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夺走了,就太夸张了,只是她同意把我许给您。”
“我是被您挑选的人呀!我对您母亲清楚地说明了咱们的关系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好!”
“您听了大概不觉突然吧!等您一毕业,咱们就结婚,我已经下了决心,好吗?”
“太高兴啦!”弦间把自己作为那美的男朋友,要求得到公开承认,他的中心目的,是想捷足这个侥幸的成功,为今后向上爬打下坚实的基础。
二
那一天,弦间得意洋洋地回到佐枝子住所,佐枝子已经回来了。
“哦,今天不打晚班啦?”弦间问。
佐枝子抬起头来,弦间一见她的脸,立刻就感到扫兴。由于各种方便条件,弦间一直还和佐枝子同居。但是,在他心灵深处,却时刻都在考虑离开佐枝子的时机。
“今天去医院找医生看了一下。”
“哪儿不舒服?”弦间听佐枝子说去了医院,又看她的脸色不好,内心不觉一阵骚动。其实,他对佐枝子的健康等等,丝毫也不关心。
“三个月啦。”佐枝子含混不清地说。
“什么三个月啦?”
弦间没有领会佐枝子话语中包含的重大含意。
“这里呀!目前旅馆里下班很晚,我今天下决心提前下班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肯定是。”佐枝子满意地笑着指了指腹部。
“什么?”弦间感到眼前就象爆炸了一枚炸弹。因为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使他受到了过度冲击,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
“预定日期……”
“打胎!”弦间不等佐枝子说完就命令打胎。他没想到,就在他千载一遇的大好时机来临时,佐枝子怀孕了。在这可怕的事实面前,他发抖起来。他虽然握着制服清枝的王牌等等,但由于佐枝子的怀孕,很可能什么作用也不起了。
“您说什么?”佐枝子的面部痉挛起来。
“我不想要孩子,打胎!”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能把孩子杀死!这是我的孩子!您想自作主张让我打胎,我不听!”佐枝子的脸上表示出坚决不动摇。弦间一时慌乱起来。他知道,只要女方不同意,是不可能打胎的。
“佐枝子,你要慎重考虑,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能要孩子吗?”弦间觉得强迫命令不行,又改用软办法来说服。
“我不指望您的力量,我自己完全可以把孩子抚养好。”
“那不行,孩子就是生下来,也不会得到幸福。”
“孩子还没生下来,您怎么就这样说呢?如果失掉了这个机会,也许我就一辈子没有孩子了。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当真是我的孩子吗?”
“啊?您胡说了些什么!除了您以外,还能是谁的?好,等生下来,您仔细看看孩子的模样到底象不象您。”
弦间突然感到自己被卷进了灾难的旋涡。命运之神刚送来了微笑,想不到脚下又掘下了这么深的陷井。
三
佐枝子的突然怀孕,到底怎么处理好,弦间一时还不知所措。佐枝子坚决拒绝打胎,男方对胎儿一筹莫展,女方只要说坚决要生下来,男方就什么办法也没有。
当然,弦间知道自己和佐枝子发生关系要对一切后果负责任。所以,每次同床,都采取了相应的预防措施。可是,多年的同床生活,渐渐产生了惰性。两人自发生关系以来,长期没有怀孕,心想大概不会有事,结果一疏忽,一个可恨的小生命萌生出来了。
“必须想个什么办法把自己从危难中拯救出来。”弦间为这个问题,焦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可是,佐枝子的肚子却不管弦间焦急不焦急,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佐枝子在气头上说过,没有弦间的照顾,她自己也能扶养孩子长大。可是弦间明白,这孩子是他播下的种子,借佐枝子的肚子出生到世上来。这一结果,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下去。
弦间决心让后町那美为自己生孩子,将来还要通过孩子这条门路,把爪子伸进墨仓财阀的巨富中去。
弦间为了这个目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让那美知道佐枝子这个人的存在。尤其是佐枝子的怀孕,必须绝对保守秘密。
佐枝子仿佛看透了弦间内心的犹虑,含着笑说:“请您放心,我怀着您的孩子,不对任何人说,对后町那美和墨仓会长都不说。”
“您这个女人……”
弦间用厌恶的眼神朝佐枝子脸上一看。佐枝子打断他的话说:
“您这样瞪着我也没有用,女人要孩子的心情很强烈,我迫切想要孩子。您过去一直没有注意到,特别是您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要生下来。谁也不能干涉我,您也不行!如果您非要干涉我,我就直接去告诉墨仓会长。您若是不想暴露您和我怀孕了这一事实,还是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好。这样,一切都会幸福。”
“把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不会有幸福。不应该只凭母亲自己的意志生孩子。”
“怎么能断言没有幸福呢?孩子的人生,不是您和我的人生,我一定让他幸福给您看看。”佐枝子坚信不疑。
弦间左右为难,他想,这胎儿既不能死在母体内,又不能制止他的成长,无可奈何地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四
“那美,我有几句话儿想跟您谈谈。”后町清枝一本正经地呼唤女儿。
“什么事?”那美一听母亲叫她,面孔早就扳得生硬。自从母亲反对她和弦间的关系后,她在母亲面前,总是本能地摆着这幅面孔。弦间说服母亲以后,好象有点作用,母亲不那么露骨地反对了,但她仍然抱着消极的态度。
母亲虽然没有说清楚,但那美总觉得她和弦间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次我们可能要搬家啦!”母亲的话使那美感到意外。
“搬到哪里去?”
“大概要搬到您父亲的住宅里去。”
“父亲的住宅!?可是那里……”
那美的话说到半截又咽了回去。在父亲的住宅里,有他的正房妻子,妻妾怎么能同居在一起呢?
“太太有病,一直住在医院里。”
“那不是去补缺吗?这和当女侍有什么区别?”
那美生于妾腹,但她没有自卑感。她是墨仓高道的亲生女儿,自负独占着父亲。她认为墨仓高道和正妻结婚也好,和她母亲的关系也好,那只不过是先后次序而已。母亲是因为在高道的正妻之后邂逅相遇,才满足于第二夫人的地位。但在事实上,一点也不应该受歧视。
那美坚决主张,男女相爱,不应以次序先后分等级。正妻是先到的夫人。如果是作为正妻的补缺搬到父亲住宅来住,那是丝毫没有道理的。
“不是去补缺,是要一直住下去呀!”
母亲的话越来越使那美纳闷。
“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里的太太长年有病,卧床不起,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啦,想康复是没有希望了,医生说不可救药了。您父亲一个人在那里生活这么长时间,很不方便,终于决定要我们过去。”
“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呀?”
“没有必要让你知道。不过,太太可真是可怜人哪!”
“妈妈!”那美突然提高了嗓门。
“怎么啦?骤然发出这么吓人的声音!”
“妈妈,您总是太太长、太太短的为她考虑,妈妈不也是值得尊重的太太吗?”
“不过,太太是正妻……”
“如果说她是正妻,您就是本妻,反正不应该分出等级高低,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卑贱的地位呢?我和妈妈爱我爸爸,一点也不耻辱。我若是从心里爱上了哪个男人,明知他有妻子,也不离开他。只要是爱,就不应该有这种隔阂。在爱的领域中,不应该按先后次序分等级。”
“那美,决不能做弦间的妻……”
清枝面色苍白起来。
“妈妈的话虽然是譬如,可我还是信以为真。不过,那边的太太一旦死了,结果会怎么样呢?”
“正因为这个,您爸爸才让我们搬过去。”
“这么说,爸爸终于要和妈妈正式结婚啦!”
“可能是这样,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希望你和来历不明的弦间断绝关系。今后,你就是墨仓家的嫡系女儿了。”
“这和嫡系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你要好好想想,你是天下第一的墨仓家的女儿,倘若和野狗那样的男人交往下去,就要玷污墨仓家的名声。”
“弦间先生不是野狗!”
“那么,他有什么职业?他的家庭环境怎么样?您说说看!”
“……”
“你看,这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我知道,他是一流会社的系统工程师。”
“一流会社?在哪里?”
“那……”
“会社在哪里?”
“本社在大阪,东京支社在麹町。他经常在社外工作,联络地址在皇家旅馆。”
“本社在大阪的什么地方?在麹町的支社您去过吗?”
“你这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吗?旅馆什么的,只要出钱,谁都可以住。你被欺骗啦!”
“弦间先生不是那种人。”
“不管你多么嘴硬,你对他的身世和职业还是完全不了解。和这样危险的人交往,无论是什么样的家长,也不能同意。”
“我没有特意问他这些事。”
“就是不问,你们在交往中,象这一类的话他也应该说。既然他不肯对你说出他的身世,正说明他心里有愧。”
“今后再问清楚也就是了。”
“那美,不要说傻话,那个男子是坏人,停止和他交往吧。”
“怎么能肯定他是坏人?不是不了解他吗?这么说,是不是妈妈以前认识她?”
“我当然不认识他,这只不过是我的直感。”
清枝真是有难言之隐的苦处。如果说他的身份不清楚,就得委托私人侦探给调查。墨仓财阀集团也有自己的调查机关。但是,如果委托这些机关去调查,连自己和弦间的皮肉买卖也要彻底暴露出来,这是绝对不能公开的秘密。不行,即使这些机关不找清枝的麻烦,也怕弦间万一漏出一点风声,万事俱灭。
再说,清枝长期过着隐居生活,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公开出头露面的机会,一旦暴露了和弦间的隐私,那就很可能连隐居的场所也要失掉。对清枝来说,过去虽说是隐居生活,但在墨仓高道的庇护下,衣食住行一切都是超群的。所以,要求那美和弦间断绝关系,这是为了她的安全,也可以说是为了保身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