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愤怒反击(2 / 2)

致命相似 森村诚一 8897 字 10个月前

“如果是把菱井当对手,富富有余。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归根结底还是要寻找冲山报仇,只不过是在捕获猎物的路上又增加了一个新的更大的猎物。

“菱井商事中我有很多老朋友。他们在菱井商事遭到冷遇,因此肯定会帮我们的。”

“当前的目标就是秘书长桑原!”

5

井手保夫对冲山伸次的行踪百思不解。能逃出警察和加岛组在全国范围内的搜査,到底会藏在哪儿呢?如果再加上大东组的追査,冲山藏身的范围就更小了。他又没有逃往国外的迹象,警察、加岛组、大东组力所不及的地方是哪儿呢?肯定有个非常巧妙、非常隐蔽的死角。

另一个让他放心不下的问题是万波的动向。前些时候万波还由于自己酷似冲山而装腔作势地逞威风,但自从最近来了这个底细不明的伙伴后,他的行动十分诡秘起来。后来发现他们似乎对菱井商事异常关心。为什么?是嗅出了什么不对头的气味了吗?井手决定盯住万波不放。

井手感到,万波长得像冲山这一点大家早已知道,但因为过于像,大东组、加岛组都打上了他的主意。如果大东组是为了保护冲山而利用万波,那这几天也许冲山本人会来找万波。只要盯住万波,就能发现冲山。

正因为这一点,万波最近总围着菱井商事转,不能不使人感到与冲山的行踪有关。菱井商事与冲山,这种连带关系也并非稀奇。曾听搜査二科的人说,最近暴力团已将触角伸向了一流企业。公司方面为了与其抗衡,也雇用了其他暴力团,结果本应是商业中枢的企业却被暴力团抹了黑。尽管如此,日本最大的财阀商社——菱井难道也会有暴力团插手吗?井手对自己的推理也半信半疑起来。但不管怎样,要盯住万波,而且要尽快弄清他那个伙伴的来历。

万波原来公司的老同事们被随意塞在了菱井商事的各个部门,就此被埋没,永无出头之日。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形成了一张星罗棋布的情报网。他们虽然幸存于菱井商事,但原公司被吃掉的怨恨还埋在心里。与被裁减的人不同,他们好歹被留了下来,可是在菱井商事也不过是俘虏一样的身份而已,而且对被裁减的人,他们总抱有一种内疚感,是那种仅仅自己被留下的内疚感。因此,他们对万波的请求都给予了善意的支持,他们对菱井没有一丝一毫的忠心。万波对几个比较亲近的同事挑明了要对菱井下手的意图后,他们都保证今后要积极配合。对他们来说,也许为原公司报仇雪恨的意识还未完全消除。

这是个不可忽视的情报网。这个情报网收集到的有关秘书长桑原良成的经历和个人情况如下,合并之前他在稻叶荣一郎担任钢铁输出部部长时就是副职,从那时起,他们就被称为稻——桑线,桑原成了稻叶的心腹,有些人甚至比喻这可真是“稻妻”①碰上了“桑原”②,真正起作用的是桑原。

①稻妻:在日语中的含义是打雷。——译者注。

②桑原:在日语中的含义是防雷咒语。——译者注。

秘书室是由社长直接管辖的,是在公司内部非常吃得开的部门。作为稻叶的心腹掌管秘书室的桑原,本应是冈崎社长的眼睛,但对桑原发怵的冈崎却接近总务,于是就形成了总务是“社长派”,秘书室主任是“副社长派”的局面。

桑原是T大学法学系毕业,46岁,正当年。妻子是稻叶荣一郎的侄女。

“这家伙和出原不同,不会轻易开口的。”看完桑原资料的万波思索着,“正因为如此,从桑原口中得到的情况才更可靠呀。”

“久连山君,你真认为菱井商事和暴力团有关系?”

“可能性极大。加岛政知的那套房间的预订是冈崎的总务经办的,而冲山是接受桑原的指示,作为剌客被送进那套房间的。从秘书室和总务的对立关系看,大东组和加岛组分别是他们的雇佣兵。”

“我还以为菱井内部的派别只是对这场暴力团的争斗帮帮忙而已,现在看来暴力团是受菱井的指使呀。”

“你是说桑原、稻叶想杀加岛政知?”

“这种可能性也不能不考虑,如果他们被加岛抓着什么致命把柄的话。”

“那样的话事情可就大了。菱井想杀的是日本最大的暴力团的头目呀。”万波不着边际的猜想使久连山神情严肃起来。

“我也认为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但菱井帮了忙总是事实,因为出原是按照桑原的指示把钥匙借给冲山的。”

“对,对了。”久连山猛得一拍大腿。

“什么对了?”

“你还是装作冲山去接近桑原,哭着央求他,说你受到警察和两个暴力团刺客的追击,没地方可逃,请他无论如何想办法帮帮忙。”

“桑原不会答应吧?”

“没关系,他不敢不答应,他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当然是刚刚抓到的把柄。”

“先别说把柄什么的,我们还没有见过他呢。”

“冲山见过他吧,至少桑原认识冲山,这就足够了。冲山手里有他的把柄,这就等于我们抓住了他的把柄呀!”虽然没人偷听,但久连山却故意压低了语调,显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万波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是可以威胁桑原,冲山的住地也没法打听呀。”

“桑原肯定把你认作冲山,所以想法诱导总可以打听出来的。我们看看他见到你时的反应,就可以知道他和冲山之间的关系了。”

“那么说桑原或稻叶也有可能隐藏冲山了。”

“菱井商事在世界各地都开有分社,冲山说不定逃到海外去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有点临战前的紧张。”

“因为我们的对手不只是加岛组、大东组,还有称霸天下的菱井商事。”

6

桑原良成一坐上车就用手轻轻地在眉间按揉起来。疲劳深深地凝聚在他的体内。现在干的是关系到本派生死的大事,所以身心没有片刻的安闲。如果稍微被看出什么破绽,反对派便会乘虚而入,败者很快就被驱逐出公司。

对于职员来说,公司是他们生活的大本营,也是实现野心的地方。当然如果看透了的话,从进公司到退休,做个与世无争的安分的职员,安稳尽职地工作,也是职员的一种生活方式。纵然高升,充其量也不过是位居中游,与其那样热衷于追名逐利,使自己身心交瘁地忙碌一生,还不如平平常常,然而却是实实在在地抓住幸福,扎扎实实地享受自己的人生呢。但男子汉本来就是野性动物,只要有野性的獠牙就不会安居小家庭的幸福,不管被嘲讽为追名逐利,还是被耻笑为蚂蚁赛跑。与其谋求与竞争者和平共处,不如干脆整垮竞争者,自己掌权。在蚂蚁赛跑的峰顶凝聚着权力,无数的蚁群以此为目标,从巨大的金字塔底部向上爬。这就是古今不变的权力斗争模式。

桑原一边在眉间按揉着,一边想着自己巳经爬得相当高了,越接近金字塔顶部,对手就越强,竞争也就越激烈。赛跑的路上已经躺满累累的尸体,权力斗争类似淘汰赛的相扑运动,如果现在败下阵来,那么以前的努力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桑原面临的胜负之役,本身就是一场决战。决不能输,而且要稳操胜券。

目前菱井商事分为两大派,一派是以稻叶为中心的旧商事系统;一派是以冈崎为首的旧物产系统。大、中、小各种各样的按毕业学校组成的派别、同乡死党、裙带关系以及资金来源等导致的帮派就像涓涓细流汇入大河一样,归根结底都要归属于这两派。

合并时,因稻叶荣一郎策划有方,旧商事系统掌握了主导权。但自新公司的第一任社长井村敏郎引退,物产系统的冈崎当选为社长以来,物产系统迅速东山再起,而商事系统元气大伤直至今日。对稻叶来说,在现任期间,如不从冈崎手中夺回主动权简直是死不瞑目。如果稻叶当上社长那也就是他桑原的天下了。稻叶是比他高几届的同学,他进公司以来,一直像影子一样追随辅佐其左右,特别是娶了稻叶的侄女为妻之后,他们的关系更非同一般。桑原自负地认为,稻叶有今天,全靠自己辅佐得力。如果稻叶当上社长,可以说也就是铺好了自己通往主权宝座的道路。

现在稻叶和桑原竭尽全力正在策划与钢铁商社之中的佼佼者——安中商事的合并。明治38年安中商事作为一个贸易商事创业于大阪,主要经营糖业,在与东南亚进行贸易中逐渐站稳脚跟。大正15年,被八幡制铁所选为指定商社以来,它被誉为“钢铁安中”,确立了它作为钢铁商社的地位。进入昭和年间它又获得了纸浆和木材的经营权,成为拥有7个直属工厂、58家海外分店的大公司。由于侵华战争,它的资产丧失殆尽,但依然享有钢铁经营权。日本战败投降后,根据集中排除法①,财阀系统的商社逐渐解体,但安中既没有解体,也没有被合并,而是完整地保留下来,在国内钢铁市场上占有垄断地位。这一地位一直持续到昭和35年(即1960年)。后来解体的财阀系统的商社又重新集结起来,纤维系统的商社在海外广设分店形成网络,并对只限于国内贸易的安中商事进行了激烈的夹击。为了适应二战后国际规模的钢铁生产,安中商事开始独自推进综合多样化路线,但实行起来谈何容易。对于已经习惯于讲究信义、重视义理的安中商事来说,怎么也赶不上国际化的快速发展。焦急的心情和与敌对商社的强烈竞争意识,驱使“钢铁安中”——这一称誉本身还意味着坚不可摧——逐渐走上逞强的经营之路。

①排除法是对公司的整顿调整法。——译者注

所谓综合商社,说到底就是经营商品的多样化。本来商品多样化的目的是避免偏重某种特定商品,通过商品品种的均衡,分散滞销的危险,但这却被“从汤面到导弹”样样经营才是综合商社的这一虚荣的炫耀心理所代替。

安中这种逞强式的经营方式,短时间内竞使其销售额增长率位居10大公司之首,这种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的销售额全靠借款支持。不管怎样,从数字上看,安中商事确实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这就使那种逞强的虚荣心愈发膨胀。

综合商社的基本目的在于国际化,因此必须着眼于海外重大项目,而且必须是使销售额迅速增长的品种。于是安中盯上了油水大的石油。石油经营量大,是提高销售额的绝好商品。

这样安中就与美国西海岸的萨森国际有限公司(SIC)合作,经营石油。SIC是与墨西哥州政府合资办的石油精炼业。这一合作最初看起来很顺利,但开业不久,因在精炼流程中发生故障,引起了工人罢工。而后厄运接踵而来,精炼所赖以生存的原油供给国伊朗发生了推翻王室的暴动,完全停止了原油的出口。暴动使伊朗的原油生产处于瘫痪状态,但对其他产油国来说,却成了提高原油价格的绝好机会。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使SIC的资金周转急剧恶化,最后停止了给安中付款。彻底击垮安中商事的严重事态终于发生了。墨西哥州政府因害怕伊朗暴动波及到自己,将持有的全部股份都卖给了SIC,从合资中下马,这样安中就失去了依赖的基础。迄今为止,安中一直坚信有墨西哥州的合股,自己可以旱涝保收。负责受理安中商事信用卡的各个银行也对安中略表不安,采取了消极态度。在日本国内,绝大多数金融机构也都关闭了对安中资金贷付的渠道。

安中商事已经山穷水尽。在这种情况下,芙蓉银行副经理伏谷义郎找到稻叶荣一郎,对以合并为前提进行合作一事进行了非正式的试谈。芙蓉银行的总经理白根幸彦和稻叶是T大的同窗,又是经济同友会的盟友。作为安中商事的主力银行——芙蓉银行对SIC项目投入了巨额贷款。如果安中不能东山再起,投入的资金将会付之东流。时至今日芙蓉银行也被逼得进退维谷,于是想到和菱井商事合并的重组方案。菱井商事在金属机械方面比较薄弱,而安中三大支柱中的两大支柱,即木材和纸浆,菱井基本上未经营过。如果吸收了安中商事,菱井既可以获得这些富有诱惑力的商品经营权,而且可以加强自己薄弱的部门,一跃而成为日本最大的商社。对菱井商事来说,这并不是坏事。白根正是推测到了这一点,才来进行试探的。

稻叶荣一郎正如白根所推测的那样,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合并如果实现,不仅菱井商事的规模要扩大,而且作为积极推行者的稻叶的地位也将被确立。稻叶当然打算要做合并后新公司的第一任社长了。时至今日,他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吞并了不少弱小企业,目前安中规模之大,是与以前的猎物无法相比的。

稻叶已经感到了自己对权力极端贪婪的食欲正盛,但要吞下整个猎物又未免太大了。美味佳肴虽然丰盛可口,但同时也要承担安中将近1000亿日元亟待偿还的债务。就算是对菱井这样的大商事来说,这个负担也太重了。很明显,此事在菱井的最终决策机关——常务董事会是不会顺利通过的。以冈崎太吉为首的旧物产派恐怕会极力反对,就是主力银行——菱井银行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被他们事前发觉,肯定是鸡飞蛋打。正因为风险大,所以中立派、反对派容易一边倒。在提交常务董事会之前,要进行缜密的工作,必须得先偷偷地征得骨干职员的同意。白根幸彦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秘密地来进行试探。但这件事又刻不容缓,因为安中商事已经奄奄一息,也许今明两天都过不去了。

当稻叶向桑原挑明了和安中合并需要进行秘密工作时,桑原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好像全身的细胞都被压紧了。

这在桑原的前半生中是最大的胜负之战。胜了,在稻叶这位新社长之下,自己一生的幸福将会得到保障;如果败了,就会被立即驱除出菱井,失去往日在这张大伞下享受的优厚待遇。

“常务董事会成员由冈崎社长、我、3名专务、10名常务组成,其中冈崎派4名,我的支持者5名,剩下的藤泽专务和3名常务保持中立。现在当务之急是对这4个人进行说服。听说江森常务和你在同一所高中上过学,长谷部、柿沼常务的夫人和你夫人,也就是我的侄女,关系很好。要充分利用这些关系进行劝导,怎么样?这项工作进展得好坏,关系到我们的命运。好好干吧!”

“我发誓绝不辜负您的希望。另外听说我们派的立花常务的令嫒最近与菱井银行审査部部长的公子结了婚……”

“真有你的,目光盯得真紧呀。我和立花是老交情,到现在这种时候,想他不会被女儿拉过去的,但也不能疏忽。菱井银行仅仅是我们集团的一个组成部分,金融实力太弱,连支持我们菱井商事这一大产业的能力都不够。我们现在和他们有这种关系,只是因为战前我们这个集团就和它有一种传统的连带关系而巳。这种意识本身就是个时代的错误。我打算借与安中合并之机,把我们的主力银行换成芙蓉银行。”

“那对以菱井集团核心银行而自负的菱井银行来说,可是个严重的打击呀!”

“是啊,正因为这样,合并这件事在事前绝对不能漏出去呀!”

“用不着担心安中方面泄漏出去吧?明治以来那儿就是一个同族帮派意识极强的地方,所以对合并大概会有抵触情绪吧。”

“听说是现在当家的第四代社长安中道俊哭着央求伏谷先生,说为了重建安中即使与菱井合并也成。在安中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是上层有限的几个人。所以,芙蓉银行也清楚,如果事前泄漏出去将前功尽弃,因此他们也会守口如瓶的。”

平素不动声色的稻叶,在挑明与安中合并一事时,脸上也浮现出紧张的神色。

7

“就在这儿下车吧。”从独自思考中清醒过来的桑原命令司机说道。

这是市中心饭店的前面。他在周末不直接回家,要在这座饭店的酒吧里会见一个女人。今夜从现在开始他和那个女人共有的这段秘密时间,也就是桑原恢复自我的时刻。要想治愈这被派系争斗搞得精疲力竭的身心,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呢?

和女人纯金钱的结合不会留下麻烦。这种女人,只要支付给她的钱合适就会使你快乐,没有危险而且无需强求,被人看见也不要紧。妻子也深知光凭自己一个人满足不了因男人之间的征战而疲劳已极的丈夫。妻子的伯父稻叶也不是对桑原玩女人吹毛求疵的那种迂腐的人。

他最近的女伴是皂泡游乐场①的女招待。和皂泡的小姐在饭店约会使你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有一次他受同行之邀去了皂泡游乐场,听到他们把女招待歇班之日称为“出差”,以后他就非常喜欢使用这种“出差肥皂”了。

①皂泡游乐场即带娱乐性质的土耳其浴室。——译者注。

虽然皂泡小姐价钱高了一点,但女招待到自己这儿来“出差”,又仅为自己一个人服务,这种方式对桑原之类的玩客正合适。常来的女招待当班来不了时,还会安排她们不当班的姐妹来,这又会使你有一种兴奋的期待——这回会来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而且这些人和普通的应召女郎不同,她们具有使男人高兴的专门技巧,因此肯定会使你得到满足。说是皂泡游乐场,其实类似过去烟花巷里的妓女外出接客。

今天常来的那位女招待当班,按常规是“替补”来的。下了车的桑原浑身热血沸腾,他希望这个女人经验丰富。每见到一个新的女人时,他心中就会涌起一种和初恋一样的新鲜感。

桑原穿过大厅走向通往地下室的台阶。饭店的酒吧一般都在地下,不像休息室、咖啡厅那么引人注目,是避人耳目的好地方。就在阶梯下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桑原若无其事地回头一看,顿时好像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一下子呆住了。

“好久不见了,想和你谈谈。”一个颧骨突出、额头窄小的男人瞪着一双利刃般的眼睛直逼桑原的脸。那人浑身充满了凶气,那非同常人、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顿时压倒了桑原。

“我、我没什么好谈的。”桑原鼓足勇气顶了一句。

“我是说你是没有什么谈的,我有,而且不会耽误你时间。”

“真麻烦,我很忙呀。”

“我可不认为你那么忙的。你的熟人好像正在酒吧等你呢,但我对那位说等等没关系。”

这个人看样子像是认识等桑原的人。

“我在饭店订了房间,劳你大驾走一趟吧。”

“有话就在这儿谈吧。”

“噢,这儿行吗?我可是个危险人物呢。加岛组的子弹什么时候打来我可不知道呀。如果让你受连累,可没我的事。”

一句话粉碎了桑原最后的反抗。他顺从地跟在人家背后的身影就足以证明他心虚,被人抓住了短处。

“带我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打算干什么?”被带到双人房间的桑原声嘶力竭地叫着,他是想虚张声势,借以驱散内心的恐怖。他把万波完全误认为是冲山,这就不打自招地证明他和冲山之间有关系。

“这可不会白白浪费的,等我们谈完以后,你把在酒吧等您的人叫来好了。出于这种考虑我才订了双人房间。”

久连山负责监视桑原的行动,连他玩女人的隐私都査得一清二楚。

“要谈的事到底是什么?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这么缠着我,真烦人。”

“喔,能说没关系吗?命令出原把加岛政知房间的钥匙交给我的就是你吧!”

“我不知道那回事,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出原已经说了,是你指示他那么干的。作为回报,你们把出原安排到了菱井商事。”

“我不知道。这是出原在胡说八道,我为什么非得让他把加岛政知房间的钥匙交给你呢?”

“你可真行呀,装糊涂竟装到这种程度,真不愧是菱井的秘书室主任。你刚才一看见我,吓了一跳吧。我一说可能会撞上加岛组的子弹,你不就乖乖地跟着我来了。这难道不能证明你这位菱井商事的秘书室主任认识我冲山伸次吗?”

“那、那是因为广播电视报道了你的事。”

“你如果想装糊涂装到底的话,那也未尝不可。我会把受你唆使袭击了加岛组组长一事告诉加岛组,你看如何?”

“你说什、什么呀,信口开河也要有分寸呀!”桑原被万波那不着边际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正因为他深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冲山,因此受惊吓的程度也就越大。

“你敢一口咬定这是胡说?加岛政知那天确实预订住在皇家饭店,可当夜又退了房。大概是因为他及时感到了苗头不对。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从客房领班那里借了钥匙,闯进那间加岛退了的房间。这件事后来住进那套客房的新婚夫妇告诉了饭店方面。出原在那之后调到菱井,心满意足地享起清福来。我稍微给了他点厉害,他就供认出是你让他把钥匙交给我的。我要把这些事全部告诉加岛组,他们也会认为这是胡说吗?”

桑原的脸失去了血色,不停地痉挛着。虽然只是受平日有不解之缘的大东组之托稍加斡旋,但如果这些事实透露给加岛组,那可真的了不得了。

迄今为止,桑原从未觉察到介入黑社会的纠纷竞会落入这么可怕的陷阱中。

“我可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打个电话把这个事实告诉加岛组。那时加岛组充满仇恨的子弹将会一齐飞到你和你的家人身上。黑社会的报复可是无情的。挖掉眼睛,拔去牙齿,一个个地拔去指甲,让你慢慢死去。本来加岛组就是社长派的卫队,和你的顶头上司稻叶势不两立,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你说的话谁能信呢?”桑原像是刀下不停挣扎的案板之鱼。

“是吗?那么信还是不信,咱们就从这个房间给加岛组打个电话证实一下怎么样?”说着万波拿起电话,慢慢地拨起号码来。桑原的虚张声势被彻底击垮了。

这就是久连山所说的把柄,他最怕把帮助袭击加岛政知这事泄漏给加岛组,哪怕是只帮过一点点小忙。即使是菱井的高级职员,被加岛组盯上那也够他受的。因为害怕冲山说出去,稻叶和桑原可能会竭尽全力来遮掩。

“请等一下,你究竞让我干什么?”桑原终于软了下来。

“你一开始就这么说该省去多少麻烦!实际上呀,我是太累了。警察和加岛组抓我,最近就连我们本派大东组也在打听我的行踪。我怎么也逃不脱了,所以请你想想办法。”万波稍稍地抛出了诱饵。

“你说想想办法,可我又能干什么呢?”

“你不要说那种绝情的话,你只要想干,什么都能干成。”

“你是想要钱吗?”

“钱不要!”

“那你说怎么办?”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不是要钱,桑原的脸上浮现出深深不安的表情。

“想请你给我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真是岂有此理,我怎么能藏得住你呢?”

“菱井商事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店网,找个分店不就藏起来了吗?”

“去海外得要护照,你一申请就会被抓起来。”

“假护照不是要多少都可以造吗?”

“没那么容易,现在为防止劫机,护照发放和出国时的检査都非常严。那种事别想。”

“总之,现在住的地方太危险,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现在藏在哪儿?”桑原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造作。

“你应该知道的呀?”万波紧紧盯着桑原的脸。

“我怎么知道你藏在什么地方?”

正因为桑原是在深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冲山的前提下才说这番话的,所以大概不会有假。看来他也不知道冲山的下落。当万波感到自己煞费苦心追捕到的猎物竞然又错了时,心中的失望就像泼墨在水中一样渲染开来。冲山和菱井之间确实有某种联系,但桑原不知道冲山的行踪。

“你为什么帮我袭击加岛组组长?”万波忍着失望,继续诱导着。

“我什么忙也没帮。”

“那你让出原把钥匙交给我是为什么?”

“那件事你不是可以从你们组织里知道吗?总之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不过是支枪呀。但我不能就这样让人家当枪使,不明不白地被干掉。是我们组织的命令,还是菱井的意思,这一点我得弄清楚。”

“菱井商事怎么会插手暴力团之间的纠纷呢?”

“可事实上插手了。”

“那只是看在平日的情分上受大东组之托,和出原打了个招呼,让他把钥匙借给你们用用而已。至于你用钥匙要干什么,我一概不知道。”

“所谓平日的情分是指什么?是不是菱井商事和暴力团是老交情呀?”

“虽说是暴力团,也不全是黑暗面,比如……请他们防止有人在股东会议上捣乱了,收集一些情报了……”被抓住话柄的桑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你真会抵赖呀。好啦,告诉你们头儿稻叶,我绝不会老老实实被干掉的。如果你们命令大东组让他们干掉我,那就试试!我会告诉加岛组袭击加岛组组长的真正后台就是菱井商事的稻叶和你,你们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你们。何况加岛组那帮人本来也不是什么遇事冷静思考的人,一时头脑发胀,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虽然对桑原狠狠地威胁了一顿,但结果还是以不知冲山下落而告终。应该射中菱井商事的这一箭也没能奏效。

“弄清桑原确实不知道冲山下落,这本身就是收获。”久连山安慰着说。但万波总感到心里不痛快。本来是满怀信心,可这一来,只蹭了蹭这条大鱼的鱼鳞,事先下好的钩子连鱼饵都没钩住。

“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一无所获呀!今天和你见面一事,桑原肯定马上会向稻叶报告。稻叶被冲山一吓,也会心神不定坐不住的。为了自身的安全,他可能向大东组求救。大东组如果听说冲山露面,大概会有所行动。没关系,万波君,我们干脆把菱井帮助袭击加岛一事透露给加岛组怎么样?也许会把菱井商事和加岛组搅得一塌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