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戈特孟焦虑地在小山上过了一天,要是他有马匹的话,那么他今天就要去修道院。
看他师父美丽的玛丽亚像了。他渴望再去看一次,因为他夜里梦见了倪克劳师父。现在他又想到,与安克纳的幸福之爱也许是短暂的,也许还会带来恶果——今天这种幸福正是时候,可不能错过。他今天谁也不想见,不想分心,要在树和云下过一个安稳的秋日。他把这事告诉玛莉,说要到郊外去走走,大概会晚些回来,向她要一个大面包,晚上不必等他。她没说什么,在他袋里装满了面包,并把他的旧上装刷干净,至于破损的地方,第一天就给他补缀了。
他漫步过河,穿过收获一空的葡萄山,行到陡坡的梯形山冈上。他先在一处的树林边休息,打算继续往上爬,直到最高峰,太阳从秃树枝里照下来,蚂蚁听见他的脚步声都逃走了。他登高望远,河流如蓝带,城市小得像玩具所堆成的。山上有古代、异教时代长有苔藓的城壁与土坟,大概是以前的要塞。他坐在冈上的一个坟穴上,俯瞰远处,远山连绵,不由得又想起了重重往事,在远处的某个地方,是善良的雷娜烧掉尸骨的所在,如果罗培德没有死于瘟疫的话,也许依然在那里流浪;还有那边的远处,是维克多死的地方;更远的地方是他度过少年时代的修道院,是骑士的城堡,还有他那美丽的两个女儿……所有这许多地方的人,是否还活着或死了?他都不知道,只是在回忆着,因为那些地方都与他的爱、他的悔恨与渴望有关。要是他明天也死了,那么他带在身上的这本绘画本里的所有女人、爱情、夏晨与冬夜,都会散落和消失了。哦,现在是他再做些什么,创造些什么,留给后世的时候了。
自从他出来过这样的生活,一直没有多少成果留下来,所有的只是以前在工场里所做的两三个雕像,尤其是约翰像和这本绘画簿。这些在他的想象里不是真正的世界,而是美丽与痛苦的,是记忆中的绘画世界。那么,沉没在这个内在世界里的东西,有几件是被救出来而且固定了的呢?或者就是继续这样下去?始终是新的城市,新的景色,新的女人,新的遭遇,新的绘画,接连不断地堆积起来,难道除了这颗不安、痛苦而又美丽的心中堆存过量的东西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
人生一如可耻的愚弄,是这般可笑和可悲的啊!一方面,生活是官能的游戏,完全像是在老母夏娃的怀抱里吃奶一般;这种生活的确是有着高度的愉快,但却抵挡不住它的须臾无常;人如同林中的蕈,今天色彩鲜艳,明天就已腐烂了。另一方面,是把自己关闭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