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杉装作一边回忆,一边试探着对方的真实意图。
“可是,火柴不是你去‘T别馆’时带回来的吗!”
“关于火柴的事记不准了,‘T别馆’的话,去过两三次,因为那儿有谈话的包厢,谈话方便。”
“和谁谈话呢?”
“那些事非要讲出不行吗?”北杉的脸上稍稍动了一下。
“对不起,作为搜查的参考,要求有些过份了。”
“议员的秘书会人当然是工作。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见了什么人太频繁了,记不清楚。”
“这倒也是。那么,请你想想,没有和家田干朗会面吗?”
“家田!”
北杉的表情一下于激动起来,又好象一时无话应答。
“怎么样?与家田会过面吧?”河西紧紧追问。
“不,没有和家田见面。”最后,北杉否定了。
“家田干朗知道吧?”
“大学时是一届的,毕业后就没有再见到。’
“他是岸本先生任名誉会长的睦美会的事务局长。”
“名誉会长?不过是借招牌而已。我来东京时间不长,还没有见到家田的面。”
“家田最近被牵连到案件里去了,你知道吧。”
“前几天听你说过。”北杉谨慎地回答道。
“前几天为什么不说和家田是同学呢?”
“我想没啥关系,再说你也没有问呀。”
北杉从刚才的不安中平静了下来。作为议员的秘书,他恢复到了往日那种难以驾驭的表情。
“看来你是不问就不说啦,这是当然应该问而我却疏忽了的问题。在家田被怀疑的那座公寓发案场地上,遗留下了这盒火柴。”
这轻轻一点,颇有曲意。因此河西和茂木都一齐把视线定定地投向北杉的脸上。
“噢,是这个火柴啊。”北杉脸上无特别反应。
“很可能是凶手遗留下的罪证!”
“被害者没到过‘T别馆’吗!”
“这种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就一定要认为是犯人的遗留品呢?咖啡店的火柴谁都能拿到手,也许是到被害者住所去的人带去的,不可能吗!”
“在凶杀案发现之前,到过吉野公寓的除了家田外,别的还没有看到。家田说他没有‘T别馆’的火柴。”
“那么,是怀疑我吗?真可笑。”
“家田周围有‘T别馆’火柴的只有你。”
“我根本没见过家田,任意把我当成家田周围的人,这不是为难我吗?而且我把火柴给了你,我已经没有火柴了。”
“你这不是倒过来说吗?你是想说如果说在现场了,就不可能有火柴给我了,是吗?你说咖啡店的火柴大伙都能拿到,每次去都能拿到啊。”
“无论如何,还是把我当做了嫌疑犯啊,合适吗?你们正在干什么,明白啊?从给你的这种大量上市的火柴一点上就把人当作杀人嫌疑,这是侵犯人权的问题。”
“请别说的那么严重,只是问你去没去过‘T别馆’?认不认识家田。”
“请你注意措词分寸,简直象审讯可疑犯似的。”北杉拿起自己的传票站了起来,愤然离去。
“把他惹火了。”
北杉抛下了河西等两人。
河西坐在包席旁,晦气地喃喃自语着。
“北杉有点可疑啊。”
茂木望着北杉远去的方向,一边说着。
“可以这样认为吗?”
“当然。我觉得,如果清白的话,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那样地动怒。讲的话也有矛盾。说连那些事都得讲吗?一边又含糊其词,说不记得和没见过面,使人觉得他是在装样。”
“我也有同感,所以就故意挑衅了。他对吉野染子、家田干朗有着复杂的感情。实际上在那个问题里面我设有圈套。”
“注意到了,是火柴之事吧?”
“真有你的!我让北杉看火柴,是他给我的,我却说是留在现场上的。北杉没注意到其中的奥妙。在我的诱导下,他感到似乎是自己把它掉到作案现场里了。北杉之所以有错觉,是因为他有现场意识,故而才中了我们的圈套。如果没有,他当然会意识到给我的这盒火柴不可能掉在现场。”
“北杉很有些场地锐感。”
“尔后他大概省悟到自己中了圈套,故此脸色煞白,慌张地走了吧。”
北杉的怀疑之点虽越来超重,但仍然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
三
似乎停滞的局面意外地有了进展,茂木抱着一线希望再次走访了“T别馆”。他认为北杉有可能在“T别馆”会过吉野染子。
茂木见了已认识的老板,一问关于北杉的情况,老板立即就起了反应。
“北杉……请稍等一下,好象是最近才听到的名字。”
“听说登临过贵店两、三次。”
“因为来的客人大多,所以虽认得相貌,但名字都没记住。”这时麦克风在呼唤着客人。
“是不是麦克风经常传呼的名字。”
“不,与这个没有关系。”
老板一个劲儿地翻腾着记忆,但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女招待员拿来了一个登记册。
“A26号桌子忘了东西。”
女招待在向在柜台内的出纳员报告。
老板的表情突然舒展开了。
“想起来了,是忘了东西,正确地说是拿错了东西。”
“是什么?这……”
“三个月前的事。店内的两个客人同时打公用电话,碰巧拿一样的照相机,双方拿错了照相机各自走了。照相机是现在时兴的傻瓜照相机。其中的一方客人打来了电话说,另一方客人如果报了姓名,请联系一下。”
“那个人是北杉吗?”
“不是,听说北杉是另一方,照相机上贴着罗马字的商标纸带。”
“那么,北杉自己说了姓名。”
“没有,总之是一个类型的照相机,大概就那么用着吧。打来电话的这方说是照相机里面装有别人的胶卷,想还给主人。雨伞什么的,倒是经常拿错,照相机拿错很少见,所以记得这件事。”
“报出姓名这一方保管着北杉的照相机和胶卷吧。”
“是的,说最初因为是自己拿错了。如果知道对方是谁,想跟他交换。”
“请你告诉我这个人的名字和住址。”
拿错照相机的是个叫樽井的职员,照相机是K公司最近研制出售的全自动式新产品,是那种只要按快门,就能自动对焦距和光圈的照相机。
樽井说:“是我不留神拿错了,两部公用电话放在一块。正好另一部电话也有人使用。因为根本没有想到那个人拿的照相机会和我的一样,所以,电话打完拿起放在旁边的照相机就走了。回到家里才看到照相机盒子背后贴着商标纸带,方知道拿错了。马上给咖啡店打了电话,但对方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我装进去的胶卷大概才照一半,所以想换过来。”
“照相机里面的胶卷怎样了?”
“我想只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也许他会说出来的,所以把它冲洗了。”
“给我看看照相机和照片好吗?”
樽井拿出了照相机,盒子上果然贴着一行罗马字母的商标纸带。
照片却有吉野染子的相,但没有与北杉的合影。
一部分是城角的快相镜头,一部分是以大路旁的树木为背景的。染子一副正经模样,有几张相片清晰地反映了她的这一神态。全自动的弱点是焦距多少有点对不准,但是也准确地捕捉到了吉野染子的个性特征。
有了证据,北杉隆章被传讯。
到了地方检察院,此时,北杉神色慌张,照相机摆在他面前。一看照相机,他的脸上就失去了血色。
“这是你的照相机吧?”负责审问的河西问道。
追寻到这种地步,茂木算立了大功。他端坐在一旁,边记录,边辅助河西审讯。
“你的照相机里拍了吉野染子的照片,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北杉没有回答。
“该不能说是在街上偶然相遇时拍的吧?”
“不是我。”
北杉好容易才挤出了声音。这句话承认了他和吉野染子的关系。
“你是认识吉野染子啰?”
“不是我。”北杉重复地说着。
“到了现在,这种话已不可信了啊,你和吉野有着极秘密的关系。她被杀后你也沉默了,怕暴露出了你们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害怕了呢?”
河西的措词变得严厉了。
“我也有家庭,而且身为岸本先生的秘书,所以隐匿了,没做声。”
“那么,发案的当天晚上你都到过些什么地方,说说看。”
“从下午六点到十点和某人在市内会面,十一点回家的。”
“这人是谁?”
“这不能说。”北杉的表情显得万般苦涩和无可奈何。
“在什么地方会面的?”
“这也不能说。”
“就这样能混过关吗?在什么地方和谁会面都不能说的话,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你不在现场。”
“实出无奈,不能给别人增加麻烦。”
“你好象还不明白你的处境,现在你是杀害吉野染子的最大的嫌疑者。如果没有证明,就可以逮捕你!”
“不是我。”
“不是的话,指出当晚的证明来。”
但是,北杉终于没有交待十月十二日晚上他所会见的那个人物。他只是承认同染子有关系,并说出了交上关系的经过。
他作为岸本的代理人,初次到染子住所,却碰到在住所幽会染子的竹村,此后,他也悄悄和染子发生了两性关系。看准竹村不在的晚上,他就来到染子住处和她幽会。这种十分隐蔽的关系,他们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进行着。
但是女方发生了变化,从玩的心理开始滑向真实的生活,要求同北杉结婚。
北杉却没有这种打算。
随着女的越来越认真,男方却冷下去,就在这时,染子说她怀孕了。
染子威胁说如果不真诫地答复她,就对竹村和岸本全部讲出事实来,这就把北杉追到了绝路。回答的日期限于十月十日,即她被杀的前两天。
静谧的深夜,他和染子在卧室里商量办法,但是终没有良方上策。她说她最近开始准备一项重要工作,也就是指的这门子事,她想和北杉结婚,邀请他成为事业的同伴。
事业的具体内容没有交待。
十月十二日没有去吉野染子家——北杉声明说。
围绕北杉的交待,搜查总部的意见有两种,一种意见认为北杉有罪,理由是他拿不出没在现场的证据。
“毫无疑义,北杉被染子追得走投无路,不得不杀死她。对于他来说,和染子的关系公开化,将使他失去家庭和工作,这是他最致命的地方。”
另一种意见是消极地认为:“和染子的关系公开化不是北杉最致命之处。染子原来是竹村雅臣隐蔽的情人,她和人偷情,竹村是没法控制的。北杉没有必要杀死染子,因此,北杉也就没有必要证明自己。或者,倒不如此他希望检察方面的搜查,能证实他不在现场的事实。”
消极派在逮捕家田干朗的事情上吃了苦头,受到影响,如果重蹈家田那样的覆辙,就会失去警察的信誉。但是,逮捕北杉却应该慎之又慎。
两派互不相让,各持己见,争个不休。
前一派指责说:“如果心中无愧,为何不说出现场证明?”
后一派回击说:“大概和别的女人约会了吧,即使是现场证明,由于涉及个人稳私,不能讲明也是自然的。”
“北杉是否为凶手,当然不能肯定,不过,仍然把他作为到过现场来考虑,却是应该的。”
“即使他值得怀疑,也应该坚守其秘密吧。”
“什么秘密。”
‘杀人嫌疑只有抓到了真正的凶手,方可解除。本过,如果弄清了这个秘密,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于杀人凶手来说,那都是致命的一击。”
“也就是说北杉在庇护什么人。”
“很有这种可能。”
双方意见在辩论中渐渐归于统一。
北杉要庇护的人是谁呢?如果能彻底查出这个人物,北杉在现场的证明也许能够成立。
然而,十分不情愿的是好不容易筛出来的嫌疑者又成了清白无辜的。警察心理上萌发出一股厌战情绪。
“北杉有固定住所,没有逃跑和消毁证据的可能性。因此,直到彻底解除嫌疑,继续查问他是妥当的。”
总部部长的意见也就成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