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同一时刻,客店里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枪声和随之而来的雪崩爆发声。
枪声传来时,大屋和两名部下神色吃惊地对视了一下。这枪声也使大屋完全惊醒了。不过,催眠时发生的事他一点儿不会记得。
“那是什么声音?”
“这确实象……”话还没说完,随之传来了一声更大的爆裂声,接着响起沸水翻滚般的噗噗声。
“雪崩!”秋本说。
“是在权右卫门那一带。”佐原隆造接上一句。
“那,他……”真纪子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可她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反町下山的事,绝不能吐露半点儿让大屋发觉。倘若反町遇上雪崩,也没法去救。
“起先那声响,是枪声!”木下二曹判断是枪响。
“有谁会开枪?一起雪崩开头就是这样的声响。”
让隆造这么一说,木下也有点儿拿不准了。
“不管怎么,去瞧瞧动静。”
福岛刚想起身,被大屋举手制止:“我们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别动。”
“也许有人给雪崩埋了。”
“你说有人遇难了?村里人全在这儿,这么坏的天气,也没人会上山来。
“不,也许山下有人会上来。”
“那就交给我们办吧。”这时的大屋跟施催眠术时的那么顺从听话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神情严肃地出门去了。而且,再也没追究反町的下落。
大屋一行三人离开此地不久,浑身是雪的反町回来了。
“啊,你平安无事!”真纪子不顾众人在场,扑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他。
“让你担惊受怕了,真对不起!”反町轻柔地抚摸着真纪子的背,然后扭头对大家说:“那帮家伙果然防得很严,他们挡住了从新山道上山来的投递员高户先生,把他推下了山谷。”
“哬,是弥平他!”隆造双目圆睁。“弥平他怎么样了?”
“真可怜,大概没救了。我也被岗哨发现,只好只身拼命逃了回来,那帮家伙真是发了疯,在权右卫门那儿朝我开了枪。”
“果然,那第一声响是枪声啊。”隆造惊叹地说。
“所以才引起了大雪崩。我真是在千钧一发时得救了,那些在山谷里的自卫队看守好象全被大雪吞没了。”
“真是自作自受!”
“不过,弥平先生也一块儿被大雪埋没了。”
“啊——!”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悲叹起来。
反町对“妻子”说:“真纪子,这是弥平先生搭上命送来的信啊。”
他说着,把那封信交给真纪子。
“给我的,是谁写的?”
“你看一下发信人的名字。”真纪子一瞧信封背后,表情突然变了:“啊,是利也!”
她急不可耐地拆开这封给反町重又封好的信,打开信纸:“什么?利也说他老是跟枕头说话,我可怜的利也。”
真纪子读完信,把信纸紧紧地捧在胸前,目光变得深邃莫测。她已经忘记自己身处险境,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她的眼里只看见远在千里之外那孩子逗人可爱的模样。
“我一定要去……”她那没有焦点的目光神游在远方,喃喃说着,忽地站起身来。
“真纪子!”
真纪子似乎没听见反町的唤声,那封信依然紧紧地捧在胸前:“孩子在呼唤我,我要赶快走。”
“真纪子,你胡说些什么呀!你要坚强些!”反町在她耳边鼓励说。
她似乎有点儿清醒了:“你瞧,我竟会这么心慌意乱的。不过,我一定得去利也那儿,把利也带回这儿来。请让我去吧!”
“你说什么傻话呀!你说去就能去倒也罢了。你难道不知道眼下咱们的处境吗?”
“不管怎么说,我非得去一趟不可。”
一个人钻了牛角尖,怎么解释也是白搭。反町意识到,这封信交给她,果然招来了麻烦。
“好,我会让你如愿的,不过,要耐心等一等。眼下,山谷被雪崩堵住了,他们大概正赶往那儿去找断了联系的警戒人员。可现在走,时间太晚了,看明天有没有机会吧!”
时近黄昏,天气稍见稳定,但云层又不,渐渐增厚。秋本把刚才对大屋施行催眠术后探听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反町。
“果然如此!可是,即使了解到事实真相,也还是救不了咱们啊!”
“你说救不了咱们,是什么意思?”小暮克制住心中的不安问。
“虽然咱们不愿意正视这个事实,但终将和风巢同归于尽。”
“岂有此理!”小暮的声音已近乎哀号了。
“这是大屋二尉亲口说的吧。”
“那是在施了催眠术之后。”
“所以,这才是真话,诸位!”反町蹙紧眉头,打量着众人。“我刚才不是说过,要同心合力跟他们斗吗?”
大家在体味反町话里的含义。“可是,这意思并非是主动战斗,而是要想方设法摆脱险境。这样,咱们必须改变方针。”
“跟这些突击队员打一仗吗?”秋本的话里含着讥讽。
“是的。”
“那么,请问怎么打?”
“秋本先生的催眠术,似乎能指挥大屋,难道就不能利用他来诱骗大部队吗?”
“诱骗?往哪儿?”
“权右卫门河。那儿还有雪崩的危险,把大部队骗到那儿,在山谷上方加点儿刺激,就象昨晚把我们骗去,然后悄悄溜走那样。”
“去是能去些人的,可是要把部队所有的人都骗去,很难办到吧?”
“让咱们利用大屋,尽可能去试试。”
“要是只有大屋一个人去,不就落得一场空了吗?”
“可是,没有更妙的办法了呀。”
“就算这计谋成功,他们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咱们也会被他干掉的。”
“咱们什么也不干,不是也要被他们害死吗?即使咱们是螳螂,也要豁出命来挡一挡车!”
“就算能巧妙地把大部队骗到权右卫门河,怎么来引起第二回的雪崩呢?咱们既没有枪,又没有炸药。即使有也不会用啊!”福岛问。
“只要把他们骗到权右卫门河一带,我就有办法治他们。”反町很自信地说。
二
塚本二佐得到报告,在权右卫门山设置的四名岗哨,全让雪崩吞没了。一时间,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由于跟岗哨突然失去联系,心中有异,派出侦察兵去摸清情况,才得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侦察人员回来报告说,雪崩是在权右卫门河一带的山谷半腰爆发的,大雪直泻谷底。当时,如果岗哨在各自规定的位置上,是不会被大雪吞没的,这一下是全军覆没。可是,他们全体人员为什么要跑到发生雪崩的危险地带去呢?这一点,侦察人员没有找到答案。
总部立即抽调出十名队员赶往现场救援,但雪内的能量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仍有再次爆发雪崩的危险,加上时间已晚,给搜寻带来困难。尽管全是体力充沛、强壮精悍的突击队员,但由于从昨天起没日没夜地连续执行任务,人困马乏,极度疲劳。
而且,坠落飞机残骸的回收和现场的复原工作都不能说已经大功告成。风巢的居民和客店旅客差不多还没损伤一根汗毛地活着。可以说“鼠尾草”B行动还没圆满完成哩。
“牺牲的队员固然令人惋惜,但首先得考虑让活着的队员好好休息,不必去冒这险寻找尸体了。”日野一尉提了个冷酷的建议,尽管冷酷,倒是个最恰当的方案。
“好吧。今晚就让大家轮流休息。对风巢村,今晚是最后的期限了。”
“那么,就按原订方案干吗?”日野目露凶光地探视着塚本的表情。
“嗯,我想这一回应该能够最终解决了。”
“请让我来指挥吧。”
“可以。”塚本点点头。
三
天气预示着又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山里暮色浓重,周围一片昏暗。寻找被雪崩掩埋队员尸体的工作,似乎要延宕到明日进行。大屋和他的两名部下,也许是回总部去了,不见他们的人影。
“如果今晚能平安无事的话,明天咱们就要主动出击啦。”反町侧耳细听着越过山岭的风雪声说。他想,今晚是最危险的时刻。随着时间的流失,情况对他们会愈加不利,所以,今晚他们准会有所行动。但是,把这想法一说,反而陡增大家的惊慌不安。
“从现在起大家轮流休息吧,明天要请各位以全副精力来对付他们。我第一个值班,请每隔两小时换班。”反町提出了轮流休息的办法,敌人即使有什么行动,怕也要夜深了。
“反町先生,请让我去侦察一下吧。”小暮突然说。
“侦察?”
“我想去探听一下对方的动静,可能的话,再想去找找野崎先生。”
“不过,你对这儿一带的地形不熟悉啊。”反町无法撇下大家去走一遭。
“敌人也同样不熟悉。昨天我去过水不入一带,所以,路有点儿熟。再说,我还有一个强大的武器。”
“武器?”
“我有一对夜视眼,能象猫那样,在黑暗中能看东西。”
“真的?”
“真的。我想是遗传的。我妈妈也是,象猫眼睛那样瞳孔很敏感。所以,我从来不带电棒,不打开车灯黑夜里也能驾车。”
“眼下这当口,例是件绝妙的武器。”
“那让我去侦察一下吧?”
“你行动要多多小心。你是我的来宾,加上这时候每一个人都是很宝贵的战斗力。所以,请你出去别超过一小时,在一小时内无论有什么情况都要赶回来。”
“我明白。”
“你的背囊放在这儿怎么样?”反町又一次把地形道路情况详细告诉了小暮。小暮打从来此地之后,这只背刻没离过身,反町见他还背着那只背囊,觉得很奇怪,这样劝他说。
“不,现在是非常时刻,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拿着的好。说不准在我离开的当口,他们会来袭击的。”
既然这么说,反町就随他的便了。可是,在这种时候,他都不肯离身,这背囊里究竟装着什么?反町不禁感到有点儿好奇。小暮去了一小时还没回来,反町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踪影。反町断定小暮准出了什么事。他跟隆造商量了一下。隆造说,等到天时再看吧。
“可是,万一他迷了路,到天亮就没救啦。”
对此,隆造也想不出个好主意。
“也许眼下还能找到他的脚印。我这就去找他,这儿拜托你啦。”
反町把这儿交托给隆造,他还生怕引起真纪子多余的担心,没跟她告别就出发了。
这时,小暮正发挥着他得天独厚的夜视能力,悄悄地挨进了水不入处的总部营地。果然那些突击队员都疲乏得很,正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呢。但在紧要路口安了岗哨,小暮全能在暗中摸清他们的岗位潜入腹地。小暮没料到自己的“特殊功能”,竟能在这个时候大显神通。
四
正如“睡得象摊泥”这句话形容的那样,睡得好死,连梦都不做。疲劳沉到了睡河深处,睡河的上层渐渐变得清澄起来。在上层清澄的水面上,传来了呼唤声,确实听得很清晰。
“妈妈,快点儿回来吧!”那声音不停地叫唤着。
“利也!”
真纪子愕然失色,分明是自己孩子的唤声。那是利也在远方渴求母亲归去的声音。在她意识的表层好似蒙了层雾,这迷雾氤氲飘浮游移,时浓时淡间,显出了利也清晰的轮廓,倏忽又消逝了。真纪子想朝孩子那儿走去,但身子象是麻木似的无法动弹。
“利也!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真纪子让自己的叫声惊醒了。原来是个梦!孩子在梦中叫唤,虽惊醒过来,身子仍然不能动弹,尽管有这意志却无法指挥自己。真纪子想起以前动小手术受到局部麻醉时的感受就是这样,想动却无法动弹。头象裂开似的疼痛。她意识到在熟睡时发生了什么异常的情况。
“佐仓小姐——”她想唤,但发不出清晰的话声,声带似乎也麻木了。佐仓真由美还呼呼地睡得很熟,但见盖在她胸脯上的毛毯却在急促地起伏着。
“佐仓小姐,你醒醒!你怎么啦?”真纪子竭尽全力张口唤她。
然而,她却没动静。真纪子这才感到她有点儿不对头。想伸手去摇醒她,却举不起手,看来这种“麻痹”状态已经遍及了全身。
这时,真由美也在做梦。梦中似乎有人不停地呼唤她,只觉得整个身子笔直地朝深邃无底的黑暗空间中坠落下去。她伸手想抓住什么不让身子掉下去,但什么也抓不到。只觉得全身发冷,如同在高处俯视无底深渊一般毛骨悚然,寒彻全身。
呼唤自己的声音渐渐从上方远去。“快拉住我,别让我掉下去!”真由美想对那渐渐消失的声音呼喊,但嘴唇象是麻木了,唤不出声。后脑象被人勒紧般地疼痛。
* * *
真纪子已经无力推醒真由美了。空气变得异常浓重,好似油质一般粘粘糊糊地沉淀着,而且变得越来越浓。
“这空气不对头!”
真纪子这才意识到这异常的元凶就是呼吸着的空气。每吸进一口气,身体就会变得更加虚弱无力。远处传来丝丝的漏气声,刚才一醒来就听到了,不过这才发觉不对头。
“煤气漏啦!”
真纪子不寒而栗,曾常常昕到一氧化碳中毒时的恐怖情景,全身丧失行动能力直至死亡。即使获救,也会留下可怕的后遗症。
“不过,这儿没有煤气,燃料只用木柴和炭,这?……准是那帮家伙!”
比起迫近身来的危险,真纪子对在幕后下毒手的家伙更感到恐惧。他们动起手来,就只得束手待毙。另一间房里的那些客人和反町不知怎么样了?反町倘若察觉到这危险,立即会通知大家尽快逃避的,但至今没有动静,他会不会已经……?刹那间,真纪子脑里闪过这个绝望的念头。
“妈妈!”
真纪子又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呼唤声。
“我的孩子在呼唤,我在这儿不能绝望等死!”
孩子的呼声给了她巨大的力量。她想先得把窗子打开,让户外的新鲜空气进来,也许能使麻痹的身子得到解救。为了孩子的母亲本能使她产生了力量,竟然不可相信地使那无法动弹的身子挣扎起来。用尽全力爬着离开了床,象条虫似的匍匐在地上挣扎到窗边去,每挣扎一步,气喘得更粗,吸进的煤气也越多。她拖着僵硬的身子勉强地挣扎前进一步,心里就觉得下一步无论如何再也爬不动了的时候,耳边就会响起利也的呼唤声。
终于爬到了窗边。窗上没按插销,原,一只手就能推开的玻璃窗,竟然比石头还重。用尽全力把窗推开了一条缝隙,随即用脑袋顶着,依靠身体的份量把窗推开,室外的冷气一股脑儿拥了进来。顿时,朦胧的意识立即清醒了。得到新鲜氧气补充的细胞又复苏了,身子恢复了知觉。尽情吸了窗外新鲜空气的真纪子,身子开始能随意活动了,她立即想起反町的安危。
反町是睡在安有火炉的外间,只要反町平安无事,那么这眼前的险境他就能去应付。但外间不见反町的影子,只有隆造一个人睡着,客人们都分别睡在各自的房里。火炉也熄灭了。
“隆造先生,快起来,出事啦!”隆造给真纪子唤醒,他睁开了眼,外间屋子正朝着门口,缝隙很多,所以隆造中毒并不太严重,好似累极了睡得很死。
“不得了啦,有煤气!别的人很危险啊。”
至此,真纪子的体力已耗尽,她的意识又开始朦胧起来,难以抗拒的睡魔袭上身来了
五
在总部帐篷不远处,有一顶点着一盏灯的小帐篷。小暮巧妙地躲开岗哨的警戒,偷偷地向帐篷里一望,险些叫出声来。原来野崎在帐篷里被捆绑得象个作茧的蚕蛹,身旁有只汽油行军炉,一个看守正睡得好香。小暮怕被人发觉,赶紧把头缩了回去。等了片刻仍不见动静,又往帐篷里窥视。那个看守确实是睡着了,野崎也象死去般地一动不动。小暮见那看守睡得好熟,不由得胆大起来,决定冒一冒险。他看了看周围情况之后,潜进帐篷,悄悄地爬到失去自由的野崎身旁,看守还丝毫没察觉。
“野崎先生!”
他轻轻地推了推野崎,野崎感觉到了,马上睁开眼说:“啊,是你,
“嘘——,轻点儿!”小暮不让野崎出声,一边手法熟练地解开一般人难以解开的绳索。
“你来得正好。这帮家伙打算把风巢从地上抹去。”
“果然不出所料!”
“你们知道了?”
“秋本先生对侦察队队长施了催眠术,问明了底细。不管怎么样,要从这儿逃出去。”话说完,把野崎手足上的绳索也全解开了。
“逃跑,往哪儿跑?”野崎惊讶地问。
“当然是往风巢啊,回到大伙儿那儿去。”
“一旦给他们发现,立即会追来的,这不连累大家?”
“不管怎么也一样,反正好歹要死,也死在一块儿。今晚能坚持到天亮,明天反町先生就有办法对他们反击了。”
“反击?你们知道不知道他们是伙什么人?”
“知道。不过,大伙儿一条心也许能行。”
这时,看守哼了一声,动弹了一下。
“啊,快!趁现在快跑。”
两人见看守又打起呼噜,赶紧从帐篷里逃了出来。穿过警戒线,来到了望得见风巢的地方,遇到从下面赶来寻找小暮的反町。反町见两人都平安无事十分高兴。
“敌人一旦发现你逃跑,会迫使他们进行最后的摊牌。因为他们认为野崎先生会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我们,他们的伪装会全剥掉。”
“那他们会不会立即动手来干掉咱们?”小暮的脸上露出了恐慌。
“要来,也就在今晚吧。”野崎说。
“好吧,先回村去,大伙儿一块儿来想个对策。”
“有人来了。”这时,小暮凝视着那边黑暗里。
“有人来,是谁?”
“我什么也没瞧见。”反町和野崎顺着小暮的视线瞧去。
“不,确实有人往这儿来了,五个、六个;不,也许不止这些。”小暮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片黑暗,肯定地说。
天上布满厚厚的云层,在风巢周围的雪坡上不见一丝动静,身后树林里更是一片黑糊糊。
“从树林里走来了,对,是他们!在朝这儿来,就要迎面撞上了,快来这儿,快!”小暮的声音非常急迫。
野崎和反町终于听到了有人走近来的脚步声,就象在这黑暗树林里游荡的幽灵般地悄悄临近。三个人匍匐在树底下隐避起来。那是突击队队员,一数共有六个人。他们没察觉匍匐在地上的人,象阵黑色旋风似的走了过去。似乎还闻得出他们身上飘来的血腥味儿。
“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
“象是从村子里来。”
“难道村子里的人……?”三个人面面相觑。
“从他们的行动看,不象一般的巡逻。”野崎凝望着村子说。
“村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反町立刻想起了留在村里的真纪子。
* * *
幸亏真纪子发觉得早,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客店里的人免遭毒手。看来那是放进了浓度相当高的煤气,但由于房屋结构不好,缝隙很多,没想到在这当口反帮了大忙,逃脱了煤气中毒的厄运。
大开窗户,吸进室外新鲜空气之后,大伙儿都恢复了行动能力,秋本又及时进行了适当的医治,很快恢复了正常,幸运的是全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隆造的老妻年纪大,加上又睡在紧里头的房间,恢复得比较慢,但总算没有性命之忧。
“估计他们是运来了一氧化碳贮气瓶,往咱们屋子里放气的。”秋本推测说。
等大伙儿全都发现异常的时候,这帮“凶手”的影子早已不见了。但可以推定准是他们一手干的。
“真对不起,是我当的班呵。”隆造面有愧色地说。
“大叔,这不能怪你。你闻了毒气才会昏迷不醒的。”福岛安慰他说。
正在此时,反町、小暮和野崎都赶到了,大伙儿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又是你太太救了我们。”
“放毒气说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为了造成是咱们用火炉不当,致使一氧化碳中毒的假象。可是,一旦他们知道毒计失算,岂能善罢甘休呀!”
这是反町的担心所在。而且,眼下,野崎又被救了出釆,他们可能会恼羞成怒,更加疯狂地张牙舞爪地扑来的。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公开采取行动,总是搞点儿什么名堂掩饰他们的真面目。要是他们撕下伪装硬干,那才可怕哩。”秋本说,他担心敌人接着就会赤膊上阵,凶相毕露。
“他们要下手,今晚最有可能。”野崎的话说出了大家伙儿心里的不安。
对敌人来说,他们的时机渐渐在丧失。天气不会老是这么恶劣下去,已经开始转入稳定见好,而且,山下也将开始来寻找高户弥平。只要解了风巢的围,那么,敌人就会完全失去时机,宣告失败。
“可是,咱们有什么办法能对付他们的攻击呢?”众人神色暗淡地对视着。反町计划中的反击也必须等到天亮之后。
“如果能抢到一台发报机,就好啦!”反町讷讷地说。
“发报机?”野崎听到了反町的话问。
“你有线索吗?”反町望着野崎。
“在水不入那儿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里有无线电通讯设备,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机舱里,也许能和外界取得联系。”
“在这山里能发出去吗?”
“飞到空中就能发报。”
“飞上天?”
“当然。”
“可是谁会驾驶呢?”
“我。我原来就在航空自卫队里呆过,有一度曾经想当个飞行员,所以,我会驾驶直升飞机。”
“你!”众人吃惊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野崎身上。
“请你们别象用看奸细似的目光瞧我好不好!眼下,我跟自卫队没有任何关系。不如说,因为我进行反战活动,被他们视作眼中钉。”
“不,谁也没认为你是奸细,只是感到惊奇。不过,直升飞机是那么能轻易搞到手吗?”
“我想试试,不见得不行。而且,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儿有人能驾直升飞机,所以不会警戒得很严。如果能弄到手,就可以飞出去,我只担心……”野崎说到这儿顿住了。把直升飞机搞到手,对风巢可是个死里逃生的妙着。
“你担心什么?”听野崎话里,似乎实现这个绝妙的计划还有些问题,反町提心吊胆地问。
“即使把飞机搞到手,这么低的气温,能不能发动引擎还是个问题。”
“引擎发动的可能性大不大?”
“很难说。这要看是什么飞机,是哪种类型的发动机,还受降落地点周围环境的影响。”
“你没看清是什么样的飞机吗?”
“我想该是那种V—107运输直升飞机,但没看清楚。还有别的几种小型直升飞机,不知道是哪一种。”
“万一飞机发动不了,或是还没发动就给他们抓住,那怎么办?”
“就算那帮小子走运吧,要不,他们就得自认倒楣。”
“这样太危险啦!”
“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有劳野崎先生再辛苦一回吧。”秋本插嘴说。
“天一亮,就丧失了这个大好时机,只有在黑夜里才能得手。这对他们是致命的一击。只要跟外界联系上,胜败全定啦!”
“不过,飞机发动起来,你会夜间飞行吗?天气很糟糕,而且这南阿尔卑斯一带山地的地形很复杂。”
“不管它,我试试看。我只要往地面上有灯光的方向飞去就行。”
“你有没有夜间飞行的经验?”
“没飞过。我只熟悉操作系统。”反町对野崎的方案并不积极,野崎是他的“客人”,这么做他冒的险太大了,可是又不能眼看大家遭难。这使反町感到左右为难。
“我也一块儿去。”小暮自告奋勇地提出来。“有我这个夜视眼,也许多少能帮你点儿忙。”
“有你在,我就有信心了,至少不再是盲目飞机。”已经领教过小暮“功夫”的野崎面露喜色。
众人的意见取得了一致。于是,风巢村这些被赶上绝路的小百姓开始反击了。
* * *
塚本二佐为这接二连三的失败而心情沮丧。这回精心策划的“毒气战”,竟然会被那些居民及时察觉惨遭失败。
瞅准了客店里人们熟睡的时机灌进了瓶装煤气,没料到被对方察觉,功亏一篑。正在此时,有人报告:野崎逃跑了。
“逃跑?怎么回事?”塚本不能相信,手足被缚,还有人看守着。
“大概是趁看守睡着之际,解开绳子逃走的。”
“怎么捆得这么不结实?”
“不,捆得很结实,他绝对挣不开。”
“可是,眼下不是逃跑了?难道他有挣脱绳索的法术吗?”
“就象是有挣开绳子的法术那样,竟然能挣开没法解开的绳索。”来报告的下士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眼下不是佩服的时候,让他跑回风巢就糟了。还不快追!”
“不用去追了吧。”日野一尉劝阻说。
“为什么?”塚本不解地问。
“放毒气失败以后,他们就察觉到了咱们的意图,眼下让野崎逃回去也无妨大局了。”
“为什么不去追呢?他是最早察觉咱们意图的人。”
“我认为再也不能迟疑了,毒气战失败的时候,我就打算干脆把他们全干掉。因为您下了归队的命令,我只好收兵了。时间越拖对咱们越不利呀。”日野对收兵的命令似乎很不满。
“你说干脆全干掉。可是,绝不能留下丝毫痕迹。让他们煤气中毒,也必须在尸体边上放些木炭、煤块,让别人看来他们是因为火炉燃烧不充分吸入一氧化碳中毒死去的。在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不能蛮干。”
“不过,咱们的计划既然已经泄露,那就绝不能让他们活着。”
“这,我知道。”
跟风巢处境相差无几,塚本一伙也被逼得走投无路。当喷气机坠落的时候,风巢的人们对自卫队心怀叵测一无所知,但眼下不对了,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这些计划,一旦跟外界联系上,他们当然会揭露其中的阴谋。负有保护国民生命职责的自卫队,为什么竟然采取种种手段向风巢进攻呢?仅以“攻击国民”这件事被揭露就足以使自卫队完蛋。所以,为了隐瞒这个事实真相,就要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但这场屠杀又不能留下自卫队的痕迹,无论多么细小的痕迹也会遗祸无穷。
塚本已经闯进了死胡同里,但又不能蛮干一气,真所谓进退维谷。
“这个季节里发生火灾,合不合情理?”
“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但四周都是大雪。”
“一场山林大火,把整个村子全烧毁也有可能。”于是再一次研究起“火灾”这个方案,到临了还是被否决了。由于“雪崩”、“投药”、“毒气”这些办法一一失灵,“火灾”这个方法也不见得能奏效。
“引起火灾的方法多着呢!”日野眼里射出一股残忍的目光说。他们原来拥有能烧毁一个大城市的“火力”。
“用化学方法能不能伪装成一场自然发生的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