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你格外操心。”鸨子回答。
“胡说!这不是一般的事件,是杀人,杀人事件!妻子遭到这么可怕的嫌疑,及时告诉丈夫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过,我并不认为我是被嫌疑者。”
“重要参考人和被嫌疑者不是一样吗?”
“那……”鸨子被丈夫这么一说,她才仿佛开始意识到自己被怀疑的严重性。
“警察也太过份了,他们对你怀疑什么……”高根泽虽然很生气,可他也想起了妻子非常讨厌海原。不过,单纯感情上的讨厌,能构成杀人动机吗?连警察也不相信。
高根泽对速水社长也提出了抗议。有泽金吾是高根泽的亲密朋友,有泽被杀,对高根泽来说也是重大事件。
“所以我就没告诉你。再说就是告诉了你,有泽君也不会再活过来。你身在异国他乡,如果把这一不幸消息告诉了你,会使你精神紧张。万一发生了意外,我怎么向你夫人交代!”
3
在警察署里,无论什么问题,高根泽鸨子都说不知道。由于唱针的发现,以及和山际、尾贺的当面对证,在深杉启子被杀之前,她就是和启子一起搭伴的那个“幻女”,已经确认下来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
“夫人,你和深杉启子在一起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山际一伙说过,他们对你什么也没伤害。你丈夫就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只问你一件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请你说一下好吗?”
“你们所说的那个叫深杉的女人,我不认识。问我完全没有印象的事,我无法回答你们!”
“那么,为什么带着夫人指纹的唱针,能在山际的车里发现呢?”
“经常进出我家的海原先生,是山际先生的朋友。他从我家里无意中拿走了旧唱针,又掉进山际先生的车里,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唱针上却没有海原的指纹!”
“不带上指纹拿着东西,不是也有可能吗?比方戴着手套,或者用纸把东西包起来拿着,不都是可以的吗?”
“无意中拿走的东西,怎么还能为了防止留下指纹而戴手套,或者用纸包起来?”
“……”
“夫人,请你讲实话。你肯定看到了什么。山际说,他们没有杀害深杉小姐。这就是说,杀害深杉小姐的一定是另外的犯人。夫人当时和深杉小姐在一起,有可能看到了犯人。你大概是害怕犯人报复,才守口如瓶不敢说。”
“不,不是这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该回去啦!我丈夫出差去美国好长时间才回来。请你们不要再用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纠缠我。”
“你认为是莫名其妙的纠缠吗?”处在束手无策境地的调查官,终于想亮出他的“王牌”。只是,亮出之后会有多大效果,还估计不透。
“那么,我想问一下,在你丈夫回来之前不久,也就是11月十几日的夜间10点左右,和你在西大久保的寿庄旅馆内幽会的那个男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鸨子慌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这证明她的精神受到了致命的一击。
“恕我直言,那个男子作为夫人的情夫,看起来极不相称!”
“胡说!哪有这样的事?!”鸨子的声音仿佛是在惊叫。
“不是胡说。那天夜里,夫人在新宿大街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一直跟在夫人后面。最后,你和那个男人进了寿庄旅馆。我们看得清清楚楚。怎么,难道还需要把旅馆的人请来作证吗?”
“那,那——”鸨子一时被追到了穷途末路,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一种胁迫。这件事本来和事件没有直接关系,可是由于对对方不利,有可能强使对方讲出实话。
在对方一味抗拒不讲真话的情况下,这是不得已而抛出的“王牌”。
“夫人,我们不想无故暴露你的私生活。但是,如果你不肯协助我们的工作,我们就一定要追究你和这个男子的关系。说不定这和事件能有什么联系。这样,这件事也可能会传入你丈夫的耳朵里。这本来不是我们的本意,但在调查过程中,却无法隐瞒下去。”
调查官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不软不硬地施加恫吓。看得出来,抛出的这张王牌,给了她以沉重打击。可是,她仍然是守口如瓶,什么也不想说。
“你再这样继续固执下去,就要把你当作杀人犯怀疑了。不管怎么说,被害者在被杀之前,是和你在一起的。”听到这句话,鸨子突然从坐着的椅子上跌倒在地上,浑身不停地抖动。
“夫人!”调查官一惊,赶紧跑到了鸨子的身旁。医师被直接叫了来。经检查,她是因为受到了沉重打击,忍受不了精神上的异常紧张,出现了轻度的贫血。
搜查本部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对鸨子的讯问。
根据岩槻和长野原两个警察署的联合搜查会议决定,传讯鸨子的是长野原警察署。但是,讯问问题的热点,却是有关杀害深杉启子的事件,这一案件偏偏又是岩槻警察署分担,因为案情发生在岩槻警察署所辖的范围内。至于杀害海原的问题,目前还没有找到突破口。当然,鸨子黑夜出去和过路男人偷情的事,曾经被长野原的刑警跟踪发现了。但这与案情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张王牌一推出去,就使对方精神异常紧张。这使警察意识到,这张王牌的威力确实很大。
杀害有泽的案情已经清楚了,只剩下了担当杀害启子和杀害海原的两个搜查本部。当初认为两个本部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不知不觉地形成了联合调查的形式。这种演变过程,总叫人感到有点讽刺味道。
他们对这一特点从会议开始之后就注意到了。本来是长野原方面考虑和杀害有泽的案情有关,才出差到岩槻警察署去联系。深杉启子和杀害海原事件没有本质性的联系。开始时大多数人持这种意见,到现在也没有变。
只是偶尔为了找到杀害海原的重要参考人,必须确认杀害启子的目击者,这才发生了联合调查的行动。但在案情分析上,仍然认为两起事件的犯人是各自独立存在的。
持有独到见解的爱甲也认为“启子”和“有泽”这两起事件有关联,而“启子”和“海原”这两起事件没有联系。
可是,杀害启子和杀害海原,能是个别独立的事件吗?
搜查官们根据案情的自然演变,在举行联合搜查会议期间,都意识到这两起事件仿佛有一定的内在联系。
当然,他们应该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可是,他们原来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是什么要素阻碍他们认识两起事件的相互关联呢?
A深杉启子,B海原正司,C有泽金吾。这三起杀人事件连续发生之后,大多数人怀疑A—C的连续性,而爱甲却在考虑A—C之间的关联。
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C是个别独立的事件,只剩下AB了。本来构成三角形的三点,由于其中的一点独立出来了,就只剩下两点了。把剩下的这两点直接结合起来考虑,这是自然而然的演变。
讯问鸨子的调查官为了让她开口说实话,曾经恫吓她说:“……夫人就要被认为是杀人犯!”鸨子当时失去了意识,警察还认为那是抛出了那张王牌的效果,因为那张王牌暴露了她的丑闻。可是现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警察当时若无其事地说了“……夫人就要被认为是杀人犯”这句话,击中了她的要害,她才精神失常?
A和B应该是有连带关系的,然而警察却一直没有去认识这个问题。是什么因素阻止了他们的认识呢?现在必须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启子的被杀,从那尸体的情况和残忍手段来看,可以相信是“三人组”犯下的罪行。
作为幻女的高根择鸨子的存在,从开始就把她当作配角,在“三人组”的吸引下,没有对她引起注意。
如今,“三人组”的真面目暴露了,他们又坚决否认杀害了启子。从这一点来看,原来被作为配角看待的幻女高根泽鸨子,现在便把主角的灯光聚在她身上了。
最大的怀疑者(另外事件的主犯)被排除了,配角的存在必然引起注目。
阻碍认识鸨子是犯人的重大要素,已经排除一个了。还有一个妨碍要素,那就是残忍的犯罪手段。
启子的身体的中心部位被戳得稀烂,体内又存有不止一名男性的混合精液,把这两者罪行结合起来,可以推断出是心理变态的男性干的。不过,这大概只是感性上的认识,真正要断定犯人就是男性,还没有获得这方面的资料。
即便是女人,和男人一样,不,甚至还会超过男人施行犯罪手段。
最后举出来的要素就是动机。鸨子和深杉启子一起,都是遭到“三人组”袭击的被害者。但是,鸨子杀死启子的动机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再说,“三人组”在鸨子身上没有达到施暴的目的,在当时的未婚夫面前,也没有必要封住启子的口。当然,启子方面反倒要担心鸨子把这事说出去。可见,鸨子没有杀死启子的动机。只要发现不了鸨子一定要杀死启子的动机,A和B就难以联系起来考虑。
尽管这样,两个搜查本部还是进行了联合调查行动。
“有关A事件的情况,高根泽鸨子为什么至今闭口不谈?”
作为这个问题的回答只能是:“因为她就是杀害启子的犯人!”这固然是推测,可是在搜查本部中倾向于这个观点的人越来越多。
调查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发现启子和鸨子之间有什么联系。各自都去访问自己的未婚夫,碰巧走到了一起的情况也是有的,可能是在电车中坐在一起,相互知道了要去同一个地方,结果就搭成伴了。
也可能她们的未婚夫(高根泽和有泽)是朋友,她们也就相互认识了。不过,尽管是这样,她们也是在各自的婚约成立之后才认识的,不会有太深的交往关系。
两个女人之间,不论从哪方面看,也看不出孕育着杀意之类的交往关系。当然,那看不见的动机原形被什么隐蔽了起来,这种情形也是可能有的。
那天会议的结论就是:一定要查明两个女人的关系。
两个搜查本部是在搜查过程中,自然而然地联合起来了。
AB事件被怀疑有联系,可是没有拿到决定性的根据。杀启子的动机完全不清楚,杀海原的动机也不明白。
“三人组”虽然袭击了鸨子,却没有达到强奸的目的。其中的一人即便是出来恐吓她,她也没有必要害怕。可见,她没有理由一定要把海原杀死。
进而言之,暂且不说动机,那犯罪的方法也很难说明问题。作为犯罪现场的别墅二楼,确实被调换了,这从制成品的号码上已经证明了。海原是在“有泽的家”里被杀之后,又连同尸体一起,把现场“移”到高根泽的别墅上。被交换的现场是单元房间的制成品,制成品上的号码就是不说话的铁证,是毫无动摇的事实。
鸨子若是在有泽的家里杀死了海原,她不可能把现场交换过来。退一步说,即便是她有能力交换现场,她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招惹对自己的怀疑呢?
现在已经明确了有泽不是犯人。那么,作为犯罪现场的有泽的家,到底是被谁换到高根泽的别墅上的呢?
在两起杀人案件中,鸨子的嫌疑都很大。可是,只要有关杀害A的动机,杀害B的动机,还有那犯罪的方法,这些问题不搞清楚,就不能轻易地触动她。山际和尾贺已经被起诉了,罪行就是对深杉启子的强奸杀人,还有杀害有泽金吾。不过对启子,他们只承认强奸,不承认杀死了她。
4
正在搜查本部对高根泽鸨子无可奈何的时候,速水建设向国际神秘学会要求付款。两家原先签订了200套移动式住宅的买卖合同,总价值12亿日元,当时预付了6亿元,尚欠6亿元。现在速水建设要求对方把剩下的6亿元立即付清。理由是原材料、工费、各种物价急速上涨,已经付过相当100套价值的6亿元,早已大大贬值了,承担的危险太大。
实际上,使用的原材料都是预先采购的,各种物价的上涨对此没有多大影响,这只不过是速水建设为了变更契约的口实而已。
神秘学会对这一点当然不服。他们要求必须履行已经签订了的契约。速水建设针对神秘学会的这一要求强调说:
“这次物价的飞涨,我们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商业契约应随着社会形势而变。象这次由于出现了难以预料的经济变动,随之变更契约,或者解除契约,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你们坚持原来的契约,那就要求把余欠的6亿元货款立即付清。本社不是要求提高产品价格,也不是降低产品质量,只是因为遇上了无法预测的经济激变,为了减少会社的损失,不得不采取相应的措施。对方如果不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就要把原先签订的200套的买卖契约,缩小到100套。”
实际上,他们从一开始就只生产了100套产品。速水为了扩大会社,一直有他自己的经营方法。按理来说,他们在签订契约之前,就应该查明神秘学会的真面目。
但是,如果这样作的话,就失掉了成交12亿日元巨额的好机会。并且对方当时就照契约金额的一半付现金,这在商业领域中,是很难得的机会。
速水为了得到这6亿元的现金,赌上了余欠6亿元的危险。尽管不了解对方的真实面目,只要他们给钱,就是“上帝”!
其实,速水是想先把总值的一半作为定金拿到手之后,再去了解对方的真正面目,并以此为借口,按照有利于自己的方案,进一步提出变更契约,或者是解除契约。
对方本来就心中有鬼,这边就是违反了契约,对方也不敢正面对抗。这一点,速水已经事先估计到了。经济的变动,又给了他意外的幸运。
神秘学会无力马上筹齐余欠的6亿元,他们以违反契约为理由要求赔偿损失。但是,这只能是小比类卷对速水的一点责难,不能诉诸法律手段。速水已经看透了他不敢这样作。
“我们什么也没有违反,只是要求变更。”速水大声喊叫。
神秘学会果然沉默下来。根据速水的意见,契约数终于被从200套强行削减到100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