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二更◎
徽音得知父亲弟弟都投靠李澄,还把家眷都带了过来时,她又着人把辛氏喊来,和她一起商量安置的事情。
“按道理而言,我母亲她们住王府与我作伴,我是求之不得,可太夫人还有徐氏夫人全部都来了。家里的事情嫂嫂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位老太妃本来对我就不满,万一生事端,总不好。”
辛氏从冀州投奔而来,受徽音照拂许多,女儿也在小姑子这里帮忙教养着,哪里有不为她分忧的道理,遂道:“我们爷最是孝顺了,若是得知爹娘要来,哪里还许她们出去住。但太夫人又不是亲的,素日多嫌我们,我隔壁住的一家子,孤儿寡母住那般大的园子,昨儿还与我说想赁出去。我想不如买下她们那个宅子,这钱我出就是。”
徽音笑道:“怎么好让嫂嫂出钱,人家孤儿寡母咱们就算了吧,若是让人家让出来,未免有欺负别人的嫌弃。我派乔管事去寻一个带园子的五进大宅,如此和咱们家里一样,她们也自在。”
爹把冀州都交给李澄了,她就是买宅送给她们又怎么样?
辛氏心道这小姑也忒小心了,硬是一点话头都不让人说的,其实那孤儿寡母巴不得早些卖掉房产,然而她一听是孤儿寡母,宁可另寻它处,也不愿意买人家的宅。
但转念一想,也正因为小姑如此谨慎,深谙大体,王爷才极其爱她。莫说是房里无人,就是外头吃酒,叫几个唱的来,听丈夫说,王爷只听她们唱,给些赏钱,从不与这些人嬉笑接触。
“既然王妃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辛氏也就不多言。
但她也不能完全不为小姑分忧,马上郑无恒之妻崔氏也要来了,那人可是李澄表妹,又二弟和小姑同父同母,关系又亲近一层,自己近水楼台还心安理得的,日后就无甚用处了。
所以,她吃完茶,又笑道:“既然马上婆婆她们要来,那娴姐儿还是跟着我回去。”
回去之后,辛氏又送了梨花香,徽音知晓这是母亲房里喜欢点的,还有两套织金绢的衣裳估摸着是送给崔氏的,至于徐太夫人和徐氏这里,她倒是没有太多表示。
乔管事不出三日就找好了宅邸,他只放出个消息,别人听说是王妃买给娘家人的,焉有不卖的,有的恨不得送过来,自然也有不长眼的拼命要高价。
徽音坐着马车出去看了一遭,倒是看中了一家,要价五千两白银,徽音还多添了二百两,让她们把家俬留下,一齐买了下来。
南妈妈就不明白:“王妃,虽说您怕太夫人和太妃故意捣乱,可一开始就不接她们到王府,这样好吗?连裴奶奶您都在王府招待过呢。”
“你不知道东海徐家原本是魏王的人,后来魏王去世之后,他们就回来徐州。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心在此处,还是故意蛰伏探听什么消息,若让我祖母和那徐氏住到王府去。想必徐家肯定是会上门的,我们也不好不接待,如若安插了什么暗桩,到底不好。”徽音如是道。
南妈妈没想到这一层,她多半想的还是婆媳之间的事情。
又说清明之前,纪氏一行人先到了徽音所赐下的宅,南妈妈亲自接应她们进去:“听说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要来,故而买了这宅邸给你们。这宅子好就好在园子里的花草侍弄的极好,树门居中,正房窗棂处雕花精致,家俬摆设都已经是齐全。待太太们梳洗完,再去王府有接风宴候着。”
“王妃那么些事儿,还能想起我们,真真是太好了。”纪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她想女儿就是贴心,如今单门独户住着,她还是当家的主母,自在多了。
南妈妈亲热道:“王妃特地派奴来服侍您,到时候一并过去。”
却说一行人进来这宅子里,徐太夫人辈分高,住的是东边最好的院子,正院五间小巧的房子,东边还带三间耳房,后面还有罩房,这里的管事笑道:“王妃说这里冬暖夏凉,是个极好的地方,后罩房给徐夫人住下,如此您这里也有人陪着说话。”
徐太夫人进来内室歇息,见床铺、家俬一应俱全,衣柜里还叠着几件衣裳,黄花梨的斗柜,紫檀木的床,多宝阁上珍奇许多,她也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只那徐氏住的后罩房,小小的三间,一道小巧的红木家俬,看着鲜亮,却并非是好物件。
她身边有个服侍的女子名叫秋雁,素来心思刁钻,见徐氏面露不快,只道:“她这是把夫人不当回事,我刚刚去了纪太太的院子里,花木葳蕤,奇珍异兽,更别提一溜人送的是玉盘、珠帘去。您这里恐怕就比纪太太身边的妈妈住的略好些了。”
“哎,我又能怎么办呢。”徐氏也不傻,她虽然和徐太夫人说的起劲,那也不过是撺掇一二,让她们不安生罢了,真的要她闹上门去,纪氏可不会客气。
秋雁暗地啐了一下,才跑出去。
又说纪氏那边,她最爱花团锦簇,是个喜聚不喜散的人,见桌上铺的是八仙过海的蜀绣帘儿,床上锦绣被子堆起,四面镶嵌碧瓶,不远处的花架上放的是一个草编的花篮,篮子里装的是连翘、垂丝海棠、白碧桃、黄刺玫、棠棣,端的是繁花似锦,枝繁叶茂、错落有致。
南妈妈见纪氏看这花篮,只笑道:“这是王妃亲自插了让人送来的。”
“王妃可好?”纪氏见室内无人,又忙问道。
南妈妈叹了一口气:“王爷常年在外打仗,您也是知晓的,那太妃之前还逼迫我们王妃下跪,若是只有您来,王妃肯定就接您进去了。太夫人那性子您是知道的,若是被吴太妃抓到什么话柄,我们王妃怎么在府中立足。”
纪氏一拍大腿:“是啊,我这是累糊涂了,没想到这一层。要我说徐氏也不必去了,她已经下堂了,这般去做什么?平白让人说闲话吗?”
见纪氏上道了,南妈妈点头,还悄悄的道:“最怕东海徐家是探子,太夫人和徐氏都是徐家的人,待徐家不设防。”
纪氏面目严肃起来。
这边却说徽音请了辛氏作陪,又同吴太妃说了,到时候请她过来,吴太妃得知郑家把冀州之地送给李澄,倒也收拾出几件宝物准备赐人。
原本她们都依附魏王,若将来孙儿真的荣登大宝,这样的美梦若是成真,那她就是太皇太后了。
整个大邺最尊贵的女人了,这在之前她完全不敢想象。
待纪氏等人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崔氏带着垂肩冠子,也是一袭锦衣,她扶着纪氏,纪氏见着女儿还有些恍惚。
徽音却哭了起来:“娘,您可终于来了。”
纪氏崔氏都一起哭,辛氏扶着肚子过来劝解,纪氏见她大着肚子,连忙问道:“固哥儿的娘,你这是有身子了?”
“是啊,才刚出怀,太太,您见到夫君了吗?他多番说自己不孝,我们也没法子。”辛氏揩着泪道。
纪氏摇头:“哪有做母亲的会怪自己孩子的。”
徽音这边又和崔氏说话,也和徐太夫人应酬几句,不至于表现的冷落人。
“咱们先去拜见太妃,再入席。”
众人先去拜见吴太妃,又说徐太夫人并纪氏崔氏进了正厅,见上座上坐着一位老妇人,穿着大袖霞帔,衣裳下摆还有个翡翠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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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妃笑道:“亲家千万别多礼。”
徐太夫人连忙躬身道:“老身上门多有叨扰,还请太妃莫要见怪。”
二人客气了一番,分主宾入席,崔氏则要侍奉在婆母身边,不肯坐下,见徽音道:“今日你是客,不必伺候,坐下吧。”
如此,崔氏才勉强肯坐下。
宴席上水陆毕陈,徐太夫人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方才纪氏不让徐氏过来,她选择了沉默,其原因就是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和纪氏这些人闹翻。
若私下求徽音,她必定推搪,绝对不会答应,可若是在吴太妃跟前一切就好说了。
宴毕,众人漱口之后,吴太妃与大家说话。
徐太夫人似乎非常迎合吴太妃,吴太妃的年纪和她差不多,二人都是寒门出身,之后骤然富贵,京中到徐州,她们都能说的来。
“上京现下和那时候看的戏不同的,腔调拉的老长,花腔也没了……”徐太夫人笑道。
吴太妃也感叹:“自从我的儿郎就藩,上京我已经许多年没回去了。”
徐太夫人听她提起上京,见缝插针的提出自己的意思:“您是好福气呢,吴王孝顺,淮阴王勇猛过人,现下天下人莫不心向淮阴王。就连我那个嫁给太子做良娣的孙女儿,我也觉得太子不当事儿,若是能把她也带过来就好了,正好让天下人看看,什么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第72章
◎双章合一◎
徐太夫人此话一出,徽音就讥诮一笑,她想人和人之间也真的是有缘分,徐太夫人对儿子都未必有对孙女这么好,她但凡为了郑放着想,这个时候都不该说这个话。
她在吴太妃面前说这些话,分明想说郑放两边下注。
果然,吴太妃听了就不喜,又觉得徐太夫人荒唐,正欲说什么,又听徽音道:“太夫人,您这不是为难王爷吗?王爷也是替天下州牧百姓,怎么会夺太子的女人?您若真的担心太子因父亲投靠我家王爷折磨大姐姐,那等将来我们尽力打听就是了,现在这般,不知道的人会如何议论我家王爷?”
徐太夫人为了德音常常做出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来,吴太妃听全了,只觉得天下英豪都跟着孙儿打天下去了,平白为了个什么女子抢去,倒把名声弄坏了。
你郑家的女人没人要了,都已经有个孙媳妇姓郑,霸着她孙儿不见天日,现下再来个郑氏女,还要不要活路。于是,她接着徽音的话道:“正是这个理儿,太夫人,你且等着以后。”
徐太夫人没想到徽音完全把营救她姐姐,说成仿佛救了德音,李澄名声就受损。她这是故意拿名声说事,也说明她知道德音一直比她强,若德音真的从宫里出来了,她会坐立难安。
她再欲说什么的时候,纪氏插话,赶紧说起了别的话题,她真的深恨这个婆母,你既然这么喜欢德音,愿意陪着她,当初怎么不见你要去东宫陪她呀?走的比谁都快,还生怕她们不带徐氏来。
吴太妃人年纪大了,精神也不好,略坐了一会儿,就面露疲劳,徽音让范嬷嬷叫人把她老人家用轿子抬了回去。
复而又差人送徐太夫人去客房歇下,独留纪氏崔氏说话。
纪氏本以为徽音要说徐太夫人的不是,没想到她问的是:“怎么石崇如今这般厉害了么?”
“别提了,他还挑衅你爹,你爹那人你是知道的,还真跟他比划上了,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结果就被他打败了。后来屡次挑衅,再者,你爹还说冀州匪患背后指使的人就是石崇,他是故意的。”纪氏说起来还有些气愤。
徽音倒是很淡然:“技不如人,怎么叫故意不故意。我看石崇一人恐怕没那么大的能力,背后也有太子支持。现下父亲和兄弟们既然准备跟着王爷,就不要生二心了,否则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他们。”
她爹的一些性格她是非常了解的,若是真有这个实力睥睨天下倒好,若是没有,再轻易反复,将来李澄如何,自己倒也管不得了。
纪氏一听大凛,连忙道:“女儿,你放心,你爹肯定不会的。”
崔月环以前见徽音时,就觉得她锋芒毕露,顾盼神飞,不是那等低眉顺目之人,如今过来,见她安排的一切妥当,说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神态,甚至连自己亲爹亲娘都直言不讳,月环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徽音见她娘这般说,才点头:“今日天色晚了,你们且在王府留一晚上,明日早上吃了早膳再回去归整,我也有些东西送过去。”
“一切就麻烦王妃了。”纪氏忙道。
公事说完,徽音又笑道:“娘,喊什么王妃啊,私下还是喊我的名字好。方才两位长辈在,我们放不开,此时,小厅里特意让人整治了酪浆、瓜果、点心,大家再去用些,咱们也好好说会话。”
又说三人一路走来,不是见到牡丹花亩,就是蔷薇架,木香棚等等,清风吹来,花香扑鼻,绕过一扇影壁,又是翠竹苍松,亭台楼阁,好一派富贵气象。
纪氏见女儿带着她们进了正院后,就着人把门上锁,还道:“怎地晚上还上锁?”
寻常都是寻几个婆子看着就罢了。
徽音道:“我那夫君久不在家中,若是门户不严,有人弄出事情来,下人必定嚼蛆,自古人言可畏。”
她虽然生了两个孩儿,但李澄现下水涨船高,不知道多少人自荐枕席,乔张做致都要寻她的错来。
“原来如此,咱们如今来了,你也好有个臂膀。”纪氏想起女儿远嫁而来,正因为没个帮手,才事事谨慎。
徽音一看走到台阶前,又引着纪氏婆媳上来,三人一起进去后,只见内里燃着红烛,恍如白日。
崔月环只觉这里,珠壁上光随影动,走近一看,原来是两盏琉璃灯。
桌上早已摆着六个银的高脚碟儿,上面放的是挺括汁多的紫葡萄一大串、黄橙橙沾着绿叶的金桔、鸡蛋大小还冒着雾气的红壳白瓤的荔枝、切好的雪白的脆梨再有两样新鲜的果子,一个攒盘里放着肉脯,另一个攒盘放着干果,再有好几样时兴的点心。
几人分主次坐下,方才吃的大席,油腻腻的,现在吃些新鲜果碟,很是解腻。
徽音又问起崔氏:“我那侄儿可好?”
崔氏忙停箸:“一切都好,多谢姐姐惦记。”
“固哥儿读书去了,你那孩儿年纪还不大,就先好生将养着。平素,二郎待你可好?”徽音笑问。
崔月环与郑无恒夫妻感情自不必说,只说丈夫待她好,况且当着人家姐姐也不好多说什么。
徽音吃了一盏酪浆,只道:“如今二郎跟着你姐夫打仗去了,你日后就在家里好生侍奉婆母,若要作耍,只管过来我这里就是了。”
她之前提起崔氏时,辛氏眼神尴尬,故而得知她二人有嫌隙,也不说让她去找辛氏,只让她来这里玩。辛氏和崔氏是妯娌,彼此不和也正常,否则哥哥为何千里迢迢投奔自己,然而她和郑无恒也极好的,这亲戚不住一处,少来往,反而亲热,若走的太近,容易生事。
现下她对崔氏这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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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吃了一杯水酒倒是累倦了,只吩咐徽音道:“等我过几日收拾好了,也请王妃和外孙们自去玩儿。”
“我是必定去的,娘和弟妹这一来,我在此倒也不形单影只了。只这徐州的官眷,我先细细说与你们听……”
众人说了半个时辰,分别歇下了。
次日,又安置了一顿早膳,纪氏和徐太夫人还有崔氏一并家去。
这徐太夫人昨日就睡的不安稳,到了家中之后,见徐氏过来,不免和她说了:“我倒是说了把德音接回来的话,可二丫头并不同意,说的那叫一根难听。我看那吴太妃也不似一个管家的,整个淮阴王府,浑然是二丫头作主。”
“唉,真是屋漏偏逢雨。”徐氏也是无话可说。
那边谢九仪也是如此,他得知卫铎毫无防备的大兵压境,自己也是点兵,只郭家兄弟过世,有那一班文臣却怕卫铎,有人说要不让豫章王投卫铎算了,反正卫家和他们是姻亲,又有人说要不然去投淮阴王。
这边吵着火热的时候,又听说许次妃的兄弟投了卫铎,还带着魏王的次子也去了。
可不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殷丽仪见谢九仪回来了,又准备出征,不免道:“夫君,这建业人心浮动,咱们明明地盘如此大,怎地这些人只一味要降呢?”
“唉,我虽然辅佐豫章王,但是毕竟不是豫章王。主子不能服众,偏我只好多辛苦了。”谢九仪上次退了曹家的钱,原本是有自己的用意,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少人后来听说李澄打兖州,多有曹家出力,说他不该为了女人失了分寸。
殷丽仪不以为意,她想李澄也能打的过卫铎,凭什么自己丈夫就不成了,至少阻挡卫铎还是成的,她又打点行囊起来。
但卫铎打建业那是做好充足准备的,他现在暂时动不了李澄,毕竟冀州的地现下也归在他那里,麾下能人无数,但豫章王不过是个娃娃,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如此还能顺带把荆州也取了。
原本是亲家,魏王一死,现在也成了仇人。
殷丽芳虽然有妹夫帮忙,但仍旧怕的很,倒是殷丽仪劝姐姐:“你哪里就怕成这样了,有你妹夫在,他自会赶走那卫铎。”
“这打仗难说的很,我只在想,若是这地盘守不住,我也对不起魏王了。”殷丽芳擦着眼泪。
她再厉害心机也不过是在内宅,打仗那些她一窍不通,现在能依靠者只有谢九仪。谢九仪自然值得信赖,可若有个万一,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二人似无头苍蝇,那边李澄带着郑放父子还有裴朔宇文当等一起对抗石崇军队,石崇先打了一仗,见李澄和郑放治军完全不同,他治下颇为严谨,指挥起自己岳父来,也是得心应手。在李澄这里,郑放变得有了章法,这人独占领了一个小地方,向太子交代,李澄也不恋战,带着岳父等人一起回了徐州。
等他回来后,已经是一个月后了,这一个月,徽音应纪氏之邀去了郑家吃了一回酒,又去薛家也喝了一回喜酒。
那薛欢欢除服之后,薛家替她择了一家,她嫁妆厚,人也生的粉雕玉琢,自然好嫁。
这女子只要有一分好钱在手里,还有家世和家人帮忙张罗,日子其实都好过。
李澄回来的时候,正值暑热之时,徽音原本想送吴太妃去庄上避暑,可太妃素来懒得动弹,她只好让人搭了一间凉棚在太妃屋子前,又用蔷薇架和葡萄架子在旁,逸趣横生,让吴太妃也欢喜的很,每日黄昏时,还出来在卷棚底下纳凉。
但徽音也不指望这老妪说自己的好,若等李澄一回来,她二人还是敌对状态。
只听说李澄回来,她又忙让下人去整治酒席,自己则换了一身装扮,亲自出来相迎,这次李澄算是没费什么劲儿就把冀州大半的地拿了回来。
“徽娘。”见着徽音迎来,更觉得熨帖。
徽音和他一伴儿走,只笑道:“不曾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祖母母亲都过来了,与她们买了一间新宅,安置下来。”
李澄听了道:“那宅好不好?给岳父岳母的,定要好宅才是。”
“你放心,是一座五进五出带园子的宅子,原先是一太守家住过,我又重新归整了一番。”徽音道。
夫妻两个一起走进了门,李澄从怀中依旧是拿出几个册子道:“这东西你星夜让人抬了进来放着,上回打兖州全部从咱们内库出的,好大一笔钱。”
别看李澄平日言谈豪迈,实际上他是个仔细人。
徽音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收好的。”
李澄进屋脱靴换衣裳,又一面和徽音说话:“你可知道石崇背后是谁?就是太子捣鬼。他也真是,让那些土匪拿那般的好武器,对老百姓掳掠,我很看不过,打了几个窝子。但那石崇乖觉,占了一小块地,便不打了,我最近几年也是常年用兵,你还劝我说要多休养生息,我就没有再纠缠了。”
“我也这样想的,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已经占据这许多地,若能安生治理,将来必定固若金汤。”徽音喜李澄近些日子不必再出去。
夫妻二人□□好,自不必提。
次日,他又去军营亲自参加庆功宴,把岳父和内弟都介绍给众人,郑放是头一次到李澄军中,众人虽然说笑,但并不敢放肆。
据说只有打完胜仗庆功之时才许吃酒,若平日打仗时,李澄是不许吃酒的。
且各司其职,无敢违令之处,郑无恒本就和李澄关系好,这次跟着李澄打仗,收回冀州,愈发崇拜姐夫,还能和哥哥一道并肩作战,兄弟二人还一伴过来给他敬酒。
李澄喝了一杯,又笑道:“日后大家在军中,一起同心共力。”
裴朔和郑无恒齐声道:“喏。”
再说郑放吃醉了酒,由两个儿子扶着回去的,他这次出了大力,但有点强弩之末,平素并不保养,方才在外头还死撑着,回到家,只一个劲儿的睡在纪氏床上。
热帕子敷脸,纪氏也数落他:“你也是,喝的脸通红,儿子说他都劝你不住。”
“唉,我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如今不想白费脑筋了,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厚着脸皮让女婿把冀州给我。”郑放把热帕子拿下来,觉得清醒了几分。
纪氏听郑放提起反复之事,又想起徽音的忠告,连忙说了:“女儿说了,说你要是再反复,她都救不了你。”
郑放恼羞成怒:“我哪里再反复了?”
“人要服老,你既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投靠女婿有什么不好,女婿也是当今一流人物,龙子风孙,正经的李姓子弟。”纪氏不免劝道。
要说谁不愿意自立门户,纪氏虽然常常说想和郑放去老家过活,但事实上她们还真的离不开女儿这里。
郑放明白:“但自从我把这些托付给女婿之后,我又轻松了许多,之前我都愁的睡不着觉,我以为是吃酒贪色的缘故,戒了几日,还是不成,现下我真的是浑身轻飘飘的。”
纪氏笑道:“咱们年纪大了,许多都交给年轻人吧,你既然想睡,就好生歇息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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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丈夫吃了一杯茶清醒多了,纪氏就道:“你不知道上个月咱们刚来,你母亲在老太妃面前说让咱们女婿把德音救过来。我知道德音也是她老人家最疼爱的那个,可吴太妃对咱们徽音本来就有芥蒂,若是知晓你几边下注,将来如何?女婿如今是对咱们女儿好,但将来他位高权重,身边美女多如牛毛,难免些许小事都会被寻错。前儿我接她来家中吃酒,知晓她闺门严谨,挡了许多祸事,直说咱们来了,她有臂膀。”
其实徽音自小就非常有见地,又有主见,在家时能帮纪氏打理家务,在外面骑马作诗样样在行,往往一语中的。
郑放虽然有儿子,但郑无恒性格一直都孩子气,就不如女儿沉稳,一针见血。
现下他一家子投奔女婿,也不是随便投奔的,自然是投奔女儿,怎么也有利,现在听纪氏这般说,他道:“娘怎么说那个?”
“娘的心里只有德音,当年这个亲事,咱们还没说什么,太夫人就上杆子带着大姑娘去了。没想到这次却是太子背后捣鬼,咱们尚且朝不保夕,投靠别人,还敢提什么要求?你即便不献冀州,也有可能被石崇占,与其如此,还不如给咱们这仁义的女婿呐。”纪氏也是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们是来人家这里是因为自身无法了,有什么资格去管德音。
郑放感叹:“便是要救德音,那也要等将来再说,我也没什么法子。”
纪氏撇嘴:“你耳根子素来软,我也同你说一句,现在别犯傻,我们没能力从太子那里夺人。”
“知道了,知道了。”郑放说着。
次日又去徐太夫人那里请安,见徐氏立在徐太夫人跟前伺候,藕荷色的比甲,头上簪着过桥簪,腕上松松的戴着两个玉镯。拥有众多妻妾的郑放,岂是看不出来这徐氏刻意还描眉画眼了,只他大马金刀坐在那里,并不动心。
倒不是因为徐氏年纪大了,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而是他看到徐氏就想起纪氏,纪氏之前就因为他听从太夫人的话想接回徐氏,纪氏闹着上吊。
别看现在纪氏镇定自若,实际上是个火爆性子,她对别的妾侍不介意,只对徐氏不喜,说她不是好人。
徐太夫人在纪氏和徽音那里有隔阂,但是对自己的儿子是有什么说什么。
“你心里就是没有你的长女,我们都走了,倒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扔在了那里。有你这样做爹的吗?”徐太夫人果然如纪氏所说老调重弹。
郑放揉着太阳穴道:“娘,儿子要是有那个能耐,哪能年纪一大把了,还投奔少年女婿啊?跟着女婿后面讨食。”
徐太夫人眼皮一跳,这就是以前的郑放,有些志气,但市井长大,总坦诚的很,后来有了权力之后才端着些,现在仿佛是恢复以往。她是严母,若是以前这般,定然教训儿子没出息,但现在她早已年迈,还要仰仗儿子,只能慢慢劝道:“哪里就到如此地步了,你也是一方诸侯。”
“我现在不是了,娘。”郑放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等他一走,徐太夫人气的跳脚:“你看看他,纯粹就是怕老婆的软脚虾。”
徐氏心里却发酸,她才是他的老婆呢!
姑侄二人无法。
却说郑放不好再回屋里,怕徐太夫人啰嗦,径直去了裴朔家里,裴朔见郑放过来,让辛氏去请了两个唱的来家,又叫了一桌酒席,爷俩一起用饭。
郑放心里许多烦恼,也只能和单门独户过日子的裴朔吐槽了,裴朔早就来投奔妹妹了,一心一意为李澄打算,听郑放这般说,又道:“爹理她做什么,将来王爷若是真有一日荣登大宝,妹妹就是皇后,若大妹妹有造化,自是照拂她。若王爷不成,那咱们都是阶下囚,还不如跟着太子呢。”
“好儿子,真真是醍醐灌顶。”郑放竟然毫无愧疚了。
比起郑放这样很快就不会被良心谴责,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的人是少数,李澄属于正常人,他虽然自立门户,但是听说谢九仪派去的冰被卫铎打伤,还是有点担心。
“我担心这谢九仪守不住门户,豫章王恐怕就不久于人世了。”李澄唏嘘的很。
徽音递给他一双用银白绫打底,绣的仙鹤的缎子鞋,又想起李敬:“也是可怜,魏王在的时候也并不宠他,对他平平,上次要不是你救他,怕他也早就去了。我看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别太担心了。”
“是啊。这次我也只能袖手旁观了。”李澄之前是魏王旧臣,现下却要袖手旁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也要休养生息,不能一个劲儿打,他的军士也受不了。
徽音笑道:“虽说你瞧不上我爹,但有时候咱们都该跟着他学学,凡事不必强求。”
李澄一听也乐了。
前儿听说那徐太夫人聒噪的郑放在家里都待不下,今日人家就骑马去游览徐州风光了,还呼奴唤婢自在的很。甚至嫌弃纪氏给他准备的六方帽不够美,特地找李澄借了一顶绉纱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日常嫌弃的同时又羡慕郑放的精神状态。
第73章
◎双章合一◎
谢九仪这边也的确支撑不住了,许次妃当年很能拉拢人心,她兄长声称拿了魏王的亲笔信,拥护魏王二子李执。当时有一部分在谢九仪那里混的不如意又没捞到好处的人,当然又投了许家兄妹,他们甚至得到卫铎许多承诺,只要他们里应外合,日后让魏王次子李执做继承人。
这样的人寻常人都觉得不大可能,但是有了官禄,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
这也是谢九仪这一仗败了的缘故。
内奸太多了!
殷丽仪帮着谢九仪上药,急的不行:“一群分不清好歹的东西,他们以为投靠卫铎就能得好处呢,殊不知人家是故意利用他们。”
“你何必生气,丽仪,我有个想法,你要不和豫章王他们一起去扬州,这样一旦建业失守,咱们还能去扬州。”谢九仪已经开始打算了。
殷丽仪一听就摇头:“我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是真的不愿意离开丈夫,可谢九仪却道:“你忘记你上次被抓了,万一有人抓了你威胁我怎么办?”
“不会的,上次那是意外,这次我会很小心的。”殷丽仪恳求道。
谢九仪最后还是不忍心:“好,但豫章王和你姐姐她们要走。”
殷丽仪点头:“我马上就过去劝。”
她把谢九仪的话多殷丽芳说了,殷丽芳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又对殷丽仪道:“你也跟我走吧,咱们一起走。”
“姐,你说什么呢?我要留下来陪着夫君,我的孩子们就托付给你了。”殷丽仪一直知道自己不甚聪明,但是若卫铎真的打来,她也留下来陪着。
殷丽芳看向她,不可置信:“你上次就被抓了的,现下这般是疯了吗?你又不会打仗,这不是跟着添乱吗?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殷丽仪还是摇头:“姐,我一直都不如你聪明,我跟着去在扬州也是瞎担心,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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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这才明白妹妹的一片苦心,瞬间感动万分。
“要不,我们都留下来吧。”殷丽芳过意不去。
殷丽仪坚决摇头:“姐,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子,现在也该轮到妹子照顾你了。”
当晚,殷丽芳就带着儿子下了扬州。
谢九仪继续迎战,周围的人也兀自看着。
李澄这边回来之后,也不轻松,因为他的地盘更大了,就不是以前那样亲力亲为,要以全局心思去考量盘算。有功当赏,有罪当罚,但又不能因为一些小瑕疵让功臣心寒,总之忙活的紧。
他还招了一批幕僚,专门处理事务,之前那位介绍给曹姑娘的刘公子也被招到李澄幕下。
这些幕僚是单独由李澄发钱,外账让多少,他正和徽音商量。
“这些你拟一个名册,馆谷多少,四时八节由我来送。”徽音道。
李澄点头:“我其实想效仿朝廷,用三省六部来管此地,否则,我万一出征了,这里也要能应对才行。”
徽音赞同:“是这个理儿,三省六部互相制衡,如此即便你不在,办事儿的人也有。”
但是贤才难求,李澄亲自准备文才武举,不接受请托。
这些人知晓李澄不好说话,竟一股脑儿的来徽音这里,缪夫人和徽音关系素来不错,她过来推荐的是她的小儿子缪年。
“原本我说我不来,可他们非要我来和王妃说说,我那小儿子别的不提,人是一根筋,最是忠心不过的。”
在这种事情上徽音必须保持和李澄高度的一致,她道:“缪小郎我早就听说颇有才学,这次王爷采取的是糊名制,他必定能唯才是举。”
缪夫人根本不敢怪徽音不帮忙说项,现下王爷地盘已经越来越大了,且许多人都被挡在门口还不见,自己好歹还能见了一面。
所以,她连忙道:“是,您说的是。”
徽音道:“这些日子你们就不要过来了,瓜田李下的,即便你儿子真有才干,旁人也以为你是来说项的。”
自从徽音闭门谢客,连郑家的人她也放出话说如今多事之际,等之后再见。
纪氏娘家也有从高阳投奔过来的人,辛氏崔氏都有,尤其是崔家是李澄母舅家,都以为投奔过来可以高官厚禄,没想到李澄需要考试才行。
有的人自视甚高,还觉得李澄侮辱他们。
就像辛氏的舅父就这般想:“我在冀州已经是十分有名的儒士了,却还要和小辈们一起考,那也实在是太折煞人了。”
还得裴朔劝道:“舅父之名,我早已告诉王爷,你且等着,王爷唯才是举,定然能征辟。”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辛大儒也巴不得自己遇到名主才行。
不过,裴朔又道:“但我也不能完全保证,王爷此人似乎更重循吏,不爱那些阳春白雪。舅父在王爷面前一定要审慎处之。”
这晚辈不好说长辈,裴朔先肯定了辛大儒,又马上说了李澄此人的看法,也是侧面告诉他李澄和郑放不同。郑放是寒门子弟,虽然有才干,但是头脑没那么好,原则也没那么强,行事还喜欢随他心意。
裴朔尚且能安抚辛大舅,崔月环的大哥投奔卫铎,二哥就直接过来了,他是崔氏子弟,学问当然不错,直接在家中准备。因郑无恒在军中,他年轻,直接被李澄派去水师那边,让他开始学水师作战。
崔月环就是担忧,也不好和二哥说什么,倒是纪氏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得道:“你二哥也是有名的才子,王爷不在私门谒见,他若能脱颖而出,反而证明他是真的有真才实学的。”
虽说她们崔家和李澄关系紧密,但李澄对崔家淡淡的,崔月环心里没底。
“娘,我是想王妃那里——”
纪氏咂舌:“你不了解王妃的性子,她是个不太讲情面的人。原本她有两个乳母,有个乳母爱偷摸,后来做的太过分,直接被她赶了出去,谁说都不管用。我这个母亲有时候都被她逼的道歉,她不会听我的。”
女儿从小就颇有脾气,和德音完全不同,德音小时候随徐太夫人出去走亲访友甘之如饴,徽音不愿意去谁家,就是拉着马车都不肯走的人,态度坚决,被人说古怪也只管坚持自我。
后来,女儿读书之后,对事情的看法远远在她们之上,反而是她要听女儿的了。
崔月环也只好住嘴,回去和荣嬷嬷说起,也是很担心。
荣嬷嬷反倒劝她:“二奶奶何必担心,咱们二舅爷即便这次考不中,但依着咱们的关系,将来必定也能合王爷的意。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外面的人再才高八斗,也没有亲戚好用。”
“是这个理儿。”崔月环听了也是松一口气。
崔、辛两家消停了,徐家也是求到徐太夫人这里来了。徐氏的亲兄弟原本在魏王处任职,后来魏王故去,他就回本籍来了,东海徐氏也是大族,自然也想得到重用。
徐太夫人不了解外面的形势,还兀自答应:“我和侯爷说一声就是了。”
她还当真和郑放说了,但郑放是左耳进右耳出,答应的好好地,出去就忘记了。这几天王爷女婿派他去豫州、兖州做钦差,女儿悄悄交代他那里驻守的刺史若有不妥,让他捏住把柄回来再跟王爷说,他这次差事若是办好了,王爷准备把冀州的两千石食邑给他,他哪还能记得别人的事情啊。
郑放穿戴一新,告别李澄,去了豫州和兖州。
他一走,徽音就给了李澄一拳:“你可真坏,把我爹派去,那是老鼠进了米缸。别人好酒美女一招待,他哪还记得自己是去干嘛的啊。”
“我就是要这样的效果,你说我若真的派一个刚正不阿的去了,那上上下下的人逃脱不了干系。你父亲一家把那么一大块土地送给我了,原本我就想着给食邑给他们。以后若有一日我真的有天下了,自然就更多一些。”李澄其实觉得还有点少。
食邑若是一千多户,那交的粮食多寡也是由老天爷决定,若遇灾年,颗粒无收,那可能直接没有。现在郑家一家过来,直接赐粮食,同一州刺史相同,郑放现在任闲差,也不打眼,实在是很周到了。
徽音握住他的手:“一步步来吧。对了,你明儿让我也去吗?那不好吧。”
明日是李澄地盘上第一次举行所谓的抡才大典,这样的盛会以往可没女子参加的,她也怕坏了规矩。
李澄却道:“妻者,齐也。徽音,上次若是没有你送粮食去,我们打仗也不会那么顺利,这样的盛事你怎么可能不参加呢?你若不参加,那就少了许多光彩。”
徽音心下一喜,看着他道:“谨遵王爷之命。”
第一次考试,是李澄现场拟题,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而是等考生进场之后,随意点到某一考生,再以此为题。
坐在李澄旁边的徽音,这是头一次见到家外的丈夫,他不仅武略强,文韬也是过人。她虽然也读过书,可听丈夫引经据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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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站着的全部都是本次应试的才俊,他们都低头聆听教诲,这些人来李澄这里,也存了一等能辅佐未来帝王的心思。现今天下,豫章王年幼,太子弱势,只是那上京的太子,根本无法控管全局,反而是淮阴王势大。
这些人听完李澄说完之后,在官差的带领下各自去各自的考房,徽音头一次在这么多男子面前亮相,出于一贯的女子的反应,她是有些羞涩的,但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丢脸,故而打起精神来。
“别怕。”
她听见李澄对她说,徽音认真的点头。
一个男人爱你,不是嘴上跟你说几句甜言蜜语,或者送些玩意儿你就是真的爱你,爱你是真的愿意和你分享权力。
不知道李澄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她有些惶恐之后,又多了兴奋。
这和前世不同,前世即便她做了太后,外面的事情还是父亲说了算,甚至还有卫铎这些人为敌,连父亲都未必有办法。
李澄在旁品茶,有美人相伴,他根本不累,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满身的才艺都展现出来,还得表现得举重若轻。
可惜,徽音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与之相反的是德音,自从父兄全部叛投李澄之后,她的境遇实在是难熬,甚至有一日侍寝的时候脱光衣服被太子用马鞭抽了几鞭子。
卫良娣嘲讽于她,反倒是云枝来了一趟,亲自端了热汤给她。
“良娣,还好你现在封号还没被夺,来喝点热汤,多歇息几日就好了。”在云枝看来,只要没有被夺封号,日后低调一些,保住命比什么都强。
德音看她递来的参汤,不禁想着以前云枝任自己驱使,当年吕笑都要避其锋芒,现在却是让曾经的丫头救济可怜自己。但她面上不显,还道:“以前是我错待了你。”
云枝摇头:“良娣说哪里话,以前我也有不对,不该背主。可是,咱们踏进了这宫门,为的也是活着,能活的好。我是偷偷来的,这就回去了,良娣保重。”
“哦,好,多谢。”德音看了她一眼。
云枝迅速走了出去,她身边服侍的丫头道:“您何必过来,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现在满宫上下都不待见她,您也该跑的远远的才是。”
“不许胡说。”
听到这些德音不是不埋怨爹的,为什么她们都帮李澄,甚至还投靠李澄,把整块地都送出去了,为什么他们就是偏心?
从小到大,她样样都比妹妹徽音强,可家里人就是偏心,她还不知道以后等着她的是什么样的折磨,头一次,她这么恨自己的家人。
考试九天之后结束,有些身子弱点的直接被抬出去的,有的则是在紧张的考试之中往秦楼楚馆放松,还有人疯狂拜佛,徐州附近的庙宇道观香火袅袅。
崔二郎饶是世家出身,也是有些担心,因为李澄采取糊名制,糊名之后还让一人亲自誊写,根本没人知晓谁是谁,这对于他们这些以前都是恩荫出仕,或者靠推举出仕的人而言,若是考不上就真的丢脸了。
如此,连带来的爱妾也不怎么宠了。
恰逢郑无恒回来,见舅兄如此,反而安慰道:“内兄何必杞人忧天。”
“我并非杞人忧天,这次考试非同一般的严,王爷和王妃亲自督查,连出恭也跟着两人。我的位置还好一点,有人坐到臭号旁边,那可简直了。”崔二郎心里很清楚,这次是由淮阴王地盘几乎所有精英荟萃了。
豫州刺史郭钊最为铁血,先在本州请大儒考了一场,选出五十人送来考试,徐州本地更不必说,更是严格,兖州、青州也是如此。他们刚并入的冀州还没这么大的阵仗,崔二郎还喜了一场,没想到啊,就看到冀州张家他那姐夫也来了。
当时两人在酒桌上都表示不屑来参考,可在考院门前相遇,实在是尴尬不已。
最尴尬的若是张姐夫中了,自己没中,那就更惨了。
还好庆幸的是他和张姐夫都没中,又抬头见李澄亲自念完中了的五十人,旁边有个举子喊道:“我总觉得王爷还没念完呢,王爷求求你再念一念吧……”
这些人还跑在李澄这里跪下,李澄却默默的摇头,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残忍,差不毫厘失之千里。
崔二郎自然不会有失身份,但见不少士子啼哭,他的心里可不好受。
月余都无法从考试失败中恢复过来,他还借住在郑家,见从外回来的郑放红光满面,听说他被豫州刺史和兖州刺史好一顿招待,还得了王爷赏的两千石食邑,真是感慨人和人到底不同。
郑放还毫无所觉道:“贤侄,我带了不少特产回来,你可要和我共用啊。”
说罢还拍了一下崔二郎的肩膀,把个崔二郎拍的差点往后退几步。
且不说郑放和崔二郎到底吃酒还是黯然不提,徽音正接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殷丽芳一行已经到了扬州了,她立马就把纸条递给李澄看。
李澄有些讶异道:“你是怎么知晓的?这是谁传给你的。”
原本这事儿徽音想作为自己的秘密的,人嘛,总得防一手,但是现在她是真的觉得李澄连权利都愿意和自己分享,与其日后被李澄发现认为自己藏了一手,还不如趁此机会说了。
“以前我知晓你爱吃我做的拉面,我就在想开一家拉面店,这样想吃拉面的人也有个去处,后来我打算用张老三拉面店去藏粮食,这样给你运粮食也不会被人发现。后来,咱们不是在徐州自立了吗?所以偶尔有什么消息,他们也帮我打探。”徽音抿唇。
李澄重重咳嗽两声:“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多了。”
他其实内心已经是如惊涛骇浪了,上次徽音让人运粮,直接亲自去和粮商们谈,又让人运过来,全程拿出五十万两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要知道夫妻俩其实也没有说到富甲天下的地步,她从未想过失败,大事上非常拎得清。
“可是,既然是一个普通的面店,怎么能知晓这样机密的事情呢?”
徽音笑道:“你不要以为底层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去扬州了,总得要买人,我们张老三的拉面店常常在最热闹的市井,什么犄角都有店。那些什么三教九流,三姑六婆在的地方,可是灵通了。”
“我受教了。”李澄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如今看徽音,又觉得她很沉得住气,同时也有自己的智慧。
她不是那种学究天人的人,可是总有自己的巧办法。
徽音见他这般严肃,不免道:“平日我俩嘻嘻哈哈的,如今你这般说话,倒是显得客气。”
“诶,你说谢九仪是不是自己都没信心啊?”李澄道。
“我看像,其实你也只多要了吴郡,别的魏王的地盘你又没占,那么片一块地。本来和谢九仪夺取荆州的赵鸿暴毙,他应当踌躇满志才对啊。”徽音无法理解。
李澄则道:“看局势如何吧,我听闻宫中皇帝的身子已经是不好了。”
其实前世皇帝都已经去世了,这辈子皇上还拖着命,也着实奇怪,但徽音想自己前世就是杀了李珩,天下还是没有平息。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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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即便他当了皇上又如何,众人会听他的号令吗?”徽音道。
李澄则道:“不打紧,我听说卫良娣生了个儿子,卫铎想必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会这么就让李珩存活的。”
“话虽如此,可是怎么让卫铎下决心呢?”徽音不懂。
李澄笑道:“昔日苏秦张仪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楚王,难道我就没有安插说客吗?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原来你早有安排,可是卫铎现在跟谢九仪在打仗呢?”徽音总觉得这事儿她看不透。
列国纵横之术,徽音虽然也看过《左传》那些,可总有些想不明白。
李澄手把手的教她:“我若直接和李珩对着干,李珩占着法理,我就很容易被众人针对,说我是篡位之人,即便千年之后,史书也会如此写。即便我李澄做了太多功绩,都会留下这样的骂名,还会被群起而攻之,可如果让卫铎先行一步,我对付卫铎,那就没的说了。”
“可谢九仪万一坐大了呢?”徽音道。
李澄摇头:“那就很难了,魏地早已不是魏王在的地方了,许次妃等人反叛出去,已经是七零八落了,如今看着他们内斗,我要好好的休养生息,毕竟冀州也才拿回来。到时候从冀州上京,于我而言也容易。”
徽音听的似懂非懂,私下去琢磨了。
隔了一旬,李澄回来道说卫铎派人抓了殷丽仪让谢九仪退兵……
徽音彻底无语了,殷丽仪又不会打仗,她又跟着去前线做什么,这次果然又是故技重施。
第74章
◎更新◎
谢九仪也没想到卫铎居然玩阴招,他们夫妇俩都计划好了,让殷丽仪带着孩子住进魏王府,佯装殷丽芳等人在的时候,一应如常,还派重兵看守。
事情就坏在,殷丽仪以为自己其实是没什么危险的,她在魏王府装久了,很是憋不过,往常在建业,她可不是三不五时下茶楼,或者听戏,抑或者是买些外头的小食。她没什么门第之见,只爱街边小食。
她想出去,谢九仪劝她不要出去,那她只好叫了小贩过来,哪里知晓小贩是人伪装的,她就这么被敲晕带走了。
殷丽仪二进宫到自己都想笑的程度,她真的是运气不好,也不知卫铎老贼会拿她威胁什么,她只希望谢九仪都不要答应。
然而谢九仪也是很难取舍,本来他的部众就未必都服气他,如今若是为了妻子退兵,将来肯定会被人说嘴,但若不退,妻子恐怕就死路一条了。
可惜下面的人都不同意,有人说:“咱们暗中派人去救夫人,明面上打,让卫老匹夫知晓您不在意夫人,反而不会对夫人怎么样?”
“是啊,我记得上次夫人在豫州被抓,小王爷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您越是不在意,就越有余地。”
如今魏地的人依旧喊李澄为小王爷。
谢九仪之前是埋怨李澄的,毕竟他完全不顾自己妻子的生死,可事到如今,他也是一样。
卫铎深谙兵不厌诈的道理,他是早就打探了谢九仪当年为了娶殷丽仪不惜违抗家族,可谓用情至深。这不禁让他想起申公巫臣和夏姬的事情,夏姬这个女人可是断送了几个国家啊。
自然,他也见过这殷丽仪一面,相貌的确不错,生的很好看,可人倒是烈性的很。
可他也很清楚,若这样吊着谢九仪倒好,可真的占了,那就成了死仇了。他可不愿意看到一个团结的谢家军,想到这里,卫铎又亲自点兵,他巴不得谢九仪进攻呢。
谢九仪和卫铎打的如火如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殷丽仪知晓了却没有之前埋怨李澄的那股劲儿了,她很清楚,谢九仪若是真的为了她一个女人就弃城逃跑,那才叫无仁无义呢!
她这样的双标,李澄也并不知晓,因为他听到谢九仪丝毫不受殷丽仪的影响继续进攻,本来就在意料之中。
徽音倒是不平:“那位殷氏,之前被你救出来之后,在我家住了几天,虽然当着我的面没有表现的太露骨,但我也能看的出来,她还觉得你不尽心,如今她丈夫不也是如此吗?其实我一直很不清楚,为何殷丽仪对你的要求特别高?”
若说殷丽芳倒也罢了,李澄的确给她送过厚礼,救过她儿子,还曾经有过婚姻,可和殷丽仪有什么关系呢?
她真的不明白。
李澄却是个刨根究底的人,他思索了半天,才道:“她小时候就来我家里,我母亲因为殷丽芳的关系倒是对她们殷家姐妹都不错,后来魏王不是让我去他府上管家么?那时候我因为熟人的关系,还以为和殷丽芳要成婚的,所以照拂了一些。我想也许她这是把我当无怨无悔付出的好人了,这世上嘛,大家对好人的要求都特别高,只要你稍微哪里做的不好,都会被埋怨,但若你是个坏人,偶尔做那么一件好事,还不少人记着你的好呢。”
徽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又忍不住笑:“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她可能觉得让你为她办事,能凸显她个人的魅力。”
有一等女子便是如此,喜欢差遣人家做事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虽然背后这么说人不对,但想起上次李澄救了她,她一家子还颇多怨言,徽音也是没好话给她们。
但这种话听的李澄几欲作呕,徽音见他不对劲,赶紧筛了一杯茶给他:“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你爱喝的荔枝饮子来?”
“我是被恶心的,放心,我没事儿。”李澄真的觉得他听了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想自己被个蠢货利用,他就不舒服。
徽音帮他拍了拍背:“别说什么恶心了,其实她也挺可怜的。算了,不说她们了,你表弟崔二郎递了好几次帖子了,你见与不见?”
之前李澄没功夫理会崔二郎,他和舅舅一家关系本来就很一般,但连徽音都在问,到底是亲戚,他道:“好,我拨冗请他过来坐坐。”
“嗯,这些你自个儿安排。还有,之前科举取士的人官职都下来没有?”徽音问起。
以前这些外面的事情她都很有分寸的不问,问多了怕李澄忌惮,但现在她们夫妻已经是内外相通,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好忌惮的。
李澄笑道:“你放心,我让人拿手本专门呈给你的。”
自然,对于这些自带资源的世家大族子弟,李澄也有自己的安排,他见到崔二郎时,就说了这个打算:“直卿(崔二郎表字)落榜之后,意欲如何啊?”
虽然李澄是他表兄弟,但崔二郎哪里敢放肆,他正身道:“晚生一直在家苦读,准备来年科考。”
李澄听了含笑点头:“《秦誓》曰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
此话一出,崔二郎眼神一亮,这话是说看到贤才而不举荐,举荐了不能重用,这是轻慢,这明显就是说要重用他崔二郎啊。
“一切但凭王爷吩咐。”崔二郎道。
李澄笑道:“此次科举一共中的五十人中,有二十人留在我身边,还有三十人要去各州府任正职。据我所知,太仓县已经有县令,正缺一个县丞,不知直卿嫌弃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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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又吩咐道:“我让你去,一来是看重你的才能,二来也是想看看你的才干到底如何?若是可行,不必科考,我自当重用你。”
当副手最磨炼心性,事情做好了,功劳可能被上面的县令抢了,事情做不好可能会被背锅。然而一般做事的人,几乎都是二把手。
他看重才学,但也更看重个人能力。
似崔二郎这样的世家子弟,官场和平日行事都耳濡目染长辈见识,若能锤炼起来,必定也是人才。
如今崔二郎所在的冀州早已归了李澄,见李澄几乎说了心底话,立马踌躇满志。
同样还有缪夫人的儿子,这位是考的武举,也没考过,但他是真的可惜,正好第五十一名。前五十名,不是安排在进各大刺史麾下,就是各军中,这些人早就被安排走了。故而李澄安排缪小郎去冀州的河间府去做司法参军。
这样的世家子弟官位并不高,崔二郎任县丞,正八品,司法参军正九品,他们都有家族自带幕僚。
缪夫人本来觉得儿子太过可惜,如今去河间府任职,连忙来府上感谢:“阿弥陀佛,这孩子被授了官职,我这心里可算是放心了。”
“是啊,王爷也说缪小郎君实在是可惜了,因此在得知河间府有缺,赶紧派他过去。这冀州是个新州,九大郡里,河间府也算是极好的,让小郎好好干,能出成绩。”徽音道。
如今以前那些旧部,全部都不能要了,新人要有新气象,李澄喜欢用年轻人,不爱用那些世故圆滑的老人。
缪夫人笑道:“是,这也多亏了您,要不然怎么记得咱们小郎啊。”
“千万别这么说,这也是小郎自个儿有本事。”徽音道。
又说崔二郎得了官职之后,心情也不郁闷,人也恢复了昔日的神采,这崔月环虽然嫌弃官职低微了一些,但是崔二郎倒是比他妹妹知晓。
这没做过官的人,听到八品九品都以芝麻小官呼之,可真正轮到自己做官了,说真的,有官做都不错了。如今不再是门阀士族为大的时代了,士族与寒门并举,士族若是没有出息,一样不过几代就萧索了。
正如没赚过钱的人,觉得一个月一吊钱算少,可真正去赚钱,一个月赚几百文都不容易。
故而,崔二郎道:“我又没中,难不成还得封个刺史给我不成?”
“妹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崔家毕竟和王爷的关系不同。”崔月环也是想着两重的亲戚,还便宜外面的人不成。
崔二郎道:“先前姑母过世,父亲又不能过来为王爷作主,王爷是靠自己才有今日的。我不像大哥那样才名在外,如此能在太仓任职,已经是看在这层关系上了。太仓是曾经吴国屯粮建仓的地方,如此要冲让你哥哥我去任职,我实在是高兴不已。”
崔月环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你也小心口舌,以前在家你年纪小,后来又嫁给冀州昭节侯的儿子,地位高有人奉承。可这里是淮阴王妃的地盘,说错了一个字,让人家记恨,你就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自己说话隐蔽,殊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崔二郎叮咛妹子。
崔月环家人不在身边,她年纪又轻,夫君得力,婆婆对她当女儿一样疼爱,如今听哥哥一句话,似醍醐灌顶。
身边有亲人提点帮忙,自然强过别人许多,待看徽音也是如此。裴朔如今在徐州本营当差,他如今已经算是李澄得用之人,因此他每每来王府和李澄说话之后,也会去后院和徽音说几句。
像现在裴朔就道:“我看妹妹脸有些浮肿,眼圈微青,可想又是饿的睡不着,熬夜了。人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妹妹切记。”
“哥哥说什么呢。”徽音还有些恼羞成怒。
她身材高健,和江南女子的纤细全然不能比,所以也想变瘦一些,可变瘦就是要少吃饭,晚饭只要少吃了,在床上又睡不着了。
当年在家的时候,德音和徐太夫人就说她生的肥壮,徽音还悄悄减肥,裴朔也清楚。
裴朔笑道:“这话原本我不该说的,我毕竟是男子,可妹妹这样的人物还要愁这些,才是杞人忧天。”
“那还不是我从之前扭过腰之后,躺榻上那段日子开始敞开肚皮吃,吃着吃着人就开始发福了,去岁的衣裳都穿不上了。”徽音抱怨。
裴朔则道:“越是这样,您越得休息好,如此才更有精力。否则不吃东西,气血不足,就很容易想吃东西弥补。”
兄妹二人说完,徽音也感谢裴朔关心,不曾想,过了几日,裴朔专门送了厨子来帮徽音调理。
“既不能饿着肚子,也不会变胖,这个大师傅我已经吩咐了,底细也查清楚了,你就放心的用吧。”裴朔道。
徽音欢喜道:“若是真成,那我自当厚礼谢哥哥。”
裴朔摇头:“哥哥就希望你身子康健,好好儿的。”
那送来的厨子早膳做的是一种杂粮做的馒头,巴掌的大小,就两样时蔬和一颗白水煮的鸡蛋,中午是半碗饭,肉食一样,且都是瘦肉,两样时蔬,晚上则和中午一样。
李澄在一旁啃着羊腿,还用匕首切下来一小块道:“如何?吃一块。”
“不吃,我要管住我自己的嘴。”徽音赶紧摇头,她又道:“明日厨下做皮夹子炒羊肉。”
李澄感叹一声:“我都说你别怕,还是去骑骑马好,说真的我吃的比你多,可是每日习武骑射,就无人说我胖。”
徽音无语:“你何止是不胖啊,分明是精瘦的很,一点赘肉都没有。”
其实李澄觉得徽音已经是国色天香了,但想起有不少女子要嫁给他,想必妻子内心也不自信起来,他就道:“可我最爱的就是你这身皮肉,若你瘦了才是真的不好看呢。”
“别拿话哄我了,我不管,我要瘦到和之前一样。”她原本是晚上不吃饿的,如今吃那些菜,一个月之后竟然就恢复许多。
她见自己下颌线清晰了许多,正欲喊李澄来,没想到李澄踏进来道:“你猜怎么着?谢九仪没能打赢卫铎,勉强胜了一仗,卫铎也学张颂把殷丽仪置于马前,但谢九仪毕竟是她丈夫,一下露出破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看有没有时间,有时间就二更,腰疼的不行,大家多担待。
第75章
◎二更◎
“你把话说完啊,谢九仪动摇了,怎么了?”徽音问道。
李澄道:“他底下的人原本有一批人是中立的,也就是看在他是豫章王的辅臣的身份才对他忠心,如今这群人拿他当周幽王。以前魏王底下我和他两人,我有皇族身份,魏王平日看起来和我更亲昵,但是对他更委以重任,现在看来人啊,只要是站在顶端,下面的人都想把你拽下来,我听说那边的军队哗变了,谢九仪暂时无法控制局面,只好先退了。”
徽音不懂:“他退了,那殷丽仪呢?”
李澄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唉,这局面越来越乱了,卫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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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负手而立:“是啊,其实谢九仪的举动我也能够理解。若别人抓的是殷丽仪,我当然不必管,若是抓的是你,我肯定也会犹豫的。”
其实徽音还没想到这一层上来,她听李澄提起,不免道:“那你觉得若是我被人抓了来威胁你?你待如何?”
“我肯定会救你的啊,毋庸置疑。”李澄想也没想就道。
徽音不可置信:“那……那你怎么能这样呢?”
“他都拿你来威胁我了,说明他的实力也就那样,其实卫铎这般行事,将来别人也会抓他的妻女,不是什么好事。”李澄道。
徽音原本期待他说些别的,但又觉得这样不好:“其实按照我私心里,我希望一个男子能够处处以我为先,可是按照国家战事上而言,这样还是不好。”
李澄了然:“我也知道不好,可是连我同床共枕的妻子我都不救,难道还指望救别人?我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样的出处。但是,我更想让他们知道,若是动你一根毫毛,我必定不会放加倍奉还。”
“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做傻事?你放心,我在哪儿都能混的如鱼得水的。”徽音站起来摸了摸他的脸。
“别说傻话,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见到真正的恶,讲理也讲不通,什么都不听,对着女人只想蹂躏,那太可怕了。”李澄搂住徽音。
徽音则道:“你说的也对,如果有人抓了你,我肯定也不会看着你去死的。定然会倾其所有,但咱们俩都得努力的保护好自己,别让人家抓到把柄。”
他夫妻二人倾诉一番,不曾想经此一役,谢九仪再带兵攻打卫铎,结果打输了,军中的人就故意散播消息说是谢九仪故意输给卫铎的,恨不得把谢九仪编排成一个周幽王。
甚至连李澄都同情了,因为谢九仪也只是不忍了一瞬间,但是该打则打,绝对是对得起豫章王的,就是不曾想那些人如此。
这几个月,卫铎也才攻破了一城,谢九仪其实已经尽力了,他甚至并没有因为人家抓他的妻子就懈怠,反而一直进攻。
“谢九仪的官职都被下了,成了庶民了,那将来怎么办?”徽音咬了一口蹄髈肉,很是好奇。
李澄凛了一下:“他也太傻了,真以为清者自清,以这种方式,别人会放过殷丽仪。”
那殷丽仪的结局可想而知了,乱世之中的漂亮女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徽音不由得又有些同情:“那殷丽仪怎么了?”
李澄道:“我听说是赏给别人做妾了。”
后来听闻豫章王母子也是下落不明了,没有谢九仪在的时候,那些人各自为政,早就是一盘散沙了。
**
殷丽仪也没想到这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竟然赏给了别人做妾室,她被迫穿红戴绿,心如死灰。
兴许是觉得她一个女子不会乱跑,跑也跑不出去。
外面正敲门,殷丽仪没好气道:“我都说了,我不要那劳什子的东西。”
“是我。”
殷丽仪听到这道声音,立马起身开门,一看,居然是谢九仪。
因为还在卫铎的地方,谢九仪打扮成女人的模样,以前殷丽仪和他说私房话的时候,说谢九仪肯定扮成女人样子好看。
没想到现在在这个情况下看到丈夫穿女装了,又滑稽可笑,却又感动。
……
“丞相,谢九仪似乎把其妻带走了?”属下对卫铎道。
卫铎正在吃酒,不在意道:“现在的谢九仪就是个废人了,还算他有些良心,走就走吧。传我的令,把庐江王李执及其母许氏在路上别留活口,至于豫章王,加紧搜查,立马处死。”
属下领命而去。
谢九仪偷了卫铎兵士的令牌,一路贿赂守城之人,带着殷丽仪回到魏地之后,才道:“我的官位已经是被人处心积虑的拉下去,我也厌烦这样的日子,如今我已经找到一处乡下庄园,把母亲和孩子们都让人接了过去,从此我们不再管这些闲事了。”
其实殷丽仪从小也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她根本也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现下听谢九仪这般,自然高兴。
可她转念一想:“那我姐姐他们呢?他们也在吗?”
谢九仪认真道:“你姐姐似乎带着豫章王跑了,具体跑去哪儿我不知道,可是丽仪,我们已经帮你姐姐很多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救殷丽仪,后来兵权也被解了,但他自认为对得起魏王了,如今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当时,他为了豫章王,可是连妻子都不要了。
“不行,我们不能不管姐姐。我要下马车,我要下马车……”殷丽仪道。
谢九仪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知道儿子女儿都等着你回家吗?你知道我母亲年岁已大,就想过寻常的日子吗?我的兵不少在这场战争中折戟,你竟如此不知死活,既然你要下马车,那很好,日后我们夫妻情分就尽了吧。”
其实魏王一死,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了,魏地错综复杂,派系林立,豫章王年纪太小,大家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凝聚力。
殷丽仪瘫坐在车板上,仿佛头一次见丈夫发这么大的火。
谢九仪甚至指责道:“如果你早听我的,和你姐姐她们离开了,那些人也就不会找理由对付我了,今日种种我不怪你,你若还想过日子,我们就走,若是你想去寻你姐姐,我把马车留给你,日后也不必再见了。”
第76章
◎双章合一◎
今日是徽音二子瞻哥儿的生辰,一早娘家人就送了寿礼过来,裴朔打发人送了一担寿桃面点、两担银丝面、两头乳猪、两套织锦的衣裳还有一匹矮小温顺的母马,郑无恒则差崔月环送了上等文房四宝六套、六匹上等寿字纹蜀锦,两方销金龟背纹的帕子并一双鞋袜。
再有纪氏和郑放夫妻送的一整套金镯子金项圈金脚镯,再有旁人且不表。
徽音不欲大肆操办,只打算请近亲来吃几桌,男宾都在前面和李澄用饭,女客都在徽音这里的花厅说话。
“小孩子过生,本想自己在家乐呵乐呵,低调些比较好。我听说有的人家,长到七八岁了都不取名字,就是怕被人知晓了之后,反倒折了寿数。”徽音摸了摸瞻儿的头,有些忧心忡忡。
倒是崔月环道:“那说的是那等身体虚弱的人,我见咱们二郎生的虎头虎脑的,王妃千万别担心。”
经过她哥的一番提点,崔月环本来也是聪明人,近来常常这般嘴巧的很。
辛氏在一旁也凑着趣,她还在想崔月环之前颇有些傲气,毕竟世家出身,现在倒是大转变,看来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可腹诽完之后,辛氏又想自己送的礼是不是不够,但对两个外甥不能偏心,也只好如此了。
徽音这边听崔月环说话,也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我这个人是不信什么神鬼之说的。不过,我听说张夫人也过来了吗?”
张夫人就是崔月环的庶姐,嫁给清河张氏,听闻她也打算带孩子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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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张姐夫现在托王爷的福,正在州县要做教谕,我姐姐就打算带着孩子们一起过来。”崔月环合这个姐姐关系不是很亲近,但即便再不亲近,在外面也是姊妹挂嘴边。
徽音道:“若缺什么,只管和我说。”
这是一句客气话,崔月环也没有当真,倒是一意奉承:“多谢王妃了。”
徽音却心想还好殷丽芳没来,否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真是长的很像啊。
如此想着,她又让众人开席,叫了几个弹唱的人来,席上自然是水陆毕陈。崔月环心道王妃平日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这般饕鬄盛宴,山南海北的珍稀之物都有。
大家吃了个志得意满,才纷纷离开,独留纪氏在此说话。
“王妃也留心身子,我看你这般仿佛是柳枝儿似的,风一吹就晃的很。”纪氏心疼不已。
徽音笑道:“娘,我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就是长的太臃肿了,所以女儿才想稍微瘦些。如今恢复了本身的身材,三年前的衣裳着我身上都松垮了许多,但您放心,补汤我也在喝,夜里王爷还替我按摩。”
纪氏不免为她高兴:“我的儿,娘没有别的盼头,只盼着你和王爷还有世子哥儿都好,我就比吃蜜水还强。”
“说起来还要多谢哥哥,若非他寻人过来,我也不会这般瘦了。”徽音以前爱吃炸的焦骨头,额头腮边容易长痘子,要不然就是熬夜晚睡,如今把身体养的油光水滑,竟然嫩的能掐出水来,如何不得意?
想起裴朔,纪氏也忙着点头:“你这大哥哥小时候到现在都与我最贴心,人又最有本事。只是他凡事太有本事了,你们也多劝着些。”
这说的当然是有人上门想为裴朔说二房,上次说辛氏的舅舅到来,那大儒自持脾气,希望李澄征辟,显然李澄比起这些老人,更愿意用年轻人。这辛大舅没得到重用,辛氏生气和裴朔发了火,两口子冷战一些时候。
裴朔不免在外吃酒,有心人士知晓了,要给他说二房,那二房来头也不小。
大抵是辛氏求到纪氏这里,纪氏想让徽音帮忙说他。
但徽音道:“娘,哥哥是大人了,不似小时候,有些话我也不好说。”
做妹子的身份再高,也不会管哥哥的房里事情,她可以说她自己和李澄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也是李澄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她也从没有阻挡过。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会阻挡,怎么可能替辛氏出这个头?
再者,纪氏自己都不好说自己儿子,还要她去说。
纪氏听徽音的话音,只好道:“旁的事情你不说倒是罢了,我只听说你哥哥似乎要纳个什么人,你可知晓?我就怕那人进府之后,与你嫂子不和,到时候家宅不宁。”
“这我还真的不知道,要说哥哥是有分寸的人,娘不妨去打听打听那女子品行,若真的不好,娘和哥哥说,难道哥哥不听?”其实徽音有的时候也很奇怪,当娘的除了徐太夫人之后,几乎都不敢得罪儿子,恶人都想要别人去做。
纪氏听女儿这般说,也道:“我就怕打草惊蛇,旁人还以为我想要她进门,这样可不好。”
“您这不行那不行的,那我也没法子啊。”徽音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她是和家里人关系很好,但关系越好就越要有分寸。
纪氏见女儿不应,自己也没法子,只好推说有事先走了。她这一走,李澄就进来了,二人把臂言欢,说起儿子来更是言笑晏晏。
“方才你母亲来做什么?”李澄问起。
徽音笑道:“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多半是风闻我兄长想纳妾的事情。”
李澄坐下来道:“我听说是东城余家的寡妇?”
“果真你还认得?”徽音略睁圆了眼睛。
李澄道:“余大老爷原本是宫里御用的珠商,他这位夫人先前是吕威的小妾,我听说吕威去世之后,她把钱卷走了。后来嫁给余大老爷做正头娘子,余家和吕家两家的财富尽归她所有,她无一儿半女,若不找人嫁了,她的那些钱财恐怕都落到余大老爷的几个弟弟的手中。”
女子若无儿子,就非常容易被吃绝户,徽音深有所感。
这也是她不愿意也得生的缘故,自然,她很喜欢自己的两个儿子。
“那你这么说就是她找到我哥哥,那我哥哥那里……”徽音不解。
原本她还以为是什么世家庶女,所以纪氏觉得棘手呢。
李澄则道:“你哥哥不比你弟弟,恒儿心性简单,为人赤诚,他有爹娘托举,妻室与我还有亲,这次从冀州带了五万精兵做部曲。你看你哥哥,统共不过三百兵,裴家虽然有钱财给他,可那些钱杯水车薪,他若娶了余夫人做二房,至少财产是增加了的,那余夫人我听说人也很有见识。”
“原来如此,我娘巴不得我帮我嫂子把余家那位说退了,可我总觉得我这亲妹子不好管哥哥房中事。”徽音如此说道。
李澄赶紧摆手:“这样的事情你千万别管,我估摸着你哥哥意志坚定,他绝对会敬重你嫂嫂,但是能增加自己势力的机会,他恐怕也是不会放过的。”
你要领兵打胜仗,就得有钱买军备,便是李澄本人也是因为吴王留下大笔遗产他继承才有部曲跟着打仗。郑放等人带了这么多精兵土地过来,一瞬间,声势就超过了裴朔,裴朔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二人之间没有秘密,李澄见她娘家的私事都告诉自己,他也心里欢喜,又不由得道:“如今两个孩子也大了,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不好,人家好不容易瘦下来呢,你就老想着这事儿,今儿有没有好好办差啊?”徽音轻声呢喃。
“我有好好办差,但这和想你不冲突啊,罢了,你不生,咱们就把那东西泡上。”李澄自个儿倒快,很快把斗柜里的匣子拿出来,打开之后,拿出一个近似透明的物件,放入水中,慢慢变大。
且不说他夫妻二人如何恩爱,又是纪氏这里满腹心思,这种话她还不好和郑放说,半路夫妻说说府中大小事务便也罢了,大儿子的事情不好和他说。
况且郑放这个人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事情。
瞧,今儿又不回来了。
“夫人,那太夫人今日请徐家的人过来又是听堂会,又是吃酒的,热闹的紧,账上支出去的银子如流水似的。”下人来报。
纪氏则道:“如今我已经是交给你们奶奶打理了,让她处理好就行。”
现下纪氏已经不管家了,都交给崔月环在管,她这儿媳妇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但家中徐太夫人和徐氏都是她的长辈,她们的要求她也不好违逆,就找上自己。
但纪氏对辛氏说的那寡妇如何狐媚,她怕儿子受蛊惑,想让小女儿帮忙说说,毕竟她是王妃的身份,可女儿不欲插手。如今小儿媳妇也巴不得她出头,帮她去对抗徐太夫人和徐氏姑侄。
若是她管家,她必定冲在前头,事实上以前一直这么做的,但是现在郑放已经退居二线了,任的也是闲职,郑无恒开始担当大任,作为世子夫人,儿媳妇就得自己当家立世了。
纪氏的话很快传到崔月环那里,崔月环对荣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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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人是一代人,若是郑放当政,他们找郑放还算可以,现在却是王爷姐夫当家,就她哥哥也只勉强是个县丞。
荣嬷嬷道:“也算不上许多钱,就算了吧,那徐氏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好生服侍太夫人倒也罢了,总想摆个架子。咱们夫人不理会她,那是看不起她,都不觉得她是对手,她倒好,还真的以为人家怕她了。”
“可不是,我婆婆如今是淮阴王的丈母娘,徐氏还不是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否则,她什么都不是。”崔月环很不屑。
荣嬷嬷笑道:“可不是,您也别生气了,上半晌在王妃那里奉承,我见王妃为人四平八稳的,人家有烦心事儿也并不放在心上。奶奶您可别为这些气着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能日日宴席。”
崔月环一听也有道理,徐太夫人年纪不小了,还能顿顿鲍鱼海参还要请堂会?想到这里,她反倒是发了善心似的:“我记得王妃送了我一匹蜀锦,你裁几尺让针线上的人做两套衣裳送给太夫人穿。”
荣嬷嬷点头应是,她想这宅子里的纪氏和崔氏其实都是好人,毕竟徐氏这样的身份尴尬,她们也都只是嘴上嫌一嫌,毕竟立场不对。但实际上一应份例都给的不少,徐家过来也招待的极好,很给面子。
因为赢家,不屑于痛打落水狗,也算是给她一份体面。
辛氏也想要体面,她们辛家在冀州也算是大族,在徐州却什么都不是。她原本和王妃关系不错,可是崔月环也似开窍了似的,这些苦闷以前有娘家可以倾诉,但现在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裴朔原本有两个通房,一个是她的陪嫁,另外一个都是从小伺候裴朔长大的,这两人打完帘子,站的腰酸背痛的,从她这里出去后,背后就说上了。
这家里辛氏是主母,裴朔也不是那种过分纵情声色犬马之人,她们俩也没什么存在感,也就是在辛氏不方便的时候伺候裴朔。
但人嘛,再老实,背后就不可能完全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要我说,咱们大爷要真的抬成二房了,这家里哪里还有咱们站的地方啊。”
“这倒也罢了,到时候他们阎王吵架,我们小鬼遭殃。”
……
辛氏的烦恼止不住裴朔的意愿,他亲自让辛氏整了一个院子来,余夫人原本姓董,这董氏的确是个懂事的人,进了门之后,丝毫不摆架子,反而脾气和软,对谁都谦让三分。
连纪氏过来徽音这里的时候,衣裳很是别致,还道:“这是那董姨娘孝敬我的,你哥哥嫂嫂亲自领着她来见了我一次,脾气极好的一个人。”
“那她对嫂嫂也敬着吗?”徽音放下茶盏问道。
纪氏一脸尴尬:“她倒是很敬重你嫂嫂,但你哥哥颇为喜欢她,这你嫂嫂肯定也会有怨言。不过,这人为人没的说,两个通房暗地里讽刺她,她都不向你哥哥告状,若是那等牙尖嘴利的,必定挑唆的家宅不宁。”
徽音笑道:“您看看您,就是容易心软。”
“那是因为我也能理解她,她以前是吕威的妾侍,后来嫁的那余大老爷,想找个人停泊下来。你哥哥生的俊俏,人品又正,若能托付终身,有个一儿半女的,心就定了,其实女人的要求很少的。”纪氏倒也不是同情董氏,而是她大笔的财产若是不嫁个人,恐怕就尸骨无存了。
况且,人家还给了那么一大笔钱给儿子,裴朔听闻拿着这笔钱疏通上下关系,甚至为自己安置了跟来伤亡的部曲,重新招了两千私兵。
徽音以前还是女孩儿的时候,不喜欢做妾的人,但有时候又很同情她们,有的是没的选,有的却是有的选还得上杆子,那就很难理解了。
但她也管不着别人,哥哥有成算,董氏忍耐和气,辛氏都拿不出一点错处来,自己就更不好管了。
纪氏又拿出一个楠木盒子出来:“这是董氏托我孝敬王妃的,不是什么稀罕物,是一件迦南的珠子,如此可以保佑您平安。”
这沉香中最为珍贵的称为伽楠香,也因为伽楠香量少而质优,世称至贵。
徽音摇头:“您收回去吧,让她好好过日子罢了。若我收了这手串,她必定以为我支持她,将来和嫂嫂分庭抗礼就不好了。”
纪氏听了也是这个理儿,一面道:“是我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