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不但杀害了受害者,也毁了受害者的亲人和家庭啊。”牛尾喟叹道。
一行人踏上了归途。回去走的路线和来时不同。隔着松树林可以看到一座寺院,来参拜的人很多。山门前的停车场停留了不少车辆。参拜的人中可以看到很多年轻的面孔。
“这座寺庙是曹洞宗的名刹,每年一到应试季节,很多年轻人都来这儿祈祷能够考上。”福山解释道。
“这能对应试有帮助吗?”
“这儿供奉的主佛是拿管智慧的文殊菩萨。所谓智就是通晓世间事,慧就是领会佛的教义,智和慧的融合才可以参透人生真谛,选择人生应当走的路。应试战争越激烈,文殊菩萨就越受欢迎。对应试的学生来说,智慧就是选出正确的答案。我们去瞻仰一下吧。”福山邀请显现出兴趣的牛尾。
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后,一行人进了庙宇的院内。院内有大量献纳的匾额。匾额上的内容都是些和应试有关的东西。
“一定要考上XX大学”
“必胜XX大学”
“德才兼备”
“第三次的正直死也要考上”
匾额上写得都是诸如此类的文宇。其中,也有连着写了好几个大学名称的贪得无厌型匾额和整个班同学的团体型匾额。
“年轻人现在也不好过呀!”
现在正是一亿人升学的时代,从幼儿园就已经开始的应试战争,让人不得不依靠向神许愿达成梦想,这个事实也是很发人深省的。院中央是正殿,右边可能是寺院的厨房。站在捐钱箱前,面向正殿,可以从大厅里看到昏暗的正殿。供奉着主佛的佛龛、经坛前面陈设的佛事用具闪着金光,弥漫着一种庄严的气氛。从正殿前返回停车场的归途上,可以看到刻有捐蹭者姓名的石灯笼在参拜道路的两边排成行。牛尾在进山门前也曾用眼角扫过这些石灯笼,归途中他一边下山一边再次欣赏着这些石灯笼。
“这种寺院有很多厉害的植越。”福山说。
牛尾也确实看到不少名人的名字。
“每年2月20日是庙会的日子,正好那天也在应试季节里,特别热闹。”
“大家都想沾沾文殊菩萨智慧的光啊。”
“那些那么理性的年轻人到后来也不得不依赖菩萨啊。”福山苦笑着。
突然,牛尾在某个石灯笼前停下来。他的视线固定在那个石灯笼上刻着的名字上。
“怎么了?”福山问。
“这个石灯笼上刻着佐山一成的名字。”
“哦,那个索瓦莱公司的社长。佐山一成的父亲就出生在这附近。”
“你说什么?”牛尾和青柳顿时神色大变。
“佐山怎么啦?”
“我们现在的怀疑对象就是这个佐山一成的儿子。”这次轮到福山大吃一惊。虽然牛尾他们告诉了他佐山秀磨的名字,但并没有提到他是索瓦莱公司社长的儿子。
“那个混蛋,确实来过这儿。”青柳哼了一声。
上次牛尾和青柳见佐山时,佐山说他一点也不熟悉熊谷市。
“我们能见见这儿的住持吗?”牛尾说。
“我去问一下。”
三人又返回到正殿右边的厨房前。站在门口向里招呼,就出来了一位看上去像是寺内僧人家属的中年女子。他们通报了各自身份,提出想要求见住持。碰巧住持在。他们被让进一间可能是檀越休息室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披着袈裟的住持出来了。这位住持让人很意外,他年纪很轻。
“这位就是住持,突然来拜访您,很不好意思。”
“噢,刑警先生,很少见啊。”住持很爽朗地打招呼。看上去他和福山很熟。福山向牛尾和青柳介绍了住持。牛尾递过名片,徐徐问道:“我看到参拜道路两边的石灯笼上刻有佐山一成的名字,您经常在这儿看到他吗?”
“最近没在这儿看到佐山一成先生,但是,寺院改建增建什么建筑物时,他经常会有捐赠。因为佐山社长父亲的坟墓就在本寺。”
“这点我们已经从福山先生那儿得知了。最近佐山社长的儿子佐山秀磨有没有来过这儿?”
“最近没有看到过他的公子。”
“四年前的6月3日左右呢?”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四年前的5月在本寺举办佐山社长父亲的七周年佛事时,他和社长夫妻一起出席过。”
“出席了七周年佛事?”三人脸色突变。
“那次佛事是在四年前5月几号举行的?”
“5月2号。”那正是五十公野照子被杀前大约一个月。
见过住持后,刑警们可以确认佐山秀磨的爷爷的坟墓在这家寺院。这次来熊谷市收获颇丰。佐山秀磨确实很熟悉熊谷市这个地方。而他却断然否定了这个事实。而且,要是能判定受害者车内发现的指甲和佐山秀磨的指甲确属同一人的话,那确凿的证据将使他无法狡辩。
4
牛尾和青柳带回的消息,让搜查本部大喜。佐山和熊谷市有渊源这个发现,有力地证明了牛尾的推测。搜查本部就是否传唤审讯佐山进行了讨论。
相对立的意见认为,“虽然佐山秀磨爷爷的坟基在熊谷市,那我们也不能就此断定秀磨自己对熊谷市就非常熟悉。目前还只是任意调查阶段,还不能把佐山的指甲和受害者车内的指甲加以对照。目前传唤审讯佐山秀磨,还为时过早。”
但牛尾和青柳的说法占据了上风,“佐山爷爷的老家就在熊谷市,他还说自己和熊谷市没有任何关系。他这么说的原因很明显,是因为有什么事想对我们隐瞒,所以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和熊谷市的渊源。我们难道不能盘问他有什么事想瞒着我们吗?!”
经过慎重的讨论,得出如下结果。
一、古泽周一、升川靖和落合繁是同学关系。
二、两人都被邀请参加过落合繁和中桥朱实的婚礼。
三、佐山否认和古泽关系密切。
四、佐山和熊谷市有渊源。
从结果来看,佐山秀磨符合凶手特征。2月18日上午9点刚过,佐山一出现在南青山的索瓦莱公司大楼,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搜查员就向佐山提出传唤的要求,他顿时大惊失色。
“为什么要传唤我到警察局?我又没犯罪。”佐山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摆起了架子。
“要向你询问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合作。”
听到牛尾礼貌却又是不容商量的口气,佐山勉强站起来。看样子他也知道要是拒绝传唤,自身境地会更加不妙。当下佐山被带到新宿署的搜查本部。
佐山的审讯由牛尾和青柳负责。粕江分署的石井也赶过来参加了。
“今天让你受累了。”牛尾先摆出一副低姿态。
“这也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呀。”佐山虚张声势,似乎要消除自己内心的不安。
“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还想征询你一些意见,作为搜查的参考凭据。”
“我和升川被杀没有任何关系。”佐山知道这次传唤他的是调查升川被杀的搜查本部。
“我们并不是询问和升川有关的事。”
“不是升川,那叫我来干吗?”佐山脸上的不安愈加明显。
“四年前,熊谷市的一位超市女店员在从工作地点回家的路上被杀害了。”
“那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佐山的声音显得很慌乱。
“我们上次询问时,你说和熊谷市没有任何关系,对吧?”在牛尾连珠炮般的盘问前,佐山张口结舌。
“对不对?你上次是这么说的吧?”
“我是这么说的,那又怎么了?”佐山无可奈何地说。
“你为什么撒那样的谎?”
“我没有撒谎。”
“你爷爷的老家就在熊谷市,熊谷市的一家寺院里,还有你爷爷的坟墓。”
佐山的脸霎时变得煞白。
“怎么样呀,你不可能连你爷爷的老家在哪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爷爷的老家是在熊谷市,可是我没去过。”
“那可真怪了。那座寺院的住持说,你爷爷的七周年佛事在他们寺院举行时,你还出席了呢。”
“噢,我忘了。因为人情关系总要出席很多地方,我不可能每件都记得那么清楚。”
“是吗,出席你爷爷的佛事也是因为人情吗?”牛尾讥讽地说。
“对我来说不就是人情吗?我爷爷的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那个七周年佛事之后大约一个月,有个女子连车被沉进了寺院附近的泥塘里。”
“你怀疑是我干的吗?我跟那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去过熊谷市却说自己和熊谷市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是没有任何关系,你爷爷的老家怎么会在那儿,你先祖的坟墓又在那儿呢?”
“和我没关系。”佐山勉强争辩。
“四年前的6月3号晚上,你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那么久以前的事,我记不得了。我也没必要回答你。”
5
对古泽、升川被杀事件,佐山确实有确凿的不在现场证明。两人被杀时,佐山身在欧洲这一无法否定的事实,可以通过入境管理事务所以及同行的索瓦莱公司职员得到确认。
“你们不要太过分。一直在盘问什么不在现场证明之类的事,你们把我当凶手吗?我什么也不会再说了。你们有问题请通过律师来问吧。”佐山固执起来。他也许看穿了搜查组目前证据不足这一点。
“你既然想找律师,我们就帮你找。但目前还没到那个阶段。现在只是把你作为参考对象,征询一些事情。你要是问心无愧的话,能否以一个善良市民的身份,协助警方破案呢?”
“所以我不正是在这儿协助嘛。你们再怎么问,记不起来的我也没法回答。”
“你为什么撒谎说你和熊谷市没有渊源?”
“我也没打算撒谎。我只是不记得了。”
“四年前你的手指受过伤吗?”
“手指?”
听到这儿,佐山把目光转到自己的手指上。审讯官的视线也集中到他手上。可是并没有发现两手的手指上有受伤的痕迹。要是四年前指甲剥落的话,到了现在伤痕也肯定没有了。但是,佐山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而是堂堂正正让审讯官看他的手指。
“我不记得我的手指受过什么伤。不管是四年前,还是最近这段时间,连一根刺都没有刺到过。”
佐山好像恢复了平静,他很潇洒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这是一双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劳动过的手,那手指仿佛是连钢琴也弹不动般地纤细。
“你如果能以一个善良市民的身份协助我们,能否再提供一点你的指甲?”牛尾说。
“指甲?”
“只是作为搜查的参考。”
“你们要的东西真奇怪。如果这也是作为善良市民必须提供的协助,我可以提供我的指甲,你们要多少都可以。”很意外地,佐山答应得很爽快。警方用事先预备好的指甲钳剪下了佐山的指甲。从头到尾都是在他本人的许可下进行的。
警方暂时让佐山回去了。因为只是传唤而不是拘留。虽然没有当场抓住佐山,可是搜查本部里欢声雷动。终于得到了佐山的指甲。这样的话,只要对佐山的指甲和五十公野照子车内发现的指甲做对照检查,如果这两种指甲同属一人,就可以发出佐山的逮捕令了。佐山仿佛获胜似的回去了,他好像并不清楚自己已经留给搜查本部一个重大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