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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代署原刑侦处处长提供的绸缎庄杀人案档案中的手印儿同冲津的完全一致。由于被迫在新闻界人士面前当场对照,相武署也无法拒绝办理此案。
既然已经有如此确凿的证据,想压也压不下去了。因为追诉期马上就到,使得该案更加轰动一时。
冲津洋介被相武署逮捕并移交到羽代署。在冲津被捕的同时,浅川也去向不明。这样一来,使冲津的处境就更加恶化。负责调查此案的正是野津的老部下渡边刑事。
冲津起先并不合作,但在渡边那坚韧不拔的审问面前逐渐松了口,供出了两名同案犯的名字。正如警察预料的那样,一个是阿曾原道八,另一个是浅川弘。
在发出逮捕阿曾原的逮捕令时,浅川也被全国通缉。由于这是一起最受欢迎的名演员和现任市长在追诉期马上就要到期的情况下暴露出来的过去的恶性案件,因而新闻媒介竞相大事报道。逮捕浅川弘看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这个案件中既有现任政府官员又有著名演员。是个极利于宣传的丑闻。而构成此案的决定性因素又是市民文化会馆完工仪式时按下的永久性手印儿。这就更增添了此案的戏剧性色彩。新闻界称此为“血手印杀人案”。
综合冲津洋介(原名冲津浩吉)和阿曾原道八的供词,此案的梗概如下:
冲津、阿曾原和浅川在东北地区的某包工队结识。但是那个包工队的活计很少,他们连吃饭钱也交不上,只好结伴逃跑。他们听信了浅川所说的在羽代市有个很有势力的朋友,于是就到那儿找他。可是到了羽代一看,要找的人却不在,没有取得联系。他们正饿着肚子在街上乱转,碰巧走到一家看样子象个有钱人家的后门。
他们心想,这样的人家厨房里肯定有些好吃的东西或剩饭什么的,饥寒交迫之下就撬开后门钻了进去。他们从冰箱里拿出食物先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接着又产生了进一步的欲望。这三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再加上这家人睡得又很死。他们心想,好不容易进来一趟,能不能再搞到点钱啊。当他们正在里屋寻找时,这家的男主人却听到了动静。
他们威胁这家的主人说出了放钱的地方,可又怕家属听到动静给警察打电话,要是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又叫主人带他们进了卧室,把睡在那儿的太太和男主人一并捆上。当时还有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因为她睡得很熟,就没有惊动。他们抢了钱之后就逃走了,但是想不到冲津对睡态朦胧的太太那娇艳的肉体产生了邪念,竟然找个机会又溜回去了。
打算强奸太太的冲津背后空虚,被男主人拿出不知何时藏在身后的菜刀把脊背上砍了一刀。这时半路上被甩了的阿曾原和浅川又返回来找他,所以男主人的反击也只能到此为止。
冲津因为叫男女主人看到了自己的脸,不得已只好把他们杀掉。现在回想起来完全是滥杀无辜。
“那么你们为什么又要拼命追杀神原夫妇留下的孩子典子呢?”
文化会馆第一期工程落成典礼时,神原典子找错了门,正好走进了冲津的休息室。当时冲津正在换衣服,上半身赤裸着,因而他背上被绸缎庄主人拿菜刀砍下的伤痕叫典子看到了。
冲津听到有人进门忙转过了身,但他不可能认出眼前的姑娘就是十四年前的小女孩。
此事过后,阿曾原拿来一本高中生文集给他看,这才知道绸缎庄的孤儿原来正是森谷的孙女。当时不过是个三岁左右的毛孩子,现在已长成个高中生了。心想她肯定是因为走错了门看到背上的伤痕之后换醒了沉睡的记忆才写出这篇文章的吧。
同浅川针锋相对的森谷的孙女儿原来是绸缎庄夫妇的遗子,这也可说是一种前世的因缘吧。
正巧当时冲津被起用主演《死海船团》。他看了剧本才知道其中有个场面跟自己十五年前所犯的罪极为相似。他吃惊不小,但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却又舍不得,而且也不能要求别人修改剧本。
他心想典子看到背上的伤就写出了那篇文章,要是看了电视剧说不定真能回忆起什么呢。
冲津忧心忡忡地找阿曾原商量。当时阿曾原也正面临能否第三次当选的关键时刻,如果旧罪一旦暴露,处境就会极端不利。
于是他们又和刚刚出狱的浅川商议,叫他派刺客杀掉正在森谷别墅度假的典子。虽然刺客们伪装成猎人带着枪,但当时并沒有打算使用,只想把他们伪装成在山里碰到意外事故而死。没想到却在那儿碰到几位本领高强的保镖,使他们空手而归。当他们听说森谷请了保镖时,震动不小。
典子在文章中写道:“尽管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可我总觉得自己掌握着罪犯的某种线索。”也许她已经回忆起来了?要不然为什么要雇保镖呢?
那些保镖好象都是些外行,但是他们却用一些古里古怪的战术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浅川帮派去的老练杀手的进攻。这件事也使他们疑神疑鬼。时隔不久,其中的一名保镖又出马同阿曾原竞选市长,于是他们的疑心就更大了。这些人肯定已经掌握了他们所犯旧罪的某些线索,所以才敢于凭这张王牌发起挑战的吧。
冲津想利用竞选期间的混乱杀掉典子,可是那阵子阿曾原和浅川又闹翻了脸,结果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还记得在神原家的挡雨扳上留下血手印吗?”
“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当时就会擦掉。在犯了事先毫无思想准备的杀人罪之后我们仓惶逃窜。半路上给浅川在狱中结识的朋友挂了个电话,正好他刚从外面回来,双方联系上之后他就开车把我们接走了。我们这才逃了出去。中户帮好象事后还替我们到羽代警署活动过,叫他们在调查此案时手下留情。”
“冲津,你的黑痣是什么时候割掉的?”
“那是在我从艺之后手术切除的。因为相面的先生说那叫滴泪痣,我一直放心不下。”
“竹村为什么要把档案拿走呢?”
“我看了典子的文章之后非常担心,于是通过中户帮的支仓,求他帮忙把羽代署的那份档案处理掉。他们找的人就是竹村。很可能是竹村认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可以卖钱,所以私下藏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自从他露出马脚被羽代署并除之后就拿着这份资料到浅川那儿拍卖去了。关于这份资料问题,完全是打不成狐狸反惹了一屁股臊。”
“你们三个人在抢劫杀人之前落魄得很,但是此事过后不久阿曾原就当上了市长,浅川也成了浅川帮的头目。其原因何在呢?”
“浅川有羽代市的中户帮做后台,而中户帮的背后还有羽代的帝王、大场一成和大场资本集团支持。阿曾原当上市长完全是靠大场一成支持的。阿曾原在中央政府中有关系也是因为他是大场的傀儡。大场企图通过往全国各个城市派遣听从他意旨的傀儡市长,实现从地方到中央的全国性霸权。我之所以能担任主演也完全是大场在幕后策划的结果。他的势力不仅在党政财界有,还延伸到文艺界体育界。大场一成及其家族就是日本的黑手党,不信你们等着瞧吧。宫地现在洋洋得意,自以为他已经掌握了相武的政权,其实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山大王。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大场的触手缠得无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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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曾原道八在招供的同时提出了辞呈。根据国家公职人员选举法第112条第2项和该法第95条第2项的规定——当选者就任之后除选票相同的情况外不承认递补当选。于是又根据该法的第114条重新进行了选举。宫地礼介当选为市长,接替了阿曾原的位置。
竹村资料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宫地以新市长身份上任的这一天,阿曾原正式退任。由于阿曾原曾一度取得市长资格,所以直到辞呈被正式受理才退下市长职位。受理辞呈的市议会议长通知市选举管理委员会,阿曾原已申请辞职,该委员会认为宫地适合替补该职。
由于阿曾原已被拘留,所以无法致退职辞。
早上八点,宫地一进入市长办公室马上召开了股长以上的约160人的干部会。会上他发表了句句字字都充满改革精神的就职演说。
接着又在市政府办公大楼的三楼礼堂召开了全体人员大会,会上也发表了就职演说。不少市民也都赶来旁听,挤得礼堂里都放不下了。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市民们对宫地寄与了多么大的期望。
由布、升村、南波也夹杂在市民听众之中,此外还有森谷老人、典子以及竞选参谋泽本、还有山根、上原等竞选期间共同战斗过的战友。提供了王牌的竹村也挤在听众之中。
在全体职员和市民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宫地更加深切地感到自己责任重大。他在森谷老人的提议下参加了竞选,本意只不过想对阿曾原的暴力统治政策酬以一箭,心中毫无胜算。他本打算用自己蜜蜂般的尾刺刺他们一下,即使为此而献身也不在乎。没想到竟然当上了市长。
他对政权毫无野心,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讲本无此心也不顶什么用。
就职仪式结束之后宫地对三名伙伴说:“怎么样,今后大家都不要离开我,帮我把这个担子担起来好吗?”
要是没有他们三个人的协助,竞选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到底。不,恐怕等不到竞选,早在森谷老人的别墅就被浅川帮的杀手们杀掉了呢。
宫地下决心出马竞选,也是他们鼓励的结果。
“我们也不想跟你分开啊!”
“是啊,要是到现在还分手,那早就不该跟阿曾原浅川他们对着干了。”
“可是当市长的亲信我们不胜任啊!”南波的一句话就把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一点意思的由布和升村打得缩回了头。
“对啦,我有个好主意!”升村一拍大腿开了口。
“什么好主意,说说看。”三个人都凑了过来。
“我们是来参加市里的清洁处招工考试的,结果还是被淘汰了。这次就借市长一个人情,收下我们吧。”
“清洁处的职工?”宫地惊奇地问。
“嗯,这个主意好。我们这几个人干那个活计比干保镖更合适。咱们把相武市清扫成日本最卫生的城市,这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