,所以我也要尽量控制一下。”
南方的女子普遍都袅娜纤巧,而徽音身材高大,常常在他们中间鹤立鸡群之感,甚至和李澄站在一起,她也无法那么的小鸟依人。
现下脸又更圆了,感觉完全可以打死一只老虎了。
李澄上下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分明娇艳明媚,甚至似快破皮的水蜜桃了,不知怎么还脸红了一下:“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本来就只是非常平淡的一句话,但是徽音看到他的眼神,连忙别过头去。
一顿饭吃的沉寂的很,等用完饭之后,又说谢九仪上门了,李澄连忙起身要去前厅,徽音也换了一身衣裳和殷丽仪见面。
“你是有身子的人,何必亲自过来?”徽音笑道。
殷丽仪抚着肚子:“现下坐稳胎了,我还巴不得出来走走呢,我婆婆不让我出门,总是让我调养来调养去的,我也实在是无趣的紧。”
徽音指着她道:“如此可显着你们夫妻恩爱了。谢将军去哪里,你就在哪里,看的我们都羡慕的紧呢。”
头一次听徽音这般打趣,殷丽仪还有些不好意思:“你快别取笑我了,什么恩爱啊,我就是看着他不放心。”
“上次还幸亏你去接人呢,若是我,肯定是不敢的。”徽音吹了她几句,反正现在要去冀州了,她的心情很好。
殷丽仪自觉夫妻之间要肝胆相照,像小王爷和郑氏这样的政治联姻,当然是各自为政。
但她想说什么话,都觉得不合适,只问起了孩子这样安全的话题:“这一路长途跋涉,璟儿怎么办?”
“璟儿也带回去给她外祖父和外祖母瞧瞧,我们也只能尽力照顾了。”主要是徽音把孩子交给吴太妃不放心。
徽音最近身体也不错,唯一有一天身体不舒服是那日吃的太晚了又太油腻了,所以拉了肚子,别的时候她都身体还挺好的。而且,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并不很怕。
不知谢九仪和李澄说了些什么,但徽音想来也不过是些军中要务,毕竟她们夫妻这次要借道青州去徐州,谢九仪对青州地形很是熟悉。
她又拜托了陆少奶奶高夫人帮她看着茶园的收成,至于张老三拉面馆,她也默默给予银钱支持。
夫妻二人拜别吴太妃,这吴太妃虽然不同意,但她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李澄和徽音都不会听她的。
李澄和徽音在借道青州的时候,当然不能以本身身份过去,而是伪装成商人,带着货物从江南去京中贩卖。
这年头能够南来北往,只有商人了,毕竟商人们都是逐利而走,而无论是大军阀还是小军阀,招兵买马都需要粮草支持,这也是霍起愿意娶江碧波,徽音会出手的原因。包括她弟弟未来可能会定亲的崔氏女,那也是本地大族,也是为了获得支持。
跟着过去的两千士兵,有一千兵是往小路去,另外一千兵马则都装成伙计。
李澄则改姓崔的商人,带着妻子归宁,顺便去京师做一笔生意。二人自然不能穿的和之前一样了,徽音换了一身普通杭州的衣裳,头上把那些宫制的首饰都去掉,只梳了元宝髻,插着两根三股的金钗,手上戴了一颗金镶玉的戒指,才点点头。
“你这穿的太简素了。”李澄只觉得妻子要归宁,必须得穿的好一些,现在却是看起来有些寒酸。
徽音笑道:“你都戴四方帽了,还说这个,崔员外,走啦。对了,你和将士们说一声,千万别喝生水,若真要喝,里面放明矾,明矾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让亲卫发给他们。”
李澄对她道:“果然是军人世家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我都不记得这些。”
“你当然不记得了,我还是有一年我父亲带兵打仗,好些人喝了小河沟子的水,结果打仗的时候不是得了疟疾就拉肚子,没法打仗,那时候才知道明矾的重要性。”徽音当然会趁机表现自己。
其余的李澄安排的十分妥当,徽音头一次见到李澄这样细心的男子,任何一件特别琐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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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亲自给徽音在马车上烹茶,还笑道:“这马车是我自己改造的,并不需要多华丽,但是很舒适,你看,你可以在这里小憩,而且从这管子里可以直接把水倒下去。这些都是小道,最重要的是马车走起来很平稳,等会儿你就在这里小憩,你睡会儿,起来我再睡。”
“好。”现在马车进了青州,这里驻扎的都是吕威何国舅的人,这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徽音抿了一口茶,满口噙香,她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都自叹不如了。”
李澄只是道:“我承认我有一些聪明才智,但最主要的是我是吴王世子,从小父王为了请了大贤教我,这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不,不是,你年少失怙。却能执掌一州兵马,虽说是你投奔魏王,可你也成了魏王的左膀右臂,无论是军务还是平日你处理家务,真的是什么都会,而且总比别人干的出色,我真的以你为荣。”徽音认真道。
李澄欣然:“谢谢徽音夸奖。”
徽音知道他其实有自信,但是在自己面前,可能自己看起来有些摸不透,所以他不敢自夸。但她是真的觉得他其实很了不起的,至少他一直活的很有骨气,很无愧于心。
二人对视一眼,李澄突然抱着她,把头放在她肩膀上:“那几日你不许我碰你,现在我多难受啊。”
作为夫妻,徽音不太避讳这些,只是小声道:“等咱们投宿客栈就好了。”
因为现下他们以商人的身份,自然就住不了官驿了,客栈虽然龙蛇混杂了些,但是住上等的,全部包下来还是可以的。
李澄一听眼睛就亮了:“好好好。”
一行人进城之后,为了避人耳目,李澄让一半的人去另外一间客栈投宿,他则带着徽音和璟儿在青州以西的一间悦来客栈住下,这里却不让全包,因为已经住进来几个人了。李澄把人都安排好了之后,他们夫妻沐浴一番,自然好一番缠绵,因为太累了,直接睡着了。
到了次日,李澄开了单子让人去准备好干粮,却没想到人还未回来,这里被包围起来了。
徽音正穿着衣裳,忍不住皱眉:“难道是他们发现了我们,来找我们的麻烦?不可能啊,昨日那么些商贾一起进城的,我们一起进来的啊,穿着打扮都是一样的啊。”
“先别自乱阵脚,你先起来,璟儿也拢在身边,我出去看看,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李澄可不会怕。
没想到别的缘由都不是,居然是这里发生了命案,死了一男一女。
李澄说给徽音听:“此处虽然现在是吕威的人占领了,但此地的县尉勤政爱民,很受本地百姓爱戴,这座大雁城就是他守下来的,所以对治下百姓都很好,没关系,反正和我们无关。”
“嗯。”徽音暗自点头。
不巧,却见县尉亲自过来查案,要此处住的人一一接受盘问,徽音素来是遇到大事就更镇定,她安抚几位乳母仆从,先把自家的身份重新和她们对了一遍。
死者男人是西域的商人,女人则是一位道姑,这两人的房间挨在一起,但二人来历都风马牛不相及,道姑是准备去江南的清风观,西域商人则是从江南买了生丝茶叶准备回西域。
正好查到李澄和徽音,他眼前一亮,这里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人物。这男子看起来不过及冠之年,却显得器宇轩昂,很有公卿之相,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容貌光彩照人,其妻虽然为商人妇,容貌却艳丽惊人,并不烟视媚行,反而气度卓然。
“回县尉话,我是江南的丝绸商人,正送货上京,正好陪妻归宁,路过宝地,不料遇到此事。冯县尉,我们还要去京师,就请您通融一二了。”李澄拱手。
李澄说完,看向徽音,徽音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夫君,等我们到了京师的白塔寺,就去上上香吧。”
冯县尉摇头:“不像,你们的形态举止不太像商人,虽然你们的路引这些都很像,但是你们的气度绝对不是。”
李澄要解释什么,没想到徽音反应更快:“您看出来就好,我夫君和我自小指腹为婚,我们都为世族,可是他家破败了,又做了商人。我爹爹娘亲就想悔婚,可我想君子该一诺千金,怎么能因为人家家贫,我家就嫌弃呢?所以,我为了嫁给他,爹娘都跟我断绝了关系,还好我夫君现在赚了些许银钱,又重振了家族,所以我们才想衣锦还乡。”
“原来如此,若是世族子弟就说的通了。”冯县尉觉得他二人远不止如此,但他阅人无数,见面前女子泪光盈盈,看向丈夫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语气,他心里已经相信了,还十分同情和赞扬她的为人。
但该盘问的还是要问:“你们是何时进店?何时熄灯的。”
“我们是申时入的店,当时因为我们人多,还想包店来着。后来,太阳落山时,大概是酉时用饭,戌时歇下,还让店小二给我们打过水。后来因为赶路太累了,我们就睡着了,而且我们住在东边的天字号房,地字号房的事情我们不知晓,我的仆从和掌柜们都能够作证,全部都可以作证。”徽音镇定道。
冯县尉把掌柜小二喊过来问,掌柜的连忙点头:“这几位都是大主顾,因为怕吵,还把之前住店的全部迁去地字号房了。”
李澄发现徽音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脑子很清楚,也很清晰,反应很快,其实有些人很有亲和力,就像殷丽仪,傻乎乎的,但是大概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很容易被她感染,再有魏王妃那种很稳得住的人,风雨不动安如山,抑或者是殷丽芳,什么事情都沉静如水,能四两拨千斤。
但徽音对自己一直很有耐心,也不怎么反驳自己强迫自己,他一直看不透她,现在觉得她的反应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冯县尉也许看出了一些不寻常,但是她那么泪汪汪的,那种眼神,没有人不会被她动容,所以他们这群人顺利过关,青州第一城。
等出来之后,李澄不禁道:“你怎么突然编出那个故事的?说的有模有样的。”
“当然是话本子看的啊,书生们不是最喜欢千金小姐为他们抛却所有吗?我见那县尉虽然是武职,负责抓捕盗贼,但是说话文绉绉的,所以就故意瞎编的。”徽音偷笑。
李澄也笑了:“我还要多谢娘子咯。”
徽音拉着他的手道:“其实,我想还是因为我们俩看起来比较有钱吧,而且男俊女美,这自古杀人不是情杀就是财杀,咱们俩怎么看都没这个动机啊。”
“你这个鬼精灵。”李澄不知怎么,越来越喜欢听她说话了。
徽音看向他:“方才我看你和那位冯县尉相谈甚欢,还以为你要留下来帮他呢。”
李澄失笑:“我又不是那等爱管闲事的人,人家冯县尉管的好好地,我做什么上去那儿指手画脚。”
“很难想象,现在的你和殷丽仪在我面前说她什么麻雀还是山鸡变不了凤凰的人是同一个人,她还说你之前看人的目光都是透露着你们都是笨重。你现在这么的豁达,这么的从容,这么的为别人着想。”徽音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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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低笑:“因为那时我们成婚之后,你那么辛苦的写了那么多礼单,我每一项都挑错,可你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反而很感谢我为你解决问题,我就觉得如果是我被你挑剔,我一开始肯定不高兴的。可你那般,让我察觉到我自己的狭隘,其实有能力的人更要接受别人的意见。也是你,让我学会了表达,你什么都跟我说,也鼓励我夸奖我,甚至常常赞扬我,我就觉得对你表达出来很舒服。”
这还是他们夫妻这么久了,这么掏心窝子的说话,他外表看似冷酷,其实人却相当细心。
徽音靠在他怀里道:“咱们进入青州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凶杀案,还好这个县尉是个明白人,但之后,我总感觉不会这么一帆风顺的。”
“你打退堂鼓啦?”李澄看着她道。
徽音摇头:“不,越是遇到大事,即便失败了也不要紧,咱们能从挫折中成长,否则就似马奎这般,自以为坐拥青州就万事大吉,岂不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的青州就被人拿去了。只有从斗争中,人才能真的知晓自己到底哪些不足。所以,你放心,便是我和儿子也都会陪着你的。”
局势不明,战火一触即发,不是今日死也是明日死,即便这几年龟缩建业,将来难道就没不会有灭顶之灾吗?与其如此,还不如夫妻二人多相处,也多让李澄有信心。
李澄看着妻子,失笑:“放心,即便是吕威和何国舅的人真的抓到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何国舅还等着大家一起讨伐吕威呢,吕威也未必不知,当然要拉拢他了。”
但是妻子无所畏惧,且她的确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绝对不拖后腿,反而机灵聪明,这样的女子龟缩在内宅太浪费了,她应该走出宅门,运用她的聪明才智挥斥方遒才对。
第42章
◎双章合一◎
徽音觉得李澄年纪其实不大,但是做事有担当这一点就强过无数男人了,正如现在他还陪着儿子玩,一路都抱着璟儿。
起初璟儿只亲近母亲,毕竟他长时间和徽音待在一起,现在也会双手伸开要李澄了。
“我们马上就到了下一个地方,叫阳平。过了阳平,我们的更进一步了。”李澄笑着对徽音道。
徽音拿开县志和堪舆在看,她原本是堪舆图都没办法看懂的,现在慢慢的,有不懂的她可以自己琢磨,还能问李澄,居然如此清晰了。
“嗯,这阳平县看起来山好多了,你看这里的地形就重峦叠嶂的,我想咱们在平地上歇息好了,遇到山地就不要停歇快点过。我听说这年头山匪不少,这些人占地为王,以抢劫他人为生。”徽音道。
李澄点头:“放心,咱们带了两千兵马出来,都是精兵,强干的很。”
徽音还是有些担心:“咱们还是小心些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澄当然无有不应,二人在未进阳平县的一家馆子还吃的很开心,他们都不是那种热别讲究排场的人。璟儿这里吃的是鸡蛋肉羹,小人儿吃的挺好,但不知道是不是昨儿太阳大了,这孩子又跟着舟车劳顿,居然拉肚子了。
随行大夫连忙上前道:“这是腹泻了,若不早些治疗,恐怕会拉的脱水的。”
李澄急道:“您就帮忙治吧,他母亲什么药都带上了的。”
“小王爷,以臣的愚见,要不就先在这里住几日,等世子好些了再上路。车里憋闷,车板又热,如此世子肚腹受热,恐怕会加重。”大夫道。
徽音恳求的看向李澄:“小王爷……”
李澄点头:“好,但是住在客栈不成,我去找一间宅子,咱们在这里住些日子。”说完,又安抚徽音:“没事儿的。”
他们头一次做爹娘,总怕孩子受苦,徽音更愧疚,因为李澄是为了满足她的思乡之情,才带着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回来的,若是孩子有什么事情,她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小胖子平日是力气最大的,今日因为拉肚子,却没力气,做母亲的心痛。
还好李澄半天左右就找好了一处宅院,不仅如此,连饭菜都买好了,徽音都惊呆了,她走进来环顾四周,甚至地上都干净无尘,要知道这是北方,风沙可是很大的。
“你太厉害了。”徽音由衷称赞。
要做到这样是很不容易的,不是有钱就行的,还得调度统筹,她对璟儿小声低语道:“你爹爹真的是个好爹爹。”
璟儿是热泻,也就是积食或者吃坏肚子了,因此大夫开的是清热、健脾、止泻的药。但是他还未满一岁,闻到药味就吐。大夫又说了个偏方炒面粉,果然璟儿吃了这个偏方之后就止泻了,但李澄和徽音还是决定在此多待两日再离开。
“等到了冀州就好了,冀州凉快多了,到时候把孩子放家里我也放心。”徽音摸摸儿子的头,总觉得对不起他。
李澄的母亲吴王妃是个脾气急躁的女人,常常一点小事就气的火冒三丈,让他从小就在一种急切的环境下长大,很容易甩锅,出点事情就推卸责任给别人,如果现在是母亲遇到问题,肯定会怨天尤人,吵的不可开交。
但徽音完全不是这样,她只是有些自责,积极想办法,努力配合自己。
“你真好。”李澄忍不住笑道。
徽音不解:“你才好吧,这么短的功夫,又是找宅子,又找家伙什,说真的,你的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像过日子的人,但是挺会过日子的。我这是找到宝了。”
李澄看着徽音道:“咱们夫妻这是每天过上你夸我,我夸你的日子了啊?”
“本来人就要多看人家的优点,天天盯着那点错处不放,这算什么人啊。再者,咱们俩都不是那种太世故的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时算计得了,日子长了,夫妻离心,自己家都不齐,如何去管外面的事情?”徽音当时就想若李澄是个坏东西,那她有孕之后,儿子能继承王位,管他怎么样。
可是吧,出乎意料,他人不错,徽音才敢和他说许多话。
出来之后,夫妻二人每天都在一起,现下见孩子好容易睡着了,徽音则躺在榻上小憩,李澄则在旁边看书,他很少午睡,见徽音睡着了,脸蛋红扑扑的,他莞尔一笑。
三日之后,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启程,这次就要进平阳县了,因为决定路上不歇息,这次怎么都不敢弄肉糜给孩子吃了,果泥也怕坏肚子,只能吃米糊糊。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乳母喂奶,如此孩子身体没出现什么大毛病。
只是不巧,刚进平阳县在半路上,没想到下起了雨。
李澄找了一间茶寮避雨,徽音抱着孩子下来,身上还穿着雨披,一路有李澄直接打伞护着,连头发丝儿都没淋湿。
店家上了热茶过来,一时这里茶香袅袅,李澄对徽音道:“放心喝,这茶是我让人看着煮的,用的是之前在那宅子里的玉泉水。”
“嗯。”徽音这才不再犹豫。
这也是李澄善于总结之前吃鸡蛋肉羹,因为不干净让儿子吃的拉肚子,现下可不能如此。
就着茶香吃点心,再好不过了,只不过璟儿嘴馋,想用手抓,还好徽音一把薅走了。李澄见状只是笑,再望过去,却见一大肚子,衣衫褴褛的女子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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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二和兵士要过去拦着,李澄总觉得有些奇怪,荒无人烟的一座茶寮,却出现一个孕妇,他总觉得有些诡异,想把人赶走,但是又怕妻子说他心狠手辣。
徽音当然也是做此想,想那楚国的楚声王堂堂一国大王,正踌躇满志,却被盗贼杀了,防人之心可不能无啊。
大抵,她永远都不可能有那般同理心。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徽音道:“此处人烟稀少,却突然出现一个孕妇,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不能让此人近身。”
李澄松了一口气:“我也这般想的。”
那孕妇据说是被丈夫责打逃跑出来的,徽音对南妈妈道:“给她些吃食和银钱,不必你给,让将士给就好。”
她知道南妈妈心软,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茶博士上前倒茶,很是可惜:“那女子是下沟村的人,原先在我们这里沽酒,攒了不少家俬回家嫁人,她男人起初看她手里有钱,对她还很好,后来她的钱花光之后,丈夫对她非打即骂,也难怪大着肚子也被赶出来。”
“既然这么可怜,我给了二十贯,也够她过一年了。人总得自己立起来,等她生了孩子了,再让茶寮的掌柜雇她不就成了。”徽音并未喝那茶博士倒的茶。
雨一停,徽音就催促李澄:“这北方的雨都是一阵过,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她们说走就走,毕竟跟着李澄的都是行军打仗的人,徽音身边的人也没有吃干饭的,都利索的很。
没想到等她们走远了,方才那个慈眉善目的茶博士,扔了嘴里剔牙的牙签,对那孕妇道:“凤凰,你这招不好使啊。”
刚刚还一脸凄风苦雨的孕妇,现在正虎虎生威的拍着桌子:“好不容易守株待兔等着一条大鱼,没想到他们根本不上当。那男的身边跟着的人,几乎都是硬点子。”
茶博士看了一眼自己的茶,他们不用自己的器具煮茶,好不容易他挤上前来倒了一杯水,那女的也没喝。
叫凤凰的女子道:“不过,也不必担心,她们这群人带的东西可多了,就那女的头上戴的那根白玉簪都大又来头。”
茶博士翘起的二郎腿迅速放下:“这样的大鱼我们可不能放过,我这就去传信兄弟们,设好路障直接抢,若是做了这一笔,够咱们吃上几年的。”
……
徽音让人把马车外的水渍擦干,还好下了一场雨之后,天又放晴。
李澄在外面骑着马,忽然敲了敲车门,徽音掀开帘子:“怎么啦?”
“我们现在进入到山里了,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徽音,你千万别惊慌失措,你和孩子就待在这里。一切,由我解决,知道吗?”李澄道。
徽音当然不会添乱了,她又不会武,出去添什么乱,但是她也有个绝招,于是连忙道:“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李澄疑惑道:“你有什么东西给我?”
难道是平安符?
却见徽音从自己的发簪里拿出白玉的头,从里面取出一包红纸包着的东西,她道:“这是剧毒,无色无味,对方要是很难对付,你就按进他嘴里去。”
“这是毒药?”李澄咋舌,想起自己还好没惹过徽音,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徽音却噘嘴:“怎么了嘛?”
要发火了,他赶紧溜了。
她们在马车里,南妈妈担惊受怕的,徽音却笑道:“没事儿的,我们要相信小王爷啊。”
不过,她警告马车上的乳母和仆妇:“咱们千万别跑下去,别添乱。”
果然如李澄所料,前方有人设埋伏,李澄对这帮土匪也并不轻敌,那些土匪先是准备在山间扔石头下来,却没想到埋伏之地反而被射箭击毙,李澄见前方有人想冲上来,他们是用绳子故意想绊倒马,可李澄在马上用长枪一挑,倒是把几个人直接撇在地上了。
外面战声赫赫,南妈妈吓的不行,徽音倒是很镇定,把儿子的耳朵捂住,璟儿还以为他娘和他闹着玩儿,手伸出来还要摸徽音的脸。
也许是孩子的轻笑,让马车里紧张的情绪减缓了许多。
不到一个时辰,就见李澄过来了,他依旧敲了敲车门,徽音迅速拉开,露出头来。李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小声道:“人解决了,我们走吧。”
“有没有受伤的将士?”徽音问起。
李澄摇头:“这些人就是一帮土匪流寇,不必多纠缠,我们赶路要紧。”
徽音看着他道:“等会儿你先安抚好士兵,我们再说话。”
李澄最爱和徽音说话了,也最爱听她说话,他忍不住点头。
可能因为李澄提前写信到了冀州,所以,刚到青州和冀州的交界处,就见一青年男子等在此处,李澄心下一动。
那年轻男子生的器宇轩昂,高大威猛,目光炯炯有神,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带了一丝亲切之意。
“请问是徐州淮阴王吗?”那男子问起。
李澄抱拳:“某是。”
“哥哥,夫君,那是我哥哥。”徽音听到哥哥的声音,赶紧下了马车。
裴朔见到妹妹,又看了李澄一眼,连忙请安:“建威中郎将裴朔给小王爷请安。”
李澄连忙下马亲自扶起他:“都是一家人,何必论身份,我就叫你一声哥哥,我字允执,不知哥哥台甫?”
裴朔见李澄果然如弟弟郑无恒所说,为人极好,心中如喝了一碗蜜水似的,关键是他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对妹妹这般好。妹妹写信过来说他要带她回来省亲,为了这一趟如何辛苦,如何挤出时间来,他就对这位妹夫已经是很有好感了,再看他待自己这样亲近,裴朔欢喜的很。
“我表字元圃,王爷叫我元圃就好。”裴朔笑道。
二人寒暄了几句,裴朔见着妹妹倒是不客气:“你说你,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还从车上跑下来,也不怕王爷笑话?”
“哥哥,我是听到你的声音就赶紧下马车来了。”徽音觉得到了冀州,她整个人就活过来了。
“妹妹,你们一路过来可顺利?我原本想的是去青州接你们呢,何、吕两家总得给父亲面子不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
“哥哥,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了。等我们回家了,慢慢的说给你听吧。”
在一旁的李澄看着她兄妹二人说话亲热,还很是羡慕,毕竟他是家中独子,当年母亲为了让自己多一些朋友,把殷家姐妹还有不少同龄的孩子接进府来做他的伴读。
从此处到冀州,军士们就不用乔装打扮了,大家都恢复原本装束。
她们在到家前一日,还被安排在驿馆梳洗打扮,李澄进来时,见徽音刚穿好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情不自禁的被吸引过来,俯身在她肩上,“马上要到家了?是不是很欢喜?”
“那是自然,我们女子那么远出嫁,亲人们总见不上,这次若非是你要带我回来,我恐怕很难和我父母兄弟再见面了。”徽音用脸摩挲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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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其实对郑放这家人也有所了解,甚至在没和徽音结亲之前,还吐槽过,但是现在徽音这般和他说,他亦觉得妻子对他没有任何隐瞒,欣然道:“那你说吧。”
徽音站起来道:“我父亲起于微末之中,祖父早亡,由寡母徐氏一手抚养长大,原本是甘南太守陆霁底下的一个校尉,后来履立战功,很受陆霁信任,我父亲也得以封赏,官职还颇高,那时便先娶了东海徐氏的女儿为亲,也算是我祖母的娘家侄女。后来陆霁反叛,父亲杀了陆霁之后,反被陆霁部下追杀,那时候就到了高阳,我母亲正在招婿,我的外祖当年是高阳守将,徐氏夫人便故意让我父亲以迎娶我母亲的名义保存自己,还自请下堂,没想到我爹娘在一起之后木已成舟。所以,我家中除了你看到的我哥哥和我弟弟,那位嫁给东宫的大姐姐与我是不同母的,是下堂的徐氏所出。”
“哦,原来如此。”李澄作倾听状。
又听徽音笑道:“我哥哥裴朔,是我母亲和第一任丈夫河东裴野所出,我母亲和那位裴伯父感情甚笃,二人早有盟约,不会纳妾。裴伯父有一次遇到危险,我母亲大着肚子为了救他,甚至孩子没了,还被大夫说成一辈子都无法生育,就是没想到裴伯父在外置外室,被我母亲发现就带着哥哥和离了。就在前些年,裴伯父过世,要把所有家业给我母亲和哥哥,裴家那些庶子和族老都不干,是我母亲带着父亲一起帮哥哥把家业拿了回来,现如今我哥哥在我父亲麾下做事,但母亲怕他不自在,又为他亲自置办了宅院,把产业分给了他。”
李澄没想到纪氏居然如此决绝,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不像徐家人说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听徽音道:“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后,我祖母和徐氏都非常敌视她,毕竟徐氏觉得我爹娶我娘,只是想虚晃一招,没想到弄假成真了,认为我娘没脸没皮。还好,母亲生了我和弟弟,后来彻底站稳了脚跟。我们家分为两派,我祖母和大姐姐是一派,我母亲和我还有我哥哥弟弟是一派。所以,如果我祖母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你就包容些,别生气,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好啦。”
她是先提个醒,因为祖母徐太夫人若是看到李澄对她太好,就怕她看着不舒服,说一些什么。你自家祖母说自家孙女的话,谁会觉得是假的呢?
李澄听出些许意味不明的事情来了,就比如为何在太子南下打仗的时候,郑家完全没有帮忙,恐怕其中也有家族纠葛在,徽音的兄弟都在军中,她们和徐氏母女关系不睦,怎么可能帮东宫?
这样的事情李澄倒是不知,又想起此时徽音的叮嘱,恐怕也是怕徐太夫人说什么闲话,他神情一霁:“放心吧,无论她说些什么,我都不会当真的。”
徽音往他怀里依偎着:“以前咱们夫妻聚少离多,可你在婆家总护着我,现在在我娘家,你要记得,谁欺负你了,你就找我帮你出气,这可是我的地盘。”
若是以前李澄的性子,必定是拽上天了,根本不可能让女子保护自己,现在听到这些话却是甜蜜的不行,他搂着徽音,认真道:“我现在是上门女婿咯,所以你一定要保护我呀!”
他这般,倒是让徽音有些不自在了,这个人平日说话掷地有声的,很少这样语带缠绵之意。
她悄悄的挠他痒痒,因为知道他怕痒,李澄则钳制她的双手二人胡天胡地的闹了一场。
却不知道郑家也闹开了锅,徐太夫人每次见德音一次,见她愈发消瘦,都想让郑放把女儿接回来养病,但郑放和纪氏都不同意。郑放的意思就是,除非太子陪着她回来,否则德音又不是正室,怎么可以随意回家?徐太夫人听了当然是心中郁闷的紧。
德音无法回来,徽音却回家省亲,纪氏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把儿媳妇辛氏带着正布置着新院落:“果然,我们徽音是有福气的,看看这次王爷都亲自陪我们家女儿回来了。也不知道这里安排的妥不妥当,我真担心姑爷不喜欢。”
辛氏心中有些发酸,毕竟婆婆对自家都没这么好过,但想起姑爷是淮阴王,一切的不平也都烟消云散了,还主动道:“娘,我看这扇屏风太过厚重,显得卧房太暗障了,不如换一扇颜色清浅些的。”
纪氏一拍巴掌:“还真是,看来你们年轻人的眼光好啊,我那里有一扇黄花梨绣兰草的,黄花梨的颜色比紫檀的浅一些。”
婆媳二人又说了几句,听闻徐太夫人喊她,纪氏让儿媳妇先回去,她自去了婆婆那里。
其实纪氏心中很清楚,徐太夫人喊她过去做什么,无非是看着徽音和她丈夫要回来了,她心里气,又看不惯,总拿家里人出气,自己这个做儿媳妇的便是最大的出气筒。
果然,这一进门,徐太夫人就劈头盖脸的骂道:“难道德音不是你的女儿,你就不心疼啊?现在宫里不安全,你就是接回来又怎么样呢?好歹,她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啊。”
第43章
◎双章合一◎
徐太夫人和纪氏婆媳的官司,丝毫没有影响到纪氏和郑家全家迎接淮阴王和徽音的心情。即便魏王之前大败朝廷军队,青州被吕威何国舅二人占领,但是依然不影响李澄在郑放心里的形象。
在他看来,当年李澄带兵夺取徐州时,能够牢牢占据,徐州百姓十分拥戴,而谢九仪占据青州却被人赶走,可见这次若是夺取青州的人是李澄,肯定就不会再让太子夺了。
郑放现在欣慰自己没掺和李珩的事情,李珩现下还是受制于吕威,连爱妾都被处死,就是个傀儡。总想要自己拼命,可女儿不争气啊,肚子里没货,便是扶植了李珩又如何?
现如今还不如保持不动,对自己没什么损耗,还可以积蓄力量到时候给人迎头一击。
如此想着,他见纪氏眼圈发红,情知她的心情,又舍下爱妾,过来安慰:“等会儿就能见到女儿了,方才探子来报,他们都到了八里坡了。”
“侯爷,妾身知道。”纪氏对郑放其实是感激多于爱,无论如何他庇护了曾经她们孤儿寡母,包括到现在她们的地位也都是面前这个男人打下来的,这也是纪氏容忍徐太夫人的原因。
郑放见纪氏恢复如初,也松了一口气:“别太伤感了,要是被淮阴王看到就不好了。”
“嗯,娘说今日身体不舒服就不过来了,等会儿我让人送一桌酒菜去娘那里。”纪氏道。
郑放心中未必不知道母亲为何生气,但是把女儿从宫里接回来这一招是昏招。将来太子若是真的荣登大宝,自己的女儿好歹能捞个妃位,若太子真的不成,将来再作打算,太子又没有对德音不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把人接回来啊?
可他也不敢直接硬刚,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只好装作不知道。
夫妻二人都有各自心中的盘算,真正高兴的只有郑无恒了,他还吵着要打马去接,还是纪氏道:“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你哥哥已经去接了,你别把头发弄乱了。”
辛氏也在旁道:“是啊,小叔,还是就在这里等吧,你看外头风多大啊。”
郑无恒猴在纪氏身边,一点儿也不安分,郑放看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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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慈父,纪氏可是对儿子极其严厉,郑无恒也听话,虽然有时候也会偷懒,但也是勤加操练,论功夫或者排兵都不差。
片刻之后,就听探子回报:“侯爷,侯夫人,咱们小姐和姑爷到了门口了。”
纪氏这才随着郑放一起出去相迎。
徽音也没料到爹娘都出来了,李澄是头一次到冀州岳父母家中来,即便他贵为王爷,到现在也有一种毛脚女婿上门的感觉,但外表还是要表现镇定自若。
徽音却没这么拘束,见着郑放和纪氏就赶紧上前道:“爹娘。”又喊了旁边的辛氏一声嫂嫂。
她说完,又要介绍,却见郑放夫妻给李澄行礼。身份上,李澄是郡王,郑放是侯爷,身份地位似乎一下就凸显出来了。
等他们行完礼,李澄才对徽音笑道:“方才行国礼,如今我们行家礼。小婿给岳父,岳母请安。”
实际上李澄也正在打量郑家人,郑放身高七尺,和自己一般高大,年纪虽然不小了,但依旧能看出他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十分英俊,更别提锦袍文武袖,显得他威仪又不失儒雅,竟然和想象中的郑放完全不同。再看岳母纪氏,和徽音一样,都身形健美高挑,她似乎还要瘦点,整个人看起来精明强干。
他也发现郑放夫妻在打量他,纪氏看到他尤其激动,在纪氏心目中自己的女儿天下第一好,能配得上女儿的人并不多?在这乱世中,男人英俊不英俊,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要能保护好女。
且见这女婿李澄一身玄色蟒袍,袖口处用织金线绣的祥云,腰间系褚红色镶美玉的蹀躞,黑发束起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显得丰神俊朗又高不可攀。纪氏越看越欢喜,女婿不仅疼爱女儿,居然相貌好到这个地步,看起来孔武有力,非一般的花架子,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层。
再看女儿,之前女儿出嫁时还是青葱少女,弹指间,已经是妇人了,她露出光洁的额头,梳着百合髻,愈发显得女儿面若桃花,眼若秋水,如此风尘仆仆,竟然一点也不憔悴,反而满面春色,纪氏心里就有数了。
“王爷,我们家中备下好酒好菜,你与王妃一起入座,我们一家人吃个团员饭。”纪氏笑道。
李澄当然态度谦和:“一切但凭岳父母安排。”
郑无恒挤眉弄眼又着急,一时想和姐姐姐夫说话,一时又看哥哥怀里抱着的小外甥,只觉得目不暇接,恨不得自己生出八只眼睛来。
裴朔怀里抱着外甥,郑放又接了过去,放手里掂了掂:“这孩子多称手啊?是不是一岁多了。”
走在前面的徽音转过身笑道:“爹,您说什么呢,我们璟儿还没一岁呢,只不过他身体真的好,才四个月就有二十斤了。”
纪氏见是郑放抱孩子,赶紧挤了过来,很不放心道:“侯爷,你还是把孩子给乳母吧。”男人家手粗糙的很,万一把婴孩的皮肤弄伤了可不好。
徽音回来都还没跟纪氏说话,就见纪氏的眼睛一直在璟儿身上,还有些吃醋。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子,纪氏让李澄和徽音坐在上方,她们夫妻坐在下首,对面则坐着裴朔夫妻和郑无恒。
大家坐定之后,就听李澄说起一路的情况:“我们在青州时乔装过来的,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大人还能坚持,就是璟儿腹泻了几日才好。”
徽音觉得李澄太不会夸自己了,于是道:“其实这全仰赖王爷一路安排,璟儿身体不舒服,他当场就安排了一个宅子给璟儿养病,途中还遇到山匪袭击,全军毫发无损。若非是因为我,他和孩子也不会遭罪。”
“快别这么说,我原本也应该早些过来拜见岳父岳母的。”李澄见徽音在郑家完全把他当个儿女情长的人,总觉得有些羞耻,虽说他的确是为了满足妻子思乡之情回来的,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愿意说这些。
郑放和纪氏当然看出李澄的腼腆来,但心中都很受用,郑放还道:“王爷能陪着王妃归宁,实在是我郑家最欢喜的事情了,之前犬子过去徐州,承蒙王爷款待,臣感激不尽。”
“岳父哪里话,这都是小婿应该的。”李澄笑道。
又听下人说酒席已备好,徽音和李澄又随众人去花厅用饭,许久没吃家中的饭了,她真的是如鱼得水,纪氏还帮女儿夹菜:“这是你最爱吃的炸烹虾,多吃些。”
“娘,我会的。”徽音以前在冀州的时候,很少吃炸物,倒不是她不爱吃,而是吃了容易上火,姑娘家总得注意自己的容貌。
纪氏最爱看女儿吃东西了,见她吃完,又盛了一碗面片儿汤来,另一边郑放也道:“怎么上这道面片汤来?怎么好给王妃吃这个。”
“爹,我就爱吃这些。还有清蒸的白菜卷有没有,女儿老是想这道菜。”徽音嗔道。
郑放急着催下人:“赶紧上那道菜啊。”
父母对你好的方式,就是一直投喂,尤其是郑放和纪氏,徽音不在家,他们俩跟少了主心骨似的。
原本这样的盛宴,应该是食不言,很规矩的,郑家一直都是如此,但见徽音这般,郑放本来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一下就放开了,还用小刀切炙烤的羊肉和牛肉给李澄和徽音。
徽音怕李澄嫌他们家没规矩,遂小声道:“我爹娘是太久没有看到我了,所以这般,这也是不和你见外。”
“我知道的,你不必解释。”李澄倒是一点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能看的出来妻子在家中颇为受宠。
“这些菜是不是有些不合你的胃口?我与母亲说,我们家也有会做南方菜的厨子,到时候咱们一起吃。”徽音笑道。
李澄暗自点头。
裴朔其实也在观察妹妹和妹夫,且见他二人说悄悄话,显然私下也是很亲密的,他暗中点头,这位小王爷比太子真心实意多了,是真的对妹子好的。这么大老远陪她回来归宁,一路照看,除却妹妹之外,完全没有妾室通房,就连他都很难办到。
“王爷,我敬你一杯,我们北方的酒烈,你若喝不惯,就换玉露酒。”裴朔举杯。
李澄哈哈一笑:“有何不可?早就想见识一下什么是烧刀子呢。”
这二人年龄相仿,一起吃酒,没有片刻就好的如兄弟一般了,还有个郑无恒也喜欢和他们一起,只可惜纪氏不让她吃太多酒。
宴毕,李澄和徽音先回去梳洗一番,又去看她们现在住的院子,是家人精心准备的小院,此地十分轩敞,院子前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还有两只仙鹤正低头喝水,一旁的孔雀正开屏,更别提里间赫然入目的摆件家俬样样都是上等。
徽音扶着李澄的胳膊坐下:“你呀你,喝这么多酒,也不怕烧心,现下沐浴了,就好好睡一觉。这一路殚精竭虑,你也该歇会儿了。”
她打算过去和母亲说说私房话,以前在娘家时,母女二人就有说不完的话,如今隔的远了,寄信又不方便,她自是要过去。
但是李澄又拉着她的手道:“你也陪我一起睡啊。”
“我过会儿就回来了,今儿回来还没私下与我母亲说话,总要去说一声的。”徽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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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似乎有些不舍,徽音又很理解,她夫妻二人从江南到冀州,二人朝夕相处,从不分开,乍一分开,都有些不习惯。
可在自家,徽音当然也想和家人团聚,她道:“明日我们去哥哥家里吃饭,还有爹爹要带你去巡边,事儿还多着呢,快睡吧。”
她拿手捂住他的眼睛,李澄觉得暖洋洋的,竟然一下睡着了。
纪氏其实也没睡,见女儿过来,她拍了拍床边的空位,徽音赶紧脱了鞋上来床上,和以前一样,母女二人窝在一处。
“姑爷睡下了吗?”纪氏问起,做人家的妻子和做女儿不同,在家做女儿可以随心所以一些,但是做人家的妻子,就得先把丈夫照顾好。
徽音点头:“都睡着了,舍不得我过来呢,原本我们夫妻常常分隔两地,这些日子常常一处,所以就有些不舍了。”
女儿这么一说,纪氏想起当初和裴野成婚时也是如此,他知晓自己爱吃街角的牛肉包,所以特别早一个大家公子给自己排队去买,甚至是在她生朔儿的时候着急的不行,可那又怎么样,不妨碍他后来对别的女子也这般。
可她不想在女儿面前说这些,女人在新婚这几年,是人生最快活的事情,若是自己说了这些,惹得女儿女婿生嫌隙有什么好?再说了,就裴野是这般的人,全天下还有别的好男子呢。
故而,纪氏打趣道:“他舍不得你,可见你们俩的感情很好啊。”
“不说我们了,娘可好?我听说小弟要成亲了?”徽音连珠炮似的问。
纪氏笑着:“打住,我得一个个的回答。我一切都好,唯一心烦的是你姐姐闹着要回家,你祖母呢要你爹接,你爹和我都不愿意。连太子妃都不能轻易回家,何况是良娣?”
徽音一听也是,前世她做良娣之后,几乎都是召见家人,甚至做了太后都不能随意回自己的娘家。
所以,她有些无语:“祖母怎么能够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不过,姐姐怎么闹着要回家呢?”前世李澄去世,姐姐都没有闹着回家,现在闹着要回家。
纪氏听了这话也是叹气:“还不是东宫有个侍妾因为怀孕被吕威仗杀,连其兄都被牵连了。她的死状,正好被你姐姐看到,她就吓到了,觉得东宫是是非之地。当初也是她自己要嫁的,又不是寻常人家可以随便回来。”
但纪氏想若是自己的女儿,她肯定会保女儿平安的,可德音并非是她的女儿,郑放自己都装聋作哑,她怎么可能去做这等横生枝节的事情。
“侍妾被吕威仗杀?是姓董吗?上次好像听童娘子说起过。”徽音很惊讶,居然发生这种事情,前世可没这样的事情。
纪氏点头:“是个姓董的御嫔,宫女出身,是何皇后的人。太子对她宠爱虽然不多,可是福气好,怀上了东宫的孩子,没想到是那个结果。其实这些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你爹好歹也是冀州大都督,还是侯爷,吕威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和你爹闹翻啊?”
徽音心想前世吕威还被爹所除,但是除了吕威之后,爹的处境也不太好,只能跟着太子混,就是没想到太子想卸磨杀驴。
但这个德音千方百计换了婚事,居然胆子这么小,到现在也还没发现太子给她们下避子药的事情。
如果是她,要说动郑放,至少肚子里得有个孩子,爹才会跟你拼命啊,要不然什么都不是,别人怎么可能这般呢?
“娘,我和王爷回来这次主要是探亲,但是也要进宫为陛下贺寿。否则,王爷他掌管水师,轻易不能离开的。”徽音道出来意。
纪氏小声问起徽音:“这些你爹已经知道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宫就是了。倒是有一件事,我听说你和姑爷迟了十几天才完婚?他有没有房里人。你哥哥粗枝大叶的,看的都是表面。”
徽音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以前怎么样,他跟我说他没有。”可是吧,李澄头一日很熟练,不像生手的样子。
“那你进门之后,他对你……”
“只要他回来,就是他受伤了,我们俩都睡在一起。您知道吗?他祖母对我不好,想责罚我,也不让我管家,他回来后把他祖母的人都发卖了,把银钱都交给我管。”徽音提起这个的时候还露出点甜蜜来。
纪氏还欲说什么,徽音又道:“女儿生孩子的时候,也是他进产房陪我,一直从后背这样撑着我,安慰我的。那时候,我就很感动,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他真的对我很好。他没有爹娘,一个祖母也糊涂的紧,和我倒是很好。”
“你看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帮他说了这么多的好话。我知道他对你好,放心,娘瞧着他一表人才也很好。又是天潢贵胄,真是难得,可作为女子,切不可完全托付终身。”纪氏叮咛。
徽音笑道:“您放心吧,这点女儿有分寸。”
纪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忍不住道:“你今日回来,娘都差点认不出来了,气色很好,面若桃花。我就知道你的日子肯定也过的不错,最重要的是生了璟儿比什么都强。”
当年纪氏带着裴朔还能嫁人呢,即便嫁不了人,等儿子长大了,也有个依靠,乱世之中,女子就是再强,没有家族庇护,没有儿子,早就如草芥一般。
“您和父亲怎么样呢?”徽音很关心纪氏。
纪氏笑道:“你爹一个月来我这里几次,他大事上还是都和我商量,那些宠妾们,有那刺儿头,也不敢在我的面前说什么,我可不怕她们。”
纪氏有斗志,她对郑放感激大于爱,没那么强的占有欲,所以只要不太过分,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再者那些宠妾,有的也是歌姬或者舞姬,穷苦人家出身,乱世如浮萍一般,很懂得看脸色的,现在家里谁为大,她们很清楚的。
“这就好,日后还有女儿也给您撑腰呢。”徽音笑道。
纪氏垂眸:“还有你祖母那里,你祖母那个人我很了解,恐怕看到姑爷之后会为你姐姐不值得。罢了不说这个了,正好你回来,我们选个黄道吉日,到时候你弟弟成婚,如此你也能看到你未来的弟妹。”
徽音自然说好,只不过她皱眉道:“娘,何须这般急?弟弟说起来也不过十八岁啊。”
“这已经很晚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来来回回的打仗,你弟弟成了家,别人才把他当大人看待啊,再有若有不测,留个后总是好的。”纪氏生于军中,对生死也比寻常人看的开。
徽音很自然的问起弟弟的亲事:“我只听童娘子说崔家小姐很贤淑端庄,具体如何还不知道呢?”
纪氏提起这儿媳妇不免道:“她相貌秀丽,却不妩媚,没有你和你弟弟这般的相貌,性情却很好,天生自带一股温柔之气,虽然是家中小女儿,可却不撒娇弄痴,心胸也豁达,你弟弟这样桀骜莽撞的性子,看到人家姑娘一眼就看上了。”
“原来是弟弟看上的啊,那我就放心了。说起来吴王妃娘家是崔家的人,到时候正好我还能和王爷一起去他舅家看看。”徽音也松了一口气。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家长里短,徽音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回去,反正现在归宁了,和母亲说话也是来日方长。
纪氏让人拿了灯笼送她:“外面天太黑了,你小心点。”
“娘,您千万别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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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母亲正房出来,她只觉得月明星稀,一时有些感慨,这辈子姐姐这般畏缩,不知那李珩又会如何?
正想着,走出了院子,却见一人提着灯笼立在那里,灯火映衬着他宝蓝色织锦斓的袖口,再抬眸看他丰神如玉的脸庞,方才似乎还放空的他,眼眸一下溢出了喜悦,灯火阑珊之中,徽音能看出他眼中似浮光跃金。
“夫君,你怎么来了?”徽音还以为他都睡下了。
她想他过来是不是想表白,或者说为了她的安全,还有依依不舍之情。
没想到李澄自己也茫然:“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走过来了。”
徽音一听就笑了,“你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就不能说想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双倍的快乐送给你哟。
第44章
◎双章合一◎
徽音是被鸟鸣声和孩童声吵醒的,她没想到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坐起来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福桂正和秋丰两人坐在不远处的绣凳上分线,二人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徽音说完还打了个哈欠,她靠在引枕上,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
福桂道:“回王妃的话,现下快午时了,侯爷带小王爷一起去巡视军队了,中午怕是不回来了,让您和侯夫人一起用饭。”
徽音点头,她爹能一直抗到现在,完全靠的是以前的老底子,这也是为何两个女儿两方下注的原因。尤其是这几年父亲纵情声色,早已不复往年,哥哥毕竟姓裴,父亲对他没有当继承人培养,弟弟又太小,家中青黄不接。
就比如李澄的军中就用的一种最新式的发石车,之前在打土匪的时候,也有土匪往下射箭,都被发石车摧毁,李澄毕竟年轻好学,恐怕魏王军中的战斗力其实远胜自家的。
但这些话她还不能宣之于口,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又去纪氏那里说话。纪氏倒是道:“你如今是王妃,只有我们给你请安的,哪能你过来啊?”
“娘,都在家中,何必在意这些,再说了,女儿都睡到日上三竿了,还怕人家说闲话呢。”徽音靠在纪氏肩膀上撒娇。
纪氏笑道:“好不容易赶路回来,多睡会儿也是应当的,这有什么要紧的。谁会说你,谁又敢说什么呢?”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似乎都刻意遗忘徐太夫人,她自己称病,徽音派人送了些补品过去,反正大家也不在乎她这个人怎么样。
人和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徐太夫人和徽音根本没什么感情,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祖孙情谊,就像吴太妃原本在李澄父母过世之后,祖孙二人有些感情,但是她纵容下仆贪婪,苛待自己,全是私欲,也让李澄对她很失望。
母女二人正同桌吃午膳,纪氏则道:“你爹看起来很喜欢姑爷的,又是博古论今,讲他过往的英雄事迹,但看起来又有些自卑。”
不是郑放自卑,是他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但还得苦苦撑着。
“娘,我夫君是魏王军中算得上智勇双全的人物,他的头脑很聪明,平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更有威望。日后父亲或者兄弟们遇到什么事情,千万别怕麻烦我们。”徽音当然不会一上来就说谁为谁卖命的话。
即便前世她母仪天下之后,卫铎的威胁依然存在,父亲还是会惧怕,她这个太后之位其实也是岌岌可危的。
现在沉下心来,徽音当然希望自家能够自立自强,但若不成,就得赶紧找一个靠山,吕威、何国舅都不是好相与的,李澄为人有能力,若到时候能够下定决心,郑家也能保存。
纪氏听女儿这么说,很是欣慰:“也就你总能想到我们了,不像你那个大姐姐,今儿让你爹爹杀吕威,明日让你爹接她回来,自己不争气,倒是挺会使唤别人的。”
“为人子女的,当然要多为父母分忧。对了,吕威听说进来作威作福,何国舅很是不满,可有这回事?”徽音呷了一口茶问起。
纪氏一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再者那董玉娘就是何皇后给太子的人,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偏偏吕威就敢如此。太子之前有段时间宠太子妃,听闻最近很是冷落,也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反抗了。”
徽音想来也是,但她道:“大姐姐在太子身边,有没有打探出什么来?何家的布置,还有太子——”
“她的脑子里除了宠爱就是情爱,哪里会想这么多呢。家族怎么样,我们怎么样,她都不会考虑,偏偏她还要我们总以她为先?”纪氏也是没话说。
徐氏现在还活着,在那庙里也做着千秋大梦,想靠着女儿翻身,自己又不傻。
饭毕,又听说辛氏过来,她是专门请徽音过去听戏的,徽音当然不会扫自己嫂子的面子,毕竟辛氏昨日也忙前忙后的,姑嫂二人之前处的也还行。
裴朔成婚时,纪氏给他在铜陵坊兼了一座宅子,后来辛氏在去年又把隔壁打通了之后,宅子就更大了,辛氏特地在这里建了戏楼,此时,她正一面说一面讲。
“现下请的是四喜班,王妃现下也有两年没在冀州了,不如听听咱们冀州本地的戏,那动作就做的很妙。”辛氏介绍道。
徽音微微点头。
她今日绝对是焦点中的焦点,辛氏请的陪客是她娘家的人以及本地士族夫人们,其中有位年轻的夫人,她恍惚之间,还以为看到的人是殷丽仪。
只听辛氏介绍道:“这位张夫人出自博陵崔氏,”
河北本地的士族张家和崔家都是颇为名望的,两家常常联姻,徽音虽然不认得这位张夫人,但想必辛氏请来的人,肯定也不会差了。
张夫人连忙过来见礼,徽音笑着虚扶了一把:“夫人何必客气。”
其实徽音并不是特别擅长交际,要说交际德音比她更会交际,她会很快和别人做朋友,知晓什么场合戴什么花,也知晓什么场合说什么,怎么玩游戏,曾经徽音非常羡慕德音。但现在她已经能够自如的应付了,因为这些所谓的交际,在没有实力的匹配之下,什么都不是。
你若有本事,即便你说了一句废话,都有人捧你的臭脚。
就像现在她说自己不懂戏,但大家反而都不厌其烦的跟她讲戏,甚至还以给她讲戏为荣。
旁边还有辛氏的母亲辛老夫人和纪氏说道:“咱们王妃归宁,我们家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能够招待一下,若王妃能来,也是我们家三生有幸了。”
纪氏解释道:“过几日她们要去京中给皇上祝寿,恐怕是呆不久的,我也说了家中亲戚们都指望你们回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二,可王爷王妃都忙,我们总不能耽误她们的大事儿吧。”
辛夫人立马了然,其实一个不是真想去,另一个不是真想请,两边倒是都给了台阶下。
桌上摆的都是以前徽音在闺阁中爱吃的点心茶酒,她虽然不爱吃酒,但是冰湃过的葡萄饮子或者葡萄酒却是她爱喝的。一杯酒水饮完,身后的仆婢立马续上,徽音又吃了半杯,见戏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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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固哥儿这样的反而正常,璟儿生的过于壮反而不合于常规的婴儿。
纪氏看着孙子叹了一口气道:“你看固哥儿这般瘦弱,之前也是腹泻,好些天都不好,头还嗑了个洞,我都不知道你嫂子是怎么照顾的。”
“娘,天下有哪个做娘的会特地虐待自己的孩子,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就是我们璟儿这么老远跟我一起回来,我都于心不忍呢。”徽音捏了捏侄儿的小手。
她过来专门给侄儿送了一套礼,有文房四宝、长命锁、金银金镯、还有一箱精巧的玩具,泥叫叫、风筝、九连环、陶响球等等,甚至连小孩子穿的精美的软缎也都是拉了两车送过来。
辛氏进门来,见婆婆纪氏抱着孩子,小姑子一脸慈爱的看着固哥儿,心中一暖,没想到小姑子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还能想着自己儿子。其实,辛氏也是想的长远,这冀州日后还是郑无恒的,现在裴朔不过是代郑无恒代持,日后哥哥反而要听弟弟的,丈夫未必肯服气。
那么天下之大,各方势力割据,不是投奔太子就是投奔魏王、卫铎或者是何国舅,甚至是吕威这些军阀。辛氏想小姑嫁给淮阴王,看起来十分得宠,淮阴王昨日在酒席侃侃而谈,且有奇勇,带着两千兵马,竟然能过青州而不惧,这等豪气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既有英豪,又是妹夫,小姑远嫁而去,那还是老太太娘家的地盘,居然能过的如鱼得水的,丈夫若是投靠淮阴王,也不是没可能,这样纪氏也不会太生气。
所以,这也是丈夫原因不辞辛苦去迎妹妹妹夫的缘故,辛氏猜想。
因此辛氏对徽音又热情了几分,徽音如何猜不到,她一直在等,等李澄真的掌权了,才可名正言顺的招揽。
但是现在势单力薄,也不能真的给娘家做保证,只能徐徐图之,否则其中变数太大,画不成反类犬。
于是,徽音只提起一些轻松的事情:“哎,嫂嫂,那位张夫人是崔氏女,那和阿弟的未婚妻是同一家吗?”
辛氏笑道:“好像都是出自清河大房,但那张夫人是庶出,咱们阿弟要娶的那是正经的崔夫人所出。”
纪氏微微一笑:“你不知道这崔夫人来历很不一般,她出自陇西李氏,和本朝皇室同姓,家世亦是不俗。”
“正出庶出我看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要人好。”徽音以前也看重这些,到如今她只觉得若是人心正,比什么都强。
但话说回来,地位还是有些微差别的,就像徽音和德音,地位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她有兄弟,德音没有,说话就不好使。如果是嫡出的,母亲是主母,兄弟可能是未来家主,分量也就不同。
从大哥家中回去后,璟儿正吵着要母亲,徽音又陪儿子玩了一下午,天擦黑,才见李澄回来。
李澄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边的衣角扎在腰间,显得愈发神清气爽的。
徽音站起来拧了个帕子递给他:“怎么这么晚回来?今儿你们几个都去哪儿了?”
李澄一抹脸,忍不住笑道:“去看了看你们冀州军,我还约定了让我的兵士和冀州军比武瞧瞧,岳父也同意呢。”
“这可太好了,我爹就巴不得你这样的人常伴左右,但他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心智不坚定,很容易被人左右,你是他女婿,文武兼备,可别见外了。”徽音也是希望他们都能长久的相处好。
要说郑放也算不上坏人,杀陆霁被人诟病多年,无非就是觉得他轻狡反复,见利忘义,但天下之大,又有谁是真正值得效忠的呢?
就连魏王还不是占据吴王不少土地,李澄也什么都不敢说?
李澄在来徽音娘家之前,会觉得郑家人对他肯定非常防备的,没想到大家都对他这般坦诚以见,他轻咳了一下:“他们没和我见外。”
徽音点头:“这就好,我方才问了我娘,她说弟弟在半个月之后准备成婚,我们正好参加完皇上的万寿节和我弟弟的亲事,然后回去。”
其实这也有点久了,徽音不知道李澄能不能同意?
没想到李澄一口应承下来:“可以。”
“但是徐州那边无事吗?”徽音问起。
李澄心中当然有些担心,但是现在如果他真的诛杀吕威了,日后威望大增,不愁别人取代。现在他打算的也是如此,甚至发现岳父也有此意。
所以,他安抚徽音:“无事,你放心吧,好好地和你爹娘共享天伦之乐。”
徽音颔首。
纪氏的精力旺盛,晚上本来准备随意吃一些,哪里知晓她又准备的小宴,徽音和李澄又过去用,家中还有丝竹之乐,大家一起用饭,倒是快活。
可这些听在徐太夫人的耳中就如同嘲笑她似的,罗媪不免道:“其实二小姐也差人送了补品过来,您不妨出去和他们见面,那又如何?她们难道还敢不敬着您。”
徐太夫人往窗外看了一眼:“我听说淮阴王对二丫头很好?”
“是啊,晚上还特地过来接,又带着许多礼物送给我们上上下下的人,就连奴婢这里都得了江南最上等的布料,更何况是别人?”罗媪也暗自觉得可惜,若是大小姐嫁给淮阴王,恐怕早就儿女双全了。
徐太夫人就决定不再装病了,她准备看看这位淮阴王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
于是,徽音夫妻在次日就见到了徐太夫人身边的罗媪,说是她老人家身体大好了,想见见重孙子云云。
徽音笑道:“原本回来那日就想给祖母请安,但是又怕惊扰祖母的病,如今祖母竟然大好,我便和王爷一起给祖母请安去。”
她这一说完,就见南妈妈面有难色:“王妃,您和王爷怎么能亲自去请安呢?”
“自家祖母,还胡乱摆什么架子。”徽音摇头。
罗媪一听,惊诧自己和太夫人竟然忘记了,人家不是普通的姑奶奶归宁,那是王爷和王妃,君臣有别。
她连忙道:“王妃虽然平易近人,但是我们太夫人也说规矩不能忘,过会子,她亲自过来看小世子。”
徽音就没有再推辞了,等罗媪一走,李澄愠怒。
也难怪徽音说徐太夫人刁钻的,王妃归宁都还摆架子,以前在家中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徽音呢?他得好好会会这位太夫人。
因为有罗媪带话,徐太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竟然坏了规矩,心中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打着看璟儿的名义过来,行礼当然是不想行的。徽音也没想真的要自家长辈跪下,连忙上前亲自扶起徐太夫人:“祖母何必行此大礼,您是我长辈,这万万不可。”
“礼不可废,王妃客气了。”徐太夫人素来就不喜欢徽音,知道她对自己这样,不过是假意装样子罢了,若真的敬重她,又何必摆架子呢?
这徐太夫人也不含糊,状似亲昵道:“你们刚一回来我就身子不舒服,就是怕把病气过给你们。”
李澄笑道:“晨昏定省原本是孝道,只是我们匆匆回来,一路上亦是带着风尘之气,也怕过了病气给您。”
显然徐太夫人开始注意到李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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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德音听自己的嫁给淮阴王倒好了,瞧瞧那胖小子,生的多可爱啊!
思绪拉回,徐太夫人开始叙旧:“我听说你母舅家是清河崔氏?”
李澄笑道:“小王的舅父正是上将军博陵崔训。”
徽音听到李澄和徐太夫人说话自称小王,和母亲纪氏说话,他自称小婿,这其中差别还是挺大的,但你也不能说人家摆架子不对,人家本来就是王爷。
“哦,原来是他家,也真巧,你小舅子要娶的便是清河大房的女儿。这说起来,也是亲上加亲了,你舅父仿佛也有个女儿,后来嫁到张家去了。”徐太夫人为了显示自己懂许多,开始叙亲戚关系。
李澄点头:“家中离的远,自从父王母妃去世,已经有好几年没走动了。倒是不知晓舅父家中的事情,这回打算带着王妃也去舅父家看看。”要说李澄在吴王夫妻去世之后,也不是没给舅父来信的,这崔训总是推三阻四的,根本不敢真的棒他出头,跑一趟都不愿意,李澄那时孤立无援,也对这位舅舅淡淡的。
这些事情,他也没法和外人说,因为打下徐州之后,舅父还屡次来信。
想起母妃在世时,常常说她是舅父舅母抚养长大的,李澄也没法子做绝。
徐太夫人一听,又绕了回来:“就让家里准备些贺礼过去就好了。”
这些家长里短,李澄还没觉得徐太夫人有什么大问题,反正大家面上和气就好了,只要她不发昏,自己也正常相待。
就是没想到徐太夫人哪里忍得住,她先看了徽音一眼,又笑道:“我这二孙女,自小就是个顽皮的性子,若是她冒犯了王爷,王爷千万别在意,只管告诉我便是。”
“您老放心,王妃性情温柔贤淑,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封地上的臣民都极好,很受爱戴。”李澄当然是说徽音的好话,他又不傻,说自己妻子的坏话,难道就能凸显出自己的好了?
徐太夫人笑眯眯的:“是啊,我这位孙女自小就讨人喜欢,当年还有年轻的公子为了她要死要活的,我就和她爹娘说,这孩子这般伶俐可人,不能随便嫁了,正巧啊,我娘家,也就是东海徐家过来我们冀州,这才促成了你们的天作之合。”
李澄其实早就挺徽音说起过这件事情,据说当时还有人骂她是红颜祸水,这也是后来徽音很少出去交际的缘故。
明明是她被人无缘无故的爱慕,她只是没有回应那个人而已,却被人骂成那样。
李澄之前若只是从徽音嘴里了解徐太夫人,现在听她提起,眯了眯眼,老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对你客气三分,你还阴阳怪气起来。
徽音也很生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以前徐太夫人虽然在家对她们生疏冷漠,但是在外面从来没有这般,她只是担心徐太夫人私下和李澄说她坏话,没想到当着自己的面,她老人家就说什么自己害别人要生要死这样的话,明显就是故意在李澄面前说的,让李澄觉得她水性杨花。
站在徐太夫人身边的罗媪,却是知晓太夫人是太气了,侯爷和夫人都不管大小姐的死活,二小姐归宁还摆架子,故意折腾老人,明显就是来打擂台的,故而徐太夫人才被迫这般还击,毕竟这个家上上下下都姓纪了,纪氏上手打良娣,故意不让侯爷帮大姑娘。
若是让淮阴王早日认清楚二姑娘平素为人,那对纪氏也是一重打击。
不曾想李澄怒极反笑:“这您就错了,此事和东海徐家无关,是小王多番打听,知晓王妃容貌为冀州第一美人,才华也是女子重的翘楚,故而才拜托魏王叔给我提亲。当时家中还说您家有两位姑娘待字闺中,可是我最中意的还是徽音,一直渴望求娶的也是她。没想到老天爷待小王不薄,竟然真的让我美梦成真了,让小王娶到一直心仪的女子。”
这话一出,徽音心中瞬间被蜜糖填满,仿佛甜到心里去了,而看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徐太夫人,暗道一声活该,现在让人家骂着你心爱的孙女了吧!
第45章
◎双章合一◎
徐太夫人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徽音不了解,但她的心情是好了许多。虽说她还和李澄道:“你怎么着也不该把话题扯到我大姐姐头上,她在东宫做良娣,听闻很不顺心,我祖母正生气着,看着咱们恩爱,难免会说一些不好的话。”
“那也不是她那么说你的理由,难道只有你大姐姐才是她的孙女,你就不是吗?”李澄天生对亲情很冷感,尤其是亲人之间,若是不能互相帮扶,还在他面前诋毁徽音,那说明徐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好祖母。
徽音笑道:“好,我知道了,你都是为了我好。我们不说这个了,你说要去你舅舅家的,我去备礼,若是可行,咱们就过去一趟。”
李澄点头:“那你拟出单子,我看看要增减什么。”
“好。”徽音不会觉得李澄质疑他,她们夫妻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有那种独占的心理,都很容易接纳别人的意见。
李澄还欲说什么,外面就听到裴朔和郑无恒的声音,徽音推了推他:“你和他们去吧,总陪着我不好。”
其实李澄这个年纪,比大人还成熟,本来就是不合乎常理的,常年的阴谋城府会让人身上腐朽,多出去走走,倒是显得清朗多了。
李澄笑道:“好,那我就出去看他们要我做什么,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早些回来。”
他当然没有早些回来了,徽音也能预料到,所以先拟单子。往年崔家舅舅送往徐州的节礼也颇为丰厚,那么这次她们就不能给少了。
又是天擦黑的时候,李澄才回来,看他的样子心情很不错,徽音把自己拟好的单子给他看,李澄没什么异议,往床上一倒,用头枕着脑袋,看着她道:“没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了,我们要去清河就得快些,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
“嗯,咱们就把孩子放我家里,有我母亲看着,我也放心。”徽音笑道。
李澄抚掌而笑:“那就太好了,咱们儿子也就不必跟着我们舟车劳顿,这是好事。”
二人合计一番,次日就先派快马去通知崔家,二人再在后面过去,冀州到清河约莫一日半左右。
原本在徽音的想象中崔训应该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美须公,因为婆母吴氏的年纪即便活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出头,但崔训却已经是花甲之龄,即便保养的很好,也能看出头发花白,皱皮耷拉。
但好在他身材魁梧,不愧是曾经封诰的上将军。
“舅父。”李澄见崔家一行人在门口相迎,连忙下马上前。
徽音一路跟着李澄进来,见到了舅母李氏,说起来奇怪,这舅父崔训年近六旬,而舅母崔夫人李氏却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似老夫少妻。
但她也不会直接问人家是不是续弦,这也太失礼了。
所以,徽音只坐下和崔夫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几年前就出嫁了,没想到您家里倒是和我们亲上加亲了。”
原本以为是同房头的其她崔姓,原来还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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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显然很疼爱她这个女儿:“小女蒲柳之姿,却能被侯夫人看上,这是她的福分,两家不日就要定亲,正好淮阴王和王妃都要观礼,这也是她的福气,不如我让我那女儿点一盏茶来?让您尝尝。”
显然想让自己的女儿多博得未来夫家的好感,徽音倒是欣然:“有何不可?我也想见见她呢。”
崔姑娘戴着白玉冠子,头上插着浅紫色的鲜花,身上穿着同色的衣裙,相貌秀丽,举止落落大方,徽音暗道一个“好”字,又喝她送过来的茶。
方才见她七次入汤打茶,汤色纯白如乳,汤花匀细,手法倒是不错。
她又呷了一口:“嗯,味儿正,香气清幽、颜色好看,不错,不错。”
崔夫人和崔姑娘对视一眼,都很欢喜。
崔姑娘小字月环,小姑娘也学大人应酬,“这样的茶叫岭茶,王妃若喜欢,我们就让人送些给您吃。”
“好,那你就给我包上两包,多了我也喝不完。”徽音笑道。
崔夫人见状也很高兴,又道:“我才嫁过来,小姑便出嫁了,我们相处虽然不多,但是彼此也互相牵挂,这些年大家天各一方,之前听到吴王妃的丧讯,我们老爷伤心不起,以至于无法成行奔丧,此事我们老爷记在心中,一直难忘。”
“身体不能行动,又要长途跋涉,如此艰难,我想婆母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的。”徽音心想若是真的感情好,不可能不过去的,她听李澄说起吴王妃只有一位兄长。
像她归宁的时候,哥哥出迎三百里。
崔夫人听徽音这般说,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是一心一意想做成这桩亲事的,昭节侯之子郑无恒年少青春,既是世子又是独子,冀州又是昭节侯管着的,这桩亲事结成无论对女儿还是对崔家都是很好的。
午膳,崔家准备了上等酒水,李澄吃了些就要走,说是准备进京,崔家也就不好留人,倒是徽音和崔夫人道:“日后都是亲戚了,走动就更方便了,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上了马车之后,徽音就皱眉,李澄见她如此,奇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满意我那位表妹?”
“不是,和这无关,我只是想你舅父的年纪似乎都可以做崔夫人的爹了?这崔夫人是续弦吗?”徽音好奇。
李澄摆手:“当然不是,你不知晓,本朝士族成婚须门当户对。我舅父少年失怙,带着妹妹过活,他妹妹也就是我母亲。我舅父比我母亲大十八岁,几乎是他养着我母亲长大的,他心气高,又是名门出身,等到三十多岁被封官的时候,才有资格娶五姓之一的陇西李氏。”
“原来如此,徽音非士族出身,倒是不明白这些了。”徽音这才反应过来。
李澄不免道:“舅父和舅母婚后生了二子一女,我那位大表兄被卫铎招揽,也算是虎父无犬子了。”
徽音托腮,觉得奇怪:“若是你舅父一直没混好,那岂不是一直都没女人吗?家中如何操持呢?”
“没有正妻也有妾侍啊。”李澄不觉得奇怪。
探望李澄的舅父之后,她们先回冀州的昭节侯府,夫妻二人最记挂儿子,见璟儿乖乖窝在纪氏怀中都觉得惊诧。
纪氏倒是笑道:“你们刚走的时候,这孩子哭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很黏着我了,这几日都是和我睡的。”
“看来不是孩子离不开大人,是咱们大人离不开孩子。”徽音咯吱璟儿,逗的璟儿咯咯咯直笑。
女人们多关心后宅的事情,李澄表面上看着和舅兄们出去玩,实则是李澄和郑放在商量何国舅要除去吕威之事。
从冀州到京中不过一日的功夫,京城的街道上已经是张灯结彩,为了迎接皇上万寿节的到来。
这次纪氏就不过来了,她平日进宫次数颇多,也不耐烦和何皇后打交道,她总说何皇后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因此报了个老病,便在家中照看璟儿。反倒是徐太夫人偌大年纪,还要过去,这是为了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实际上进宫对于徽音没什么,可于李澄而言,却是新奇又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生在藩地,长在江南,然而他也是太宗皇帝的子孙,留着太宗皇帝的鲜血。看到病弱的在帘子后面的皇帝,威风凛凛的丞相吕威,他心想若是自己是皇帝,必定宰杀此等犯上之人,此念头一出,他整个人觉得自己似乎野心太大了。
“微臣淮阴王李澄,携王妃郑氏,给吾皇贺寿,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徽音跟着李澄一起行礼,微微抬眸,只见殿内灯火通明,仿佛白昼,目之所及便是列于皇帝下手站着太子李珩,李珩和吕威一左一右。李珩还是那样儒雅中带着贵气,嘴角噙笑,灯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让他多了几分神秘。
对于李珩,徽音如今看他和陌生人没两样了。
皇帝很是虚弱,咳嗽了半天,语气中似乎还透着欢喜:“你是吴王弟的儿子,说起来还是朕嫡亲的侄儿,你走近些,让朕看看。”
李澄站了起来,拉了拉衣摆,走上前去,看起来愈发的卓尔不凡,气势压人。李珩仿佛也才注意到这位堂弟淮阴王,听闻他奉魏王之命进京贺寿,平日一直替魏王操练水师,年纪轻轻就名震江南。
更重要的是,他娶的是郑家长女,而李澄娶的是郑家次女。
思忖间,就见李澄迎着光拾阶而来,两排的烛光都为他开路,李珩抬头望了他一眼,李澄停住脚步,又含笑请安。
皇帝端详了李澄片刻,又笑道:“淮阴王龙章凤姿,不愧为吴王之子,你从封地而来为朕庆贺,朕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皇帝身边的侍从念了很长一串的赏赐单子,李澄谢恩,其实他内心有些失望的,他以为皇上会问他平日所做什么,或者有关父亲过世之后再封地好不好?显然他只是皇帝昭显和睦的一个人选。
偏偏这个时候,李澄还得维持着无懈可击的淮阴王的身份。
待李澄走下场来,徽音才和李澄一起入座,今日皇上在三大殿庆贺,他们这样的皇室宗亲就在丽景殿,与皇帝一起共同庆贺。
“你表现的很好。”徽音坐定之后,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小声对李澄道。
李澄心里一暖,别人都关注他的身份,看他是否得到赏赐,唯独只有徽音怕他紧张,是关注他这个人本身。
夫妻二人对视一笑,却被对面的德音看了个正着,她是猝不及防的看到李澄的。因为前世李澄一直到死都根本没有进过京,他和徽音前世甚至从未见过面,现在却似一对恩爱夫妻,这实在是让她愈发受打击。
如果祖母提前告诉她徽音和李澄的关系,她还能够稍微缓冲一下,没有一下子的冲击来的大,现下冲击太大了。太子入座之后,甚至还耳语道:“听你爹说,淮阴王是专门陪你妹妹回家省亲的,你们姐妹也有几年未见,不妨你去和她说说话。”
难怪的,原来李澄是陪着妹妹回来省亲,顺便参加皇上的万寿节的。
前世她和李澄几乎很少在一起,即便他回建业,也是匆匆一瞥,二人毫无交集,他对殷丽君那个录事的女儿却关怀备至,可即便对殷丽君不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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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妾身常常在东宫,对家里的事情也一无所知,还多亏太子告诉妾身。”德音堆起笑脸,还得装贤惠大度。
李珩也想拉拢李澄,他和魏王之间,当然是他的优势更大,一旦皇上龙驭殡天,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魏王偏居一隅,打着皇室宗亲的名号,想名正言顺,做梦去吧。
但平心而论,他现在能给李澄的没有魏王给的多,但若李澄能够心向着他,二人联手,冀州青州甚至是徐州,都可以是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他现在需要德音帮忙在其中穿针引线。
而德音也明白李珩的意思,她望着对面的徽音,却有些怔愣起来,前世太子更宠爱妹妹,她也有孕,顺利产子,后来成了太后,这辈子徽音也是深得李澄的喜爱,她真的想知道妹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
作为姐姐,她的确不应该这般嫉妒妹妹,可是她自认什么都不输徽音。
想当年,她朋友众多,妹妹却性格孤僻,她被人踏破门槛,要娶她的人非富即贵,妹妹却只有烂桃花,甚至她的才名远播,妹妹却是寂寂无名。
后来还是纪氏见妹妹样样都不如自己,才自称什么冀州第一美人,四处说她女儿容貌美。
怎么各自成婚,境遇竟然如此不同?归根结底,还是妹妹有兄弟这一样赢过她了,若是她也有亲兄弟,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无人帮忙?
这是天生的,并非自己比她差。
徽音却不这么认为,她与李澄对饮一杯,又欣赏歌舞,尤其是皇帝离开之后,大殿之中大家更加放松下来。不住有人过来和李澄敬酒,其中就有国舅爷,徽音见他二人含笑寒暄,但是笑容之下,似乎藏着很深的东西,这些是什么徽音不多问,也不侧目,尽量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她的所为被李澄看在眼中,愈发佩服,他从未和她说过某些军国大事,但是徽音似乎天生就和他心有灵犀似的。
“何国舅,你说的,小王知道了。”李澄笑道。
何国舅举杯:“那下官告退,日后请您去我府上吃三花醉。”
李澄客气送走他,周围的人不以为意,李珩不一会儿就和何国舅接上头了,何国舅道:“淮阴王答应劝郑放反,但是有一个要求,青州一分为二,郑放和他各占一半。”
“他这是在空手套白狼。”李珩不愿意同意。
这青州是他好不容易拿下的,要他拱手让人,绝无可能。
何国舅笑道:“太子自然是一诺千金,可您知晓秦国丞相张仪骗楚国背弃齐国时,就是用六百里地做筹码?可最后,您看秦国给了吗?”
这是战国时的一个故事,当时秦相张仪出使楚国,为了利诱楚国,瓦解齐楚联盟,张仪以六百里商於之地归还楚国为诱饵。楚国于是与齐国断交,与齐国断交后楚国派遣使者出使秦国要求以约交付商於之地,但张仪却矢口否认。最后,恼羞成怒的楚怀王于是派兵攻秦,三战皆败,楚国的大国地位自此动摇。
现在先答应了他,反正青州都是何家和吕家两家占据,到时候吕威一死,那里都是他何家,给不给李澄,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在何国舅看来,现在他最大的威胁就是吕威。
只要杀了吕威,他就能势如破竹的再解决了郑放,日后天下是他的还差不多。
李珩一听也笑了:“舅舅说的是,那孤就先答应下来。”
甚至李珩还有个计策,正好一箭三雕,以青州为筹码,到时候让何、吕、李三家相争,到时候平衡点反而在他身上了。
不得不说李珩也是个算计人心的高手,就像现在德音亲自请了徽音过去东宫,笑吟吟的道:“妹妹早就回来了,也不进宫看我,倒是让我好生记挂。”
这样暖心的话,若是在一对平日相处融洽的姐妹中,当然是好事,偏偏德音和徽音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淡淡的,所以这种话很反常。
但徽音也没有表现出诧异,反而笑道:“想着祝寿能进宫,就没有再折腾了,更何况姐姐这东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旁人如何好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连枝上了一盏金骏眉来,徽音端起闻了闻:“姐姐,你这丫头机灵,还知道我以前在娘家时最爱喝的便是金骏眉。”
连枝福了一身:“哪里是奴婢记得,是良娣记得。”
“原来是姐姐,真是让妹妹无地自容了。”徽音故作失语。
德音略有些得意,她从小跟着徐太夫人交际,知晓哪位夫人爱喝什么茶,怎么安排夫人们的座位,怎么和人迅速交际做手帕交,就这点雕虫小技,她都不放在心上。
但是她知道她这妹妹这些都不行,和人交往总是很快就变得冷清清的,根本不适合做主母,甚至连和人基本相处都难。
所以,德音只是道:“你还爱吃芙蓉糕、粉蒸肉、鸡汤炖花生,我们是姐妹,这些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进深宫之后,家人们很难见到,愈发想起从前,我们姐妹因为各自长辈的关系,从未好好说话,想起来,也是我做姐姐的不是。”
“姐姐休要这么说,姐姐是东宫良娣,却还能想起妹妹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徽音哪能真被这几句话就感动不已。
德音很会示弱,见徽音似乎并没有很激动,遂泪光点点加强力度:“我比妹妹先嫁,妹妹已经有儿子了,我却还是一无所出,有时候真是羡慕妹妹。”
“有身子这种事情是运气问题,姐姐还年轻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徽音准备起身就走,很简单,德音突然在寿宴上喊自己来东宫,想必不仅仅是她的意思,可能还有太子的意思。
毕竟,李珩这个人所谓的心机几乎都是用在女人身上了。
果然,德音话锋一转:“唉,现在我是不敢生了,我们东宫有位女子因为有了太子的骨肉,只因她在太子妃前面有妊,被吕丞相打死了。”
徽音听了一恸:“竟至于此——”
“是啊,所以我想若吕丞相一直在,我便是有了身孕,也是不敢怀的。”德音声音萧索。
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道:“太子也被控制够了,若是吕威一直把持朝政,恐怕我还有爹爹,甚至是无恒,日后都会被害的,你看董玉娘的亲哥哥就被牵连了。”
“爹爹和无恒……”徽音露出一幅担心的神色,她已经知晓德音找她做什么,还是想说动郑放杀吕威,恐怕何国舅找李澄,说的也是同一件事情。
至于何国舅为何不愿意求救卫铎,恐怕是卫铎势大,请神容易送神难。而郑放这里,却是先利用郑放,毕竟郑放勇猛过人,却有勇无谋,他能够杀吕威还有个原因是郑放是吕威的鹰犬爪牙,唯吕威之命是从,大肆捕杀吕威的政敌,吕威虽然内心忌惮郑放坐大,但是他二人关系又很复杂。
郑放是唯一在吕威军中能命令吕家军的人。
前世她毫不犹豫的让父亲帮忙杀吕威,后来把郑家绑在太子的船上,兄长丧命,弟弟也险些丧命,但这辈子她不可能让爹这般绑定谁。
李澄尚不成气候,父亲若是杀了吕威,马上就会被黄雀在后的何家干掉。何国舅馋青州之地许久了,冀州也是一块肥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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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怎么反将一军呢?万一李澄也答应下来,不,不管李澄了,大家各为其主罢了。
所以,徽音挑眉看向德音:“姐姐,你也别太相信太子的话,太子也是两面下注,当年太子从水中救了你,殊不知次日也是太子救下了我。就是咱们姐妹中,谁先动心了,一旦嫁给她,就能把郑家绑在太子的战车上。此事我原本是不愿意说的,但是现在看姐姐一再说起这些事情,我不得不说出来了。”
第46章
◎双章合一◎
“当真?”德音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层。
她以为李珩对她情有独钟,又想复制妹妹前世上位的路,所以义无反顾的嫁了过来,还生怕亲事被妹妹截胡,没想到太子却……
徽音也不想在东宫说李珩的坏话,但是李珩总让德音来从中挑拨就烦,说白了,男人们的事情是男人们的事情,应该是你李珩自己拿出诚意来。
所以,徽音要做的反而是让德音说何家不出力,让李珩和何家的关系也分崩离析,俗话说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我骗姐姐做什么呢,不日我就要回去建业,和姐姐从此怕是再也不会见面。我也盼着姐姐从此能够青云直上,做小妹的还能跟着沾光,可你想父亲若是跟着太子和吕威斗,两败俱伤之时,何家再把女儿嫁过来,到时候咱们是为了谁做嫁衣裳呢?”徽音发现用大局举例,德音似乎听不懂,那就用最浅显的说法。
果然,德音听了,眼神变得凌厉:“可是何国舅没有女儿啊?”
徽音笑道:“何家一个小宫女都能够有身孕,况且没有女儿也有侄女,只要姓何。姐姐日后又能奈何?”
德音悚然。
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这个道理,太子总要郑家甚至让李澄都合起来对付吕威,可吕威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万一父兄皆折损,到时候受益的不就是何家吗?
见德音神色变幻,徽音又道:“姐姐,爹若能保存实力,你的位置永远在。咱们为何不能做作壁上观的人呢?吕家和何家若是两败俱伤,姐姐才能脱颖而出。”
德音一听就觉得是好主意,她暗道徽音能够前世今生都过的不错,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但她也不想徽音得意,只道:“妹妹慎言,这些话不是你我妇人能够说的,我看筵席差不多要结束了,让人送妹妹过去吧。”
“好,我这就告辞了。”徽音也不留恋。
东宫离丽景殿并不远,否则徽音也不会答应过来,此时即便是庆贺,也无人敢大声喧哗,她站在宫殿门口,站立片刻,又悄然进去。
今夜皇宫里的一切,都美如泡影一样,但泡影戳破之后,沿途看到的多为饥民,各大山头群匪林立,瞧,李澄刚刚就把几个掳掠民女的土匪打跑了,又让兵士送她们回家。
这些女子年纪有的看起来及笄之年,有的还只是小女孩子,有的甚至和她一样是年轻妇人,脸上抹黑了都没用。徽音想她若是没有身份,又生的貌美,可能很难活下去。
“你祖母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回来?”李澄进马车问道。
徽音笑道:“她和我姐姐恐怕有好些话要说呢,从来都是如此,祖母完全把我大姐姐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
果然,徐太夫人正在东宫和德音说起徽音:“简直就是小人行径,我想着看看她的儿子,没想到反而排揎了一场,还要我行礼摆架子,也不知她怎么迷惑住了淮阴王,淮阴王处处替她说话。”
德音垂眸,“我听太子说淮阴王是专门陪着她回来省亲的,对她何等的好啊。孙女不知何处不如她,竟然混到这番地步。您放心,我已经好了许多了。”
兴许是徽音过来,让德音不好再无病呻吟,反而燃起了斗志,之前的恐惧也好了许多。
徐太夫人叹了口气:“也是祖母无能,没法子说动你爹。”
“祖母,我想吕威权势又大,爹和吕丞相关系素来不错,我和太子妃的关系也不错。相反是何国舅和吕丞相争权,他们要争就让他们争去,孙女也不必操心。反正横竖我这几年肚子也怀不上,何必杞人忧天呢。”德音是把徽音的话全部听进去了。
徐太夫人不知道徽音昨日有过来,还以为是德音想通了,她听的有理:“良娣久居深宫,却见事明白。”
“祖母,日后您也少为我操心,凡事以身子为主。”等将来局势不同了,她会让祖母母亲享福的。
徐太夫人愈发欣慰。
但徐太夫人和李珩不同,徐太夫人是觉得德音哪里都好,她说什么徐太夫人都会支持,太子却见德音并不热衷他那日说的话,也不拉拢淮阴王夫妇,所以他旁敲侧击的打听。
可这些听在德音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太子前世和徽音无比恩爱,比对自己还要好,若是再让徽音过来,万一她们旧情复燃呢。
故而,德音为了证实徽音的话的真实程度,只道:“昨日我已经请我妹妹过来,她反而托我向太子道谢,说您当年伸出援手救她。”
李珩当然知晓此事,那时郑放受命于吕威,还干掉了何皇后的人马,何皇后自然心中对郑家女不快,她是有意折腾,自己恰好能救下郑放两女,以博得郑家对他的青睐,事实证明果然成功了。
但他看了德音一眼,笑道:“你不提我都快忘记此事了,我是恰好路过,所以救下她来。”
若是徽音在此,恐怕不会信他的话,德音却深信不疑,甚至还猜想是不是因为徽音是她的妹妹,太子才救的,这也足以说明太子底色是善良的。
“原来如此。唉,不是我不想留我妹妹,是她们着急回去呢,说是参加完我弟弟大婚就准备回去。”德音笑着想了个理由。
李珩却是一收折扇:“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也一道回去你娘家,参加你弟弟的亲事。上次我们回去是有求而去,反而让你被你父亲看轻,这次回去,怎么都得衣锦还乡。”
德音总觉得怪怪的,她不知道李珩到底是为了拉拢李澄,还是为了徽音,抑或者是真的要陪她回去。
但她也不能置喙太子,只好答应。
却说徽音回家时,正遇到崔家送妆来,崔月环不愧是清河崔氏出身,嫁妆异常丰厚,崔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和仆从提前一天来铺床,此时,正在纪氏跟前回话。
“这是我们家主和主母要送来的嫁妆单,还请侯夫人过目。”崔家虽然不比当初崔训做上将军时的威风八面,但其世家身份依旧傲视冀州,嫁妆也能看出崔家的底蕴。
纪氏翻看了一下嫁妆单,瞧上面写的不少是寿昌长公主的蒲桃镶宝石靶镜、顾恺之的花鸟图、卫夫人的字帖等等,这些嫁妆全部都是大有来头,足以见崔家之底蕴不同于寻常暴发的人家。她微微点头,让这些人下去忙。
等她们离开,徽音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纪氏笑道:“你是王妃,何必做那个怪样子,躲在屏风后面,仿佛是你在躲着她们似的。”
“娘,我是怕麻烦,我的身份在这里,到时候请个安都要许久,还是算了吧。”徽音摆摆手。
母女俩对视一笑,纪氏忙儿子的婚事,但又想着女儿要走,难免牵挂:“你们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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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未成亲,在家中当然是最舒服的,但是李澄有他的责任在肩,这次能够陪着她回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多留在京里,也并非好事,徐州的军政权利不知道有没有人染指,京中对吕威磨刀霍霍。
多事之秋,还是先把自家的权利拿在手里最好。
“该走了,我也舍不得爹娘,但能够回来与你们见一面,比什么都好。”徽音握住纪氏的手,也是心中觉得遗憾不已。
她虽然眷念家,但是很分的清楚轻重缓急,只要大家过的好,比天天在一起要强。
明日要成婚了,郑无恒的喜服都换了两套,徽音进来时,见他这傻样,又笑道:“你呀你,欢喜成什么样子了。”
“姐,我不是欢喜,成婚了有个母老虎管着我有什么好。只是我没成婚,大家都把我当小孩儿看。”郑无恒有点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