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考试没有通过。这次咱就借市长的面子,无论如何不要再考了吧。”
不大工夫,由布和南波都同意了升村的提议。
“你们确实乐意干那种工作?”
“当然乐意。宫地,我想你不至于看不起这个行道吧。”
“怎么会呢。对全市来说,那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不过就是太累了点。”
“这是什么话!就连你自己,前不久还不是来应试了吗?”
“对对,我们又没有七老八十,筋骨还结实着呢。”
“大伙儿要是乐意,我去给说说。你们已经把相武市大扫除了一遍,相信你们能干好清洁处的工作。”
相武市的阿曾原体制彻底垮了台。浅川帮也因帮主逃走,群龙无首,四离五散。这个帮和旧市长组建的皇国同志会都已成为名存实亡的组织。
余下的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清洗市政府内的阿曾原余党。其中的大多数人本来就是在阿曾原的胁迫下才顺从他的,因而阿曾原刚刚垮台,就争先恐后地向宫地表示顺从。相武警署也更换了与阿曾原关系密切的主流派。
控制相武达八年之久的大独裁者及其纳粹党浅川帮在不长时间内就土崩瓦解。这样一来相武市完全获得了新生。
3
宫地政权在新体制下起步前进,市民对此寄与了很大的期望。宫地首先废除了市长室,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人人可以进出的总务处的一个角落里,目的在于消除市长和市民之间的隔阂,使市民们不必再经过层层关卡,随时随地可以同市长对话。
下一个重大步骤就是三个月之后的市议会议员选举了。市民们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经过这次选举还能有多少阿曾原派的议员留任。当然啦,他们虽然仍被称为阿曾原派但已有不少人随阿曾原的辞职而改变了立场。
一天,森谷老人突然造访为新市政忙得不可开交的宫地。森谷是推翻阿曾原政权的头号功臣。由于阿曾原被捕,他已不再需要保镖保护,同保安公司已没有什么关系了。自从选举之后宫地这还是第一次见森谷老人。
“嗯,不错,满有点市长的风度嘛!”其实森谷老人也全身打扮一新。他上身穿一件很合身的细条纹便装,脚登一双竹皮草屐,一看就能使人感到他并不是个普通老人。就连他的目光,好似也比过去敏锐多了。
“嗳,还差得远得很呢!现在只能算是个见习市长,连东西南北还搞不清呢。”
森谷那深陷的眼窝里发出闪闪亮光,似乎正在仔细观察新市长一举一动。宫地感觉到森谷今天找他肯定有什么事情。他当选之后参加过竞选宣传的人都来他这儿请赏。
如果论功行赏出了错,这些人马上就会造谣中伤,要不然就会在下次竞选时改换门庭,投靠敌对阵营。
森谷这次来见他不至于也是来求赏的吧。但是老人今天身上带着一种使宫地突然产生戒心的气氛。
“你瞧,我正打算要去府上拜访,表示感谢呢,倒让您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宫地不动声色地暗暗催促老人讲明来意。
“哪里哪里,拜访您是我的本分,你瞧这不是来打扰您啦。”
“您老怎么能讲这种客气话呢,莫不是……”宫地甚感诧异。森谷过去曾透出口风,典子一毕业就准备离开此地,难道今天他是来告别的吗?
“通过这次竞选,我才感觉到自己还不到那种享老来福的年龄呢。”
“我也没有想到您老这么健康,反倒是我们这些人受您的激励了呢。”
“所以我打算再鼓一把劲儿把森谷帮重新组建起来。”
“您刚才说什么?”
宫地觉得对方好似冷不防给了他一枪。
“尽管仍然叫森谷帮,但是我打算使它成为与过去的森谷帮性质完全不同的组织。”
森谷那目光锐利的眼睛里露出了奉承的笑容。宫地一看到他的眼神就清楚重建的森谷帮到底是什么货色了。森谷真正的企图是打算在宿敌浅川帮被驱逐之后重新组建独霸一方的暴力团体,他是要把新市长捧为傀儡,自己狠捞油水。
直到现在宫地才看清森谷的真面目。他为了从称霸相武的浅川帮手中夺回天下,才把宫地抬出来当枪使。假如新市长宫地甘受森谷的操纵,那么相武市仅仅是换了个市长,本质并无区别。
“对于重建森谷帮我不能表示赞成,假如你一定要建,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宫地看穿了森谷老人的企图预先设置了一条防线。
“那自然,我并不打算给您添麻烦。至于森谷帮的重建工作,到时候自然会有大东帮大力协助。”
“大东帮?不是以关西为根据地的全国性暴力团体吗?”
“是啊,大东帮老早就打算打进关东地区,但是受到以东北的中户帮为后盾的在关东地区扩充势力的加岛帮的阻挠,因而一直未能如愿。”
“可是因加岛系的浅川帮被解散,大东帮总算实现了多年的宿愿,对了,我忘了对您说了,您竞选时的开销几乎全部是大东帮提供的。”
“这……怎么会呢?”
宫地感到自己的脑袋好似挨了一棒子。其实那是因为紧张过度,大脑临时缺氧。
“这完全是真的。想必您不至于真相信我这个糟老头子能拿得出那么一大笔竞选费来吧。”森谷流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这时宫地忽然想起冲津洋介在他的供词中所说的话。
——大场一成及其家族就是日本的黑手党不信你们等着瞧吧。宫地现在洋洋得意,自以为他已经掌握了相武的政权,其实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山大王。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大场的触手缠得无法行动。——
虽然不是大场的触手,但他现在已经被另一个触手缠死了。
他曾经为赤手空拳的市民击败了职业杀手而自豪,其实还是因为幕后有另一个暴力资本。现在回想起来,所谓赤手空拳,不过是表面现象,实质上仍然是真枪实弹。
大东帮支出的选举费这个债非还不可。那将是一种极高的代价。
他原以为自己这个被森谷雇用的保镖从此可以大刀阔斧地干自己的事业了,其实自己不过是个傀儡,还要受森谷帮操纵,说远一点也得受支持森谷的大东帮的操纵。
这时随着一阵动听的音乐声,市里的清洁车正从他的窗下路过。
“我们是相武市清洁处,今天收集可燃性垃圾。
“请各位务必把垃圾分为可燃和不可燃两种,送到指定的地点。希望大家人人都遵守倒垃圾的规定和匀惯,协助我们搞好环境美化工作。”
录音机里播出对市民们的呼吁。这辆车里也许就坐着由布、升村、南波。
这会儿他好象才理解了这三名伙伴为什么放着市长的亲信不干都要去干清洁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