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要对中桥和小百合进行调查了解的时候,又出现了更为复杂的新情况。在秘密监视之下,他俩又幽会了。无论是在一般旅社或是旅游旅馆,他们都采取分别到约好地点的办法,而且使用过的地方决不再用第二次。从这一点也足看出他们是怎样的小心戒备了。土器屋死后,他俩暂时没再相会也是出自这种戒备之心。在善波岭的那次幽会,似乎是事件发生后的头一次。那次宛如大旱之盼甘霖,急切之心可以想见。打那以后,接触的次数就逐渐频繁起来了。
此外,还对三杉小百合的身世作了彻底的调查。她是柳桥艺妓出身,后被实业界的一个大人物赎了身,把她送进服装设计学校学习,随着操起了现在的职业。赎她身子的那个大人物的庐山真面目如何,至今查不出来。从赎身之日起,就把她安置在不致走露风声的地方,后来在生活上照料小百合的那家女房东患子宫癌死去,就再也没有知道内情的人了。
那个大人物好象是给女房东一大笔钱,让她保守秘密。目前跟小百合打得火热的除了中桥而外似乎再没有别的男人。
“赎身钱不会是个小数字。小百合跟那个大人物一定还会有来往的。”石原确信这一点,但眼下在小百合周围还没有发现中桥以外别的男人。总部也曾对那个大人物的真面目作过种种猜测,却怎么也落实不到具体的人头上。
在搞清小百合的出身以后,才推测出她跟中桥发生关系的来龙去脉。石原的疑惑也因此而更加深了。
“中桥跟小百合正在新宿的P电影院里相会,看那神情总觉着有点特别。”当天晚上八点钟左右,性善刑警声音急促地跟总部取得了联系。
“哦,怎么个特别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原警部从性善的声调里已经引起了某种预感,他情不自禁地用力把话筒紧握了一下。心想:他们大概从来都没有在那种地方相会过。
“他俩在距离不远的两个地方分别坐着,就象一对陌生人一样。这样已经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了。中桥戴着帽子还戴上了墨镜,显然是化装。小百合似乎也躲躲闪闪。”
新宿的这家电影院原先属于T电影系统的首轮电影院。由于发现前景不妙,为了摆脱困境,另找出路,跟这个系统脱了钩,改为专门上映春宫片的通宵营业的电影院,生意十分兴隆。
有些人为着消遣来看这种电影时,化装是常有的事。不过领着情人来看电影却又分开坐着,装着互不相识的样子,却属罕见。
平常两个人很少见面,现在又偷偷摸摸相约来看春宫片,仅这一点就很令人生疑。石原也感到迷惑不解。
“这里头一定有鬼。要继续对他俩进行监视。番匠也跟你在一起吗?如果感到人手不够就派人支援你们。”
由于总部根据性善提供的情报得知中桥和小百合又在开始活动,便决定当天夜里留下几个人准备待机行动。
“眼下只我们几个人就行了。麻烦您给空出一台电话,好随时取得联系。”性善说道。
石原预感到确实要发生什么事情。不,实际情况已在变化。多年来磨炼出来的一套本领使他确信这一点。
石原认为,还是在性善他们未提出请求以前派人增援为好。
2
向总部汇报完了,性善回到了番匠的身旁监视着中桥和小百合。
“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性善压低了声音问番匠。
“没有什么情况。两个人都在若无其事地看电影。”
“这两个家伙真是来看电影的吗?”
“要看就该坐在一起看,没有必要离得那么远,假装着彼此不认识的样子。况且他俩又不可能知道我们正在监视着他们。”
“……时间未免太长,进来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
“你瞧,小百合老是在看手表。”
“说的是呢!哎呀!”性善突然嗓门大了一点,惹得周围的人都朝他看了一眼。他生怕中桥他们会注意到自己,赶忙缩起了身子,后悔刚才不该那么莽撞。
“怎么了?”番匠也向他投以惊讶的目光。
“小百合也许是跟另外的人有约会的吧?”
“约会?在电影院里?”
“为了躲避人们的耳目,电影院不是秘密约会的最好场所吗?里面很黑,只要事先订好座位,用不着临时现找。”
“说得是。怪不得小百合旁边的座位一直在空着呢!”
“你看她在空座上放着一件东西,好象有意不让别人坐。”
“你说中桥在干什么呢?”
“是啊,我也不清楚。”
“中桥也许是在喑中盯着小百合的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回是性善在发问。
从小百合与中桥的动态来看,他俩尽管都佯装不认识,却在心照不宣地采取统一行动。不时地递着眼神,暗示彼此都还坐在那里。若不是警察早就知道他俩的关系,第三者是无法看得出来的。他们之间的暗号是既微妙而又巧妙的。
“这大概是小百合觉得单独跟那个人会面心里不踏实,怕对方加害于她,为防备万一才让中桥暗中保护的吧!”
“加害小百合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我只不过提个假设。请再留心观察一下他们的动静。对啦,趁着这个时间不如先向总部请求派人支援,若是小百合真的正等着谁的话……”
“我懂了!”性善一下子醒悟过来,刚要站起身子又被番匠拽住了。
“瞧,那个人来啦!”番匠喃喃地说了一句。性善的视线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上。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小百合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来。
“他就是要等着的那个人吗?”
“决不会错。你看,小百合已经把占座用的手提包拿开了。”
“哦,他俩要走!”刚并排坐下不久,小百合就跟那个男人站起身来,向过道走去。
“果然是有约在先啊!”
正在由过道往门口走的时候,男人的脸忽然在黑暗处较为清晰地闪现出来。这是多亏一位观众不遵守场内规定点燃了一枝香烟。
那男人慌忙躲开火光,把脸背了过去。但顷刻间闪现出来的面孔早已被刑警锐敏的眼睛给捕捉到了。
“啊?!”
“原来是他!”
两个人同时低声叫了起来。那个人虽然戴了一副墨镜,但是那么小的一个掩盖物是无法掩饰其面部特征的。他俩都认识这个人。
“是松尾呀!”
“松尾俊介怎么会到这里来呢?”眼下可不是冥思苦想的时候。过了一会儿,只见中桥也离开了座位。
“你继续盯住他们,我现在马上就跟总部取得联系。”性善对番匠说。
他俩都预感到将要抓住一个“大猎物”。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采取如此诡秘的方式会面呢?而且小百合由中桥暗中进行保护。中桥的化装也是不自然的。其中必有隐情。特别是从中桥和小百合提前来到这里等候松尾这一点来看,更明显地另有企图。
性善已经没有再向总部求援的必要。大川和由分署派到总部来的名叫畠山的两个人正佯装若无其事地站在小卖店的后身。大川照例在秃头上戴一顶鸭舌帽。
“畠山和我去追中桥,你和番匠一块儿去追他俩。巡逻车在电影院旁边等着呢!”
大川挨近性善耳边说了些什么。性善为总部的灵活部署感到欣慰。石原警部果然自有神机妙算。
3
小百合的车停放在电影院专用的停车场上。把松尾让进了她的汽车,车马上就开了。紧跟着又有一台车开动了,握着方向盘的是中桥。他的车也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前面的是花冠牌,后面的是日光牌车。
又隔了一段距离,有两辆车追了上去。前后共有四辆车各自保持一定的间隔开到了甲州路。接着从樱上水开到水道路,在千岁船桥又奔向环八大街,然后朝南驶去。
“是要往东名开的吧!”番匠在追捕车里说道。
“要是往东名开,那一定想出远门的喽!”性善搭话说。
已经随时向总部报告了他们的行动。
前面的两辆车果然不出所料,正朝着东名高速公路驶去。
“喂,开花冠牌车的那个人好象是松尾。正是他。”
路过收费站的时候,因为车的距离缩短了,可以看清驾驶人员的模样。
“这么说,松尾的车是花冠牌了。那辆车不是小百合开来的,而是松尾开来的自用车。”
驶过汽车收费站以后,最前面的车加快了速度,后面的车也跟着开足了马力。路上车辆少,这就容易发现后面有车在跟踪。
所幸准备了两辆巡逻车,车辆可以相互错前错后,把对方蒙骗过去。
松尾的车开得比较慎重,时速最高也不超过一百二十哩。
从高速公路立体交叉路口开始向厚木--小田原公路方向驶去。没多久,就离小田原很近了。
“他们是想去箱根吧!”
“说不定想在汤本或者是塔之泽附近躲藏起来。”
“松尾好象不知道中桥在跟着他。”
“那小百合为什么要跟松尾一块儿出来呢?”
“是不是她也不知道中桥在后面跟踪呢?”
总之,都是在假定小百合跟中桥私通的前提下提出问题的。
“不会的。小百合跟中桥是心照不宣的啊!他俩在电影院里不就几次互相有过暗示吗?”
“是啊!”
番匠和性善正在小声说话的时候,最前头的车驶过登山铁路和公路一号线的空中铁桥后向左拐了,而要到汤本或塔之泽方面去必须往右拐才行。花冠牌车朝着小田原跑了一阵又立即向右拐去。
“这是箱根高速公路。”番匠望着逐渐爬上山坡的车身,喃喃地说。
这条公路铺设在坡度较小的山脊上,路过大观山和一片山茶林带,便是汤河原了。
花冠牌车在起伏不大的山脊路上轻快地跑着,钻进了大观山的隧道,又往左边拐去。这是经由山茶林带奔向汤河原的路线。从这里往汤河原去就全都是半山腰上的急转直下的盘山路了。
“他们是想去汤河原吗?”性善看了一下手表。从东京开出来已经有三个小时了。
“你看,不知什么时候由小百合换着开车了。”
“松尾恐怕是睡着了吧?”
“情况真有些反常啊!”两个人相互递了一下眼神。
前面是一片雾海。如果是晴天,从相模湾朝着伊豆方向临高眺望,在广阔的视野里,渔火和沿着海岸线的灯光相互辉映煞是好看。而如今只能在划破黑暗的火箭般的车灯幅射下看到飘动着的乳白色的雾。
刑警们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看要来到兜风的目的地汤河原温泉了,男的却奇怪地睡着了。前边尽是弯弯曲曲的山路,又是在夜雾里行车,更令人担心。
进入山茶林带后,已看不见车的踪影了,跟踪越发感到困难。中桥也许是因松尾熟睡而放宽了心,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这样就可以用不着因同时盯着两辆车而分散精力了。
番匠用无线通话器跟坐在后车里的大川通话说:“他们的情况很反常。要多加注意。”
“怎么反常?”大川反问了一句。
“现在是由小百合在开车。松尾好象巳经睡着了。”
“这又有啥反常呢?”
“象是突然睡着的,不觉得太突然吗?”
“小百合是在什么地方换开车的呢?”
“似乎是在没有开进山茶林带以前。”大川略微思忖了一下,接着说道,“前边有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吗?”
头一次路过这里的番匠向驾驶巡逻车的司机问道:“你知道前面有常出危险事故的地方吗?”
“再往前开,有一段很长的急转弯山路,听说那儿常出事故。”
“对,对!”听了他俩的这番话,坐在后车的大川说道。
“叫人担心的是,松尾好象睡着了。他们在急转弯的地方说不定会搞什么名堂的。”
“这么说是给松尾灌了药……”
“有这个可能啊!跟女人一块儿兜风,眼看快要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却睡着了,这不是怪事吗?会有这样的男人吗?”
“这么说,松尾有危险。”番匠的声音是急迫的,车里的气氛为之一变。中桥他们的企图可以朦胧地感觉出来,甚至不妨说已经清晰可见。
值得注意的是,中桥是在唯有小百合明了其企图的情况下尾随在小百合的车后的。番匠等人看透了这一点才顿感紧张起来。
“有小百合坐在车里就不会出什么事,就怕她下车后才危险呢!”
“可以立即逮捕吗?”
“不,先不要急。要继续监视他们。不要叫他们觉察出来。也许会当场抓住现行犯的。”
“这要冒很大的风险。”
“明白。由我来负责好了。会有困难的,但一定要成功。”
大川略有难色。中桥等人的意图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尽管还不清楚松尾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小百合鬼混的,但这回却是小百合先用甜言蜜语把他诱骗出来,再给他灌了掺着安眠药的酒,让他睡着了。一旦在绝无人烟的山路上把只有松尾一个人坐的车推下山坡,就可以制造一起因醉酒开车致死的假事故。
中桥的车跟到这儿来,是要在车毁人亡之后独占小百合呢,还是另有预谋呢?
为了要把中桥等人做为现行犯加以逮捕,就不能不在事前采取防范措施,否则被他们发现有车在跟踪,他们就不会采取行动了。这就要求必须保持相当的距离。
然而,当他们采取行动时,距离这么远,能一下子就赶到现场吗?哪怕只迟一步,松尾就会被害死。眼看着可以救人一命,却又因热衷于逮捕现行犯而误事,人命关天,责任不轻啊!
然而,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计策来。虽说中桥杀害土器屋的嫌疑有增无减,但那只不过是些间接证明而已。跟小百合的私通也不足以定什么罪。
松尾跟这两件事都有牵连,若能当场把杀害松尾的凶手抓住,就可以一下子触及到土器屋案件的核心。这尽管要冒极大的风险,但对专职搜査人员来说,却是个难以摆脱的诱惑。
“请做好随时行动的一切准备。要继续盯准他们。要掌握好可以逮捕他们的时机和距离。”番匠向司机提出了过难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