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生命的证据(2 / 2)

杀人株式会社 森村诚一 7617 字 10个月前

“如果不方便,也该来个电话。她不是无故失约的人。今天早上给她公司打了电话,听说她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

“所以,她是有不便对父亲和公司诉说的特殊原因吧。”

真吾为父亲的一反常态感到悲哀。对方是二十三岁的年轻女人,估计不会只有一个固定的男人,准是同别的男人过夜,忘却了和父亲的约会。

和年轻的情人约会?还是和七十六岁的老人约会?哪个优先呢?父亲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真知子不是没有责任感的女子,肯定是有什么事。对不起,你帮我去真知子家看一看,行吗?”

“父亲啊!请多包涵吧。不就是昨天晚上吗?年轻女人,一个晚上想在哪儿做什么,这是个人隐私问题。您再耐心等一等,她就会睡眼惺松地出现的。”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她绝不是那种随便失约的人,也绝不会没请假就不去公司上班的。肯定在她那儿发生了变故,出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去!”

父亲在电话里大声地吼叫着。

“好吧,那我找个借口,过去看一下吧。”

真吾从命同意后,挂上了电话。真吾心想安井真知子这回真的从父亲身边消失就好了。

她也许察觉到真吾拿到了胸针,对自己构成了威胁。也领悟到再继续出入父亲家是危险的,于是远离了父亲。

这件事更表明了事实:她和强奸犯有瓜葛。

目前,父亲或许黯然神伤,但终究对父亲是件好事。

把胸针提供给警察看来是正确的选择。警方或许对真知子采取了什么行动,致使她远离了父亲。可这毕竟只是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为了安慰父亲,也为了使自己了解情况,真吾决定去她住处,确认真知子的去向。

听父亲说,真知子居住在世田谷区的尽里头,九品佛附近。

根据地址找到了真知子家。这是一幢四层楼的公寓,其外观说不上豪华,整体设计富有个性,讲究实用性,将一户一家的小楼庭院,集中组合得颇为巧妙。一层底下是半地下室,当车库使用。

公寓正面有大门。来访者向管理员或居住者通报后,让对方按大门按钮,才能进入公寓。

大门的左侧标有居住者的姓名和房间号。真吾找到了安井真知子的姓名,房间号为306室。

真吾试按了306室的按钮,无人应答,她好像不在家。

真吾不得不按管理人室的按钮,对讲机发出了机械式声音的应答,真吾告诉他想会见安井真知子。

“按钮后,假如无人回答,说明家中无人。”管理人员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预先约好今天见面的,不可能不在家吧。”真吾撒了慌。

“既然预约了,她很快就会回家的。请在这附近稍等一会儿吧。”

管理员的态度很冷淡。

“请问昨天您见到安井小组了吗?”

“这个嘛,我没有一一留意房客的行动。那不是管理人的工作。”

对管理员无从接近。

通过对讲机和管理员周旋时,正好貌似房客的一位先生从里面出来,真吾立即挂断了对讲机,乘开门的机会,溜进了公寓。

这是一种非法入侵行为,总之他只想确认一下她是否在家。

真知子的家在三层的最里间。真吾看清了房门外的姓名牌以后,按了电铃。不出所料,室内无反应。敲了门也无人应答,好像是不在家。

回到一层的大厅,电梯旁设有住户的信箱,真吾注意了真知子的信箱。昨天的晚报和今天的晨报都在里面。

真吾如获重释,与此同时产生了一种徒劳感,顿时身体重了起来。

真吾迈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公寓。刹时间,身后好像有人追来,刚要回头,那人拍了真吾的肩膀。一张熟悉的脸,冲着自己笑。

“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啊!”微笑的双眼背后,正在察颜观色。

“啊,石井刑警……”

“在这里有熟人吧?”

“不,不特别熟。要说是熟人也算是吧。”真吾很窘迫,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倘若她将成为父亲的结婚对象,倒是一位出色的知己。从真吾的心理上而言,是拒绝把她当知己的。

“您是来拜访安井真知子吧?”石井直率地点破了真吾的来意。

“是的,可是她好像不在家。”真吾无奈地点头认可。

“找安井小姐,是有什么要事吧?”

“其实是受父亲之托。因为从昨晚没有联系上,父亲让我过来看看。”

“噢?从昨晚开始没有取得联系吗?”石井的眼睛好像一亮。

“刑警先生找她也有什么要紧事吧?”真吾反问了一句。

“安井小姐说,你提供的胸针是在跳蚤市场买的。”

“跳蚤市场?刑警先生您信她的话吗?”

那只狐狸精,以跳蚤市场搪塞,巧妙地逃脱了。不过,她以为伪装高明,实际上越隐藏,尾巴越暴露。

石井刑警在这一带出现,不是偶然的。由于真吾提供了胸针,警察开始盯梢监视安井真知子了。她事先准备好的“标准答案”,令人生疑,在她身边也许存在暗中左右她的人。

“她昨晚约好来父亲家。结果违约没露面,而且无故缺勤没上班。据父亲讲,她不是那种无责任感的女人。”

真吾引用了父亲的言辞,尽管很讨厌,还是吐露了。

“有点不放心啊!”

石井的眼神,宛如在探测什么。

“你说放心不下?”

“过一会儿,我要去见一见管理员,你回家安慰父亲不要担心。”

石井像是拒绝外行介入似地,态度很坚决。

4

安井真知子从昨晚开始没有回家。这以后,也没有同公司联系。真知子来公司工作,大约有半年,据反映一次都没有无故缺勤。

因为是推销员,说是上班,也只不过是上午9点早会时露一下面。只要完成定额指标,其他时间可自由支配。

昨天出席早会以后,她去向不明。公寓的邻居,也从昨天早上以后,没人见到她。

联系中断,因为只过了一昼夜,所以无法下结论。

然而,在石井的内心深处,不断地复现出真田繁美去向不明和真知子是否有关?

石井将安井真知子失踪的事,向麻布警署、代代木警署作了报告。

搜査组刚决定要盯梢安井真知子,便失去了目标,不详之感的乌云开始升腾起来了。

安井真知子销声匿迹,已过两天。到第三天,她仍未出现。竹浦真一郎、工作单位都未接到过电话。

真一郎深陷于肠断魂消的悲切之中。真知子突然消失,警方越来越怀疑她成了罪犯的同伙,于是,决定搜查她的住宅。

10月28日,在所管辖的玉川警署的协助之下,搜查了安井真知子的住宅。

搜査员从管理员处借来了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屋的刹那间,他们立即确信:这女人的消失与罪犯有关。

二室一厅的室内遗留下翻找东西的痕迹。衣柜、壁柜、厨房食品柜均被倒腾过。

罪犯似乎从居室主人那里得手钥匙,趁主人不在家时,进屋盗窃。

麻布警署、代代木警署、狛江警署、玉川警署四方组成的混合搜査队,面对室内一片狼藉的残局,深恶痛绝。罪犯又抢先了一步。搜查队成员在思考:这起案子同谋杀屋代时枝、真田繁美去向不明,是否有瓜葛?

经受意外冲击的刑警,又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搜索,发现有现金放置在柜橱的抽屉里面,虽然数额不多。

这个抽屉显然被人翻找过,罪犯不可能没有发现现金。那末,罪犯寻找的是现金以外的东西了。屋代时枝、真田繁美的屋里,分文不留,全被劫走。

安井真知子有多少财产不清楚,估计女人该有的金银首饰,也都全部无踪影了。

“不可思议!她在跳蚤市场购买的胸针、戒指、项链等也都不见了。”

吉原歪了歪头,感到很奇怪。

“听竹浦真吾讲,他父亲给她买了不少。当然,尽送她女人喜欢的东西啰。这些东西,全部不翼而飞。”石井说道。

“假设罪犯的目光只瞄上金银首饰和宝石类……”吉原眯缝眼,思考着。

“屋代时枝的住宅里,相当于价值500万日元的金银手饰,全部洗劫一空。”岸插话道。

假如安井真知子和谋害时枝的罪犯有瓜葛的话,她也许从罪犯手中得到了时枝的贵重手饰。真知子是否了解罪犯所馈赠礼物的真实内幕呢?这是个疑问。从罪犯的所作所为分析,警方监视安井真知子,对罪犯而言已构成威胁。

在封住真知子口之前,绑架了她,讨还了时枝的贵重金银类物品。对罪犯来说,因为这分不开时枝的物品和真知子的私有物品,所以干脆劫走了所有的金银手饰。

罪犯抢走了这些物品,这事对她人身安危与否投射了不祥的阴影呢?

刚劫走屋代时枝和真知子的物品,立刻杀死真知子的话,这就不巧妙了。是否应该认为首先把真知子的口封住以后,再消毁证据呢?

在真知子的住房里,不仅留下不到30000日元的现金,还留下近80万日元的存折以及印章、化妆品、旅行用包、外出服装等。

真田繁美是外出旅游的样子,而真知子给人的感觉是打算立刻回家,临时外出而巳。

还有,录像机里的录像带,已录制完毕她所喜爱的悬念电视剧,时间为晚上9点开始约两小时,那天正是她未回家的晚上。她想看这部电视剧,所以预先设定在自动录像的程序上。

那天晚上她约好去竹浦真一郎家,打算从真一郎家回来后,再欣赏这部录制好的电视剧吧。

从玉川警署,派遣来的一名搜査刑警,发现壁橱里的被子整理得很不自然。垫被和盖的被子叠放在一起,但后面是隆起来的,很异样。

有位刑警感到奇怪,于是把被子往外拉,猛然间,暴露出一具已变形的尸体。厚被严严实实裹挟的腐臭,刹那间弥满了整个房间。

搜查房间改为了检认现场,认定被害颈部有沟印,尸体因被褥子包裹保温,加速了腐败。

原先采取协助态度的玉川警署,开始负责检査尸体以及勘查现场,麻布警署、代代木警署、狛江警署在一边旁细观。

推测被害者将罪犯迎进室内时,遭到毒手,是一起熟人行凶的案件。

但是被抢劫的只是服饰用品,珠宝金银首饰。近30000日元以及80万日元余额的存款,依然放在原地。

作案目的,如最初认为:谋害真知子性命,抢夺贵重首饰。

尸体被运出,由司法部门解剖检验。解剖结果:死因——被绳索套住颈部,紧勒绳索,压迫颈部窒息。即绞杀。

死后经过时间,解剖日的前四天左右,被害者的身体未被施暴。也无服毒药的痕迹。

10月28日,在玉川署成立了搜查总部,并召开了四家警署的第一次联席大会。这是因为安井真知子被害一案同涉及其他三家警署处理的案件,其关联性甚大。

会议上大部分人的意见,认为真知子有很大的关联,但是欠缺决定性资料作证明。

由于真知子被杀害,以她的生命,作为证据,证明了她和一连串的案件有关。

“因为警察注意了真知子,所以罪犯感到已受到威胁,决心封住知情者的口。为了抹去和杀害屋代时枝的有关瓜葛,于是取走了赠送给真知子的贵重手饰,其中有不少是从时枝那儿抢来的。”这是大会上比较一致的看法。

此外,找了竹浦真一郎,核实情况。他赠送给真知子的礼物有钻石戒指、黄金和钻石组合搭配的耳环以及珍珠项链,都巳找不到了。

罪犯分辨不出哪些是时枝的遗物?哪些是竹浦真一郎的赠品?干脆连锅端,全都盗走。

在这次联络大会上,一致意见认为虽然几个案件有相当瓜葛,但是对安井真知子,仍保留可能有独立的动机,为此继续进行侦查。联席大会决定了以下的侦查方针:

①调查作案现场即公寓的居民以及有关的出入人员;

②调査被害者的工作单位;

③被害者来东京后,在化妆品公司工作前的经历如何?并调查那一段时间的人际关系;

④调査现场周围的罪犯前科、暴力团体有关人员、季节工人、嫌疑者等;

⑤调查作案时现场附近的过路人、目击者;

⑥查找被害者的物品。

大会还决定四方警署要加强联系,继续相互配合,开展侦査工作。

侦查的基础资料,首先必须掌握本入的家庭、社会生活关系。

然而,安井真知子在公寓独立生活,同本公寓的房客不交际。

再则,在工作单位的人际关系,和公司的职员交往几乎空白,原因是合同职工,并且很少在公司,基本上门做推销工作。

审查专案组决定要彻底了解她的身世,于是査阅了有关资料:户口副本,公寓不动产登记副本等等。

被害者的原籍在爱知县一宫市,于本地高中毕业后,就职于本地的某公司,工作两年左右来到东京,半年前开始在现在的化妆品公司担任上门推销一职。

来东京后,进此化妆品公司之前的经历不清楚。

一年半前迁入目前的公寓居住。自我吹嘘的职业是写字楼的“白领”丽人。

被害者的父母都健在,据说离婚后,被害者就远离他们,只身来到东京,从此几乎不与父母联系。

现在居住公寓的月租为18万日元,时有男人来访,管理员和其他房客均无认准长相。

根据户口本附页,了解到她以前的居住地,然而来东京后,入住九品佛公寓之前,并未登记她的住址。

虽然调查了她的来历,但对她周围的了解仍然茫然不清。

5

竹浦真吾和屋代由美子联络了,因为他们相约当案件有所进展时,相互要联系。

由美子从真吾那儿得知安井真知子被杀的消息时,真吾在电话里就立刻感受到由美子惊愕之情。

“真知子还是和案件有牵连啊?”

“根据我所提供的胸针,警察找安井真知子了解情况,没过多久,她就被杀了。我也认为她和案子有关。”

“想见见您,详细了解一下。”

从由美子的声音里,可看出她很感兴趣。他们俩相见,这回是第三次,和第二次相比,熟识多了。

“如果还没吃晚餐的话,边吃边谈吧。”

由美子接受了真吾的邀请。

街角僻静处的一家餐厅里,在优雅乐声的氛围中,两人相对而坐,边用餐边交谈着。

“真知子的存在,对罪犯很不利吧?”由美子谈了看法。

“你也这么认为吗?对罪犯来说,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

“警察盯住她,对罪犯是一种威胁。”

“从间接关系来讲,是我把她杀害了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不能说她是罪犯的同伙,但是也不能认为她出自纯洁的爱情,才接近您父亲的。您作为孩子承担了保护父亲的义务。”

“父亲把我看成是仇人。她被杀,父亲决不会绕恕我的吧?”

“也许反倒拯救了您父亲的性命。”

“你说什么?父亲的性命?”

“假如杀害姐姐、真田繁美去向不明的两起案子中,安井真知子是罪犯同谋的话,那么她靠近有钱财的老年人,或许会采取暗杀姐姐同样的手段,夺取父亲的性命和财产的。”

真吾感到愕然。他并非考虑到这一步。诚然安井真知子倘若真是杀害时枝凶手的同谋,那就无法保证她不会采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父亲了。

“正因为警察怀疑真知子与姐姐、真田繁美案件有瓜葛,才盯上她的吧。真知子是什么模样的人?”由美子问道。

“我这里有一张她的照片,是父亲照的。”

“噢?有照片?”

“她来父亲家的时候,是父亲照的。我呢,也就悄悄地留了一张,那就很抱歉啦,心想什么时候可能用得上。”

这张照片的背景在真一郎家,好像是全自动自拍相机拍的。满面春风的真一郎肩并肩地和真知子坐在一起。

“这个女人就是安井真知子吗?”

“就是她。”

由美子仔细端详着真知子的照片。

“你想到什么了?”真吾问道。

“我——这个女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说什么?”

“肯定在哪儿见过,而且就在最近。”

“是在姐姐家见的吗?”

“不是姐姐家,可是,在哪儿见的呢?”

“想不起来了吗?”

真吾看着由美子的脸。由美子全力以赴地思索着。

“不用着急。可能会突然想起来的。”

真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在一起用餐的欢乐气氛。两位相聚的最初目的,无意识地又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