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广原本以为这趟来M省,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没想到,才小半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明天接触浦、裴两家的公子,然后再去看望二姑,再和盛市长、良政、李海风、江山月等人聚聚,后天就回A省去。
回去,让王大山好好理理刁富贵这条线。
夜更深了。城南分局一楼治安大队,好几间办公室灯火通明。
大部分治安大队的民警经过问话,有的重新回到值班室岗位上,有的直接协助省厅督察干警出外调查案情,只有金队长等少数几个继续在值班休息室等待审讯。
刁富贵被带进了审讯室,看着里面几个治安大队的民警是认识的,刁富贵堆着笑脸,说:“都是自己人,我是阿贵啊,梦相思的阿贵,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了,都是老兄弟。来,抽烟,先来根烟,兄弟们辛苦了,大明,你好久没去我那唱歌了,什么时候看来玩玩。”
刁富贵这话有些吹牛,但也没全吹牛,因为却是治安大队的民警他太熟悉了,梦相思夜总会在城南辖区也是有知名度的娱乐场所,阿贵和钟留留花了不少时间寻思着和治安大队混个脸熟。
“姓名!”这个叫大明的民警严肃的问道。
“大明,我阿贵啊。”刁富贵见这个民警居然问自己姓名,很纳闷。其实他内心清楚,这是警察问话的程序,但刁富贵故意找话题说点闲扯的话,就是掩盖内心的紧张。
此刻的刁富贵满脸的笑容,非常轻松的样子,其实内心紧张的快要崩溃了。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平安度过今晚,哪怕我把整个梦相思不要都可以,哪怕我刁富贵光着屁股离开N市都可以。
“别闲扯了,告诉你,今晚你必须老实交代,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朱五能已经全招了,你不要心存幻想了。”民警大明讯问着。领导出去的时候,交代对阿贵进行初审。
如果不是见到冯广田,刁富贵在公安机关进进出出,真不会有什么紧张。梦相思夜总会开业以来,不是没打过架,作为梦相思的老板,进派出所、进公安局协助调查是难免的。但刁富贵清楚,今晚真的不一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分局找该死的朱五能。可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朱五能也阴沟里翻船呢?
冯广田喊叫着抓自己,案情绝对不是什么打架啊,什么SE情服务这么简单了,这点刁富贵清楚得很,但他内心侥幸的是,希望今晚的办案民警能像往常一样,审理完打架的事,交些保证金,就放自己走人。自己在C市服装总厂的事,千里之外的城南分局的人应该不了解吧,只要不往C市的事上深挖,现在冯广田已经走了,自己今晚就有可能逃脱。
刁富贵内心快速的盘算着,脸上的八须胡一抖一抖的。
这会,葛一清和穆天柱刚审讯完劳飞,接了个电话,一同回到了审讯室,看了眼刁富贵。
刁富贵认识穆天柱,飞扬着笑脸,招呼说:“穆局长您亲自来了。”
穆天柱的脸黑得像铁似的,指着刁富贵,大声说:“收起你的笑脸,老实交代!”
而葛一清丝毫没理睬刁富贵,扫视了一眼刁富贵,然后家常便饭似的问了句:“刁富贵还没招吗?”
刁富贵的脑子嗡了一下,我的天,你他娘的怎么知道我叫刁富贵,来到M省后,自己早就办了假身份证,名字叫贾金贵啊。莫非,难道,这个,是否……,刁富贵的思维完全混乱了,支吾了一阵子,刁富贵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不能乱了方寸,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
“穆局长,我招,我全招。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我在醉仙楼吃饭,喝了点酒,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在里面呕吐,我觉得呕吐得很难看,就叫钟留留带人去打他。这事是我的错,我愿意赔偿,赔偿医药费,赔偿营养费,赔偿误工费,赔偿……”
穆天柱捶了捶桌子,大喊一声:“别啰嗦了,你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容留妇女卖淫、强迫妇女卖淫、强JIAN妇女,你这些龌龊的行径我们已经派出四个小组出去调查了,我穆天柱来不是听你演讲的,省厅葛处长亲自来,更不是听你瞎掰的,老实交代你在C市服装总厂的事吧。”
刁富贵大脑重重的嗡了一下,就像脑子里有人用铁锤锤了一下,不再是混乱,而是混沌,空无,像掉进了巨大的漩涡,自己渺小的像一粒沙子。那些C市熟悉的脸孔浮现在脑海里:市委副书记赖初军、常务副市长莫继泰、厂长骆长福、保卫科长苟东溪,接着就是服装总厂那些满脸皱纹的老工人们,再接着就是自己在服装总厂澡堂搓背的情景,水蒸汽在弥漫着,搓澡工刁富贵挥舞着毛巾,靠搓背赚一点生活费,那时的刁富贵很年轻,嘴巴上的八须胡也不成规模,那时的刁富贵心中充满理想,充满上进,满怀对生活的激情。可,为什么不再搓背了,当上正式工了,再提拔干部之后,这份激情就逐渐消退了呢?醉仙楼开张后,刁富贵忙着张罗皮肉生意。
刁富贵脑子全乱了,全乱了,下岗工人的眼泪,骆厂长的欢笑,肉欲女人的淫DANG……突然,冯广田的那张脸浮现在刁富贵脑海里,刁富贵像着了魔似的,哆嗦了一下,思维顿时集中了。
正视着眼前,刁富贵看到了葛一清和穆天柱严肃冷峻的脸!
葛一清面容清瘦,刚才盛市长在电话里交代了,这个刁富贵在A省有案底,必须深挖,突击深挖。
凝视着刁富贵,葛一清近视眼镜片后的眼睛,寒冷,透彻,刚毅。葛一清审查案子时,总是一幅冷峻的神情,很少大声喊叫,话语也不多,也不怎么捶桌子,却往往一两句话,就让气焰嚣张的嫌疑人瞬间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