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佐佐木先生,佐佐木信吾先生。”佐佐木出了公寓去上夜班,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喊住了,来人年龄不明显,筋肉强健。
佐佐木突然被喊,本能地作出了反应。
“您就是佐佐木先生吧?水岛先生说有急事我您,派我来接您。”
“水岛先生?”
“是的,请上车。”那人不由分说地把佐佐木推上一辆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佐佐木一上车,早已发动好了的车便开动了。
“水岛先生找我有什么事?”被半强制地拉上车的佐佐木问道。他和水岛最近正在进行要回布丽奇特的交易。对方虽然是个来历不叫的神秘人物,可对他说的把久高当作共同的敌人这句话倒好象不是谎话。
其证据是水岛不但恪守诺言把布丽奇特还了他,还给了他二十万元钱要他搜集有关久高的情报。
由于上次通过布丽奇特向久高进行的恐吓失败了,暂时他不能再在久高身上打钱的主意了。布丽奇特对他说,上次她虽然帮佐佐木的忙,可在拿了久高的钱往羽田的途中突然害怕了,便把钱还了久高。
对于布丽奇特这番话佐佐木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他不希望好容易才回到他身旁的布丽奇特再次离开他,便没有多说什么。把钱还给久高了这一点好象是真的。虽然山名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可布丽奇特身边没有钱这一点却是真的。
佐佐木不知道布丽奇特背后有前川明义这么个人物;山名也不知道佐佐木最近已偷偷地和布丽奇特破镜重圆了。水岛在和佐佐木的交易中没有漏出明义的存在,而布丽奇特虽然再次委身于佐佐木,也没有把受明义操纵的事告诉他,彼此都不明对方的意图各自摸索着。
佐佐木认为布丽奇特无论用什么借口还钱,肯定会被久高当作恐吓的同犯的,从这一意义上说,和布丽奇特接近是危险的。
可是被她的肉体吸引住了的佐佐木明知她是一个危险的钓饵,可就是约束不了自己。就这样,佐佐木一次又一次地往住在“依莎朵拉”的布丽奇特身边跑。
布丽奇特不想回到他的公寓去,而私自把和山名“共有的财源”卖给水岛,从而得知布丽奇特下落的佐佐木也无法在山名面前把她带回自己的寓所去。
就是和布丽奇特的会面他也感到心里发虚,常常觉得好象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他。当然,这事是不能和山名说的。
对于陷入了这样的心理状态的佐佐木来说,水岛虽然身份不明,却似乎比山名还更可信赖一些。不管怎么说是水岛给了他金钱美女,及时地解了他的饥渴。
因为听说是水岛找他,对方把他拉上车的时候他也没怎么硬是推辞。
“我也不知道。水岛先生只是要我赶紧把您带去。”一个与其说是护卫佐佐木还不如说是警戒似和他坐在一起的人答道。
“我马上就要上班了,时间拖得太久可不好办。”
“放心好了,此行等于是总经理叫您去,迟到一会怕什么?”
“总经理?哪里的总经理?”
“这还用问,当然是前川总经理哦。”
“前川总经理叫我?”
“到现在还装什么糊涂?水岛先生的上司就是前川总经理。你不是也在为前川总经理效劳吗?”
对方的话实在太奇妙了。佐佐木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情况。
“我不明白,你说水岛先生的上司是前川总经理?”
“啊呀,水岛先生什么也没跟您说起过吗?他是前川总经理的匿名职员。您不也是吗?”对方的口气似乎是在探测,佐佐木心里突然感到不安了。
“你到底是谁,你真是水岛先生的手下的吗?”
“是啊。”对方微微一笑。这一笑似乎是在嘲笑佐佐木怎么到这时才察觉。
“那请拿出什么证据让我看看你们真是水岛先生派来的。”
“知道前川总经理和水岛先生的关系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那你是从哪儿听说总经理和我的关系的?既然你知道连我也不知道的情况,这一点当然也是能回答的吧?”
“那倒未必。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和水岛有接触的,还没来得及详细调查,我们想,最快的莫过于直接问当事人。”对方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你说什么?你是谁?让我下车、快让我下车!”佐佐木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狂叫。车子却加快了逨度在暮色渐浓的马路上朝郊区方向疾驶。
“老实一点吧,到了目的地你不下车我也会叫你下车的。”那人牢牢地抓住了佐佐木的手腕。看上去并没有特别使劲,可佐佐木却一动也不能动了。
一种活跃在黑暗世界里的人的威严镇住了佐佐木。那人手里并没有拿着什么凶器,可佐佐木已觉到了被人掌握了生死的恐怖。
2
佐佐木的失踪马上被山名知道了。他一直对佐佐木最近闭口不谈布丽奇特的事感刊奇怪。
——莫非佐佐木知道她住在“依莎朵拉”,和她破镜重圆了?
皇家饭店和“依莎朵拉”相距不远,两个人有可能在路上偶然相遇。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佐佐木为什么没有跟我谈起?
这事根本没有必要瞒着山名。山名感到可疑的也正是这一点。
在布丽奇特的问题上佐佐木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山名想。说起来倒也是,最近的佐佐木神态反常,似乎是总是避着山名的视线。
——这事得弄弄清楚!
山名下了决心,问了一下佐佐木所在的部门,说他今天是夜班,要五点钟才上班。
山名是日班,六点钟下班,可能吃晚饭的时候能在职工食堂碰到他,山名等着佐佐木,可是过了上班时间佐佐木仍然没来。饭店的夜班人数只有日班的十分之一左右,因此值夜班很少有突然缺勤的,因为一时很难找到代班的。如果有万不得已临时不能来上班的,一般总是由日班打连班顶替。
——夜班不上班,一定是出什么实在来不了的急事了吧?
山名打电话问佐佐木的公寓管理人,回答说他早已出门了。这么说他一定是在布丽奇特那儿,除此以外山名想不出他还会到哪里去。佐佐木他没有跟布丽奇特提起过山名。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说,山名和她联系都是危险的,可事到如今已不得不冒险了。
山名打了个匿名电话给布丽奇特,布丽奇特回答说佐佐木没有去她那儿,口气听上去似乎没有撒谎。而且佐佐木也不会做出为了和布丽奇特见面便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不来上夜班的不负责任的事来。
山名又等了两个小时,佐佐木还是没有来。他所在的部门的一个日班人员打连班顶上了。
——佐佐木一定出了什么事了!
山名直感到了这一点。
稍过了一会儿水岛也知道了佐佐木的失踪。那天夜里他受明义之托给布鲁奇特打了个电话。布鲁奇特告诉他刚才有人打电话来问她佐佐木有没有上她那儿去。打电话的人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水岛很不放心,向布丽奇特传达完明义的意思后分别向佐佐木的公寓和饭店打电话询问,佐佐木哪儿都不在。
佐佐木究竟到哪儿去了不干他的事,他担心的是事情出在他刚和佐佐木拉上关系以后,他把这事先报了明义。
“这个风流侍者准是跑到哪个下流女人那儿鬼混去了。”明义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水岛的职业感觉却在不住地告诉他此事非同寻常。
事过不久,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了——江东区胶合板厂的焚烧炉里有人失足被活活烧死。仿佛是在追击这条消息似地,报纸报道了在检查焚烧炉中的残留物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骨灰。
报道中没有提及遗下骨灰的人的身份。
这个消息也传进了山名的耳朵。佐佐木依然杳无音讯。不安在山名的胸中不断膨涨着。
——要是佐佐木这样被人烧死了那就什么都完了……不,不会的……
山名慌忙打消自己的联想。
报道中发现了“长良冈英子”这个名字。据报道所说英子似乎是烧尸体和骨灰的发现者,英子是长良冈公造家族的成员而长良冈正是杀害中条希世子、深谷克己、细川清惠嫌疑重大(根据山名的推理)的人物。
想到这里,一串可怕的联想闪过山名的脑际:
——骨灰会不会是佐佐木的?
——对方先后杀害了希世子、深谷、清惠,也许这次找到了目击杀害清惠现场的佐佐木,便永远地封住了他的嘴。
——他们不但堵住了他的嘴,还把他的尸体烧成灰,彻底毁灭罪证。
正因为对方“恶迹累累”,山名脑子里的想象顿时凝固了。
——要是佐佐木真的被他们烧掉了,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他没有人可商量,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可以和别人商量的事。
——太可怕了,这哪是人干的事!
怒火腾地燃了起来,但随即又马上冷却了。敌人找到了佐佐木,这不意味着也知道了山名的存在?
正如他一直担心的,他们一定是通过布丽奇特找到佐佐木的。佐佐木也许在枕头边和布丽奇特谈起过山名。不,更可怕的是佐佐木在被杀前有可能供出山名来。
——我要是不采取措施,也会落得个和佐佐木一样的下场。
山名甚至感到自己马上要被扔进烈火熊熊的焚烧炉中去了。
——不管怎么得把佐佐木被烧的事告诉警察。山名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甚至没有想一想和警察联系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便抓起了电话。
3
山名关于江东区胶合板厂焚烧炉中发现的人骨的通报使得警察方面不知所措了,因为骨片业已确定是旅馆劫持以来下落不明的西特尼·比尔布罗的。
“佐佐木信吾?皇家饭店从业员,年龄多大?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对方回答是二十三岁的,接到通报的探警立刻明白这是个假通报,因为骨片的主人已鉴定出是三十五——四十岁的男性。
“您的住址、姓名?”通报者见问到这个问题马上把电话挂断了。
“这个电话是怎么回事?”探警大惑不解。
“怎么回事?”同事们问道。探警把刚才的电话内容说了。
“我看是虚报。”
“最近老是有人寻开心,真伤脑筋。”
探警们马上把刚才那个电话忘到脑后去了,焚烧炉里烧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闻,充满着使人脊梁发冷的残忍性。正因为这个轰动社会的事件,象刚才那样寻开心的人也多。
当然,其中也有很多失踪者的亲属,听到这个消息后担心出事的正是自己失踪的亲人才打电话来讯问的,但这些人肯定会报出自己的身份。凡不肯通报自己的姓名的,基本上都是恶作剧。
“不,也许不是恶作剧也说不定。”在一旁听到几句探警们交谈的片言只语的搜查系长说。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去了。
“不是说骨片的主人肯定是比尔布罗吗?”
“再说年龄也鉴定有三十五——四十岁。”
系长微笑地听着部下的反驳说:“也许和骨片无关,但听说是皇家饭店的从业员,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
“因为比尔布罗是在皇家饭店发生旅馆劫持事件的慌乱中失踪的,刚才那个电话不是说有个皇家饭店的从业员失踪了吗?难道这是偶然的一致?”
“要不要去查查看?”
头脑灵敏的部下从系长的话中受到了启发,突然嗅到了火药味儿。
“对,如果说那个叫佐佐木的平安无事,那就说明刚才那个电话是跟我们捣蛋;如果真的失踪了,那就说不定和事件有牵连。”系长把视线投向空间。
4
久高得知警察开始搜寻佐佐木的下落的消息后大大地吃了一惊。他一直不知道佐佐木失踪的事。想来想去,唯一可能绑架佐佐木的只有古谷。
——可是为什么古谷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就把佐佐木弄走了?
他发现一直和自己紧密协作的古谷突然甩开他单独行动起来了,心里不免有些发慌。
久高立即打电话找到古谷。
“什么!警察出动了?”看来古谷也是吃惊非小。从古谷的反应中久高察觉到他和佐佐木的失踪不无关系。
“你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对佐佐木下手了?该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久高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古谷是个身份不明的人物,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正好是同一人物他才和他携起手来的,他始终觉得他们的同盟是假的,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因为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如果古谷以他所栖息着的黑暗世界的尺度轻易地把佐佐木干掉了,到时候又要自己负共同的责任那怎么受得了。归根结底久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目的才和古谷结成同盟的,当他意识到这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很可能反而要危及自身了,便禁不住惊慌失措起来。
“先不谈这个吧,警察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古谷好象对这个问题很是放心不下。
“老兄,莫非你已经把佐佐木干掉了?简直是胡来!到时候可别牵到我头上来,这事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久高战战兢兢地说。
“怕什么,请象个经理的样子,拿出点气魄来。我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杀人。”
“这么说你没把他杀了?你把他关到挪儿去了?”
“目前应该关心的是,是谁去报告警察的。没有人通报,警察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行动起来的。”
“我看八成是前川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