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的方案制定后,扩大了搜查面,搜查主要集中在被害者身边的VIP亲信们,他们是搜查的重点。但是,这次搜查却遇到了意料不到的困难。浮在表面的司机和秘书算是好不容易作了调查。
然后,在复杂的特权和权术的错综复杂之中生存的政治家,在攀附他们的许多亲信们背地里都在积极为其活动。他们是潜藏在地下水道里,带着秘密的使命活动者。他们是在幕后操纵的现代地下行动奸细,就象人们在洛克希德飞机事件中所看到的,他们栖息在政治的阴沟里,害怕阳光。他们是作为不存在的人而生活着的。要想使这些不存在的人们暴露出来,搜查工作遇到了无法开展的阻力,他们中有的人闻讯就立即辞了职。必须耐心才能把他们一个一个查出来。
由于警署派往搜查总部参加搜查此案的茂木刑警有些呆板。他查到了被害者生前最后使用的垃圾袋。因为清扫垃圾是在尸体发现之后不久,趁还来得及时,可以捕获到一些线索。幸好垃圾袋上写有房间号码。
垃圾是从现场分离出去的一部分,里面也许有犯人的遗留物。茂木想。
“发案前倒掉的垃圾不会有犯人的遗留物。”有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倘若紧接就发生了凶杀案的话,遗下物件的可能性是有的。”茂木坚持自己的看法。或者衔接的痕迹就夹在垃圾里面,或犯人没有顾到垃圾也要防备吧。
茂木搜寻着被害者的“最后垃圾”,垃圾的大部分都是刚刚用过的废弃物,从这儿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茂木为之而倍加留神却一无所获、真是煞费了苦心。
但是,茂木考虑到“分离的现场”,除垃圾外,也许还有其他物品。
他在家里向妻子打听,他认为家庭主妇的眼光里也许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他问了妻子。
“垃圾以外嘛,”妻子凝思着,她已经习惯了丈夫奇怪的提问。有时,她作为女人的不起眼的看法、却启示丈夫去开辟探案的新途径。“垃圾以外嘛还有报纸和杂志。”
“没有别的吗?”
她最初的回答,茂木并不满意,因为已经确定案发前后废纸收购员并没有来过。
“别的就是大件垃圾了!”
“大件!”
“大件会有些什么呢?”
“可要问你呢。”
“不是垃圾,那是不是送到洗濯店的衣类东西呢?”
这是值得注意的!可惜,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洗濯店的店员,委托洗的东西已送来了。同一洗濯店的东西也全部送来了。那里面没有“男物”。
“是啊,最近有许多人把不喜欢的衣服当作垃圾、破烂扔掉。有的衣服还相当不错,我甚至想捡回来穿呢。”
“破烂衣服!”
“那是些一点也没破的衣服,有的是崭新的女西服。女孩子们认为不流行了。有的买来了,稍不中意,就扔掉了。我却不相信,他们却那么不在乎。”
“你捡没有?”
“我是想捡,但是我没干过那么下贱的事。”
茂木回想起一件事。案件发现时,该公寓的管理员正在整理衣服一类的东西。
会不会是公寓的住户扔出的破烂衣服呢?茂木根据妻子的启示,向管理员询问了情况。
“啊,啊,是那件事吗?住在这座公寓的贵人很多,还能穿的东西连续不断地被扔了,我觉得太可惜了,除短裤外,我把它们都送给了想要的人,或者送给外国难民。”
五十岁左右、十分和善的管理员,慢吞吞地作了介绍。
“那些衣物里面有没有501号吉野染子扔出去的东西呢?”
茂木急忙问道。那心情象一个溺水者连稻草都抓一样地急切无主。
“有啊。”管理员十分随便地应答着。
“有!?”
过度的反应使管理员吃了一惊。
“那么扔出去的是什么?”
茂本紧紧追问了一句。但是仅仅凭扔出去的衣物之类东西,是不能找到线索的。
“出事的头一天,我在整理积存的破烂衣服时,吉野说她也有几件不要的衣服得清理一下,拿来了几件连衣裙、喇叭裤,尽是些和新的一样的上等品。我问这样好的东西也要扔吗?她说样式不好看。那两件衣服很合我女儿的身材,我就把它带到家里,女儿果然很高兴地穿上了。”
“那件衣服里没有什么东西吗!”
“东西?”
“例如:记录本啦,收据啦之类的东西……”
“唉呀,没怎么注意啊。拿出来的衣服一般口袋里都翻过了,也有些忘记拿出的钱和重要文件之类的东西。”
“吉野的口袋里没有什么忘记的东西吗?”
“没有什么。记得喇叭裤口袋里有一盒火柴。哦,想起来了,吉野说她不喜欢有口袋的裤子。”
“火柴是什么样的!”
“咖啡店和酒巴间里常常免费赠送的那一种。”
“还记得是哪个店的火柴吗?”
“嗯……不记得了。”
“那火柴还在吗?”
“在。”
“还在!?”
“我儿子收集各种火柴的标签,问一下他马上就明白了。”
“谢谢,请你这就去问一下。”
“好吧,现在他刚好从学校里回来。”
管理员拨了自己家里的电话。
吉野染子喇叭裤里的火柴是新宿的“T别馆”咖啡店免费赠送的。
茂木知道那家咖啡店,它是作为票据掮客和不受欢迎的小股东者流麋集的地方。最近他还多次听说过该店。
“避世”不太外出的染子,却藏有掮客咖啡店的火柴,不过,那店也不是禁止一般客人入内的,倘若地形熟悉,她途中顺便进去一下也是可能的。
茂木亲出去了“T别馆”。馆子离新宿车站东口颇近,一般日子,下午几乎都是客满。顺着铁路线,狭长的店内相当宽敞。话筒不断地传呼着客人姓名。每当这时,眼神敏锐的男人们匆匆忙忙、来来去去,整个店里笼罩着杂乱不堪的气氛。但是,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却周到地接待着每一个顾客,态度和蔼而庄重。每次送东西上前时,就打一声招呼:“请你稍候。”使人感到亲切惬意。一般的客人也占有相当数量。这里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一个掮客之地,无如说是一个气派兴旺、生意兴隆的店。
店内的男男女女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似乎在等人,似乎在等着幽会。吉野染子也曾在这儿等着幽会吗?如果把这里作为定期的等候幽会地点的话,服务员也许对他们留有印象吧?
茂木拿出了染子的照片,老板帮助成木询问了所有在场的服务员,可是谁也记不得了。老板说刚巧有五分之一的服务员休了假,可以到时间问他们,不过希望不大。要是染子经常利用这个店的话,五分之四服务员里总会有人瞥见过她的。
好不容易追溯到这里,但是,仍然一点线索也没拿到。如果说染子未曾利用过“T别馆”,那么又是谁把这儿的火柴带到她那里去的呢?总会是有人把火柴带到她那儿去的,这是肯定的。在染子住处进出的有好几个人,他们之中的谁把火柴带进去了,也是可能的,不足为奇的。
咖啡店不收钱的火柴,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况且,听说当时差不多不使用火柴了。这么说,可以认为,吉野死之前,火柴就已带进了她的房间。
可是,至今为止搜查结果表明,在她死后,除了家田就没有一个人去访问过她。那么,是谁把火柴带到她那儿,却又没有露面呢?为什么要隐身匿面呢?
茂木刑事的第六感官一个劲儿地活跃着。
他走访了家田,询问了有关“T别馆”火柴的事。
“我不吸烟。”家田的回答非常冷淡。
“你去过新宿的‘T别馆’吗?”茂木不死心地追问。
“去过。”家田毫不隐讳地作了回答。
“经常去吗?”
“不,只去过一次。”
“噢,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的九月中旬左右。”
“若是可以的话,能否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去的呢?”
“只能说是为私事。”
茂木听了私事这个词,联想到“T别馆”等待幽会的那些男女的身影。他也和女人在那儿幽会过吧。茂木象个败下阵的公鸡,垂头丧气。
”T别馆’的火柴盒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家田望着他,反问道。
“吉野的住宅里有‘T别馆’的火柴。”他省略了有关分离现场的说明,一语道破。
“‘T别馆’的火柴,是真的吗?”家田的脸色悸动了一下。
“是真的,有什么线索吗!”
“不,不,没有。”
家田有点惊慌失措地否定了。
二
茂木的追踪到此又受挫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总部。
傍晚,散向四面八方的搜查员们都回来了,在一起汇集一天的成果。有收获时,会场的气氛活跃,没有收获时,情绪就低落,连话都懒得说。搜查员们把这称为“胜利的一天”或“失败的一天。”
今天似乎是“失败的一天”,眼下的失败可以说是太惨了。茂木一回到总部就精疲力竭懒得开口,想到自己的着眼点脱了靶,一天的搜查以失败而告终,疲劳就一个劲儿地奔袭上来。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先叼了根烟,打火机却好象没了汽,怎么也打不着。
隔座的河西刑警递过来火柴。终于点着了火,刚要还给河西。河西说:“你拿着吧。”
“实在对不起。”
谢了对方,想放进口袋里去,无意中看到了火柴的商标,他立刻瞪大了眼睛:这是“T别馆”的火柴。
“河西,这火柴在什么地方搞到的?去了‘T别馆’吗?”茂木禁不住大声问起来。
“什么‘T别馆’?”河西用悠然自得的调子反问道。
“就是这盒火柴的咖啡馆啊。”
“不错,是有个‘T别馆’,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那么是在什么地方搞到的呢!”
“请稍等等,好象是从谁那儿要的。”河西在回忆着。“是的,这盒火柴今天在探询时向人家要的……”
河西想起来了。
“谁呢?”茂木急切地问。
“是岸本舟行的办公室,议员会馆的……”
“岸本舟行的……岸本给的吗?”
“莫非……那里的秘书,确实叫北杉,还有要来的名片。这盒火柴怎么了?”
河西好不容易抓到了反问的机会,因为他被接二连三的提问,问得没有反问的余地。
茂木简短地说明了好容易才摸索到的这个火柴的来龙去脉,
听着听着河西的脸上变了色。
“这么说这火柴有内幕吗?啊,对,有了,北杉隆章秘书,这是他给的名片。当时,打火机点不着火,就借用了他的火柴。这样一来可以和带‘T别馆’火柴进房间的人联系上了。这样偶然的巧合就如电流的天线和地线的一样,发生了短路。”
“仅凭这一点,当然要短路,可是,岸本舟行的秘书和家田干朗确实接触过,而且,有可能他也出入于染子的住所。”
茂木联想起家田所说现场发现‘T别馆’的火柴时,他那一副狼狈相。他个人的秘密,不也是北杉的秘密吗?也许他想不让人知道与北杉在‘T别馆’会过面吧。听说北杉以前是在岸本的选举区,最近才调来东京的。他说因岸本的事去过染子的住所一两次,可是在吉野死前一个月左右他没有再去了。
“也许是撒谎。北杉隆章是怎样一个人?”
“一个稳重的美男子,使人感到是一个很能办事的秘书,三十岁左右,和家田年龄差不多。”
“结婚了吗?”
“这个没有问,大概结婚了吧。”
“有资格作吉野染子的情人吗?”
“完全有。但是接触机会很少,看不出任何动机。”
“也许有隐蔽的幽会地点和隐匿起来的动机。”
“重点调查北杉看看吧。”
现在,仅仅是根据火柴连接起来的微弱关系,初次接触到北杉秘书。咖啡店的火柴是大量上市的东西,而且同一咖啡店使用这种火柴的客人也很多,何况‘T别馆’是一家占着有利地形的大咖啡店,这样含糊的资料,与杀人犯联系起来是要惹祸的。搜查工作容易陷入因境。
但是,岸本的秘书有‘T别馆’的火柴这件事,不能白白让它从眼前晃过去。它本身就具有吸引力。
环绕北杉周围秘密展开了调查。虽然并未露出和吉野染子有什么关系,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如果认为是凶手,那很快就会调查出来。
北杉十一年前毕业于东都大学政治经济学系,之后在地方报社工作了几年。当了岸本舟行的私人秘书后,主要在选区活动。据说来东京是在几个月之前,这正符合下田说的“原有的人事关系中的新的人事关系。”
搜查总部注意到了北杉和家田是同期的同学,也许他们之间很早就有了联系。家田在“T别馆”会见的也许是北杉。那么,隐藏北杉的名字意味着庇护吗?
首先,茂木决定询问一下这件事,于是便与河西同往。
北杉决定在赤板附近的咖啡店里同他们见面。
河西已经和北杉很熟了,河西喋喋不休地描绘北杉是个“庄重的美男子”,运动员的身材,经过训练的健壮体魄。脸色白嫩到有些和体魄不相称。一身西服适中,宛若一个生存在黑暗世界里的一尘不染的骄子。
“前几天打扰了,今天又叫你出来,实在对不起!”河西机敏地和他打招呼。
北杉的神情有点慌张。“还有什么事吗?”
好象刑警要求他再次会面深感不安。这种不安却以自然的表情出现。
“不,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有件小事想证实一下。”
河西好象为了消除对方的紧张心情说道。
“是什么事呢?”
“实际上是这盒火柴。”
河西把‘T别馆’的火柴拿到北杉面前,北杉从从容容地把它拿起来。
“火柴怎么了?”他反问道。表情没有一点反应。
“这是前几天我拜访你的时候,你给我的。”
“我……?啊,有这么回事!”北杉好象慢慢地想起来了。
“我的打火机打不着了,是你给我火柴的。这是‘T别馆’的火柴,你经常去那儿吗!”
“‘T别馆’吗……唉呀,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