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点个村子,只要一收拾出门,左邻右舍就缠上来问个不停。因为我也没有什么可背着人的,所以凡是问到我的,我都告诉了。只要告诉给一个人,不到一个小时,全村就会知道个遍。”
但是,村里的人谁也记不清楚这件事情。这样,克子在三年前的十二月五日前后去会见她丈夫一事,只有她自己的分辩,而没有任何可以客观证明的材料。只要没有人证明,她就洗刷不掉在她丈夫被害案件上,人们对她的怀疑。
在侦察总部看来,即使克子拒不交代,也无关紧要,刑警们还有另一个出击的对象,那就是克子的情夫大森秀夫。只有他才是最有可能杀死山根贞治的凶犯。
关于大森秀夫,在上次侦察时,曾经了解到他是克子母亲方面的亲戚,在八户制药公司工作。这次,通过八户警察局,知道他目前仍在那家公司上班,家住八户市内。由于不必担心他会逃跑,所以刑警们才首先从山根克子下手的。
太田正想转换话题,克子的小孩走到这几个人的跟前。或许是孩子也感觉到这异常的气氛吧,立即惊恐地哭起来,躲进妈妈的怀里。
“宝宝,怎么了?没啥可怕的!”克子蹲下来抱孩子,她一起身,孩子手中握着玩具掉在地上,玩具在地上弹了几下,叽哩咕噜地滚到刑警的脚旁。
太田无意中拾起玩具,想放到孩子的手里,却被手中的玩具吸引住了。
“怎么?”
“好象在哪儿见过。”太田的手中拿着熊一样的动物玩具。
“这不是克阿拉吗?”下田认出太田手中的玩具,惊讶地说。
“克阿拉!”
“对,从水木阿莉莎的皮箱中也掉出来一个,上田警察局的盐泽向我们介绍过。”
“啊,确实是那个动物,”
“这上面有字‘大荣商场八云分店开业纪念’。太田君,这和水木阿莉莎的那件礼品完全一样!”下田兴奋地高喊。孩子的这个玩具,正是山根贞治被害现场附近的超级商场开业时,分发的纪念品。这孩子绝对不会是从山根那儿要来的。
在这以前,曾经问过大荣商场,得知在去年的七月十日至十二日的三天间,向来店的客人散发了大约一千个克阿拉。恰好在七月十二日那天,发现了山根贞治的尸体。这说明,给这个孩子克阿拉的人,曾经到过山根被害的现场附近,而且正是在山根遇难的日期。
“克阿拉怎么了?”注意到刑警们的表情,克子担心地问。
“太太,这个克阿拉是谁给孩子的?”
“是秀夫先生啊!”克子大模大样地回答。尽管和刑警们心中预料的人一致,刑警们一时间却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吗?”
“真的。克阿拉怎么了?”
“太太,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您好生想想再慎重回答。克阿拉上面写有‘大荣商场八云分店开业纪念’,这是东京的一家超级商场。”
“嗯,我也听说过。秀夫先生去年夏天去东京出差回来,说是得了件很有意思的动物玩具,连同其他的礼品,特意给小诚送了来。”
“这个八云,就是您丈夫被害现场的目黑区的一条街道名。”
“哦,是这样吗?东京的地名真难记。秀夫先生出差的地点就在目黑区。”
“不仅仅是地点一致,而且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商场分发克阿拉是在去年的七月十日、十一日和十二日三天,您的丈夫刚好是在十二日的凌晨被杀害。也就是说,大森秀夫先生在您丈夫被害期间到现场去了,这能说是偶然的巧合吗?”
“难、难道你们怀疑秀夫吗?”竭力克制自己感情的克子,面颊肌肉紧绷,唇角颤抖。
“不能不叫人怀疑。”
“可是,可是秀夫为什么要杀死山根呢?”
“太太,您说您三年前的十二月三日到五日这三天,到东京去看您的丈夫去了。实际上,恐怕您是去看大森秀夫的吧?”太田单刀直入,他已经光叫大森的名字,而不加敬称了。
“我?和秀夫……”一时间,克子呆立在那儿,仿佛没有很好地领会太田的意思。
“是的,后来你们有了这个孩子。也就是说,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是大森秀夫!山根知道了这件事情,于是你们合谋杀死了山根先生……不是这样吗?”太田一口气把话说完。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秀夫先生?我和他合谋杀死山根……完全是胡说!”
“怎么是胡说?山根太太,我们的侦察是走了一段弯路,可是现在已经查明了你和大森秀夫有重大的嫌疑,这里有克阿拉为证。只要没有充分的证据澄清我们的怀疑,就可以逮捕你们。”
就在太田做出这番结论时,克子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好似迸发出来,足以使在场的人误认为她已被追捕得发了狂,所以才笑得这般失常。
“没有这种事情,秀夫先生根本没有理由杀死山根!”由于笑得过度,她的眼角溢出泪水,连声反驳道。
“理由很充分,他避过你丈夫的耳目,和你私通,有了这个孩子。”
“这根本不可能!秀夫先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哼,想起来都叫人不痛快。”
“不痛快。”
“当然!秀夫先生绝对不会是这个孩子的父亲。竟然想到我会干那种乱伦的勾当,秀夫是我的哥哥!”
“什么?”下田和太田不由同声问道。
“我们虽然不是同胞所生,但有一半兄妹的血缘。”克子终于收敛起笑容回答说。太田为这突如其来的新情况震惊得不知所措,如同为了找到什么救星似地反问道:“你,你和大森不是姑表兄妹吗?”
“是的,也是姑表兄妹。”
“请您详细说明一下。”
“我妈妈的祖父和秀夫先生现在的父亲的袓父是亲兄弟。而且,秀夫的亲生母亲在和他户籍上的父亲结婚前,同我父亲相爱,生下了秀夫。两人到底因为什么又分了手,我不清楚。后来,我父亲和我母亲结婚,生了我。秀夫的母亲领着他又和另外的男人结了婚,那个人很有教养,他不仅不问秀夫母亲的过去,而且把秀夫当作亲生儿子入了户籍。由于那个男人和我的母亲是堂兄妹,所以,秀夫和我也是姑表兄妹。同时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绝对不会干出妹妹给哥哥生儿子这种丧天害理的事情。”
太田感到自己堕入失望的深渊,他想拼命地伸出手来阻止下沉的速度,手却抓不到什么依靠。
“这些情况,户籍上有记载吗?”
“没有。把我哥哥作为亲生的儿子入大森家的户籍,当然不会在户籍上注明他和我父亲是父子关系吧?”对于太田这愚蠢的发问,克子报以轻蔑的眼神。
“这么说,您和大森……先生,是兄妹关系,可并没有什么证据呀!”加上“先生”二字,是太田败北的象征。
“要证据吗?您去问我的父亲好了。不过,请不要打听秀夫的母亲,她已经完全成为大森家的人了。”
“双亲的证词,是没有作证的价值的。”太田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拼命地挣扎,但仍然不死心。
“真没办法,过去虽然听说警察在怀疑我,但是万没想到会怀疑到这种地步。只有父母的证词才是兄妹关系的最好证据嘛!好吧,你们还不相信,就请你们把我和秀夫好生比较比较,肯定有兄妹相象的地方。我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长得十分相象。正好我明天去八户,索性和秀夫一起到你们局里,当场鉴别。”
原来没有考虑到的问题,这回搞清楚了。太田回想起在八户咖啡馆和他俩初次见面时,还以为他们长得相似,是由于姑表兄妹的缘故哩。现在,克子的态度如此强硬,表明她充满了自信。
至少大森秀夫不是山根克子的情夫,如果仍然要怀疑他的话,就必须考虑出其他的杀人动机。显然太田的新见解而展现的新天地,又要被乌云笼罩了。虽然总部准备进一步了解大森,以便核实克子的话是否真实,不过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的。
2
第二天下午,大森秀夫和山根克子结伴来到八户警察局。难怪克子充满了自信,两人长相果然十分相象,不仅脸型相仿,而且声音、说话时的表情,甚至无意中的一举一动,都有出自同一血缘的相似之处。户籍上没曾记载的两人的关系,已被这事实上的相似所明确证实。
尽管这样,刑警们还是盘问他们,决不能忽视克阿拉这个巧合。
“你在去年的七月十日至十二日,到东京去了吧?”
“是的。”大森坦然回答。他自然已从克子那儿听说警方对自己的怀疑了,所以态度镇諍,充满自信。
“去干什么?”
“是公务出差。当时,为了推销我们公司新制的一种防止晕车晕船的新药‘旅行乐’,而去找东京的主顾。”
“那时,到目黑区八云二道街一带去了吗?”
“去了。正好大批购买我们公司药品的大盛堂药店,就在八云二道街,所以去向协助推销新药的先生们致谢去了。”
“准确地说,是在哪一天?”
“七月十一日午后三点左右。我在路旁的一家大商店买脱销的男用化妆品时,得到开业纪念的玩具克阿拉。我看这个玩具挺有趣,就拿回来给小诚玩。后来,听说就在那天的夜里,也是在那个地方,山根贞治被人杀死了,我很吃惊。做梦也没想到,克阿拉会引起你们对我的怀疑。
“十日和十一日我在东京的主顾间奔波。十一日下午五点左右乘新干线火车去大阪。九点前后找到道修镇的一家叫‘福屋’的旅馆。当天夜里,我和大阪的主顾新日药品公司的营业部长,在南家酒吧喝酒,一直到次日凌晨,你们打听那位部长,就会清楚。你们怀疑我,我也毫无怨言,因为这是不幸的偶然巧合嘛!可是,我没有理由杀死山根。我虽然和克子不是一母所生,但是我对她要比大森家的同母异父的兄弟还要亲。我对杀死我妹夫的犯人充满仇恨,同时也同情克子,所以急着帮她找职业和催她改嫁。就算我是犯人,怎么能把在杀人现场得到的危险品带回家来呢?”
大森的申辩有理有据,说得刑警们心服口服。尽管对这些话还要核实,不过,太田和下田凭他们多年的经验感到,那只不过是例行的手续罢了。
核实结果,证明大森说的完全属实。在山根遇害的时间里,身在大阪的人无论施展什么手段,也赶不到东京的杀人现场。是不是他怀有行凶动机,为掩人耳目,故意离开现场,指使他人行凶呢?可是怎么也找不出他一定要杀死山根的理由;大森的东京之行,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与凶杀的时间和现场一致,事情果然这样偶然吗?调查证实,大森去东京出差一事,早就定了下来,到同事们都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杀人,恐怕谁都不会这般愚蠢。
侦察总部不得不解除对大森秀夫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