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造丑闻(1 / 2)

新干线谋杀案 森村诚一 6895 字 10个月前

1

羽田国际机场国外线的候机室里,挤满了华丽的人群。他们服装华丽,人也华丽。只要稍微注意看,都是些似曾相识的面孔。这也难怪,他们都是电视台的当红演艺人员,有歌星,也有演员。这些人挤在候机室里,叽叽喳喳,旁若无人。“今天晚上究竟有什么事?”

一般来接机的人,似乎都受到这峰人压迫,躲在候机室的角落里。

“听说美村纪久子要从美国回来。”

“美村纪久子就是纪久传播的女老板吗?”

“是呀,虽然有人说她是演艺界的女妖怪,实际上她还是个大美人呢。”

“能把这些红歌星、红演员集合在黄金时段里,的确很了不起。”

悄悄说话的那班普通人,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九点钟刚过不久。

“那当然,神气活现说自己是明星,如果惹得美村纪久子不高兴,立刻就得坐冶板凳了。”

“她的权力真有那么大吗?”

“听说只要她不高兴,电视台都要开天窗,可见有多威风!”

“虽然是个女人,但也真了不起。”

“看,大概来了。”

大厅里像花朵般散在各处的演艺人员,开始向中央的入口处集中。

不久,听到演艺人员发出的欢呼声,照相机的闪光灯闪呀闪的。就在欢呼声与闪关灯的中心,有一位若人注目,穿着抽象式图案式光鲜衣服的女子,脸上带着微笑,慢慢走过来。衣服的领口开的很低,特别强调身份的新潮发型上有一朵白色的缎带花。

充分表现了演艺界女强人的风度和美。

“欢迎社长回国,这一趟辛苦了!”

在迎接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流行的绿色西装的男人跑到纪久子身边,能把非正式场合穿的绿色系衣服穿在身上,而且显得很潇洒的男人,是纪久传播的宣传部经理风见东吾。据说权利仅次于冬本。

“冬本?”

从刻意装出来的微笑中,纪久子用毫无笑意的眼光看着风见。

“他现在在大阪,为了把企划卖给波速电视台。”

“我想也是吧!”纪久子的口吻好像已经猜到冬本不会来的样子。“今天晚上我会住在东京皇家旅馆,我有话对你说,待会见来找我。”

细声交代风见之后,立刻和所属的演艺人员们,摆出摄影师要求的姿势。

风见东吾到东京皇家旅馆见美村纪久子,是离开机场三小时以后。虽然没有指定时间,但他判定记者、周刊,杂志的访问告一段落,大概需要这么多时间。

在旅馆的柜台打电话时,接电话的正是纪久子本人。

“你到我的房间来吧!二○一五号房,在二十楼。”

“什么?我可以到房间去?”

风见感到很惊讶,因为纪久子从来没让异性的职员进入她的房间。也许是身为女社长,担心受男职员轻视。她这种作风,也发挥了保持权威的效果。

很可能连冬本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当然不可能进展到一个男人最大的梦想程度,但风见的心中难免产生某种期望。

站在二○一五号房间刚按下门铃时,门应声而开。穿着极短睡袍的纪久子,带着冶艳的微笑迎接他。

“我正等你来,请进吧!”

房间是有沙发的单人房。纪久子在沙发上坐定之后,以眼神示意他在身边坐下。在淡淡的灯光下,纪久子温润的眼睛,是她身为社长第一次对职员风见显露出来的女性的眼神。胸前有大荷囊边,短在膝盖上的睡袍,使纪久子看起来年轻了十岁。即使没有这种少女型睡衣的辅助,纪久子的美仍旧可在她的年龄范围内受到肯定。

“这是真正的外国白兰地,要不要来一杯?”

当风见战战兢兢,隔着一段距离在纪久子身边坐下时,好像事先预备好似的,白兰地酒杯已送到他的面前。在小桌子上,不知是她带来的还是旅馆送来的,放着一瓶陈年的白兰地。

风见接过酒杯时,纪久子拿起酒瓶,亲自替他斟了三分满的酒。接着,也在白己的洒杯里倒了同样的酒,以乾杯的姿势,和风见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

深夜,在高楼大厦中的旅馆房间里,男女干杯,可以认为有特殊的含义。不但干杯,纪久子的眼神像蛇一样缠绕作风见的眼光。

风见实在无法控制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社长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有意引诱他吗?如果是这个样子,自己不接受引诱岩不变成木头人了。可是,如果不是引诱他却有所行动,一定会在一声“无礼!”的呵斥后被开除。他是有妻室的人,不愿失去这份工作。而且一直在演艺界里工作,改行非常困难。如果引起纪久子的不满,待在这个行业里也不会有前途。不需要看以前发生的许多例子,他在纪久子身边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对方虽然贵为社长,拥有莫大的权力,但在这样深夜的旅馆里,单独相处,毕竟是比他小两三岁,魅力十足的女人啊,而他自己也是健康的壮年男子。

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让可能蕴含许多意义的时间过去吗?风见为了排除心中不能有所为的苦闷,问道:

“美国的情形怎么样?”

“凡是有名气的我都找到了。拉·普尔威三重唱,玛奇斯·维基,金客·克因特,普莱安兄,嘉奇·海朗特等都答应了。”

“真是洋洋大观的名单。”

风见认为纪久子的确很能干,到美国不满一个月,就能把通俗音乐界的歌手一把抓。的确,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有此能耐。

“先别提这件事。”纪久子仿佛要慢慢品尝白兰地的醇美芳香,把杯子送到鼻子前面,以调皮的眼神看着风见。这种举止,活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风见心里掠过一阵期待。“你认为冬本这个人怎么样?”

“冬本?”

纪久子下面说出来的话,等于是对风见的期望浇下一盆冷水。冬本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山口友彦被杀之后,听说冬本有嫌疑?”

“是,好像是这样。”风见无精打釆的回答。冬本是否有嫌疑,根本不关风见的事。不,有关系。如果冬本是杀死山口的凶手,被逮捕时,纪久传播的实权就会自动落入他的手中。从这层意义上看,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至少对目前来说,深夜在旅前的房间里,和美丽的女社长相处的绝佳时机,和冬本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我在美国的时候,刑警来过很多次,真的是冬本干的吗?”

“不可能吧!”

“不,很可能是冬本干的。他有一种偏执狂,而且和山口对抗的意识,也强烈到不寻常的程度。”因为万国博览会的企划被山口拔得头筹,纪久子想起自己曾径强烈的煽动他,可是没想到会做到这种程度!“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事?”风见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纪久子方才那种落花有意的神情,一旦提到冬本的名字后,就恢复为非常现实的麦情。风见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急剧变化的情感。

“这还用问吗?就在能不能拿到万国博览会制作人的紧要关头,我们的经理变成了杀人的嫌疑犯,头脑顽固的筹备委员会,绝对不会让我们担任制作人,连法兰克辛屈那也不准登台。”

“可是并未确定他是嫌疑犯啊!”

把冬本当成嫌疑犯,只是专案小组内部的事,对外还是宣称是一名提供参考的人而已。只是纪久传播社内的人,从数度前来查访的刑警身上,感觉到了超乎一般参考的严重性。

这种情形,身在美国,自认比谁都更了解冬本的纪久子,当然了解的更透彻。

“等到报上说他是嫌疑犯就来不及了。”

“可是,不可能吧!”风见仍旧不太相信。这时候,两个人之间可能会发生某种事的甜蜜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

“风见,你真笨!”纪久子毫不保留地说出这句话。“冬本是不是真的凶手并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在于纪久传播的经理有了杀人的嫌疑。”

“……”

“所以,当冬本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之后,他是不是嫌疑犯就不干我的事了。”

“没有关系?”风见发出了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也似的声音,他是奠定今日纪久传播根基最有功劳的人,素有纪久传播的冬本,或冬本的纪久傅播之称。他和纪久传播没有关系,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啊,我想让他离开,和他断绝关系。”

“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你要知道,这不是单纯的丑闻,是有杀人的嫌疑。能让这种人继续担任纪久传播的经理吗?更何况,现在正值万国博览会的重要关头。做到这一步还不能成为制作人,即使靠自己的力量,邀请已经谈妥的,世界级的歌星们来和国家对抗,也没有胜算。现在不能让冬本继续在我们这里了,那个人已经完了。”

纪久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眉毛连揍都没揍一下。这女人过去对付她的手下影歌星背叛她时,就像是这样,像丢掉一件消耗品,“处分”时,表情都不曾改变一下。

“可是,虽然说他完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过失啊。”

很奇怪,风见居然站在为冬本辩护的立场。不论在实力或为人的凶狠方面,风见自认为不如冬本,虽然没有明白显露对抗的意识,但在下意识里,只要有冬本在,他就必须屈居下风,这种屈辱感已经存在他心中很久了。只要没有冬本,风见就能掌握纪久传播的实权。然而他现在确实在为冬本辩护,因为他实在无法认同纪久子的冷酷。

因为可能成为嫌疑犯,就要在事前断绝关系,这一句经营者无情的话,是从成熟美丽的女人(也许戴上了假面具)嘴里泰然的说出来,使人感到可怕和残忍。

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开除冬本。只是因为刑警前来询问事件发化时他的不在场证明,便开除纪久传播的第一功臣,实在是太过分了。因为基于冬本与山口的对立关系,任何不经心的刑警,也会来确定一下冬本的不在场说明。

何况他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成立了。

“没有过失就要制造过失。”

“什么?制造过失?”不知何时,风见的情绪已完全被记久子掌握。

“我们社里有很多女孩想当明星想得发疯,只要给其中的一个人一点甜头,让她去和冬本发生丑闻。只要告诉她们能让它们成名,就连杀人也会去干。制造—件丑闻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于会认为是宣传的好机会而非常高兴。”

“可是,丑闻需要两个人,冬本会上勾吗?”

“风见,你真笨,今天晚上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要你来这里。手段很多,把他灌醉或下药,反弄在一起睡觉就行了,并不需要只正做出那种事。难道你不想得到奖赏吗?”纪久子的眼睛再度闪现先前那种冶艳的光泽,而这种光泽,却使这张高贵的面孔说出淫秽的话。

“你认为冬本防碍着你对吧?不用隐瞒,我看的出来。这对你也是很残忍的事,只要冬本存在一天,你就是纪久传播的第二号人物。难道你不想乘这个机会成为第一号人物吗?只要冬本不在,我就让你变成第一号人物,这是我这个当社长的人说的,绝对没错。今后纪久传播会更有发展,如果没有纪久传播,日本的演艺界就会发生困难,现在正是如此。怎么样,想不想掌握纪久传播?”纪久子就像作弄落难的野兽一样,看着风见。

“靠过来一点吧!”她指着自己的身旁,以充满诱惑的温柔语调说,和刚才判若两人。“还要门白地吗?”

纪久子把酒杯里的酒含在嘴里,突然把脸凑向风见,风见压根没想到社长会采取这种行动,连闪避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她把头抱住,凑上了软熟的红朽。

穿过齿间一般,女人有弹性的舌头滑进风见的嘴里,同时在女人嘴里加过温的醇美液体也流进来了。是激烈的接吻,牙齿和牙齿几乎要碰撞了。

风见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安排好了他梦寐以求的香饵。过去,他对掌握生杀大权的女社长,只能站在远处偷偷的看,而现在却是以“最短距离”接触,这是能诱惑所有男人,具有魔鬼般魅力的成熟女人的身体。只要他希望的话,就能够采取更具体、更亲密的姿势,世界上难道有不希望这个样子的男人吗?如果不希望这个样子,干脆别当男人奸了。

在风见的体内,身为职员的意识消失,男人的本性苏醒,围在纪久子背后的手开始慢慢向下移动。

“不行!今天的奖赏到此为止,其他的等到工作完成以后。”纪久子现实的声音,使凤见想起自己是领薪水的职员。

2

送走风见东吾之俊,纪久子坐在沙发上,一长段时间都维持同样的姿势,她现在想起在美国给几个男人“饵”的事。

赶到剧场后台和维塞或海朗特谈判,即使开出在日本食宿完全负担的优厚条件,他们也不肯答应,为了让他们在合约上签名,不得不多次使用女人的武器。

伦巴之王、爵士之王、曼波之王等,有很多“王”。但其中黑人歌手嘉奇·海朗特,堪称王中之王,对他提出的合约条件非常优厚。

首先,在门本公演时,从头至尾都要给予大明星的待遇,凡是旅馆、汽车、飞机等,都是特等的房间戒机舱。其次要正东京、大阪、名古屋最繁华的大街上,挂出和真人同样大小的宣传照片。第三,完全不做电视转播。

这一切都可以满足黑人在人种方面的自卑感。纵使如此,海朗特也不答应。

到现在,纪久子一想起诱以海朗特最后的饵,还是打从心里产生被玷辱的感觉,全身不寒而栗。海朗特贪婪的吃她的饵,比任何纪久子过去接触过的男人更彻底的吃尽她拿出来的饵。

纪久子本来认为是武器,不是饵,唯有这一次几乎分不清谁是对方的猎物。就这样,海朗特才答应在合约上签名。

即使对方相当固执,碰到纪久子的武器,都会竖起白旗。当然,其中也有人为了让她使用武器,故意不肯答应。

攻击美国成功后,纪久子准备去欧洲,必须掌握法国民谣和乡村歌曲著名的歌手,也必须和有名的管弦乐团谈妥。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放弃了。

当她在洛杉矶听到山口友彦被杀的消息时,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到纽约听到警方调查冬本的不在场证明时,便放下一切赶回国。

如果警方宣布冬本是嫌疑犯,不但过去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纪久传播受到的打击,可能使她无法东山再起。过去自忖从来没有浪费过女人的武器,这一次就变成非常大方的“浪费”了,“绝不可以变成那个样子。”

纪久子看着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在门烁着美丽光彩的液体里,看到了和那些使大众见到虚妄的彩虹、那些虚荣行业中的男人们纠缠在一起的姿态,而她自己也生存于虚荣的行业里。

就是因为虚荣的行业,所以求生存的竞争比任何一种行业都激烈。要从虚无中创造出令人讶异的美丽彩虹,要付出相当的血泪。彩虹越美,表示付出的的血泪越多。

纪久子把洒杯靠近鼻子,闻到香气的同时,液体摇动,男人们也消失了。

她轻轻的含一口白兰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