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复仇之路(1 / 2)

致命相似 森村诚一 9538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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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波利行认为世上再没有像自己这样无能的男人了,好像天生就是个废物。虽说他表面上是世代殷实客足之家的次子,但长女、长子作为大小姐、大公子备受宠爱,而他的存在却是可有可无的。哥哥、姐姐学习成绩优异,从县属名牌高中进了一流大学。后来,哥哥当了医生;姐姐成了律师,与一名会计师结了婚,开办了一家律师会计事务所。可万波利行却是从一所不怎么样的高中毕的业,依靠父亲的财力,勉勉强强走后门进了一所二流私立大学。毕业后,好不容易混进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商事会社。在公司里他也同样抬不起头,被扒拉来扒拉去,哪个部门也不愿意要,所到之处不是把事情搞糟,就是捅娄子。因此人们私下给他起了个绰号“娄子万”。失误人人都难免,可他捅的娄子,总是特别引人注目,别人的娄子自然也就显不出来了。就像扑克中玩的“抓黑叉”,他总是抓到那张倒霉的“黑叉”。大概这就是他老捅娄子的原因吧。别看这样,万波在年轻时也和别人一样有过风流韵事,但没有一次干得漂亮。

有一次他和一个咖啡店的女招待乱搞,这女的说怀了孕闹到公司来。他不仅付了流产手术费,还陪人家到医院去做了手术。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他现在的妻子也是处理不当的结果。当时妻子在牙科门诊所挂号室工作,这个诊所与万波的公司在同一所大楼里。因万波常去看牙,他们逐渐熟了起来。在一个休假日,万波有一搭没一搭地邀请对方约会。这个女人平平庸庸,毫无可取之处。当时,没有女人陪伴的独身的万波只不过是为了消遗假日的寂寞而已。他觉得反正是要被拒绝的,所以也并未认真。不料对方却是令人意想不到地积极。于是,两人就开始了交往。尽管不是自己特别喜欢的女人,可在没有其他女人的情形下,有这么一个特定的女人,对于独身男子来说,还是很方便的,这不仅是因为日常生活得到了照料,而且独身男子的“性饥饿”也得到了解决。

万波本意只是偷嘴吃,却越陷越深。一旦偷吃上瘾,又没有可替换的人,中途也就不可能停下来了。不久,那个女人怀孕了。吃尽女人怀孕苦头的万波,本来是采取了妥善的防备措施的,但尽管如此,那个女人还是怀了孕。万波想,自己和所得到的“娄子万”的绰号是多么的名副其实啊。

那个女人就是现在的妻子加枝。本来就缺乏女性温柔的加枝,一结婚马上就大模大样地端起做妻子的架子,根本不把丈夫放在眼里。她从来就没为他做过一顿像样的早餐,每天只是预先把方便面、鸡蛋、面包和装着牛奶的纸盒放在厨房的桌子上,自己则躺在床上不起来。万波和上小学的儿子阿武,经常是匆匆吃完乏味的早餐就去上班、上学。

如果只是早饭这样也罢了,有时下班回到家,连晚饭也没准备。加枝经常是一清早就泡在邻居家里,忘了回家做晚饭。

加枝若无其事地看着回家的丈夫说道:“稍稍等一下,现在邻居家正在炸虾,我把东西拿过去,请他们一块儿给炸出来。”

不仅晚饭做菜是这样,就连洗衣服她也怕费事,让邻居给一块儿洗出来。更有甚者,有时连洗澡都去邻居家。对此就连万波有时也看不下去,说她吧,她还蛮有理。

“洗澡这么点事儿,你说得倒轻巧。煤气费、水费可别小看。人口少,两家合起来洗澡挺合算。下次咱们家烧水时,把邻居也叫到咱们家来洗不就行了吗。”

“你不是为了省钱、省煤气,是怕费事而偷懒罢了。”

“唉,你还真不依不饶啦!照你说,我不真成了坏妻子了吗?”

“你还以为自己不是坏妻子吗?”

“这么说的话,先想想你自己吧。有能耐的男人首先是让老婆、孩子生活得好,你给我和儿子带来过什么?哪怕是一次呢,有过吗?”

万波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的工作单位虽说也算是个商事会社,但毕竞是从像泡沫一样沉浮不定的个体商社中发展起来的,稍微受到经济浪涛的冲击就有倒闭的危险,根本没有什么保障。虽然在国外也设有分社,表面看起来似乎买卖兴旺,但实际上只是把进行过两三次交易的贸易伙伴的姓名、地址,随便写在分社的名下面而已。

在这么个公司里别说享受一流公司的待遇,只要每月能按时开出工资就算谢天谢地了。

若是把这些情况告诉妻子,她也不会理解,弄不好还要指责万波是没有能力才去了那种公司。在妻子心中,一种相对的价值观在起作用:她是把自己的丈夫和别人的丈夫进行比较,来判断丈夫的价值。

即使万波是在一流公司工作,她肯定又要把他与同一公司或同级公司的其他男人们相比。相反,对万波来说,却不能拿她与其他人家的妻子比较,就是能比,也无可奈何。

虽然她是个讨厌的女人,但时至今日也无法换了,离婚的各种手续以及由此产生的纠纷,会使他无限苦恼。这个时候还是少惹麻烦为好。作为一个职员,一旦安居于二流公司,就不希望这种稳定的生活遭到玻坏。虽工资不高,但可以保证每月的固定收入,只要不干什么坏事,也不至于被解雇。这种廉价的保障削弱了人的雄心壮志,任何变革都是他们所不希望的。

虽然是个不理想的妻子,但连哄带劝,总还是可以成为这劳累之躯的避风港吧,与其受更换栖息港之苦,还不如在这习惯了的避风港内好好休息。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下,万波也就一直忍受下来。可是加枝却忍受不了待在家里的寂寞,托人在附近医院找了份工作。因婚前就在牙科门诊干过,所以她就成了这家医院的挂号员。

万波本来对妻子找工作不积极,可就在这时,妻子却找到了工作,她还公然宣称:“以后家务事要由两个人均摊。”

“我虽然挣得不多,但还不至于逼你非出去工作不可。我希望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也许你觉得把妻子关在家里能放心,但现在女人也应该走出家门,发挥自己的才能为社会服务呀。我讨厌为了丈夫、为了家务事而扼杀女人的才能的做法。”

“你不是可以在孩子和我身上充分施展你的才能吗?”

“那不是施展才能,而是牺牲。为了丈夫和孩子牺牲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女人也应该在外面世界证实自己的才能呀。”

“才能,才能,说得怪吓人,你到底有多少才能呀!”这些话已经冲到嘴边,但万波还是忍住了。

这些话只要说出一句,她又要没完没了地攻击万波的无能了。用加枝的话说,她嫁给万波是毁了自己的一生。如果和一个更有才能的男人一起生活,就可以实现她的自我价值了。

“你要出去工作,那孩子谁来照顾?”

“阿武也不是小孩子了,只要把钥匙给他,自己准能照顾自己。”

“你让他当‘挂钥匙的孩子’?”

“阿武也会明白我出去工作的意义,肯定理解我。”

“他还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呀。”

“有很多家庭的孩子比我们的还小呢,夫妇不是照样都出去工作吗?”

结果万波的反对又失败了。

夫妇都工作不一定就对家庭生活有所补益,不如说花费增多了,更何况工作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补贴家用和提高生活。因为妻子干家务越来越少,在外边吃饭的费用和娱乐费也越来越多。母亲对孩子的爱减少了,家庭无人料理,夫妇同时工作最大的受害者往往就是孩子。

把妻子作为干家务和育儿的奴隶,也许要被斥责为是男人的自私,但一旦妻子与丈夫在同一所谓的“能力范围内”驰骋,那女性所特有的温柔将迅速丧失,这一点也是不容置疑的。

能力和女性的温柔有如水油相斥,不能并存。才能、能力的终极是以自我为中心,没有丝毫的牺牲意识。女人一旦意识到肉体的痛苦和生儿育女这一天命是一种自我牺牲,萌动了对能力的追求,那就意味着同时开始了与女性温柔的诀别。

这不是价值观的问题,而是任何一位女性都面临的抉择。加枝选择了要发挥自身能力这条路。就在她就职的同时,万波自身也遭遇到异变。

万波所在公司每况愈下,银行看到这样下去有可能倒闭,就“劝告”这家公司与大型商社合并。

“劝告”无异于至高无上的命令。如果拒绝这一劝告,就会被银行抛弃,公司马上就会自行瓦解。要想长期存在下去,只能吃这屈辱的嗟来之食。

如果被吞并,公司只能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对留下的职员来说,也许更好,但其余三分之二的职员将被解雇。这正如突然遇难的船只,船上能够得到救生用具的人只有三分之一!如果是船只遇难,当然应该首先考虑老、弱、妇女们,而公司留人则是从最强壮、最有能力的人中挑选,从对新公司可能贡献最大的人中顺序选留。毫无可取之处的“娄子万”的万波,当然要最先遭到解雇的命运。只要不干什么坏事就不会解雇的许诺,在事实面前显得是那样脆弱。万波突然被抛进了失业者的队伍。

从学校毕业后,虽说是在二流公司工作,但总还是在公司这张保护伞下生活,突然间要直接经受世间的风吹雨打,万波感到无限茫然。

万波没把此事告诉妻子,如果告诉她,加枝会趁此良机紧紧抓住主动权,万波将迅速沦为她的附属品。为了生存就是吃屈辱的嗟来之食,也比成为妻子的附属品好受些。

万波每天早晨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出门,到职业介绍所或按报纸上的求职广告去寻找工作,剩下的时间便在公园、图书馆或电影院消磨,晚上按下班时间回家。

可是中年失业者寻找工作谈何容易。在这世界性的行业不景气中,对中老年人打开的那条狭窄门缝只能容纳求职总量的七八分之一。万波切身感到职员在公司这片内海中待久了,就失去了在外海游泳的能力。

万波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但这个家已经失去了避风港的作用。因为公司多少给了些退职金,还能蒙混妻子一阵,不让她知道被解雇的真相。

妻子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好像干得不错,情绪很好,对丈夫身上发生的变化丝毫没察觉。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总是围着她转的,只要是以自己为中心,舒舒服服、心满意足,别人怎样一概不管。

就在退职金即将用完之际,万波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宾馆里找到一份干杂役的活儿,主要工作是打扫前厅和厕所。在这个时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就是这样的工作还有好多人抢呢。

一上班就要换上菜叶色的工作服去打扫厕所,更换大厅内的烟灰缸,倒痰盂,处理垃圾。

对于“娄子万”来说,这倒也许是个合适的工作呢!万波露出自嘲的苦笑。

收入比以前减少了,但自从妻子出去工作之后,家庭开支也约好均摊,所以收入减少一事也能糊弄过去。

在穿着漂亮的宾馆客人中,身着菜叶色服装清理垃圾,万波感到一种受虐狂般的快感。

在干这项新工作两个月左右的一天,万波在大厅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那鬼鬼祟祟地躲着人,独自蜷缩在沙发上的,不正是自己的妻子加枝吗!她做梦也没想到丈夫竟然在这种地方当杂役,所以也就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万波。

加枝在这儿干什么呢?最初的惊愕过后,怀疑的念头便油然而生。按理这家宾馆不在她的生活范围之内,并且现在又是她上班的时间。如果是为医院的事而来,也用不着躲躲藏藏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等着和什么人见面呀?如果是的话,是和谁呢?

万波脑海中想象的风帆迅速地膨胀起来。万波一边装着干活,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妻子。不久,一位身材魁梧、50岁左右的绅士出现了。加枝笑容满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样的笑脸,自从结婚之后,万波就再也没见到过。

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工作”呀。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在外部世界证实自己的能力,原来却是在这儿乱搞,真让人恶心!

加枝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跟着那个男人。那男人在服务台要了房间。万波想叫住妻子,但终于强忍住了。如果那么做,只能是把自己是淫妇之夫的悲惨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负责打扫前厅、厕所的吗?”前台经理斥责着正在加枝和那个男人刚刚上去的电梯前走来走去的万波。

就在妻子沉溺于不伦之乐的同一所宾馆里,丈夫却正在倒痰盂和烟灰缸。

自己的人生到底是什么呢?万波想。从二流公司沦落到三流,现在连三流都不如了。被抛弃的人就是社会的多余者,而多余者连斥责妻子不伦的资格都没有吗?这天回家见到妻子后,万波始终没提起在宾馆目睹的情况。

2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让井手保夫绝对不能原谅的人。过去的事情往往很容易被淡化,而对这个人的回忆,却是绝对不能淡化的,而且他一直铭刻在心。这个人就是冲山伸次。井手与冲山都生在琦玉县相阿武市,因住得很近,所以两人在同一所小学和中学上学,是所谓的童年伙伴。但对于冲山,井手却丝毫没有童年伙伴的那种亲近感和留恋之情,有的只是一想起来就使他浑身沸腾的憎恶感。冲山的父亲是一位木工师傅,平常是个很老实的人,但一喝酒就胡闹,冲山的母亲生性倔强,两个人几乎是每隔三天就要大干一场。

冲山身手敏捷、有力气,小学时就在街上称王称霸,一进中学,就成了一个谁也不敢惹的坏孩子。冲山性成熟早,中学一年级时就调戏女学生,致使对方怀孕,二年级时又和一个高中不良女孩私奔了一个星期。

这个冲山事事都欺负井手,让体质弱、没力气的井手和女同学玩相扑,拿他取笑,或是在全班同学面前把他的衣服扒光。冲山欺负人是既阴险又固执,他手底下的小喽啰们为了讨好冲山也欺负井手,因为欺负井手也就保全了自己。

自从井手的母亲澄子作为后妻嫁到老字号点心铺时,冲山就把他叫做“油瓶子”,并让他偷偷地拿店里的点心。井手为了迎合冲山,只能这么干,给他上贡。

冲山是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但对井手却依然那样刻薄,似乎对井手家生活富裕、其母又是这一带公认的美人很有气。

在小学五年级时,冲山的一个小喽啰来叫井手。虽然他知道去了肯定没好事,但不去又会更倒霉,于是提心吊胆地跟着。走着走着,那个小喽啰让他一个人先去。他莫名其妙地继续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松,落入一个大坑内。他大声地惊呼起来,这时冲山带着小喽啰们在坑口上围成一圈,一齐对着他撒尿。他哭着央求他们,但无情的尿水冲洗着哀求的眼泪,一起流进井手的嘴里。井手把冲山作为自己终生的仇敌,倒还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事虽然性质恶劣,但算不了什么,因为一些调皮的孩子也经常这么干。

令人不能容忍的事发生在中学毕业典礼之后。这一年,因为有冲山为首的一帮小流氓,校方怕出事,曾一度想不举行毕业典礼。可是家长们却提出异议,认为就因为有一部分坏学生而取消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毕业典礼,对大部分学生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于是毕业典礼如期举行。令人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毕业典礼顺利结束了。冲山一帮人也规规矩矩、出人意料地领取了毕业证,使老师和有关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对井手来说,这确实是个令人愉快的毕业典礼。他即将进入高中,而冲山也要跟他父亲去学木工了。总算从小学、中学那漫长而悲惨的凌辱中解放出来了。他感到长期以来笼罩在他头上的乌云即将散去,就要沐浴在阳光灿烂的晴空之下了。

身着盛装来出席典礼的母亲,漂亮得无可挑剔,引起全体出席者的注目,也使井手感到非常自豪。

典礼之后,毕业生和家长三五成群地回家了。因小学同班同学都进了这所中学,所以九年同窗的同学至此就要各奔东西了。

可对井手来说却没有那种离别的伤感,只有高兴,为能离开冲山暗自高兴。

“井手君,”突然背后传来了呼唤声。井手回头一看,原来是冲山的一个小喽啰正一副笑脸地站在那儿。井手立刻作好预防不测的准备。

“冲山君说想向你妈妈道歉,正等着呢。”

“你说道歉?”

“说是过去对你态度太不像话,但绝不是因为恨你才那样的,只是彼此太好,行动上反而过火了。今天分别,很难再有机会见面,所以一定要向你的妈妈道歉。他正在体操馆后边等着呢。”

井手不知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妈妈却说:“既然冲山君那么说,就去一下吧。大家今天就要分手了呀!”井手也就不好再拒绝,所幸今天有妈妈跟着,大概不会有事吧。

在体操馆后边,冲山和十几个亲信正在等着,其中有几个叼着烟,周围散发着一股股酒臭味,充满了令人厌恶的放荡气氛。可是,现在想回去已经为时过晚。

“井手君的妈妈啊,欢迎、欢迎。”冲山笑嘻嘻地说道。

“终于毕业了,让我再次祝贺你。”

母亲澄子也知道自己的孩子老受冲山欺负,但对方难能可贵地主动提出要对过去的事道歉,并不是什么坏事。总之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瞎闹,而且时间一长,还会成为令人缅怀的回忆。

“像我这样的坏孩子能毕业,是托了大家的福呀。今天我想向您致谢呢!”冲山媚气地说道。

“那是你努力的结果呀。”

“您可真漂亮呀,尤其是今天,真漂亮。”

“你真会说奉承话。”

“我可不是说什么奉承话。您的和服也漂亮,和我妈妈简直是天壤之别。把您与我妈妈相比本身就是错误。她那种女人……”

“不能那么说自己的妈妈呀!”

“那个女人只是生了我而巳,小时候饿得我直哭,她也不让我吃一口奶。”

“哪会那样呢!”

“真的哟,是我们家的老爷子常喂我一点儿年糕、稀粥什么的,我才活到现在。所以啊,到现在我还馋妈妈的奶吃呢。”

“一定有其他原因吧?世界上没有不疼爱孩子的母亲。孩子小的时候,哪个母亲都喂过自己的孩子呀。”

“你能不能也喂喂我?”

“啊?”澄子一时间以为是听错了冲山所说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能不能让我也吸吸您的乳房啊?”

“你说什么呀,你这孩子可真爱开玩笑。”

“我可是认真的。我想吸吸您的奶。”冲山嘴角挂着冷笑,一步步通近澄子,眼睛里燃烧着成年人的欲火。

母子二人觉察到危险时已经太晚了。冲山的喽啰们已经切断退路,监视着远方,不让外人靠近这里。

“住手!快住手!你要对我母亲干什么?!”

井手在冲山这伙暴徒的包围下,拼命地保护着母亲。虽然他不是这帮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现在保护妈妈的人只有他自己。

“你这个毛孩子给我滚开丨”冲山威胁地吼叫着,动作和表情俨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冲山,求求你了,不要对我妈妈无礼。”井手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转而哀求着。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哀求无济于事,但在这个时候,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谁说要无礼了?只不过是请她让我吸吸奶而已。”冲山眯缝着眼,嘴角微微上挑,这是他采取行动的特征动作。

“冲山君,你还是个孩子就干这种事,你想能白白拉倒吗?”澄子的话等于火上浇油。

“是孩子还是大人,我马上就让你看看!”喽啰们跳着起哄。

“住手!”在前面挡着妈妈的井手突然眼冒金花昏了过去。在仿佛远远传来的呼唤声中,井手从昏昏沉沉中渐渐苏醒过来。清醒后他才发觉自己躺在体育馆后面的草地上,妈妈正担心地守护着自己。失去知觉似乎只是一小会儿,可冲山一伙早已无影无踪了。

“啊!妈妈!”想要一跃而起的井手突然感到头上一阵剧痛,不由得呻吟起来。

“别硬来,虽然没什么要紧,但头上起了个肿包。”母亲轻轻地在肿包的周围揉着。

“妈妈,没什么事吧?”井手更关心的是妈妈的身体。失去知觉,没能保护好妈妈,他真悔恨自己的无能。

“我没事,因为你失去知觉,吓得他们都跑了。”虽然妈妈这样说,但从她衣服的脏乱程度看,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绝不会像瞬间而逝的暴风雨那样平平常常。

“无耻的家伙,我马上报警。”井手在妈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等一下。”妈妈郑重其事地说道,“没有必要报警。”

“为什么?我们吃了这么大苦头,却……”

“那些孩子并没有对我干什么呀!打了你的头是可恶,但也不过是起了个包。男孩子之间这样的打闹不是经常发生吗?在那些孩子正要开辟自己未来的时候报警,闹得满城风雨,对他们影响不好。”

“对那帮家伙可不能同情。我要报警,把他们都关进监狱去。”

“虽然是些坏家伙,你也要慎重考虑呀。如果报警,连妈妈也要被盘问来盘问去的,我可不想去警察局。”

妈妈的一番话,使井手领悟到了事情的真相。妈妈才来到这个家作后妻,在婆家的地位并不巩固,而且公婆健在,仍然掌握着这个老字号店铺的经营权。这时候如果让大家知道被儿子的坏同学们当作玩物污辱了一番,那妈妈就成了人们好奇和取笑的把柄。妈妈想把这件事隐瞒起来,也恰恰暗示了冲山一伙对母亲所施的暴虐。

井手答应了。为了保护妈妈,他要把毕业典礼后发生的事情深深埋在心里,但那不是消除了耻辱,而是作为一块心病硬吞了下去,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这奇耻大辱一天不报,就是自己死了,这块心病也会成为异物留在这世界上。

虽然还不知道何时、用什么办法能够报仇,但此仇非报不可。对冲山的仇恨,绝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淡漠。那仇恨便是井手今后人生的起点。

据说冲山在那之后不久,因讨厌父亲的工作而离家出走,成了帝国义人暴力团的成员。他生来就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流氓所应具有的素质他都有,是属于那种金钱、美女、虚名缺一不可,样样都要得到的流氓。冲山靠着他天性胆大和擅长作恶的才能,在黑社会的天地里,一步步扎实地巩固着他的地位。

3

“爸爸的照片登在报纸上啦。”一天早晨,阿武对着正默默就着咖啡往下咽面包片的万波说道。

“爸爸的照片怎么会登在报纸上呢?你再这么磨磨蹭蹭就要迟到了。”万波催促着正在看报的孩子。

“没错儿,肯定是爸爸。你看连右眼角上的黑痣也照上了呀。”孩子坚持说道。

“眼角上的黑痣?”万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右眼角长出一个黑痣,年复一年的黑痣好像也在馒慢长大,使万波非常担心。

“喂,给我看看。”万波从孩子手中拿过报纸一看,顿时目瞪口呆。报上确实有一张自己的正面像。

“怎么样,是爸爸吧?”阿武得意地问道。

为什么自己的照片会登在报纸上呢?而且是在社会版最显著的位置。万波读了照片下的报道,更加惊愕不已。

在“暴力团组织组长道受枪击”的大标题下写着:“9月17日夜11时许,日本最大的暴力团组织加岛组组长——加岛政知(48岁),在‘阿卡普尔科’夜总会与其属下观看表演时,被人用手枪从背后射中,身负重伤。罪犯是想阻止加岛组称霸日本、处处与加岛组做对的大东组属下组织帝国团的冲山伸次(34岁)。冲山了解到加岛组长经常光顾‘阿卡普尔科’,一连五天守候在此,终于在昨夜将两发哥尔特式特制自动手枪子弹射入加岛组长体内。因未射中要害,不会危及生命,但要休养一个月左右。罪犯乘现场混乱逃跑。但可以预料,加岛组因其头领遭受枪击,定会对大东组采取疯狂的报复行动。警方以冲山杀人未遂而在全国通缉,同时为防止加岛组报复,正处于严密的戒备状态。”

在加岛组长的照片下,登着罪犯冲山伸次的照片。

“不愧是爸爸,真棒,照片都上报了。”阿武也不知道报道内容,用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着爸爸。

“嚷嚷什么,阿武,你怎么还不去学校?要迟到了。”加枝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因为她也得上班,因此不能像以前那样睡懒觉了,但她还是起得最晚。

“爸爸的照片上报了呀。”

“哼,这个人还能上报?除非干了坏事。”加枝喷着睡了一晚的酸臭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是在宾馆大厅里飞着媚眼、迎接那个男子的女人吗?万波虽是亲眼所见,但还是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