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那天起洋介和庆子开始交往。
夏天过去,他俩依然保持着联系。多见一次面就更亲近一些。庆子到底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气质高贵,性格文静。
优越的条件使她具备了足够的文化素养和学识内涵,这都是洋介所欠缺的。
相反,庆子被洋介野性的强悍所吸引。被生母拋弃的经历、对社会的敌意使他野心勃勃,单枪匹马开拓着生活之路。这种强大的力量,从庆子和周围的人身上决看不到。庆子是她所从属的上流社会的公主,身边聚集了一大群男性,全是纨绔子弟。本人虽无才,却依仗父母的保护伞,在闲适的沙龙中悠然度日。
庆子被海浪卷走即将溺水的时候,他们都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平日忠实的骑士,一下子假面落地,滑稽透顶。
从事水难救助的洋介,在庆子眼里完全是另一种类型。这种她周围没有的类型,使她觉得像个真正的男人。因为,洋介在庆子面前表现了最好的一面。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对庆子来说)相识数月以后,庆子手搭双颊说道。
什么话?”
“不好意思说。”庆子含羞的神态非常可爱。
“别害羞,说吧。”
双颊的红晕被洋介看到,庆子脸更红了,一边耳语般地说道。
“我觉得,我一直在寻找的就是洋介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这种话还能说好几遍么。”
“我是不敢相信。”
“相信我,求你了。”庆子一直目光低垂,此刻抬起眼睛,注视着洋介的脸这表明了她的态度。
“我相信你。作个交换,你也得相信我。”
“好的。”
“你也正是我所寻找的人。”
“真的吗?”庆子眼睛一亮。
“我不是说过了么,让你相信我。”
“我好开心!”
洋介双手捧住庆子的脸颊,轻轻地把嘴唇凑上去。庆子微微颤动的嘴唇柔软、纯洁,感觉得出她还不谙情事、天真未凿。
这时,洋介尚未想到从前考虑过的“陪嫁钱”。他一心恋着庆子,并不知道庆子的父母是谁。应该说他还不曾关注过对方的父母。
尽管没有山盟海誓,这是两人爱情的表白。养在深闺的庆子,不懂恋爱技巧之类,凡事都很单纯。
咏子在性爱方面的极度成熟开始让洋介厌倦的时候,庆子的出现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然,洋介隐瞒了咏子的存在。与咏子同居的事更是秘而不宣。他以没有电话为由,坚持单方面跟庆子联系。庆子想看看他的住处,他推说“那地方脏得生蛆”,敷衍了事。
然而,不见得总能躲过去。
“脏就脏吧,我给你打扫。”庆子说道。
“别让我下不来台,我也有自尊心,不想让你知道我住在那么肮脏的地方。”
“我去你家怎么会伤你的自尊心呢?”庆子满脸不解。
“因为男人都有不想让女人看到的地方,尤其是心爱的女人。”
的确,实际情况若被庆子看到,对洋介大为不利。和庆子相处越近,咏子的存在就越令人心烦。
咏子凭着女人的直觉敏感地觉察到洋介的心正在远去。
“你这阵子不对劲儿,瞒着我搞女人了吧。”
“哪儿的话,搞什么女人。”洋介心里一惊。
“夏天那份工该打完了吧,你还是老出去跑,而且碰都不碰我。”咏子用充满猜疑的目光气鼓鼓地扫视着洋介的身体。
“我在找另一份工作。”
“哼,真奇怪,你衬衫上经常有一股香水味儿,不是我用的牌子。”咏子凑上去,像狗一样抽着鼻子。
“好了好了,准是电车、公交车上蹭的。”
“你又不是工薪族,有什么必要非得挤车。”
洋介为了打消咏子的疑虑,有时候抱抱她,应付一下,可总觉得从接触的部位开始身体给污染了。所以,他尽量采用身体接触少的体位。这加深了咏子的猜疑,吵得洋介更加烦躁。由此形成了恶性循环。
洋介和庆子还保持着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并不是因为庆子拒绝亲近,而是她有一种凛然之气,这给人一种透明的脆弱感,唐突行事就毁了一切。
洋介总想精心培育他和庆子之间的爱情萌芽。越这样,越觉得跟咏子的关系是对庆子的亵渎。
洋介从咏子那里获得了初次的体验和性爱的启蒙,在情欲的汪洋大海之滨徘徊之际,结识了庆子。如果没遇到庆子,他还跟咏子手牵手陷在无底的深渊中。
和咏子的关系本来就不是爱情,洋介清楚,他只把咏子当作工具。用得着的时候很方便,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注定要抛弃。
“好吧,你想甩了我可不成,我非得缠住你。”咏子一边说,一边把养尊处优、日益肥硕的身体压过来。这时,洋介产生了一个念头,是甩掉她的时候了。
2
洋介不仅对庆子隐瞒了住所,还谎称自己是学生。他真假参半地告诉庆子,在读期间,因为父母遭遇交通事故先后过世,目前靠打工赚取学费和交通费。
关于学校的谎话,洋介打算以交不起学费中途辍学作为退路。燃眉之急是跟咏子分手。但是,咏子不可能轻易答应。而且,她要是知道洋介另有新欢,会发疯般死死缠住洋介。
从咏子的处境来说,一度被男人抛弃,由此把洋介看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她甚至扬言,洋介变心就要他的命。这不单单是威胁,一怒之下很可能当真。
跟咏子分手,有没有方便稳妥的办法呢?有一招,不辞而别。不过,对洋介来说,根本行不通。
“如果你撇下我不管,我就报警。我去自首,告诉他们,你我合谋敲诈了一千万。这么一来,警察就会追查你的下落。怎么样,主意不错吧。”咏子洋洋自得。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有一天,洋介又在左思右想,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正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记忆中的名字和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位置居中的人在答记者问,看上去是个大人物。记者招待会好像与政治有关。那人对深奥的政策进行论述以后,记者团正在提问。
洋介对记者招待会的内容不感兴趣,却发现,主持人称作生田目官房长官的人,是从庆子家走出来坐上包车的人。
“哎呀,你认识生田目满寿?”咏子察觉到洋介看电视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