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风骨(1 / 2)

“你就暂且去外地换换空气吧。用不了多久,等风向一转我就把你调回来。”社会部部长水谷不无苦涩地说。即便是水谷也毫不例外,如果惹恼了社长,他便无法继续庇护自己的部下。

藤中太郎在《每读新闻》上发表了题为《现任建设大臣镝木一真的炼金术》的连载文章。然而,报道刚刚发了两期,便接到了报社社长黑崎龙介发出的停载命令。

镝木与黑崎是老乡。俩人关系密切,是人所公认情同手足的“管鲍交”。

在连载之前,藤中的原稿就曾在报社内部引起过争论,只是由于水谷的英明决断才得以付梓。第一期报道见报后,黑崎并未说出什么。于是,藤中心里便坦然了些许。但是,第二期刚刚见报,却旋即接到了黑崎的停刊命令。黑崎似乎压根儿就没有看过第一期。

当镝木开始向黑崎诉苦的时候,第二期已经见报。黑崎不禁暴跳如雷。

镝木一真是支撑着当今大神政权的后台老板,统率着执政党民友党的第二大派别。其坐到首相宝座上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

被镝木推到首相宝座上的大神,事无巨细均要看镝木的脸色行事。以至有人如是评说——镝木才是幕后的真正首相。

镝木本人旗下的家族企业,其总数不下五十余家。他与被称做“平成的纪文”的官商爱甲秀治合作,麾下财产据传可达三千亿乃至五千亿日元。其中一千亿日元是镝木家族企业所拥有的房地产。

镝木凭借他广泛的人际关系和影响力,肆意向金融界勒索钱财,从银行滥借贷款,再把搂到手中的金钱抛洒出去,进行钱权交易。藤中就是想向这个钱权合一的人际关系网开刀,剖析其个中的秘密。

藤中对自己原计划为十二至十五篇连载的报道文章内容充满了自信。这些连载文章一旦发表,镝木的钱权交易轨迹必将暴露无遗。国民无法看到的金权政治内幕也就大白于天下了。

然而,最少也需要连载十二期的报道,却仅仅发表了两期便中途夭折。

本来也可以在英特网的主页上进行发表,但是,英特网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表文章的地方,早已信息泛滥成灾,故而缺乏可信性。

在英特网上,人们大都热衷于随心所欲地公开自己掌握的信息,而认真地去阅读他人发表的信息的人却寥寥可数。即便看了,也不过是像看并无责任可负的电波文字一样随意一览而过。与铅字相比,可靠性实乃天壤之别。倘是匿名发表的东西,其可信性就更低。匿名发表的文章总令人觉得其中似乎藏有猫腻。

镝木的怒气并没有因为连载告终而平息。藤中被调到了资料调查室。资料调查室是报社内公认的“废物堆”。只有那些年老体衰、用无所长的闲人,或是像藤中这样上头看着不顺眼的人以及工作业绩不佳者才会被惩罚性地打发到这里来。

要说工作内容,那就是将自家报纸上的报道材料分门别类地进行归整,或是收集一些其他报纸杂志上的报道材料,做成剪报后,再进行比较和对照等琐碎活计。

这样的调动与被炒了鱿鱼并无二致。因此,从第一线走进这个门槛的人大都会挂冠而去。

当藤中忍无可忍地递上自己的辞职报告时,水谷向他推荐了一家地方报社。

是日夜晚,水谷约藤中来到报社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水谷介绍的新单位位于福原市。

“福原市?那不正是镝木一真的老巢吗?”藤中极为惊骇地回问了一句。

“我大学时代的一个同级同学就在那里经营一家小报社。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男子汉。大报社和广播电台自从企业化以后,均已堕落成日本政界的御用工具。在如今这样一个世界里,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有骨气的报社记者。他不向金钱和权势低头,可以说是一个称职的新闻工作者。他现在正在执著地调查镝木一真将福原市变成私有物并借此爬上政治舞台中心的来龙去脉。对你来说,那里肯定是一个有工作价值和意义的地方。”

听了水谷的一番话,藤中对镝木一真的老家有了兴趣。他再也不想继续留连于东京了。当初,他之所以奔赴东京升学就职,确实是因为他相信只有东京才是充满各种机遇、实现自己远大抱负的一方宝地。然而,如今的他已经大彻大悟。当初的想法只不过是自己青春时期的一种幻想而已。

东京,机会固然不少,但同时也是一个充满了幻灭的城市。东京是由概率极小的成功者和饱经幻灭与挫折的累累尸骨组成的。东京的外表富丽堂皇,而内里则僵尸遍野。

藤中觉得,与其作为一具僵尸被东京吞噬掉,倒不如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向复活进行一次挑战。

藤中已经三十四岁,并非没有恋爱的经历,但是时运不佳,尚未邂逅可心之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家属可言。年纪轻轻的,与其甘败下风则不如重整旗鼓来一次新的挑战。藤中对自己的体力充满了自信。

“我自己也觉得脸红啊。对于社长停止刊登报道的命令只能惟命是听。”水谷一边给藤中斟酒一边说。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是社长的命令嘛。”水谷斟给藤中的酒中仿佛渗透了其内心的苦涩,喝起来格外地苦。

“倒底是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呀!不过,新闻工作者如果向权势低头,新闻界也就与灭亡相差无几了。”

“这种结果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能够下定决心发表揭露敌人的文章,就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说什么宪法是保护报道和言论自由的。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这次我算是彻底地明白了。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军国主义时代了,即便违背了统治者的意愿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

“今日的民主主义是完全建立在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础之上的。商业资本已经完全替代了统治者手中握有的绝对权力。新闻媒体也无法摆脱商业资本的桎梏。”

“即便是在过去独裁权力的统治时代,也还是有敢于挺身而出进行反抗的新闻工作者。但是,现在的新闻媒体已经沦为商业资本的爪牙,他们所探索的不过是流星般转瞬即逝的社会表面现象而已。过去的新闻记者那才叫了不起呢!”

“这是社会制度造成的。”

“如果新闻媒体界也都变成社会组织中的一个齿轮的话,那就不能再称之为新闻媒体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对社长的命令及其背后的操纵者镝木的意志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然而,不是也有能够与之分庭抗礼的新闻工作者吗?所以您才要把我介绍到他那里去嘛。”

“是啊。大报社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它虽然拥有完善的报道设备,但报刊的精神却早已名存实亡。只是一些小报社还没有完全丧失职业道德。在那里你是可以大显身手的。拜托了!我所无能为力的事业就只能靠你在那里来完成它了。”

“我也没有把握,不知道自己会干得怎样。不过,一听说那里是镝木的大本营,我的干劲儿可就上来喽!”

“你可要多加小心啊。福原那儿可是镝木发迹的老窝啊。市政府、警察署、所有的新闻媒体、金融机构和企业,几乎全在他的控制之下。镝木财源构成的核心就在福原市。这次被砍掉的连载文章,已经相当程度地触到了镝木财源的痛处。不过并没有涉及到更为重要的福原市。即便连载发表了,恐怕也难以将镝木致于死地。镝木眼睛盯着的是政权。他现在处在离政权最近的位置上。可不能让这样一个人成为日本的舵手。福原市藏有镝木的致命弱点。要抓住这个要害。绝不可掉以轻心啊。你就把整个福原市都看做是自己的敌人好了。”

水谷的眸子在闪闪放光。

藤中来到了福原市。以前虽然曾经乘坐新干线路过这里,但是,作为人生旅途的第二个据点,藤中还是首次走下火车并站在了站台上。

N县的县府所在地虽然已经被N市夺冠。但是,福原的人口大约有二十余万,又是一个面临濑户内海的工业城市,所以,其繁荣程度早已超过了N市。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镝木一真的父亲镝木真平在福原这个军需城市里与军队的上层人物勾结在一起,攫取了陆海空三军军需工厂的工业产权,在福原市奠定了镝木家族的根基。

战后,镝木一真把陆海空三军为了进行本土决战而贮存起来的军服、汽油、药品、车辆、铝以及砂糖等军需物资全部囤积起来,之后又趁着兵荒马乱的时机把上述物资全部处理掉,获得了一笔巨大的利润。

以此为资本,镝木开始打入政界,并且步步高升,爬到了可以觊觎政坛宝座的位置上。他的权力原本就是靠着不义之财买来的。

走下新干线来到福原站后,水谷所说的“福原那儿可是镝木发迹的老窝啊”这句话令藤中产生了切肤之感。

站前居然竖立着镝木一真的铜像。

为出生于当地的历史英雄或者伟人竖立铜像并非鲜见之事。但是,在一个人口不过二十万的城市的火车站前为一个尚在工作岗位上的政治家建立铜像,这在藤中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仅此便使藤中再次感受到镝木在福原这座城市中的权势是何等地炙手可热。

按照水谷提供的地点和门牌号码,在市内到处转悠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藤中总算在居民区的一个背胡同里发现了《福原新报》的牌子。

这是一幢工薪阶层东拼西借才总算买得起的商品房。巴掌大的庭院看上去显得过于逼仄。虽如此,院子却全用栅栏围了起来,看上去倒是蛮讨人喜欢的。说到院门,也只不过是一扇半人高的格子栅栏门而已。从那儿走不了几步就到了玄关门口。

与小门相比,牌子则显得分外高大,看上去很不相称。如果没有牌子的话,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家报馆。正门的旁边有一台小型半自动摩托和两辆自行车。三件交通工具紧紧巴巴地挤靠在一起。这可能就是福原新报的交通工具了。

藤中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一家小小的报社而已,不会有什么出奇之处的。但却万没想到会简陋潦倒到如此地步。由京城流向地方的孤独感再次涌上藤中的心头。藤中站在门前犹豫了片刻。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打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孩儿。俩人不得不隔着不足半人高的栅栏门,面面相觑地站在了那里。

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留着整洁的中等长发、眉清目秀活泼爽快的姑娘。

藤中险些和对方撞个满怀,于是便慌慌张张地指着就挂在旁边的门牌问道:“这,这里是福原新报社吗?”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藤中尴尬表情的缘故,女孩儿抿嘴笑着答道:“是的。您是藤中先生吧?”

“不,不错,我叫藤中。以前我们在哪儿见过面吗?”言罢,他便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道理。

“是东京的水谷先生跟我们打了招呼。爸爸正盼着您早点到呢!”女孩又莞尔一笑。真是一笑值千金,藤中那离京出走漂落他乡的悲戚之感居然立时烟消云散。

水谷从来就没有提过福原新报的社长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丫头嘛。

“您请进吧。我去上班了。回头再跟您慢慢聊。”女孩略微扭过头去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房门。

“爸爸,藤中先生来了!”朝屋里打了招呼后,女孩便戴上安全帽,骑着半自动摩托离开了家门。看来那半自动摩托便是女孩的交通工具,而剩下的自行车则是福原新报的交通工具了。

面向藤中走过的庭院的一个最大的房间大约就是编辑室,而同时似乎又兼有会议室、校对室、会客室及餐厅的功能。

在这个房间里,福原新报的社长武富晓郎接待了藤中。这是一位满头银发、脸颊干瘪且长有许多老年斑、看上去至少也是六十至七十岁的老人。

既然是水谷大学时代的同期生,那就应该五十七八才对。但是,眼前这位社长的相貌可是要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不过,那凹陷下去的眼窝深处的目光却炯炯有神。

“关于你的情况我已经听水谷介绍过了。欢迎你到我们这个偏僻的乡村小城来。我们报社全体员工都欢迎你。”

说是全体员工,可是,除了武富以外却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这时,大约是社长夫人的一个看上去已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应该就是方才在正门口和藤中擦肩而过的那位姑娘的母亲了。

“记者出去采访了,一会就会回来的。我想水谷大概已经告诉过你了。福原这个城市,虽然偏僻了一些,却是一个大有作为的地方啊。”

武富以试探的目光瞥了藤中一眼,随后就笑了起来。随着笑颜的展现,那炯炯有神的眼神便突然遁去,俨然变成了一个敦厚老者。

片刻以后,出去采访的记者回来了。这是一个与藤中年龄相仿剃了光头的彪形大汉。他叫熊谷启,是福原新报惟一的一位记者。

据熊谷本人讲,他曾经有过当摔跤运动员的想法,只是因为有一次看了一本关于大脑的书后,便打消了当初的念头。

“为什么看了那本书后就会打消当初的念头呢?”藤中问。

“据说人类的大脑皮层上布满了神经细胞,大约有一百四十亿之多。地球上的总人口虽说已经超过了六十亿,却还远远不及一个人大脑细胞的总数。不过,这种神经细胞每天都要死去几万个。而一旦死亡了的神经细胞,则不会再次复活。据说只要轻轻地敲击一下头部,就会敲死数千个神经细胞。一个拳击运动员或是摔跤运动员每上场一次头部便不知要被重重地敲上多少次。一场比赛下来,也不知要损失掉多少个神经细胞啊!想到这,我就不由得害起怕来。”说着说着,熊谷那硕大的身躯已经缩作一团。藤中在心中暗想,如果敲击一下头部就会敲死数千个神经细胞的话,就算是有一百亿以上的神经细胞,也绝不可掉以轻心啊。

“又在讲什么神经细胞的故事啦?原本有没有一百亿,也没有人做过调查不是?搞不好都快出赤字啦!”

“社长,您在说什么呀?”熊谷向中途插话的武富社长毫不客气地回问了一句。

“原有资本不要说一百亿,有个一百万也就不错了。如果每天死掉一万的话,一百天以后不就全都死光了吗?再往后可就要出赤字了不是?”

“社长啊,瞧您说的,怪吓人的。”

在一旁听着几个人对话的社长夫人忍俊不禁地说道:“弁庆啊,你不必担心。社长说的赤字是指他自己呢。”

于是,藤中知道了熊谷的绰号叫弁庆。福原新报的发行份数为两千份,是一种四个版面的小型地区性报刊。采访、编辑、整理全由记者一人担任。印刷则委托给附近的小印刷厂。

将印刷业务委托给报社以外的厂家,容易产生发行速度慢,泄露报道内容机密的弊端。但是,就福原新报这样的小型报刊而言,报社本身是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印刷厂的。

即便如此,像福原新报这样的小报社居然照样维持到了今天。这主要是因为这份报刊是福原市内的地方性报刊,全国性大报在各个地域的分社的势力都还没有延伸到福原市的缘故。

县级报社以及福原市的御用报刊之类的市政报社在此地聚集了近十家之多。

福原新报的一、二版为市政指导版面,三、四版则是社会版面。有时所有的版面都会清一色地变成市政指导版面,所刊登的全是抨击现任犬田市政的内容。

而社会版面则混杂地刊登着体育、文艺、科学以及市内发生的重大事件等内容。

这种状况已经成为县一级地方报刊的模式。与其他地域性报刊不同的是,福原新报从未忽略过中央政界,特别是与镝木一真相关的市政指导内容。

现任市长犬田知信是镝木一真的走狗。而福原市则是支持镝木政治活动的经费来源地和后勤补给站。因此,福原新报一直坚持着自己监督犬田市政的态度。

能够在被称之为镝木个人私有物的福原市始终坚持这种姿态,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藤中啊,你在下车后来到福原车站时已经注意到了吧?”在熊谷自称是欢迎会的一个招待藤中的小餐馆里,熊谷轻声问道。

“你指的是镝木一真的那个铜像吧?”

“不仅仅是铜像,当你站在广场上时闯进你视野的建筑物的七成以上都是镝木一真的家族企业啊。大百货公司、信用合作社、出租汽车公司、公共汽车公司、大饭店、房地产公司等,全都是镝木家族经营的。那些不属于他们家族经营的企业,也全都或多或少地听凭着镝木的摆布。市政府则是镝木爪牙的巢穴。警察署里也有他们的人。藤中啊,你既然已经来到这个城市了,那就要注意千万别随地小便啊。”

“随地小便?”

“即便只是一种轻松的刑事犯罪事件,你也要极力避免。因为你如果违反了一点交通规则,欠了小酒馆的钱,或是动手打了人与人吵了架等,你都可能会被人强行带走。在站满了乘客十分拥挤的电车和公共汽车里,你千万不要呆在女人的身边。你必须时时做到洁身自好没有丝毫污点才行。”

“这可太难了。除了耶稣,谁做得到啊?”

“说得对!在福原这个地方,除非是耶稣,否则便没有谁能够反抗镝木。”

“可是社长不就在顶着干吗?”

“社长那可是了不起啊!他是集耶稣、释迦、穆罕默德于一身的人。啊不,还有阎王老子啊!”

“阎王老子?”

“社长在用毕生的精力揭发镝木的违法行为。”

“熊谷你还不是一样嘛?”

“我也一样?那你可是抬举我了。镝木他剥削一个福原市还嫌不够本,他还想吞掉整个日本呢!”

“看来镝木的胃口也真够大的。”

“谁说不是。镝木要是想干的话,还不早就一口把福原新报给吞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小报放在眼里嘛。在他看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家发行量不超过两千份的地区小报而已,不管你怎么批我,也不过是像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伤不了筋骨。还不如搞个英特网主页来劲儿呢!”

“可是,福原新报毕竟卖出了两千份嘛,这就意味着在镝木的老巢至少也有两千人对他不感兴趣啊!“

“说得对。份数再怎么下跌,也不会低于两千份的。我们绝不会强行推销。每当出现揭露市政弊端的报道时,份数立刻就会增加到两千五百份乃至三千份。表面上看,他们似乎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市长和副市长都对福原新报提心吊胆的。”

“据说市政府就是镝木党羽的老巢,他们之间有没有派别呢?”

“有的。可以分成市长派和市议会议长派。市议会议员里面也有派别。后台大老板自不必说就是镝木了。市议会议员里面有几个共产党议员是反镝木派。他们是少数派,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犬田市长是镝木的家族企业福原交通公司的前任总经理。手里握着代表权。市议会议长大口的老婆则是其家族企业大口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福原交通公司和大口房地产公司是镝木家族企业的两大支柱,他们之间的对抗意识很强。犬田的老婆和大口的老婆分别是镝木的大女儿和二女儿。犬田有野心,总想着早晚要接镝木的班,将来打入中央政界。人们也都渐渐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福原这个地方是一个任何人都奈何不得的阎王殿。魑魅魍魉在这里横行霸道。已经有好几个人就是因为反对镝木市政不是自杀身亡就是遭遇到事故一命呜呼了。”

“你是说他们不是一般的自杀或事故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