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樱宛声音中带了哭音。
是她翻了黄历,一定要今日出行,来这恩和寺。
是她非要缠着大师父问破解之法,耽误了下山的时辰。
是她,都是她……
害了司宴。
樱宛颤巍巍的,向男人伸出手去,想触碰,却又不敢。
司宴说,箭上有毒。
他会死吗?
千万个念头在脑中翻滚,女孩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终于还是伸手扶住了司宴。她扶着司宴,靠坐在一面巨石后。
樱宛:“你在这好好休息,我下山去找人上来。”
女孩拂去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刘海,“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重压之下,樱宛瘦削的身躯里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韧劲儿。她把曳地的长裙拉起,在小腿处打了个结,这样更方便在一片漆黑的山野间行走。
女孩挺直腰杆,“我走了。”
“……不要。”司宴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脸色。他伸出一只手,有些无力地扯住樱宛衣袖,“别走。”
樱宛动作一停,耐心道:“我一定会带人来救你。”
“我信,可是……”
山间凌冽的寒风吹过树梢,不知名的鸟兽发出一声幽怨的哽咽,回音阵阵。
半晌。
司宴的手垂下,他轻咳着,“你……走吧。”
男人声息听起来格外微弱。
樱宛心口打了个突。要拼尽全力下山搬救兵的念头,不自觉淡了。
司宴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很难受的样子。
就这么丢下他,好像确实不太好。
可是……
司宴:“算着时间,冬月应该差不多已经下山了。她定能调得动府中人马,你……你顺着这条小路下去,或许能早些碰到他们获救。”
“那你呢?”
“我?”司宴轻笑,“我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就好……”
他声息越来越弱,人也无力地靠在巨石上,眼看着昏沉下去。
他脆弱无助的模样,让女孩平白想起……
顾玄卿。
她初见顾玄卿,男人正在发病时。
那种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成齑粉的破碎感。
而且,司宴……是被她害的。
不能扔下他。
一瞬间,在心中做好了决断。樱宛蹲下身,轻声道:“我不走了。我……陪着你。”
“别……”这会儿,司宴又开始摇头,“危险。”
危险,就更不能先走。
樱宛反而散开了裙子,坐在司宴身边,“公主府的侍卫有部分出自大内,能力很强,一定能找到我们。你别担心。”
“真的?那就太好了……”
樱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司宴的依靠。
这种感觉,怪怪的。在顾玄卿身上,樱宛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顾玄卿总是那么清冷、孤高、强大,而她,脆弱、浅薄、渺小。
永远都是她依靠着顾玄卿。
也永远都是她,在揣度顾玄卿的心思,不知道自己在男人心中分量几何。
这种,被旁人依靠的感觉……当真新奇极了。
可当下,樱宛也顾不上多想,她仔细打量着司宴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
女孩微凉的、软软的小手,覆上司宴额头,“你冷?是不是发热了?”
司宴滚烫的额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司宴鼻音:“……嗯。”
看他畏寒颤抖的模样,樱宛有些急。她亲自为司宴选的新衣料子,她不会不知道,那料子看着好看,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