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左传 昭公元年三十二年2(1 / 2)

春秋左传 佚名 3898 字 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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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元年春天,楚公子围到郑国聘问,并且娶了公孙段家的女子为妻。伍举担任副手。快要进入宾馆了,郑国人害怕公子围另有图谋,让行人子羽婉言拒绝;于是就住在城外。举行聘礼以后,打算率领众人迎接新妇;子产担心这件事,派子羽辞谢,说:“由于敝邑狭小,容纳不下您的随从,请让我们清除地面为土单来听从您的命令。”令尹公子围命令太宰伯州犁回答说:“承蒙贵国君赐给寡大夫围恩惠,说:‘将让丰氏的女儿做你的妻子。’围陈列几筵,在庄王、共王的神庙里祭奠以后前来迎亲。如果在野外行礼,这是把贵君的恩赐丢在草丛里了,这是让寡大夫不能居于卿的行列里了。不仅这样,又让围欺蒙了自己的先君,将不能再做寡君的诸臣之长,恐怕无法回国复命了!请大夫考虑一下!”子羽说:“小国没有什么罪过,依赖大国却对大国不设防就是它的罪过。小国想仰仗大国来安定自己,而大国恐怕是包藏祸心来谋算小国吧!担心的是小国失去大国的依靠,使得诸侯对大国有所戒惧,并都怨恨大国,抗拒违背贵国国君的命令,使大国的命令壅塞而无法通行!不然的话,敝邑就是贵国宾馆一类的地方,哪里敢爱惜丰氏的祖庙?”伍举知道郑国有了防备,请求倒挂箭囊进入国都,郑国答应了。

正月乙未日,公子围进入郑都,迎娶新妇离开。于是在郑国的虢地与诸大夫会见,这是为了接续宋国盟会的友好。祁午对赵文子说:“在宋国盟会上,楚国人先歃血在晋国人的面前满足了心愿。现在令尹的不守信用,是诸侯都听说了的。您如果不戒备,怕又要像上次在宋国那样。子木的信用在诸侯中受到称赞还欺骗晋国而凌驾在它上面,何况是特别不守信用的人呢!楚国如再次比晋国先歃血,这是晋国的耻辱啊。您辅佐晋国,作为盟主,已经有七年了。两次会合诸侯,三次会合大夫,使齐国、狄人归服,使东方的华夏各国安定,平定秦国造成的战乱,在杞国的淳于筑城,军队不劳顿,国家不疲乏,百姓没有谤言,诸侯没有怨恨,上天没有降大灾,这都是您的功劳啊!已经有了好名声,即以耻辱来告终,我害怕的正是非常意外情况,您不能不警戒!”文子说:“我接受您的教诲了。然而宋国的会盟,子木有害人之心,我有爱人之心,所以楚国凌驾在晋国之上。现在我的心依然如旧,如果楚国又做不守信用的事,这就不是它能伤害得了的。我将把信用作为根本,遵循它去做事。譬如农夫,努力耘地除草用土培苗根,即使有灾荒,也必定会有好收成。而且我听说:‘能守信用不会身处人下。’我还没能够做到啊。《诗》说:‘不欺诈不为害,很少不成为百姓的榜样。’这是由于守信用的缘故。能够做别人榜样的,不会久居人下啊。我难在没能做到这一点,楚国不用担心!”

楚令尹公子围请求使用祭礼的牲畜,只宣读一下在宋国会盟的**,把盟约放在牺牲上面就罢了,晋国人答应了。

三月甲辰日,结盟。楚国公子围身着国君的服饰,两个士兵持戈侍卫。叔孙穆子说:“楚国公子的服饰真美啊,看起来像个国君!”郑国子皮说:“两个执戈的人走在前面!”蔡国的子家说:“蒲宫他先前都可以居住,有持戈侍卫走在前面不也是可以的吗?”楚国的伯州犁说:“这次出来的时候,辞行时向国君借来的。”郑国的行人公孙挥说:“借了不会归还了。”伯州犁说:“您暂且去担心子皙背命作乱的事吧。”子羽说:“公子去疾还在,令尹借楚王的服饰而不归还,您难道就没有忧虑吗?”齐国的国子说:“我替这二位担心啊!”陈国的公子招说:“不忧虑怎么能做事情?这两位倒该高兴呢。”卫国的齐子说:“如果有人事先知道,虽然有值得忧虑的事,又有什么妨碍?”宋国的合左师向戌说:“大国发命令,小国奉命而行。我知道尽职就是了。”晋国的乐王鲋说:“《小旻》的最后一章很好!我照着它去做。

退出会场,子羽对子皮说:“叔孙的话适当而委婉,向戌的话简要而合于礼仪,乐王鲋的话自爱而恭敬,您和子家的话持平不偏激,都是可以保持几代爵禄的大夫,齐国、卫国、陈国的大夫。恐怕就不会免于祸难吧?国子替别人忧虑,公子招以忧虑为乐,齐子虽然忧虑却不知道危害在哪里。事不关己而忧虑,以忧虑为乐,忧虑而不知危害,这些都会招致忧虑,忧虑一定会降临到他们头上。《大誓》说:‘百姓所要求的,上天必定听从。’三位大夫有忧虑的兆头,忧患能不到来吗?通过言谈可以了解人的性格。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

季武子讨伐莒国,占领了郓地。莒人向盟会报告。楚国对晋国说:“续盟还没结束,鲁国就攻打莒国,亵渎盟约,请杀掉鲁国使者!”乐桓子辅佐赵文子,想向叔孙豹索求财货,而为叔孙向赵文子求情。派人向叔孙要带子,叔孙不给。梁其踁说:“财货是用来保护自身的,您为什么要吝惜它呢?”叔孙说:“诸侯的会见,是为了保卫国家。我用财货免除祸患,鲁国就一定会受到讨伐,这是给它带来祸患,哪里是什么保卫它啊?人所以有墙壁,是用来阻挡坏人的;墙壁如果裂缝毁坏,是谁的过错呢?为了保卫它反而让它受害,我的罪过

又超过了墙壁。虽然怨恨季孙,但鲁国又有什么罪过呢?叔孙出国由季孙守国,历来就是这样的,我又去埋怨谁呢?然而乐王鲋喜爱财货,不给他,不会完结。”叔孙召见使者,撕下一块裙子的帛给他,说:“带子恐怕太窄了。”

赵孟听说这件事,说:“在困难面前,能够先想自己的国家,这是忠心;考虑祸难时不放弃职守,这是诚实;为国家着想而忘掉死亡,这是坚贞;计谋以忠、信、贞三点为出发点,这是道义。有这四点,还可以诛杀吗?”于是向楚国请求说:“鲁国虽然有罪,它的执事不逃避祸难,害怕贵国的威严并恭敬地听命了。您如果赦免他,用来劝勉您的左右,是可以的。如果您的众官吏在国内不躲开劳苦之事,在国外不逃避祸难,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忧患之所以产生,就是对内有劳苦之事而不能治理,对外有祸难而不能坚守,都是由此而来的。能做到这两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不能安定贤能的人,谁能顺从他呢?鲁国的叔孙豹可以说是贤能的人了,请赦免他,用来安定贤能的人!您参加盟会而宽赦有罪的国家,又嘉奖贤能的人,诸侯有谁不欣然仰望楚国并且归附它,路途再遥远也认为很近呢?边境上的城邑,有时归这国,有时归那国,哪能一定归那国呢?天子霸主的政令,划定疆界并设置官吏,树立标志并写在制度法令上,越过边界就要惩罚,还不能使之固定不变,于是虞舜时代有三苗,夏朝有观民、扈氏,商朝有姺国、邳国,周朝有徐国、奄国。自从没有了英明的天子,诸侯竞相扩展疆域,更换着主持结盟,难道又可以

划定不变吗?忧虑大的祸难,舍弃小的过错,足以做盟主,哪里用得着管这些?边疆的削减,哪个国家没有?主持结盟的,谁能理清它?吴国、百濮如果有隙可乘的话,楚国的执事,难道还能顾及盟约吗?莒国边境上的事情,楚国不要过问,诸侯不去烦劳,这样不是很好吗?莒国、鲁国争夺郓地,时间很久了。如果对他们的国家存亡没有大的危害,可以不去庇护。免除烦劳,宽宥善人,没有人不争相为善的。您还是考虑一下吧!”坚决向楚国请求,楚国人答应了,于是释放了叔孙。

楚令尹公子围设宴招待赵孟,赋《大明》的首章。赵孟赋《小宛》的第二章。事情完毕后,赵孟对叔向说:“令尹自以为是国王了,怎么样?”叔向回答说:“国王弱小,令尹强大,也许可以成功吧!虽然可以成功,但不能善终。”赵孟说:“为什么?”叔向回答说:“强大的战胜弱小的却心安理得,这是强大的方面不符合道义。不符合道义却很强大,他就必然会迅速灭亡。《诗》说:‘声威显赫的宗周,褒姒灭亡了它。’这是因为强大而不符合道义的缘故。令尹做了楚王,必然要求得到诸侯的支持。晋国稍显衰弱了,诸侯将会去亲近他。如果得到诸侯的支持,他的暴虐就会更加厉害,百姓不堪忍受,他怎么能得善终呢?用强力夺得君位,不符合道义却能取胜,必然认为是符合常道的。把荒淫暴虐当作常道,是不可能长久的啊!”

夏天四月,赵孟、叔孙豹、曹国大夫到郑国,郑简公设宴同时招待他们。子皮先通知赵孟,告请礼节完毕后,赵孟赋《瓠叶》这首诗。子皮接着通知叔孙豹,并且告诉他赵孟赋诗的情况。叔孙豹说:“赵孟说用一献之礼,您还是听从他吧!”子皮说:“您敢吗?”叔孙豹说:“您想要这样,又有什么不敢?”到了享礼的时候,在东房准备好了五献的礼器。赵孟辞谢,私下里对子产说:“我已经向冢宰请求过了!”于是就用了一献。赵孟做主宾。行礼结束后开始宴饮。叔孙豹赋《鹊巢》,赵孟说:“我不敢当啊。”叔孙豹又赋《采蘩》,说:“小国奉献上菲薄的蘩,大国节省爱惜地使用它,小国怎敢不服从大国的命令?”子皮赋《野有死麕》的末章,赵孟赋《常棣》,同时说:“我们兄弟亲密而又安好,可以别让狗叫了!”叔孙豹、子皮及曹国大夫站起来,下拜,举起牛角杯,说:“小国依靠您,知道免于罪过了!”酒喝得很高兴,赵孟出来,说:“我不会再有这样的欢乐了!”

周天子派刘定公在颍地慰劳赵孟,让他在洛水边住宿。刘定公说:“美好啊禹的功绩,他美好的德行远扬!没有禹,我们也许要变成鱼了吧!我和您戴上礼帽穿着礼服,来治理百姓、协调诸侯,都是禹的功劳。您为什么不远承禹的功绩而广泛地保护百姓呢?”赵孟回答说:“我惟恐犯下罪过,哪里能够考虑到长远呢?我们这些人偷安混饭吃,早晨不计划晚上的事,哪里能作长远的考虑呢?”刘定公回去,把情况告诉周天子说:“俗话说人老了会更具智慧,而糊涂却也来了,这说的就是赵孟吧!他做晋国的正卿,而主持诸侯的盟会,反而把自己等同于行役之人,早晨不计划晚上的事,这是抛弃神灵和百姓了。神灵发怒,百姓背叛,怎么能够长久存在?赵孟活不过今年了。神灵发怒,不享用他的祭祀;百姓背叛,不从事职事;祭祀和公务不能办理,又怎么能活过得了今年呢?”

叔孙豹回国,曾夭为季孙驾车去慰问他。从早晨等到中午叔孙豹也不出来。曾夭对曾阜说:“从早晨等到中午,我们已经知道罪过了。鲁国是用相互忍让来治理国家的。

在国外忍让,在国内不忍让,怎么用得着这样?”曾阜说:“他在国外数月劳累,在这里等一早晨,有什么妨碍?商人想赢利,难道能讨厌喧闹吗?”曾阜对叔孙说:“可以出去了。”叔孙指着柱子说:“虽然讨厌这个,难道可以去掉吗?”于是就出去见季孙。

郑国大夫徐吾犯的妹妹很漂亮,公孙楚已经聘她为妻了,公孙黑又派人强迫送去聘礼。徐吾犯感到非常害怕,报告给子产。子产说:“这是国家政事混乱,不是您的祸害。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徐吾犯向二人请求,让姑娘自己从二者中选择。他们都同意了。公孙黑衣着华丽进来,摆上订婚的财礼然后出去。公孙楚身着军服进来,左右开弓,然后一跃登上车子出去。姑娘从房中观看他们,说:“子皙的确是很漂亮,然而也许子南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吧。丈夫要像丈夫的样子,妻子要像妻子的样子,这就是所说的和顺吧。”于是嫁给了子南家。公孙黑非常生气,不久内衬甲衣去见子南,要杀掉他并夺走他的妻子。子南知道了,拿着戈追逐他,在交通要道追上,用戈击打他。公孙黑受伤回去了,告诉大夫说:“我好心好意去见他,不知道他有别的想法,所以受了伤。”

大夫们都商量这件事。子产说:“双方都有理由,年龄小地位卑贱的有罪,罪在公孙楚方面。”于是把公孙楚抓来,列举他的罪状,说:“国家的大节有五条,你都触犯了。惧怕国君的威严,听从他的政令,尊敬贵人,侍奉长者,奉养亲属。这五条是用来治理国家的。现在国君在国都里,你使用兵器,这是不惧怕威严;触犯国家的法纪,这是不听从政令;公孙黑是上大夫,你是下大夫,却不谦恭卑让,这是不尊敬贵人;年纪小而不敬,这是不侍奉长者;用兵器对付堂兄,这是不奉养尊亲。国君说:‘我不忍心杀你,宽恕你让你远走他乡。’尽你的力量快走吧,不要再加重你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