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八景①（二首）垂虹夜月
玉华寒，冰壶冻。云间玉兔，水面苍龙②。酒一樽，琴三弄③，唤起凌波仙人梦④，倚阑干满面天风。楼台远近，乾坤表里，江汉西东⑤。
西山夕照
晚云收，夕阳挂。一川枫叶，两岸芦花。鸥鹭栖，牛羊下，万顷波光天图画，水晶宫冷浸红霞⑥。凝烟暮景，转晖老树⑦，背影昏鸦⑧。【说明】
原作共八首，这里选了两首。这两首散曲不仅描写了不同的景物特征，如垂虹的月色、西山的夕照；还通过凌波仙子的飘然出现，水晶宫在红霞里的摇漾生姿，表现了诗人强烈的意兴，引起读者美好的想象。【注释】
①吴江：即今江苏省吴江县。
②“玉华寒”四句：玉华，指月亮的光华。云间玉兔，指月亮；水面苍龙，指吴江上的垂虹桥。
③三弄：三支曲。
④凌波仙人梦：曹植《洛神赋》中说他曾于洛川边梦见洛水女神，凌波微步而来。
⑤“乾坤表里”二句：形容江面境界的开阔。
⑥水晶宫冷浸红霞：写诗人在晚霞映水中引起的联想。
⑦转晖老树：指夕阳的光辉在老树间移动。
⑧背影昏鸦：老鸦背带着日影。王昌龄《长信秋词》：“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越调］凭阑人
咏史*九殿春风鹊楼，千里离宫龙凤舟①。始为天下忧，后为天下羞。【说明】
历史上的封建帝王，当他们没有或刚刚取得政权的时候，总是声称以天下为己任，以博取人民对他的信任；一旦稳坐江山，便荒淫无耻，与民为敌，受万人唾骂。这支小令说的是隋炀帝的事，但却道出了封建王朝兴亡的规律，很有意义。【注释】
①“九殿春风鹊楼”二句：说的是隋炀帝的事，参见卢挚［双调·折桂令］《萧娥》注、、。鹊楼，观名，汉武帝时筑，在甘泉泉苑中。离宫，天子出巡时休憩的行宫。
［双调］折桂令
姑苏台①荒台谁唤姑苏？兵渡西兴，祸起东吴。切齿仇冤，捧心钩饵，尝胆权谋②。三千尺侵云粪土③，十万家泣血膏腴④。日月居诸，台殿丘墟⑤。何似灵岩⑥，山
色如初。【说明】
封建统治者享乐的宫殿，是建立在人民的血泪上面的，它们早已化成粪土，而自然界的江山风物依然如旧。这是作者在借古鉴今，说明建立在老百姓“泣血膏腴”上的享乐是长久不了的。【注释】
①姑苏台：见李［夜行船］《送友归吴》注③。
②“兵渡西兴”五句：用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矢志破吴的故事。西兴，今浙江萧山县西北，夫差伐越时由此渡江。捧心，指西施，因她常患心病，以手捧心。
③三千尺侵云粪土：高大的宫殿化成为粪土。侵云，指直干云霄的建筑物。
④十万家泣血膏腴：十万户人家的血泪换来了他们的富贵荣华。
⑤“日月居诸”二句：光阴流逝，宫苑亭台变成了废墟。《诗经·邶风·日月》：“日居月诸，照临下土。”
⑥灵岩：山名，在今江苏吴县西，山上有灵岩寺，相传是吴王馆娃宫故址。
前调
春情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说明】
相思情态，写得逼真。首尾连环叠韵，格调累累如贯珠。
［中吕］喜春来
皇亭晚泊①水深水浅东西涧，云去云来远近山，秋风征棹钓鱼滩。烟树晚，茅舍两三间。【说明】
以涧水的东西，山云的来去，衬托征人的飘泊。结句暗含“在家贫亦好”之意。【注释】
①皇亭；疑当作皋亭，因形近而误。皋亭在杭州西北。
前调
闺怨妾身悔作商人妇，妾命当逢薄幸夫①。别时只说到东吴，三载余，却得广州书。【说明】
唐人刘采春《罗唝曲》：“那年离别日，只道
住桐庐。桐庐人不见，今得广州书。”此曲由此化出，却更为明白直率。【注释】
①薄幸夫：负心的丈夫。
［越调］天净沙
秋江晚泊*斜阳万点昏鸦，西风两岸芦花，船系浔阳酒家。多情司马，青衫梦里琵琶①。【说明】
这首曲虽然从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意化出，但能以简炼的笔墨画出秋江景色，别有诗情画意。【注释】
①“船系浔阳酒家”三句：唐诗人白居易贬官江州司马时，曾于浔阳江头送客，听一长安倡女夜弹琵琶，深为她的琵琶声和身世所感动，写了篇《琵琶行》。诗的最后说：“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双调］沉醉东风
春情一自多才间阔①，几时盼得成合？今日个猛见他门前过，待唤着怕人瞧科②。我这里高唱当时水调歌③，要识得声音是我。【说明】
一个女子见到她久别的情人，连叫一声都不敢，这多么不近人情。但是不管封建礼教怎样严酷，她依然有办法表示自己的心情，作者以轻快的笔调写出了这一点，饶有风趣。【注释】
①多才间阔：多才，指意中人。间阔，久别。
②瞧科：瞧见。科，本是元剧中的术语，指舞台上的表情动作，此处借用。
③当时水调歌：指当时流行的歌曲水调歌头。
［双调］水仙子
夜雨*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①，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②。枕上十年事③，江南二老忧④，都到心头。【说明】
写旅人的秋夜愁怀，情景交融。起三句鼎足对，贴切自然，没有一点锤炼的痕迹，见出作者的功力。【注释】
①一点芭蕉一点愁：指雨点滴在芭蕉上的声音引人愁思。
②叹新丰逆旅淹留：《太平乐府》作“叹新丰孤馆人留”，此据《中原音韵》改。新丰逆旅淹留，说的是马周的事，见张可久《读史有感》注④。逆旅，旅舍。
③枕上十年事：伏枕回忆往事。
④江南二老：指家中父母。
［双调］殿前欢
观音山眠松①老苍龙②，避乖高卧此山中③。岁寒心不肯为梁栋④，翠蜿蜒俯仰相从⑤。秦皇旧日封⑥，靖节何年种⑦？丁固当时梦⑧。半溪明月，一枕清风。【说明】
借松喻人，赞颂隐士的高洁，表现作者避世退隐思想。【注释】
①观音山眠松：观音山，疑指今南京市观音门外的观音山。眠松，倒卧着的松树。
②老苍龙：指松。
③避乖：避世乱的意思。
④岁寒心不肯为梁栋：过去文人称松、竹、梅为岁寒三友。这句意说它情愿高卧山中，不愿作世间的栋梁之材。
⑤翠蜿蜒俯仰相从：指缠在松树上的翠藤。我国习俗以藤萝的缠树比喻大妇的和好关系，这里也含此意。
⑥秦皇旧日封：《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二十八年，（始皇）乃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风雨暴至，休于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
⑦靖节：陶渊明，世号靖节先生。他的《归去来辞》有“三径就荒，松菊犹存”句。
⑧丁固当时梦：丁固，三国吴人，字子贱。据《吴书》载，固为尚书时，曾梦松树生其腹上，对人说：“松字十八公也，后十八岁，吾其为公乎！”后来果然官至大司徒。
孙周卿
孙周卿生平不详。《太平乐府》说他古邠人，当是今陕西邠县一带人。现存小令二十三首，有好几首写他山中隐居的生活，表现他是功名场中经历了一番成败之后退出来的。近人根据傅若金《绿窗遗稿序》：“故妻孙氏蕙兰，早失母，父周卿先生。”推断他即是这邠人的孙周卿。傅若金，江西新喻人。周卿有［折桂令］《题琵琶亭》，他到过江西浔阳，把女儿嫁给若金也有可能。
小令
［双调］水仙子
山居自乐西风篱菊灿秋花，落日枫林噪晚鸦，数椽茅屋青山下。是山中宰相家①，教儿孙自种桑麻。亲眷至煨香芋，宾朋来煮嫩茶，富贵休夸。【说明】
表现自得其乐的隐逸情趣。【注释】
①山中宰相：原指陶弘景，《南史·陶弘景传》说他隐居句曲山中，礼聘不出，武帝时国家每有大事，都到山中咨询，时人称为山中宰相。此处借用，是作者自称，以示自得其乐。
曹德
曹德，字明善，曾官衢州路吏，与散曲作家薛昂夫、任昱有唱和。元顺帝时，因写［清江引］二首讽刺宰相伯颜专政，被缉捕，避于吴中一僧舍。数年后，伯颜事败窜死，方再入京。现存小令十八首。《录鬼簿》说他“华丽自然，不在小山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