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衰败之家(2 / 2)

螺旋状垂训 森村诚一 403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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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几次门铃后,屋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个染了发的中年女人从半开的门里探出头来,带出一股刚起床时房里充满的那种暖烘烘的闷气。女人不吱声,只是用眼睛在面前这两位不速之客身上晃来晃去。

“请问,这就是山冈明子的家吧?”菅野开口就不太客气。

“你们是什么人!”女人的目光里含着戒备。这女人在使劲让自己显得年轻,她大概就是明子的母亲吧。

“我们是警察,想见见明子。”

“是不是明子出了什么事?”女人一脸紧张地问。从话里就听得出,明子不是那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见见她。”

“哎呀,明子不在呀!”

“你是说,这会儿她出去了?”

“几年前她就不在家住了。”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她和家里一点联系都没有。”

“你是说,你不知道她的去向?”

“对。”

“可是,逢年过节她总会问候家里一声,寄个贺年片什么的吧?”

“真是那样的话,就用不着操心啦!我只当没这孩子的。哎,你们找明子有什么事?是不是她干了什么坏事?”说是只当没这孩子,可是女人脸上还是露出了做母亲的担忧。

“有件案子和她有点关系,想要找到她。”

“难道她在哪儿被人杀了?”

“有这种可能吗?”

“警察突然找上门来了,我当然会以为是明子出了什么事。”

“眼下,我们还说不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这样说我就更担心了。你的意思是,明子可能要出事?”现在,她的睡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认识明子高中的朋友中一个叫石野和枝的吗?”

“要说和枝,我当然认识,她以前常到家里来玩。”

“就是那个和枝,她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和枝被人杀了……”她半张着嘴木然地站在那儿,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这一切,两个刑警都清楚地看在眼里——她不像在演戏。

“为——为什么?是谁干的?”半晌,她才终于吐出这句话。

“和枝是十一月十四号深夜在东京的公寓里被人勒死的,罪犯还没有抓到,我们正在破案。”

“和枝被杀和明子有什么关系吗?”

“不清楚,所以我们才要找到明子。”

“可是,明子毕业后马上就离开了家,我想,她和和枝已经没有来往了。”

“你是说,她们只是学生时代有来往?”

“对呀。”

“不是毕业,是退学吧?”菅野故意把勒令退学说成“退学”。

“哦,对。”

“原因你是知道的吧?”

“说是她整了班上的同学。我干了这一行,没工夫管好自己的孩子,让人家的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罪,实在过意不去。可是,我一个女人家,要把孩子抚养成人,也只能干这个。我一滴血一滴汗,总算把店子盘到了今天这个模样,还不是为了将来留给她?这孩子,除了她父亲,哪个男人来撑这个家她都不答应。”

女人说出了心里话。通过这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体会到,为了让孩子长大成人,她这半辈子作了多大牺牲,吃了多少苦。

“你家先生他去世了?”

“孩子六岁那年他就患脑溢血扔下我们去了。要是她父亲还活着,我想这孩子是不会走上斜路的。警官,我孩子她现在究竟会在哪儿?”

“你向警方提出寻人请求啦?”

“没有。我每天都在想:她马上就会回来的。就这么盼着盼着,结果一直拖到今天都没去找警察。有人说在东京碰到过她,也有人说她去了伊豆的伊东,这些地方我都去找过。”

“电视、报纸的新闻你留意了吗?”

“我尽量不去看这些。”

“为什么?你不是在寻找女儿的下落吗?”

“我是害怕。怕哪天冒出一条新闻,说这孩子被人杀害了,或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什么的。”

“警视厅的认报处每年九月一号都要设一个‘去向不明者寻查咨询处’,为期一个月。可惜今年的受理时间已经过了。那儿备有无名尸照片册,随时都可以去查询。”

“那种东西,我怎么敢去看?”

“明子的户籍,居民身份登记都在你这儿吧?她会和你联系的。结婚、签重要协议、还有选举权资格认定什么的,要履行这些权利或义务,她就不能就这么老在外面荡下去。”

“以前也有人这么和我说过,于是我表市政府查了户籍表,发现她的户籍和居民身份都还在。”

“要是明子和家里有了联系,请务必告诉我们。”

4

在山冈明子家没查到任何有关她行踪的线索。天完全黑下来了。白跑了这一趟,这会儿才意识到,双腿沉得像灌了铅似的。

时钟敲响了六点,夜色中漂着饭菜香,肚子在提意见了。

“我说,既然好不容易到川越来了,咱们就潇洒点,尝尝这儿的特产风味鳗鱼怎么样?”

听了水岛的提议,菅野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连连点头说:“好,好主意!”

被荒川和入间川环绕的川越,富产鳗鱼和香鱼,味道都做得不错。市中心一带,保持着江户时代独特风味的淡水鱼菜馆随处可见。

想品尝这小城的特色风味,用不着去门面特别讲究的餐馆,轻轻松松就可以找到一家。在夜色中,只要顺着香味漂来的方向朝前走,准能寻着它的源头。

在一家菜馆里,两人一边咂巴着嘴唇享用着热腾腾的鳗鱼,一边议论着今天走访的收获。

“你说,山冈明子现在究竟会在哪儿?”

“这个用不着担心吧?即使罪犯真的想杀掉她,连她母亲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凶手能找到她吗?”

“可是,石野和枝不是找到了吗?”

“在那次虐待同学的事件中,山冈明子和石野和枝是同案犯,准确地说,明子是主谋。想报复的话,应该先对她下手才是啊?”

“因为找不到山冈,所以才先杀了石野。这也说得过去吧?”

“有这种可能。不过,从今井洋子父亲那里找不到作案的可能性。再说,他和石野接待的那个最后的客人,相貌也不像。”

“是啊,就算今井染了头发,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也和那个最后的客人差得太远了。”

的确,无论怎么看,今井都不属于那种“沉稳的瘦长脸”。

“当然啰,他也可以让同案犯去实施作案。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今井的作案嫌疑确实不大。”

“只是,有一点我觉得不对劲。”

“是什么?”

“案发当天晚上鬼头和今井都在外面旅行,这不在场证据也太天衣无缝了吧?”

“这事我也觉得奇怪。两个人都外出旅行,简直就像约好了似的。今井的话,我们还没有去证实。不过,这种一查就露馅的谎他是不会撒的。说不定,他们还真的约好了呢!”

“可是,鬼头和今井扯不上关系呀!鬼头和和枝是修学旅行途中相识、后来才同居的。再说,今井洋子的事是鬼头自己讲出来的。如果这件事对他不利,他会说吗?鬼头和今井两人都出去旅行,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

“问题是,从石野和枝的经历看,除了今井洋子那件事,我们还没有发现其它会令人产生杀人动机的事啊。”

“那是她读高二那年的事,已经过去八年了。以前我们总是不明白,那么多年前结下的仇为什么会到现在才想起来去报。洋子去年自杀这件事解了我们的疑团。你想想,自己的独生女儿自杀了,对那个造成这种悲剧的人,做父亲的能放过吗?所以说,今井产生杀人动机是很自然的。虽说具体作案的不可能是他,但我们不能放松对他的监视。如果山冈明子哪天出了事,或者说,已经出了事,她的死就肯定和今井洋子的死有关。”

“你是说,这是一个毁灭者在燃尽前发出的最后的火光?”

说到这儿,两人眼前浮现出今井家那黑亮黑亮的店堂。它既象征着这家主人走过的漫长的衰败之路,又像投射在这家人心上的阴影。

闲聊之间,这顿鳗鱼也吃得差不多了。

案件的侦破走进了死胡同——今井洋子的父亲绅平没有作案的时机。这是向店主协会的好几个成员取证后得出的结论,不容质疑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