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你未免太双标了
沈栀似乎没想到何似会出现在这里,愣愣望了何似好几秒,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他没多问,何似便没多说。
“走吧。”何似说,“车停在外面。”
“好。”
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是徐麟的喊声:“沈栀!”
沈栀仿佛没听见徐麟的声音。
何似想要回头,却被沈栀扯了一下衣服。
但徐麟小跑过来,很快追上两人的步伐。
他挡在他们面前,视线下意识地扫向何似。
何似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视,问道:“这位先生,有事吗?”
刚才隔着一段距离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面对面而站,徐麟发现眼前的年轻男人格外的高,他的身高都有一米八出头,年轻男人还要比他高出一截。
身高的落差让徐麟的视线微有上抬,同时也感受到年轻男人俯视下来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弋。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好像在气势上矮了对方一头。
但据他观察下来,这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般,身上也没有任何彰显身份的东西,唯一能看的只有身高和脸。
徐麟的视线在何似耳朵上露出的那截烟上停了一瞬,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心里嘲讽地想——
跟小混混似的。
也不知道沈栀从哪儿认识这么一个人。
徐麟像沈栀对自己一样,也对何似的话置若罔闻,他扭头看着沈栀,柔声细语地问:“沈栀,这是你的司机吗?”
沈栀又不是瞎子,徐麟那一通打量下来,心里想什么都写脸上,他脸色一沉,正要发作,何似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有你什么事?”
何似的声音很冷,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徐麟闻言一愣,重新看向何似。
何似学他的样子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知不知道讨人烦的人都有一个特征?就是不会看眼色,讨人烦而不自知。”
徐麟像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何似说,“好狗不挡道,让开。”
徐麟的脑子终于转过来,看了看何似,又看了看沈栀,意识到何似在说什么后,脸都青了。
“你……”
话刚起了个头,何似却突然往前迈出一步,直接用肩膀撞开挡在中间的徐麟。
徐麟的身板也不算小,却硬是被何似撞得往后踉跄了好几下,何似的身体硬邦邦的,像石头做的,撞得他的胸膛都在犯疼。
何似看也没看疼得龇牙咧嘴的徐麟,牵起沈栀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过垃圾箱时,顺便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扔了进去。
沈栀瞥见那支烟还没抽过,问道:“你抽烟?”
“别人给的。”何似的脸藏在帽子下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不过语气没那么紧绷了。
何似本想松开沈栀的手,但天上下着小雪,沈栀的手冰得像在冷水里泡过似的,他犹豫了下,拉着沈栀的手一起揣进自己兜里。
沈栀居然没有挣扎。
“谁给的?”沈栀还在问。
“好像是来这儿吃饭的人。”何似想了想说,“他看我一个人在外面站着,让我进去,我没进去,就和我聊了一会儿。”
那个人抽烟,便也给了何似一支。
何似已经很少抽烟了,上次抽烟还是在那个拍婚纱照的同学请吃饭的时候,他和班长在卫生间里抽了一支,他想拒绝来着,结果还是接了。
只是点火时想到沈栀从不抽烟,又怀着孕,他怕被沈栀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就没要那个人的火。
起初烟被他揣在兜里,可他等得无聊,总是下意识地捏烟,捏得指尖都有了一股烟草味,就把烟夹在耳朵上了。
何似没说这么多。
其实要不是没找到垃圾箱,他甚至不想让沈栀知道自己会抽烟的事。
车停在外面的路边上,自然是沈栀的车,是那辆奔驰车。
走到车前,何似把沈栀的手从自己兜里拿出来,帮忙拉开车门,才绕到驾驶位那头。
等他坐进去,沈栀都把安全带系上了。
路上,沈栀假意扶着额头,又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偷偷看他。
何似一直假装不知道,装了一路,快到家时,忍不住问:“老板,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话音未落,那道偷窥的视线立即缩了回去。
何似暗叹口气。
还以为沈栀会装傻下去,何似正将车驶入车库,冷不丁地听见沈栀开口:“男的女的?”
何似慢慢转着方向盘,小区的地下车库很大,标识还多,他每次都要找很久才能找到方向。
转过一个弯后,才回:“什么男的女的?”
“跟你聊天的那个人。”
何似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向沈栀。
沈栀偏头看着窗外,只能看到一张侧脸。
“男的。”何似好笑地说,完后,又补充道,“一个四十来岁还爱吹牛的大哥。”
沈栀嗯了一声,沉默半晌,在何似倒车时,又说:“你倒是受欢迎,才和我那些助理认识多久,微信就加了个遍,上个月还是“岑助理”,这几天已经成了‘岑姐’,连在外面等人都能认识大哥,怪不得你们杨经理天天把你挂嘴上。”
沈栀这话说得心平气和,可何似越听越不对味。
给车熄了火后,何似一把按住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的沈栀。
当然,他不敢乱碰沈栀的身体,只是按着沈栀的一边肩膀。
“等等,老板。”何似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抬手打开头顶的车灯,在明亮的光线下,一本正经地注视沈栀,“我觉得我们应该聊聊。”
车内既没有放歌也没有任何杂音,暖气刚刚停止运作,安静的封闭空间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米,彼此呼吸的频率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沈栀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时表情有些僵硬,手指不自觉地扣紧胸前的安全带。
“老板,我在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话还没开诚布公地说过,所以你对我有些偏见,以前来往得少,存在偏见也不碍什么事,现在我们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有偏见的话还是把它说顺了、捋直了比较好。”
何似尽量放缓语气,把态度表现得诚恳。
然而沈栀的脸色并不好看,尽管他装得冷静,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被他藏在眼底的那点紧张和无措还是悄无声息地从眼神里滑了出来。
他的唇张张合合,最后挤出一句话:“我对你没有偏见。”
“可你好像很在意我之前参加相亲活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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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栀连表情都维持不住了,冷冷看着何似。
气氛有些凝重,何似也很尴尬,可话题都扯出来了,他总不能半途而废,而且他深思熟虑了一路,才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
要是以前也就算了,今晚他必须说出来。
“那个活动是我很早前报名的,不是我自己找的,我同事想去,让我一起,我就去了。”何似硬着头皮说,“不过我承认报名是在我和你上床后,实话说吧,我以前没和男人上过床,你是第一个,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女的还是男的,就去参加那个活动了。”
主要是他也没和女的上过床。
他理所当然地当了二十几年的异性恋,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能和同性做爱,这能不吓人吗?
沈栀没有说话。
何似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的动静,继续说道:“我和那个喊我194号的女的也没什么关系,我们玩游戏,她被抽上台了,主持人让她喊一个人上去陪她表演节目,她喊到了我,微信也是那个时候加上的,主持人让加,我们几组上台的人都加了,那个女的应该对我有意思,但我忘了回她消息,她没几天就把我删了,所以我和她别说有什么关系,加上微信后连话都没说上。”
沈栀垂眼看着自己抠安全带的手指,默了许久,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何似就怕他们老板后面又跟一个“194号”,还好老板说完就没了声。
“只是话说回来——”何似铺垫了一大堆,终于进入正题,他皱起眉头说,“老板,你未免太双标了。”
沈栀一愣,抬头看他。
何似的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蹦:“今晚那个男的,就是缠着你不让你走的那个,你喊他徐什么的那个,他是你的相亲对象吧?你说你和他在元旦前两天见过面,也就是说我俩相亲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啊。”
沈栀完全没想到何似的话题会一下子跳到这里,回过神后,沉着声说:“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你俩总比我和那个女的关系大吧。”何似说,“我和那个女的根本不认识,直到她删我微信,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她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可你和那个叫徐什么的不一样,你俩相亲认识,见过面,约过会,他还帮了你什么忙,甚至你亲戚请客都邀请了他,中间过去这么久,他依然对你念念不忘。”
话到此处,沈栀脸上泛起一层白,嘴唇微颤了下,随即语速飞快地打断何似的话:“我已经拒绝他了。”
“你不是今晚才拒绝的吗?”何似反问。
沈栀瞬间沉默。
何似乘胜追击:“老板,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一直‘194号’的叫我,可你自己也在和人相亲啊,和我相亲还是前后脚的事,你不能一边自己找对象一边不让我找对象吧,而且我说了负责,你不让我负责,我还是单身,参加一个相亲活动不是很正常吗?可你的态度好像是我犯了很大的错一样。”
沈栀定定望着何似,一言不发。
何似说完想说的话,见好就收。
“老板,我是觉得我们这种关系比较复杂,有什么事最好说开,不然日积月累下去,容易在心里形成疙瘩。”他顿了一下,看沈栀始终没有出声,语气变得谨慎起来,“老板,我说话直,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想指出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不会生气吧?”
沈栀静得连呼吸都放得无比平缓,他面无表情,维持着一个姿势静坐了好些时间,说道:“没事。”
“没事就好。”何似笑了,抬手关了头顶的灯,“该上去了。”
说着,打开车门出去。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沈栀出来,何似绕到副驾驶位的车门外,弯腰敲了敲紧闭的车窗。
车窗往下降出一条缝。
沈栀冷淡的声音从里传出:“你把车钥匙给我,你先上去,我坐会儿再走。”
何似感觉不对,透过缝隙往里看了看,可车里一片昏暗,沈栀的脸沉浸其中,连眉眼都看不清楚。
“老板,你怎么了?”何似问。
沈栀没有废话,只说:“车钥匙给我,从窗缝里递进来。”
何似趴着车窗问:“老板,你真的生气了?”
沈栀重复:“车钥匙。”
“老板,我没想惹你生气,你要是觉得我那些话不好听,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话没说完,车窗缝隙咔的一下合上了。
何似:“……”
他忙不迭绕回驾驶位,开门进去,正好瞧见沈栀迅速把头扭向另一边。
“老板。”何似顺手摁亮车里的灯,伸手过去抓沈栀的手。
然而刚碰到沈栀的衣服,就被沈栀用力甩开。
“我让你先上去。”沈栀语气凌厉,显然有了火气。
可何似还是从中听出了端倪,安静片刻,趁着对方不备,他一把抓住沈栀的手臂,强硬地将人拽向自己这边。
下一秒,一双通红的眼睛闯入他的视线。
何似震惊:“老板……”
第32章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的也是
沈栀压根没想到何似会有此动作,见何似睁大眼睛,人也惊得说不出话,才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将头偏向另一边。
然后不等何似有所反应,沈栀开门就要下车。
何似回神,连忙抢在沈栀之前下车,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他绕过车头,风驰电掣地跑到沈栀面前。
“老板!”
何似挡住沈栀的去路,一脸无措,只是脑海空白地喊着。
“老板,我错了,你别生气。”
沈栀被逼停脚步,低头不和何似对视,他眼睫直颤,垂落的阴影遮挡了一双眼眸,但眼眶周围仍旧红得厉害。
何似见状,急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然而沈栀没有说话,试图往左绕过何似。
何似立即挡在左边。
沈栀只好往右。
何似一步横跨过去,又挡在了右边。
沈栀一愣,终于抬头看向何似,只是脸色明显沉了下去,通红的眼睛里氤氲起明显的怒火。
“让开。”沈栀说。
何似心里叫苦不迭,哪儿敢让啊?只要他现在让了,他能肯定,今晚连和老板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板,你别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或者我刚才说错什么,以及说了什么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你都说出来,是我的问题的话,我一定向你道歉。”何似无比真诚地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孕夫不能生气啊,气坏了伤身,对孩子也有影响。”
一通苦口婆心的劝解下来,也不知道他们老板听进去了几句,好在老板看上去没那么生气了。
沈栀深吸口气,拼命压住已经漫上鼻尖的酸意,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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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情绪裹挟,双脚腾空,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没了理智,被感性操控。
此时慢慢冷静下来,他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被鬼上身,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沉默许久,他终于将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抱歉。”沈栀恢复了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低声开口,“是我激动了。”
何似闻言,一颗被细线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老板,我真的只是有什么说什么,我现在住在你家,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有了误会,你不说,我也不说,那雪球不是越滚越大嘛。”何似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沈栀回答:“没有。”
“真的没有?”
“你说得很对,都是我的问题。”
沈栀平铺直述地说,但这话落进何似的耳朵里,依然很不对味。
他还想再和沈栀掰扯一下,沈栀却没继续下去的意思。
“我累了,回去吧。”
掰扯的话都到了何似嘴边,听沈栀这么说,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他回头关上车门,锁了车,就见沈栀已经兀自朝电梯走去。
“老板。”何似小跑过去,“等等我。”
话音未落,沈栀停了下来。
何似心头涌起一股喜悦,加快速度跑上去,一口气还没喘匀,忽听沈栀说道:“何似,我的脚好像抽筋了。”
何似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看。
可他们老板穿着裤子,隔着裤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让沈栀扶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轻轻按了下沈栀的小腿。
沈栀没有吭声,不过当他按到一处时,呼吸明显重了一下。
“是不是这里?”何似又按了按沈栀的小腿肚子那块儿。
沈栀嘶了一声。
“很疼吗?”何似抬头问。
沈栀低头和他对视,看着颇为难受,他撑着何似的肩膀缓了一会儿,缓缓摇头。
“还能忍受。”
“之前有没有不舒服?”何似接着问,“还是刚才突然就抽筋了?”
沈栀老实答道:“还在吃饭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了,我以为是白天什么时候姿势不当造成的,过段时间就好。”
何似想到自己下午看的书,目录上提了孕妇在孕期可能会经历各种身体不适,腿抽筋便是其中一种常见现象,只是前面内容太多,他一边看一边记,还没看到那里。
听沈栀这么说,他有点无奈,同时,又有一点点的烦躁。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老板,以后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小问题也是问题,也容易变成大问题,只有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商量解决,知道吗?”
何似倒没责怪的意思。
虽然他和他们老板认识不久,但也大概摸清了老板的性格以及家中情况,老板应该和他一样,都是孤家寡人,唯一走得近的亲戚是今晚过生日的那个姨妈,不知道老板家人是什么时候走的,老板一个人过到现在,管理着几家公司,肯定早就习惯独自抗所有事。
可怀孕又不是工作。
生孩子也不是一件简单到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
何所想说什么,看沈栀沉默,又什么都没说,他弯下腰,打横抱起沈栀。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沈栀没再那么慌张,但抗拒还是有的,他下意识地推住何似的肩膀,转念想到自己此时的情况,又硬是松了力道,只是把手搭到何似肩上。
何似看着沈栀的脸,问道:“要东西遮脸吗?”
沈栀皱着眉头:“别磨蹭了,上去。”
何似大步流星地进了住宅楼的电梯,来到二楼,刚出电梯,就见沈栀家的房门打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里面出来。
女人也是刚穿上鞋子,手里提着垃圾袋,乍然撞上抱着沈栀的何似,脚步一顿。
何似率先反应过来,立即转身让怀里的沈栀偏向一旁,再用自己的身体把沈栀挡个严实。
女人惊讶地看着何似,又看了一眼沈栀圈在何似脖子上的手。
她不认识手腕上的那块表,但对表的风格还挺熟悉。
再看沈栀的衣服和皮鞋。
顿时了然。
“是沈先生吗?”女人问。
“是我。”沈栀把脸埋在何似怀里,没有用力埋进去,只是用额头轻轻搭着何似的胸口,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姿势,他说,“孙姐,你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女人连哦两声,在原地想了一下,才回去拿上自己放在鞋柜上的包和雨伞,她依然提着垃圾袋,表情尴尬,看也不敢往何似怀里看,可更不敢看何似。
“沈先生,那我走了。”女人讪讪地说,“小狗在半个小时前喂的,大狗也喂过了。”
“好。”沈栀说,“辛苦你了。”
女人没走电梯,从楼梯哒哒地下去了。
何似抱着沈栀走进客厅,连鞋都没换,把沈栀放到沙发上。
沈栀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何似过去把门关上,他原想带沈栀去上次那家医院看看,但想起上次沈栀肚子疼,折腾了半天跑去医院,又等医生临时过来,最后也只是让医生找了热水袋热敷一下,那阵疼都是他们老板自己挺过去的。
想来想去,还是作罢。
他匆匆回到客厅,半蹲在沈栀脚边:“老板,你有上次那个女医生的电话吗?”
“没有。”沈栀说,“医院有。”
何似摸出手机:“你把医院的电话给我。”
沈栀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用面部解锁后,塞到何似手里:“通讯录里,康泰医院,你用我的手机打吧。”
何似打通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张口就说:“您好,沈先生。”
何似要到了女医生的电话,又给女医生打去。
女医生估计在忙,过了一会儿才接。
何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女医生详细问过沈栀的情况,才说:“别紧张,正常的啊。”
说着,教了何似一些给孕妇按摩的手法。
“按摩时要确保力度适中,不要过于用力,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女医生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相关书籍,上面都写得很清楚。”
何似想回自己正在看,可想到那羞耻的书名,怕沈栀多问,就忍住了没说。
“好的。”何似积极地说,“医生,有推荐的书吗?”
女医生静了一瞬,说道:“沈先生呢?你让沈先生记一下。”
何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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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后面那段话是对沈栀说的。
手机开着免提,沈栀也能听见,他平静开口:“我在,张医生请说。”
女医生一口气说了七八本书的名字。
“等等啊,我记一下。”何似打开自己手机的录音器,对准沈栀的手机,不好意思地说,“医生,可以再说一遍吗?”
女医生又是一阵安静,然后重复了刚才的书名。
等录完音,何似又问:“医生,还有其他的吗?”
“腿抽筋是可以缓解的,尤其到孕后期,孕妇……孕夫体重的增加会导致腿部肌肉承受更多压力,也有可能是钙、镁等矿物质的缺乏导致,总之多上点心,尽量预防一下。”女医生简单说了一些,可在电话里说也说不明白,她叮嘱道,“我刚才说的书里都有写,你们多看看,有不懂的地方打电话问我。”
何似忙道:“好的好的,麻烦医生了。”
“没事。”女医生说完,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是孩子的另一个爸吧?”
何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不由得一愣。
女医生说:“一般孕妇在孕期中还可能经历腿部水肿,孕夫应该也会有类似情况,你平时多观察,沈先生有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我。”
何似回:“好的。”
“对了,不管是腿抽筋还是腿水肿,都要保持适量活动。”女医生问,“沈先生平时有活动吗?”
何似看向沈栀。
沈栀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何似抹了把脸,实话实说:“上下班算吗?”
“……”女医生无语地说,“可以定期散步什么的,要有适当强度的活动,帮助增强腿部肌肉,孕期瑜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话音未落,沈栀说道:“不考虑。”
女医生说:“游泳也是一项非常适合孕妇的运动……”
“谢谢张医生,暂时也不考虑。”
女医生不说话了。
何似忙说:“张医生,那就先这样,不打扰你了,后面有什么问题,我再打电话问你。”
挂了电话,何似把两个手机一起扔到沙发上,摸了摸沈栀的小腿。
“老板,腿还疼吗?”
“不疼了。”沈栀起身走了两步,感觉没什么问题,便拿起自己的手机回玄关换上了拖鞋。
何似起身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老板的背影,突然想起停车场里的事,话题不可能继续,只能硬生生地翻篇。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都晚上九点多了。
他五点多从蔡阿姨家离开,没有回来,直接开车去接沈栀,中间几个小时过去,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一口。
都快饿死了。
等会儿还要出去遛狗。
唉。
算了,还是先把女医生说的书买了。
何似一脸疲惫,也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卧室里,沈栀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往浴缸里放好热水,他躺进去开始翻看手机。
积攒的消息很多,过滤一遍需要时间,当他看到微信上的消息时,才发现何似不知何时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点进去看。
居然是下午六点多发的。
[何似:老板,我过去接你好了,正好顺路]
[何似:老板,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何似:老板,你那边怎么样了?]
[何似:老板,我到了,在一楼等你]
沈栀看得怔愣。
何似下午六点多就到了?
也就是说何似等了他三个小时。
餐厅一楼倒是有供人休息的沙发,也开着暖气,但何似不像在一楼等过的样子,也许一直在餐厅门口等着。
沈栀慢慢从浴缸里坐起来,捧着手机,半天没有动静。
直到手机屏幕一闪。
盛骏打来电话。
“喂,哥,你到家了吗?”盛骏在他走后喝了酒,说话大舌头。
沈栀收回思绪,回道:“到了。”
“打的车?”
“不是,有人来接我。”
盛骏以为沈栀临时喊了人,没有多想:“那就好,哥,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跟我妈说了,我妈说今天人多,也顾不上你,改天再喊你来我家吃饭。”
沈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要挂电话,盛骏忽然又说:“哥,你肚子里揣着孩子呢,有什么事都别往心里去啊,保持好心情最重要~”
沈栀顿住:“怎么这么说?”
换在平时,盛骏自然不敢开口,这会儿喝了酒,酒壮怂人胆,他谨慎地问:“哥,要是我说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沈栀:“……”
又是生气。
何似说他生气,盛骏也说他生气,再说下去,他真的要发脾气了。
沈栀没有说话,但气氛明显有些凝固。
盛骏在他哥的事上何其敏感,哪怕喝了酒也感受得到,赶紧说道:“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哥,我就这么一说,你也随便听听。”
“说。”
“你有没有觉得从你怀孕后,脾气变差了一点点,当然,也就一点点……”盛骏斟字酌句地说,“而且情绪变化有一点点的大,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不高兴了,当然,也就一点点的不高兴,但哥你也知道,你这人容易挂脸,有一点点的情绪就表现得很明显。”
沈栀听得眉头直皱:“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在餐厅里有不高兴的时候。
“就是我让我妈别拍你肚子的时候,你说我反应太大。”盛骏说着,委屈起来,“你是看不到你当时的表情,真的很吓人,我都以为你要把我骂一顿了。”
“……”沈栀说,“我没有要骂你,我只是……”
话音一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沉默许久。
“对不起,小骏。”
盛骏闻言,吓得酒都醒了几分:“哎哟,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沈栀穿上衣服出去。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嘬嘬摇着尾巴过来在他脚边转悠,他摸了摸嘬嘬的脑袋,在客厅里一通寻找,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何似。
何似背对厨房门口,坐在岛台一侧。
脱了羽绒服后,何似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但他肩背宽阔,把岛台上的情况挡了个严实。
沈栀走近,才看到何似正在吃一碗清清汤挂面,一边吃一边翻看一本带了图文的书。
他视力好,一眼瞅见书上的图文是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女人双手捧腹,嘴边拉出一个对话框,里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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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似看得极为专注,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沈栀走到岛台对面,默不作声地站着。
何似翻过一页,正要顺便嗦一口面,结果冷不丁地在余光里瞥见另一道身影,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将书合上。
抬头一看。
又吓一跳。
“老、老板!”见沈栀的视线落到面碗上,何似解释,“我还没吃饭,看冰箱里有这些东西,就对付着下了碗面。”
沈栀拉开高脚凳坐下:“你继续。”
何似把书推到一旁,有他们老板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他哪儿好意思再吃。
“老板,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何似问,他还以为老板已经洗完澡睡下了,本来想给老板按腿,可都这么晚了,狗还没遛,只能等明天再说,正好做个计划表出来。
何似心里想完,才把注意力放回沈栀身上。
沈栀静静看着他。
何似被看得紧张,不由得攥紧筷子:“老板……”
“何似。”沈栀说,“今晚的事,真的很抱歉。”
何似吓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你在说什么呢?”
沈栀表情有些茫然,想了想,才说:“今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都很抱歉,当时好像上头了一样,刚才回想起来,感觉很荒唐,明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老板。”何似连忙放下筷子,绕过岛台,抓住沈栀抱头的手,“没关系的,老板。”
沈栀体僵硬,垂着眼皮,逃避似的不看何似的眼睛。
何似站着比沈栀高太多,蹲着又矮一大截,只能猫着腰,费力地和沈栀保持平视。
“老板,我知道的,我理解的,书上都说了嘛,怀孕期间会有多种情绪变化,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现象,体内激素导致的,这不怪你。”何似说,“老板,我知道你平常是什么样的人,很多时候你嘴上不说,但比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容易心软,你脾气好,包容性强,只是有些时候词不达意罢了,可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今晚的事,我也知道,你不要说抱歉,我说了那么多话,有些话说得直白,只要你没生我的气就好。”
沈栀急促的呼吸逐渐放缓,抬眼看向何似。
何似平时表现得再圆滑,可到底刚出大学校园,才二十岁出头,眉眼间还有着稚嫩的痕迹。
起初他没打算让何似掺和进来。
之所以不瞒着何似,是想着反正何似起了疑心,而他又需要一个知情人帮忙做事。
后来——
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顾小狗,还要提心吊胆、时刻提防,做梦都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那段时间他心力交瘁。
他忘不了那天晚上站在客厅里看何似离开的心情,也忘不了何似转身回来的那一刻,他心里确实有了波动。
他想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的心也是。
“我没有生你的气。”沈栀说,“谢谢你啊,何似,今晚等我那么久。”
何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站起身说:“这有什么。”
要不是他懒得挤地铁,偷偷开了他们老板的车回去,也不会想到特意去接老板。
早知道就在车里等了。
不过没事,以后多开几回,把今天等的都开回来。
何似美美地想。
第33章宝宝晚安
第二天下午,何似还要去蔡阿姨家补课,便又开了他们老板的车,不过为了躲避闲言碎语,他特意将车停在五十多米远的另一条街上,步行回的小区。
现在临近期末,何似给乔思妤讲课的时候不多,基本上让乔思妤刷题,把这个学期里经常做错的题型刷上十几遍,还有不懂的地方,他再来讲。
这样一来,乔思妤做题时,何似大多闲着。
前两周他都是自个儿看书,翻翻乔思妤的课本和资料书,这两天也是自个儿看书,但看的都是孕期知识科普以及育儿书。
蔡阿姨切了苹果给他端来。
何似用乔思妤的课本挡住自己在看的书,想到什么,他问道:“蔡阿姨,你在绣什么?”
他昨天就想问了。
蔡阿姨还没反应过来,见何似朝客厅指了一下,才恍然道:“我侄女要生了,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就帮忙做几个围嘴。”
何似问:“围嘴是什么?”
乔思妤噗嗤一乐,被何似瞥去,顿时噤声,佯装无事地继续唰唰写题。
蔡阿姨倒没什么意外。
何似又没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唯一接触的小孩就是她家小宝,但小宝早过了用围嘴的年纪。
“就是口水巾,听名字也知道是什么吧。”蔡阿姨说,“小孩要流口水,用围嘴在衣服前挡着,不容易弄脏衣服。”
何似倒是对“口水巾”这种称呼有点印象,只是不多。
他问:“围嘴还可以自己做吗?”
“可以啊,虽然在店里买的花样多,也比自己做的更好看,但是自己做的话就是一番心意嘛,反正一块巾子而已,做起来不费事。”蔡阿姨说完,去客厅坐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篮子,一边看电视一边接着做。
何似收拾好书,检查完乔思妤的作业,把重点仔细讲了一遍,等乔思妤开始做下一批题,他磨磨蹭蹭地来到客厅。
蔡阿姨动作熟练,细针捏在手里,针尾巴带着一条白色的长线,针头在一块布上飞快穿梭。
何似走过去,探头一看。
原来围嘴早就做成了,蔡阿姨这些绣活儿是锦上添花用的,她正往围嘴上绣一朵朵粉白相间的小花,凸起的小花丛包裹着一个秀气的名字。
小满。
何似定定望着那个名字。
不知怎的,明明只是在一块口水巾上绣了一个未出生的宝宝的名字,他却感觉心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小何?”
何似蓦地回神,见蔡阿姨疑惑地盯着自己,他笑了笑,顺势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绣这个难吗?”何似问。
“看你想绣成什么样了。”蔡阿姨说,“如果你想和店里的成品比,肯定比不了,但如果你只想在上面留一些你的痕迹,那还是简单的,绣个名字而已,就算绣得歪七扭八,只要能看出是个名字,那也行的。”
蔡阿姨看出了何似的心思。
何似还在犹豫。
蔡阿姨问:“你有朋友要生了?”
“啊?哦……”何似说道,“有个朋友怀孕了,感觉只花钱在外面买东西不够诚意,想送点亲手做的东西。”
“几个月啦?”
“三个多月。”
“还早呢。”蔡阿姨说,“这围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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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了几针,又说。
“撇开围嘴,你能亲手做的东西多得去了,像抱枕啊、手帕啊、袜子啊、毯子啊,都是小孩出生后需要的东西。”
“这么多啊。”
“我才说几样,就算多啦?”蔡阿姨笑着摇头,“更多的你让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反正等你当爸就知道了,什么都缺,什么都要买。”
何似叹出一口贫穷的气:“有孩子了真是烧钱。”
“有孩子前也烧钱。”蔡阿姨纠正道,“不光是孩子,孕妇的东西也要现买,衣服物品什么的不说,维生素和补充剂也不能少,还有鞋子,月份小的话还好,一旦月份大了,鞋子都得现买,现在还有专门为孕妇设计的鞋子,需要花钱的地方可不比孩子少。”
何似想到他们老板经常穿的皮鞋,一时沉默。
*
晚上,天没下雪,夜风依然凉飕飕的,吹在脸上,让何似打了个哆嗦,他检查好嘬嘬的衣服和鞋子,准备牵着嘬嘬出门,身后响起他们老板的声音。
“何似。”
何似回头看去,就见他们老板穿了一件超厚款羽绒服,整个人裹得跟粽子似的,帽子和围巾齐上阵,只露出一双眼睛。
要是在外面遇到,何似还不一定能认出他们老板。
沈栀走到玄关,二话不说开始穿鞋。
何似问:“老板,你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沈栀穿上鞋子,说道:“我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外面很冷。”何似皱着眉说,“我不是给你做了计划吗?你只要在客厅里走十几分钟就行。”
他们老板家的客厅比他整个家都大,要不是嘬嘬天天闷在家里,他都想在客厅里遛狗了。
“我不想在客厅里走。”沈栀说。
何似还想再劝,但想到他们老板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鞋都穿上了,说这些话自不是征询他的意见,只是通知他一声。
“好吧。”何似检查了下沈栀的穿着,确认没有问题,才牵着嘬嘬往外走。
高档小区和何似住的安置小区还是不一样,绿化比楼房多,路灯藏在茂密的树林草丛中,走在阴暗的小路上,像走在森林里一样。
嘬嘬一路走走停停,在路边嗅来嗅去。
何似看嘬嘬屁股一翘,立马就将手里套了垃圾袋的渔网怼上去,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嘬嘬的屎。
何似啧了一声,冲沈栀扬了扬眉:“自制的捡屎神器,老板,我厉害吧?”
沈栀:“……”
他刚才还在想何似拿那么大个渔网干什么。
不过确实方便。
都省得弯腰捡了。
等何似系上垃圾袋,沈栀好奇地盯着渔网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怎么想到做这个的?”
“网上学的。”何似说。
之前一个人遛狗太无聊了,今晚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他一扫之前的没精打采。
“老板,做这个特别简单,在pdd上买个渔网才几块钱,自己改装一下,套上垃圾袋,神器就出来了,解放手脚,捡屎还能站在原地不动,超级方便。”
要不是刚接过嘬嘬的屎,何似都想给他们老板看一下改装过的地方。
不对。
还是算了。
虽然他每次回去都会清洗渔网,但是把接屎的地方拿给他们老板看,有种老板都要脏了的感觉。
沈栀单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牵着狗绳,他安静听着何似说话,那双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何似。
然而直到何似说完,沈栀都没反应。
何似被沈栀看得怪尴尬的,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两下:“老板?”
沈栀眨了眨眼,这才回神一般。
何似咳嗽两声,也安静了。
刚才还说得起劲,这会儿不知为何,气氛一静,仿佛有什么起了变化,空气都把嘴巴封住了。
沈栀的眼神仍旧直勾勾的。
只有何似很不自在,想挠挠头,可他左手提着装了狗屎的垃圾袋,右手拿着渔网,两手都不空,只能干巴巴地打破沉默:“老板,该回去了。”
沈栀视线微松,嗯了一声。
何似把渔网和垃圾袋一起拿在左手,伸出右手想接沈栀手里的狗绳。
沈栀没让:“我牵着吧,你手里拿了那么多东西。”
何似想想也是,收回了手。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路,沈栀突然开口:“你要是觉得麻烦,可以把你邻居家的兼职辞了,损失多少钱,我都给你补上。”
何似一听这话,还挺高兴,可仔细一想,也不现实。
他给乔思妤补课不全是为了钱。
钱是一方面,人情是一方面。
蔡阿姨的确大方,他们楼上楼下邻居多年,他又经常帮忙带小宝,蔡阿姨每次都会多给一些钱。
但重要的是,他一个人住,总有需要邻居帮忙的地方,蔡阿姨和住在对门的婆婆都是热心肠的人,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算了,都答应人家了,麻烦就麻烦吧,马上要放寒假了,到时候我就不用去了。”何似笑着说,“就是苦了我妈,连来两次都没找到我。”
今天蔡阿姨又跟他说了。
昨晚他妈又来过一次,敲半天门,还是没人开门。
他当然开不了门。
他又没在家。
沈栀愣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你妈和你爸离婚后再没回来了吗?你和她联系上了?”
“我上大学时联系上的,她来找我,我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何似说得轻松,似乎在说别人的经历,“但她早就有了新的家庭,她那个儿子只比我小两岁,现在还在上大学,是她现任丈夫和前妻的孩子,她对那个儿子比对我都好,可能早就把那个儿子当成她的亲生儿子了。”
何似说着,记忆有一瞬间的混乱。
他已经忘了上次和袁芳联系是什么时候,这些天来,袁芳既没给他发微信消息,也没给他打电话。
怎么突然就找上门了?
但疑惑只是一闪而过。
袁芳经常一声招呼不打地跑来找他,有时候又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习惯了。
沈栀扭头看着何似,沉默半晌,说了一句:“抱歉。”
“老板,你道什么歉?”何似乐道,“你……”
话刚出口,前面的嘬嘬像是看到什么,猛地往前一扑,扯得牵着狗绳的沈栀也往前踉跄了下。
何似见状,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连忙上前抱住他们老板,同时一把抓住狗绳把手。
他可不敢抓狗绳,那材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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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栀站稳,他忙问:“老板,你没事吧?”
沈栀扶着他的肩膀,刚才也被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摇了摇头,
何似想也没想,下意识地摸了下沈栀的肚子,隔着衣服看不出什么,上手一摸,就能感受到腹部的凸起。
他的身体动得比脑子快,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上也感受到了沈栀身体的僵硬。
“对不起。”何似赶紧让开一步,拉开自己和沈栀之间的距离,“老板,我不是故意摸你,我就是……”
就是担心。
就是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
但这个理由说出来跟骚扰似的,他没敢说。
还以为沈栀会不高兴,好在沈栀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关系。”沈栀缓缓说道。
何似松了口气,抬脚就去揣嘬嘬的屁股,只是轻轻一脚,抱怨地说:“嘬嘬,你主人的肚子里还有宝宝,也不知道注意一点,下次再这样,我请你吃竹笋炒肉了啊。”
嘬嘬夹着尾巴,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脚边拱。
何似耳朵发烫,不敢朝他们老板那头看,生怕被老板发现自己的异样,便也没注意到沈栀站在后面,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回到家里,等沈栀洗完澡,何似让他坐到床上,开始了为时半个小时的腿部按摩。
何似一边看视频一边按,又一边按一边学,一通忙碌下来,再看时间,哪儿才过去半个小时?
都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沈栀靠在床头,手里的书放到一旁,闭着眼睛,早就睡着了。
何似小心翼翼地将沈栀的脚放到床上,让人躺好后,他没急着盖上被子,而是趴在床边观察沈栀的肚子。
沈栀的睡衣只有薄薄一层布料,侧卧着时,覆在肚皮上,根本挡不住肚子凸起的弧度。
现在有四个月了吧。
何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这肚子貌似比上次看的时候圆了很多。
不过他看的次数不多,现在是冬天,沈栀又在刻意遮掩,外套像焊在身上了一样,只有偶尔沈栀懒得多穿时,他才能悄悄看上一眼。
何似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忍不住伸手,张开五指,很轻地覆上沈栀的肚子。
然而沈栀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眼。
何似陡然僵住,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一下。
沈栀似乎睡得迷糊,神色淡漠,眼皮半垂,看了他半分多钟,直到确认什么,才重新闭上眼睛。
“是你啊。”沈栀说话有些口齿不清,“还以为你又梦游了。”
“啊?”何似说,“我梦游?”
“你还说梦话。”
“我说什么梦话了?”
沈栀不说话了,呼吸绵长,又睡了过去。
何似觉得好笑,心想说梦话的人是老板你吧,
又看了一会儿,他慢慢将手拿开,小声开口:“宝宝晚安。”
完了,又对沈栀说。
“老板晚安。”
第34章想名字
二月初,余达文从外地回来,在群里约何似和梁玄周六见面。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梁玄还好,何似和余达文都忙。
尤其是余达文,做药材销售的,经常往外地跑,一呆就是两三个月,回来要陪家人和女朋友,每次约好时间,总是一推再推。
余达文的意思是他们好不容易见上一回,可以找个c市附近的农家乐,各自带上家属,在农家乐里住一晚,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再慢悠悠地回去。
梁玄听了,举双手赞成。
[梁玄:这个主意好!]
[梁玄:我知道一家农家乐,昨天才在网上刷到他们的帖子,说是刚开张两个月,所有消费一律八折,他们家后面还有个很大的池塘,可以钓鱼!]
[余达文:……]
[余达文:最吸引你的就是可以钓鱼吧]
[梁玄:嘿嘿]
[梁玄:去吗?@何似]
[余达文:你不是要请客吃饭吗?到时候你只付一顿饭钱,其余的钱,我们所有人按人头a]
[余达文:但住宿按房间a啊]
[余达文:@何似]
何似开完会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就看到余达文和梁玄正讨论得激烈,一会儿说包车去农家乐周围转转,一会儿说夜爬农家乐那头的一座山,消息堆了几十条,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他一目十行地把消息看完,拿起手机,点开日历。
最近的事情太多,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挤在一起,他不得不在日历上做了标记。
周六没有工作上的事,不过生活上的事有好几件。
乔思妤已经放了寒假,不用他去补课,但他做了一些东西放在蔡阿姨家,让蔡阿姨帮忙修补,并和蔡阿姨说好周六上午去拿,而且要过年了,他得顺便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
家里很久没有住人,也不知道落了多少灰尘。
下午医院那边安排了他们老板的孕检,他要陪老板过去一趟。
再说,家里还有嘬嘬和小狗,都离不开人。
何似放下手机,想也没想地回了消息。
[何似:我没空]
[何似:就周六晚上见,吃完饭,各回各家]
群里静了一瞬,紧接着,余达文和梁玄的消息先后冒出。
[余达文:你还要加班?]
[梁玄:上周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加班吗?]
话到这里,何似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他会对别人说谎,但很少对余达文和梁玄说谎。
然而沈栀怀孕又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沈栀早就说了,不希望自己怀孕的事被太多人知道。
在这件事上,他只能瞒着两人。
[何似:对]
[何似:要加班]
[梁玄:你放屁!]
[梁玄:似儿,你嘴巴一张,我就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要加班的话,早就提前跟我们说了]
何似:“……”
不得不说,这两人确实了解他。
[梁玄: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梁玄:有就带上,正好我们凑个整]
[梁玄:还是你女朋友不好意思?]
[何似:真的]
[何似:领导都下通知了,周末两天的白天都没空,只有下班后有时间和你们吃一顿饭]
[余达文:……]
[余达文:不是吧,下周都过年了,这周还加班啊?你们公司也太不把你们当人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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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玄:就是,你们公司老板什么人啊?这么剥削员工]
何似顿时坐直了身,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
[何似:和我们老板有什么关系?工作没完成,当然要加班,不然等过年回来再做吗?]
[何似:而且加班也有工资,还有餐补,我们老板从不亏待我们]
[余达文:……]
[梁玄:……]
[余达文:似儿没被盗号吧?@梁玄]
[梁玄:难说……]
何似懒得理他们,让他们自己找好餐厅,转头又去忙了。
周六,何似起了个大早,牵着嘬嘬出去遛弯回来,只见他们老板已经起来,还做好早饭端上餐桌。
“老板?”何似放好狗绳,走过去,又惊又喜地说,“今天周六,你不多睡一会儿吗?”
平时上班,沈栀都起得十分艰难,没想到放假居然自己爬起来了。
沈栀坐在餐桌前,没动叉子,一副在等何似的样子。
“睡不着,不想躺着,就起来了。”沈栀说,“去洗手,洗完吃饭。”
何似哪儿敢耽搁?赶紧去卫生间涂上洗手液,把手来回磋上几遍,洗得干干净净后,回去坐到沈栀对面。
其实沈栀的厨艺很好,比何似那三脚猫功夫似的厨艺不知好上多少,但沈栀不喜欢下厨,只要何似不想做饭,他就会立马拿起手机点外卖。
点的永远是那一家。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外卖,何似特意看过包装袋,上面没有任何logo以及餐厅的名字,要不是他们老板的身份摆在那里,他都以为老板点的哪家只做外卖的店。
沈栀给何似煮了一碗面,自己则是煎了一片面包,在上面放了一个挖出来切成片的牛油果。
何似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种搭配,觉得新奇,嗦面时多看了几眼。
下一秒,沈栀便用餐刀切下面包一角,叉到何似嘴前。
“尝尝?”
何似愣了一下。
沈栀解释:“我没用过这个叉子。”
何似回神,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又不介意这个。”
说完,感觉这个回答奇奇怪怪的,他没让自己多想,张口连面包带上面的牛油果一起吃掉。
结果刚咀嚼第一口,就感觉到一股蛋黄腥味在嘴里爆开。
不。
比蛋黄还腥一百倍!
何似差点吐出来,可当着沈栀的面,又被沈栀看着,他硬是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沈栀都看呆了,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吃牛油果时吃出了痛苦面具,他说:“吃不下去的话别勉强,吐出来就行了。”
何似艰难挤出两个字:“还行。”
话音刚落,就哕了一声。
沈栀:“……”
何似扯了张纸擦嘴,回头发现沈栀没有换回叉子,直接拿着他用过的那个叉子,继续吃剩下的面包。
他虽没在那个叉子上留下口水,但刚才咬下面包时,牙齿不小心碰到了叉子。
何似眼睁睁看着沈栀将叉子送进嘴里,也不知怎的,脑子很突然的卡了一下。
直到沈栀似有所感地朝他看来。
他赶紧挪开视线,低头嗦面。
不一会儿,沈栀的说话声响起:“你上午要出门吗?”
“对。”何似说,“我要回家一趟,去邻居那里拿点东西,顺便把家里打扫一下,马上要过年了。”
沈栀微顿,自言自语地说:“都要过年了啊,时间过得好快。”
说起这个,何似好奇起来,抬头问道:“老板,你一般在哪里过年?”
“我能在哪里过年?”沈栀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落下去,声音都变得冷淡起来,“我都在自己家过年。”
何似说:“我还以为你会去亲戚家过年。”
“哪个亲戚?”
“你不是有个走得很近的姨妈吗?”
沈栀静了片刻,说道:“我姨妈和我表弟对我很好,所以我不能仗着他们对我的好,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他们和我之间始终隔了一层,他们家里不是只有他俩,还有其他人。”
“那你每次过年都是一个人?”
沈栀嗯了一声。
“好巧,我也是一个人。”何似笑了笑。
沈栀没笑,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何似冷不丁地对上沈栀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后面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他想说,反正他俩都是一个人过年,不如凑合一下得了,今年一起过年。
可话到嘴边,还是卡住了。
何似想到自己之前说只在这里住到年前的话,想到自己和沈栀之间掰扯不清的关系,又想到刚才那个被沈栀送进嘴里的叉子。
他的思绪有点乱。
以往他不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可现在像在钻牛角尖一样,刚才的画面一直在他眼前晃。
把面吃完,何似收拾好碗筷餐盘去厨房洗了,出来发现沈栀仍旧坐在老位置上。
“你要出去了?”沈栀又问了一遍。
“对。”何似说,“下午还要回来,再不走赶不及了。”
沈栀说了个好。
何似上了趟卫生间,出来拿起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套穿上,抬头就见沈栀不知何时也坐在了沙发上。
“走了?”沈栀问。
“对。”何似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对沈栀说,“老板,中午不用等我,你自己吃。”
“好。”沈栀应着。
何似大步走到玄关,穿上鞋子,拿起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开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沈栀已经从沙发上起来,站在客厅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何似:“……”
何其似曾相识的一幕。
两人对视许久。
最后,何似败下阵来,问道:“老板,你上午有安排吗?”
“没有安排。”沈栀说,“上午休息。”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要。”这次沈栀回得很快,“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
话音未落,转身就往卧室里走,脚步飞快。
何似叹了口气,等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蹲下身拿起他们老板的鞋子看了看。
回到小区已是上午九点多,何似让沈栀在他家里等着,他上楼找蔡阿姨拿了东西。
沈栀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瞧见何似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拿着什么?”
何似一开始是想瞒着沈栀,可有件事还要向沈栀打听,根本瞒不住,也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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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自己看吧。”何似把布袋子递给沈栀,他摸了摸鼻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沈栀弯腰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打开布袋子,拿起其中一个围嘴:“这是围嘴?”
何似惊讶:“老板,你认得这个?”
他还以为他们老板和他一样,连围嘴是什么都不知道。
“认得。”沈栀轻描淡写地说,也没说自己是怎么认得的,拿着围嘴翻看一遍,问道,“上面的小花是你绣的?”
何似颇为自豪地说:“整个围嘴都是我做的,我邻居家里有缝纫机,我请她教我踩出来的。”
沈栀听到这话,猛地抬眼看向何似。
他倒是想起来了。
上个月的几次周末,何似过来补课,每次都回得很晚,说是要给邻居家的孩子批改作业,现在看来,估计在忙着做这些东西。
只是这些小花一看就是用针线绣上去的,虽然绣得非常粗糙,但是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沈栀把布袋子里的几个围嘴都看了一遍,指着围嘴上统一空出来的地方:“这里还要绣什么吗?”
“绣名字。”何似说,“等孩子有名字了,我再把名字绣上去。”
沈栀拿着围嘴,愣了良久,把围嘴全部放回布袋子里。
何似没注意到沈栀的情绪变化,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正在调试温度。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沈栀的声音:“何似,你有什么想法吗?”
家里的空调用了很多年,空调和遥控器都有些老化,何似还在各种找角度,将遥控器对着空调,费力地按着上面的键,他脑子没转过来,反问道:“什么什么想法?”
沈栀默了一下,说道:“关于孩子名字的想法。”
这话钻进何似的耳朵里,犹如掀起惊涛骇浪一般,他身形一僵,震惊回头,用没拿遥控器的手指着自己:“我来想?”
沈栀神色淡然,好像自己没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可以作为参考。”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何似眨了眨眼,锈住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他说:“我暂时没什么想法。”
然后立即补充。
“但我可以从今天开始想!”
“嗯。”沈栀说,“你想吧。”
嘀的一声。
空调终于打开,一阵夹着灰尘的风从里送出。
“老板,你先去卧室里等,我把客厅打扫了。”何似说。
沈栀一手拿起布袋子,一手端起水杯,起身去了卧室。
何似把遥控器扔回沙发上,抓了抓头发,在不大的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圈,他心里有什么东西不断往上窜,拼命压下去了,还在蠢蠢欲动。
想名字啊……
他想。
得好好想。
等会儿把字典带回去。
下午三点,何似开车载着沈栀到医院做孕检,张医生自然全程跟着。
不过张医生一直都没认出何似就是那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的人,估计以为何似是沈栀的朋友之一,做检查时,只让何似在休息区等着。
何似闲得无聊,看群里的余达文和梁玄聊天。
[余达文:餐厅地址发上面了,到时候就在餐厅里见]
[余达文:你老婆要来?@梁玄]
[梁玄:来啊,你老婆不来?]
[余达文:也来]
[余达文:龇牙笑.jpg]
[梁玄:可惜似儿还单着,每次都落单,也不知道我们这五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六个人]
[余达文:我记得你老婆不是有个闺蜜也单着吗?介绍给似儿呗]
[梁玄:有是有,但我能介绍早介绍了,这不是怕似儿看不上嘛]
[梁玄:我老婆闺蜜有一米七几,长得好看,和似儿很配,就是跟咱俩一样,高中毕业就没读了,似儿从名牌大学里读出来的,说不定对学历有要求]
[余达文:@何似]
[余达文:你看怎么样?]
[梁玄:似儿不是在加班吗?等吃饭的时候跟他说,我老婆有她闺蜜的照片,还能现场给似儿看]
[何似:别]
[何似:我现在没那想法]
消息刚发出去,一只手伸到何似面前,打了个响指。
何似抬头一看,看到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
男人半弯下腰,微眯着眼,和他面对着面,视线很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何似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和男人对视。
半晌,男人问道:“帅哥,你是我哥的助理?”
“你哥?”
“就是沈栀。”
何似想起他们老板的确有个关系不错的表弟,他没见过,但听这话,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嗯。”何似含糊应着,正襟危坐起来,顺手把手机揣回兜里。
余光里,男人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翘起二郎腿,单手搭在两个位置中间的扶手上,男人下半身朝前,上半身却几乎朝他这边转了九十度。
男人表情严肃,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
何似:“……”
第35章他妈早走了
休息区没人,只有第一排坐着何似和那个男人。
男人毕竟是他们老板的弟弟,何似多少还是想和男人套些近乎,然而男人一脸来者不善的样子,何似再粗枝大叶也没到在这种情况下找男人攀谈的程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那头突然出现沈栀的身影。
何似和男人同时看到沈栀,但男人的反应比他大得多,像在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哥!”男人冲沈栀挥手。
何似跟着起身,看男人大步流星地迎向沈栀,他也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沈栀已经穿戴整齐,即便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也没摘下帽子和围巾,外套更是裹得很紧,整体看上去,又比之前胖了一大圈,不过臃肿归臃肿,却不会让人往怀孕的方向想。
“你怎么来了?”沈栀问男人。
男人在沈栀面前有点刻意讨好的感觉,刚才还冷酷得跟电视剧里的□□大哥似的,这会儿就差在沈栀脚边摇尾巴了。
何似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有种看到嘬嘬的感觉。
“我关心你嘛。”男人说,“平时你不让我去你家就算了,今天你来医院检查,我当然要抽出空来陪你,不然你一个人来也太那个了。”
说完,还摸了摸鼻子,估计考虑到何似在场,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沈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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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跟一个人来有什么区别。”男人凑到沈栀耳边,小声地说,“助理又不是你的亲属,连半个人都不算。”
何似:“……”
喂喂喂……
他听到了啊!
都站这么近了,能不能就别说悄悄话了!
沈栀没接话茬,只指了下男人,对何似说:“他叫盛骏,是我表弟。”
何似向盛骏伸手:“你好,我叫何似。”
盛骏心里怪异得很,一个助理而已,有什么好介绍的,他哥的助理那么多,他到现在也没把那些助理认清楚。
但转念想想他哥的性子,又想通了。
他哥就不是一个会端架子的人。
盛骏伸手和何似握了握,趁机又把何似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
沈栀手里还拿着单子,没检查完,他只是出来看看何似,眼下既然盛骏来了,他便歇下逗留的心思,转头去了张医生的办公室。
何似和盛骏坐回休息区,他继续当个木头,盛骏继续扭过半个身体盯着他。
一分钟过去,盛骏慢吞吞地开口:“帅哥,方便问下你的年纪吗?”
看着年纪不大,倒是很稳得住。
换其他人被他这么盯着,早就浑身不自在了,这个帅哥居然面不改色。
盛骏心想。
何似自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回道:“我今年刚毕业。”
“二十二岁?”
“嗯。”
“这么年轻啊。”盛骏面露诧异。
不怪他这种反应。
能在他哥身边工作的人都是能力和资历同时具备的人,哪怕是最年轻的马助理,虚岁也有二十六了。
二十二岁是真的小。
比他哥整整小了十岁,也比他小了八岁。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盛骏又问。
何似说了学校的名字。
“我去,学霸啊!”盛骏脸上惊讶更甚,“没打算继续读吗?你这学历,停在这里可惜了。”
何似扭头看向盛骏。
不知道盛骏是不会藏自己的心思还是懒得藏自己的心思,好奇和探究就直截了当地写在脸上。
若是其他人,何似连敷衍的话都懒得想,可对方是他们老板的弟弟,老板常来往的亲戚不多,姨妈和这个弟弟是唯二两个。
想到这里,何似耐着性子回答:“是有继续读的打算,但家里条件不允许,只能先工作几年,等条件好起来了,再考虑继续读的事。”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盛骏了然,拉长声调地哦了一声。
就在何似以为对话结束的时候,对方又道:“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
盛骏开玩笑似的说:“你这种长相,应该不缺女朋友吧。”
何似忙说:“没有。”
盛骏愣了一下:“刚分?”
何似默了片刻,只觉老板这个弟弟太没边界感了,他俩压根不熟,第一次见面,说的话用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结果张口就问这么私密的事。
他不想回答,可还是想到对方是他们老板的弟弟。
要是对方误会了,跑到老板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那他长了一身嘴也解释不清。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解释。
他和老板又不是那种关系。
唉。
何似暗叹一声,说道:“我没有女朋友,哪儿来的刚分?”
不等盛骏出声,他接着说。
“我不是说了我家里条件不好吗?大学的学费都是走的绿色通道,欠了几万,明年开始还,读书的时候哪儿有精力找女朋友?有时间都做兼职挣生活费去了。”
这是实话。
所以不管是赵娇还是其他人说喜欢他,他都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他是真的没有时间。
盛骏听完,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是诧异,一会儿是佩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他问何似:“绿色通道是什么?”
何似:“……”
男人终于被何似看得尴尬,嘿嘿一笑。
何似无力地说:“是助学贷款的意思。”
“哦~”盛骏露出恍然的表情,回头坐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又将上半身扭向何似,“帅哥,跟你商量件事,你帮我的话,我给你报酬。”
何似没有吭声,直觉告诉他没有好事。
盛骏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你帮我留意一下我哥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新面孔,我加你的微信,要是有了,你及时告诉我。”
说着,开始掏手机。
何似问:“什么新面孔?”
盛骏点开自己微信名片的二维码,递到何似面前,然后仔细想了想,形容道:“就是突然和我哥走得很近的人,不是工作上的近啊,是生活上的近,比如经常去我哥家里什么的,或者我哥有什么事,也会时不时找他,他应该对我哥的身体状况比较上心,担心我哥磕着碰着什么的,你也知道,我哥以前经常加班,胃病都是近两年才养好的。”
盛骏叹了好几声,他不可能直接说自己哥怀孕的事,只能绕着圈地尽量把话说明白。
“老板有胃病?”何似坐直身体,皱起眉头。
“是啊。”盛骏没在这上面多说,继续补充,“还有,他是个男的,十有八九长得不错,条件也不错。”
说完,瞥了何似一眼,指向何似。
“对了,就像你这样。”
何似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老板身边没有你说的这种人。”
“一个都没有?”
“没有。”
“会不会是早就有了,但你没注意到?”
“不可能。”何似语气笃定,“而且最近也没有人到老板家里。”
“确定?”
“确定。”他就住在老板家里,他能不确定吗?
“那真是奇了怪了。”盛骏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总不能是变成了一只苍蝇飞到我哥手里吧。”
何似看着他:“那个人怎么了?”
“没什么。”盛骏催着何似加上微信,收起手机后,叮嘱道,“你就盯着我哥,他身边有新面孔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何似保持沉默,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你放心,只要你起到了作用,我肯定给你酬劳,反正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用费点精力就行,我哥不是你老板吗?盯着我哥只是顺带的事,再说你也不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近你老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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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似嗯了一声。
“去过我哥家没有?”
“去过了。”
“经常去?”
“经常去。”
“那就好。”盛骏拍了拍何似的肩膀,一脸郑重,“我就把我哥交给你了。”
何似:“……”
*
检查用了半个多小时,等沈栀出来,盛骏也准备走了,他今天有事,临时收到张医生的消息,才撇开一堆事赶过来的。
外面下着雪,纷纷扬扬的,覆盖了整面医院的落地窗。
天空也变得格外阴沉。
车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场里,走到医院门口,盛骏还没出去,就见何似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伞,利落地抖开,撑到他哥的头顶上。
他哥没什么反应,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何似跟在他哥身旁,虽然手里撑着伞,但是伞面几乎都斜向了他哥。
盛骏落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的身影,突然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何似是什么时候到他哥身边的?
怎么他以前对这个何似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他哥和何似之间的互动,似乎早就相互熟悉了。
不过盛骏没有多想,或者说,有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下意识地按了下去。
一个应届毕业生而已。
怎么可能是他哥孩子的爸?
这个可能性光是想一下就觉得非常荒唐。
上车前,盛骏问沈栀:“哥,你回家吗?”
“有点事。”沈栀说。
盛骏以为沈栀说的事是工作上的事,连忙劝道:“哥,今天才周日,工作上的事不能暂时放下吗?等周一再忙也不迟,实在不行,交给岑助理他们,你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不是工作,等会儿约了人一起吃饭。”沈栀没有多说,只道,“你忙好自己的事就行,不用太担心我。”
“好吧。”盛骏说,“哥,那我走了啊。”
“嗯。”
然而盛骏嘴上这么说着,脚上却一点不动。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哥拉开车门坐进去,赶紧对还在外面的何似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保持联系。”盛骏用口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