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无情受虐(1 / 2)

致命相似 森村诚一 7725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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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桑原先生吗?大东组对我的关照,我巳切身领受到了呀。”

“你是假冲山,还有什么可说的?”在交换台转来的电话中,桑原极力虚张声势地回答道。

“我想说什么,你应该明白呀。你似乎对我向加岛组告密怕得要命,想封住我的嘴,我看已经没有必要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桑原忍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问道。

“如您所愿,我已经把您帮忙暗杀加岛组组长一事告诉了加岛组。”

“你说什么!?”

桑原内心一阵战栗,事态终于转向了最可怕的一面。

“喂,你最好注意一下周围。知道你和稻叶帮助了冲山,加岛组简直怒不可遏。现在就是再封我的嘴,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你别开玩笑了。我不是已经说了,我们和加岛组、和冲山都没有任何关系吗。”桑原的声音有些呜咽。

“这些你去和加岛组的子弹说吧。已经是时候了。请注意,那要命的子弹就要飞过去了啊!”

“你对我干了些什么呀!求求你,快收回你的话,告诉加岛组你是信口开河。你想要什么都行。”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昨天晚上差一点儿就被你指使的大东组杀死。你最好也细细地品尝品尝那种恐怖的滋味。”

“我可没指使大东组呀。”

“你没指使怎么就清楚地知道我是假冲山?该是和大东组联系后才知道的吧。”

“不是,求求你,我有家室,在公司里又有地位,请不要把我卷进暴力团之间的纠纷中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是你自己跳进纠纷中去的,还说什么呀。我也在挣命呀!大东组已经两次来杀我,要是再被抓住,我就没命了,而且加岛组也在抓我。相比之下,你的处境比我好多了。”

“我想见见你,你现在在哪儿?去哪里都行,想和你见面谈谈。”

“我和你可没什么好谈的了。”

“求求你。如果你还没告诉加岛组,请不要……”桑原的话刚说到一半,万波就挂断了电话。

“不出所料,桑原那家伙害怕了。”

“他多半会认为,向加岛组告密的事是我在虚张声势。”

“这样一来不知加岛组会采取什么态度呢。”

“反正桑原是大公司的高级职员,大概不会去主动和对立的暴力团寻衅闹事,无非是增加了心理上的压力。”

“对桑原一伙来说,这就等于是拷问呀。出于自卫,桑原等人大概会加强自身防卫。如果作为保镖的大东组一公开化,那么以菱井商事为支点,大东组与加岛组的对立将愈演愈烈。”

“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呀。”

“即使如此,弦间这个人还是不可思议。知道菱井商事卷进这一事件之后,他突然热心起来了。”

“他可能是对菱井也有怨恨吧。”

“他说过对菱井有反感,但肯定是和菱井有什么利害冲突。”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关系,但对我们来说倒是可依赖的伙伴。”

“是啊,虽然不知他的底细,但眼下对我们来说,也只好依赖他了。”

就在万波和久连山推测公开宣战的电话所引起的反应时,桑原惊慌失措地和大东组组长平冈时松取得了联系。

“刚才万波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告诉加岛组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桑原一开始就劈头盖脸地责问起对方来。

“嗨!没想到有人插了一杠子!”

“插了一杠子?”

“是和加岛组那帮家伙撞在一块儿啦!”

“你说是和加岛组?”

“对。那帮家伙也在打万波的主意,好像想法都一样呀。”

“是为将假冲山处死并公之于世?”

“是的。”

“如果是为了公之于世,那交给大东组办不就行了。总而言之,不就是让世人知道已经将冲山处死、保住面子吗?”

“既然加岛组也知道他是假冲山,还要抓他,那就是说认为我们在庇护冲山,因此他们想干脆亲手将假冲山——万波处死,使我们无法保护冲山。”

“不管怎么说,是不好办了,被加岛组盯上我就活不成了。”

“用不着这么慌里慌张的,我们派人保护您。”

“你们不也正在急急忙忙地想把冲山的替身当作活人贡品交给加岛组,躲避报复吗?”

“您如果说我们靠不住,那就请您雇保镖好了。”

“我正打算那样干呢。如果你们再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反而更会刺激加岛组。”

桑原感到再和平冈说下去也没用,就挂断了电话。虽然受到加岛组的威胁,但也不能让大东组的人保护自己。如果那样干,就会把菱井商事变成暴力团厮杀的战场。

如果那样,自己在被加岛组杀掉之前,就有可能先被菱井商事开除社籍。策划把饭店的钥匙交给冲山,自己是按照稻叶的指示办的。稻叶为什么要参与暗杀加岛政知,自己无法推测,但要向加岛组辩解说是按照稻叶的命令干的又不行。在这种时候,为报答素日的恩情,以至为上司承担责任,这就是所谓职员的仁义。

但既然万波连稻叶的名字也告诉了加岛组,还是先让他知道才好。于是桑原战战兢兢地把与万波之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向稻叶荣一郎做了汇报。

“混蛋!”听完桑原的汇报,稻叶大发雷霆。接着,他对情不自禁缩起脖子的桑原大声嚷嚷道:“这么点事你自己看着办不就行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哪个混蛋敢把我拉到暴力团的纠纷中去?”

“是,是的。您说得对。但对方毕竞是由不通常理、为所欲为的不法者组成的暴力团。所以我想您还是注意一下好……”

“和冲山相似的那个家伙要说些什么、干些什么,我一概不知。这种事你代我去处理。要不我要你干什么?!给我好好干!”说完,像要赶桑原走似的,挥了挥手。他自己指示桑原把钥匙交给冲山一事,好像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桑原和稻叶搭档才爬到现在这样高的地位,但桑原至今并不完全信赖稻叶。桑原有今天可以说全靠稻叶,而对稻叶来说,桑原充其量不过是条蜥蜴的尾巴。如果自身面临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桑原当尾巴砍掉。稻叶的心既冷酷又无情。

对稻叶为达目的不惜与恶魔联手的毒辣手段,知道得最清楚的莫过于桑原。稻叶为搞垮对手整黑材料,广为传播,为砍断敌人的骨头,就是剜自己身上的肉也在所不惜。他的人际关系广泛,从政界、官界、财界到右翼势力,从检察厅、警方、宣传机构,甚至到暴力团。他的触角就像阿米巴变形虫那样复杂。他是使合并后的菱井商事,乘着经济高度发展之势,一举达到占领先地位的有功之臣,并凌驾于现任社长冈崎太吉之上,握有实权。眼下他搞的几个大项目就是独断专行,没和冈崎商量。正因为他是沿着一条凶猛异常、不可阻挡的道路,踩着别人肩膀爬上来的,因此在稻叶走过的路上,已是尸体累累,凡是阻挡他前进之路的人,与他相抵触的人,一概格杀毋论。

站在这个稻叶前面、替他干尽坏事的就是桑原。可以说他是稻叶军团的尖兵队队长。他确实受到过稻叶许多的关照,但稻叶欠桑原的也很多。事到如今,桑原怎么能容忍自己作为蜥蜴的尾巴而被砍掉呢。

这次联手的恶魔非同寻常。和这种恶魔勾结所欠的债,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以加岛组为对手那简直是以卵击石,就是雇佣保镖,面对手持凶器的暴力团杀手也是无可奈何的。况且,在保镖的护卫下也没法儿工作呀。

遭到大东组和稻叶荣一郎的冷遇之后,桑原愈发感到自己是条即将被砍掉的尾巴了。

2

万波和久连山潜伏在稍稍偏离市中心的一座不显眼的饭店里。

这是弦间为了安全起见帮忙找的饭店。万波目前不能上班,暂时以年度有偿休假顶替。年度休假用完时,他再打算装病。因为妻子的逃离而成为“独身”的万波,心情倒也轻松。以菱井商事和日本两大暴力团为对手开战这一想法给了他们豁出去干一场的气魄。虽然不能永远这么藏下去,也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

从那以后,菱井商事和加岛组看不出有什么公开行动。弦间告诉万波和久连山,桑原终日惶惶不安,现在只好等待加岛组有什么反应。冲山依然下落不明。

“我现在感兴趣的是桑原为什么要把钥匙交给冲山。”弦间来到二人潜伏的饭店说道。

“桑原说是出自平日的情分。”

“啊,对呀,所谓菱井商事和暴力团平日的情分到底是什么?”

“桑原辩解说,虽然是暴力团,但也不全是黑暗面,像使股东会能正常进行、收集情报等。”

“那是外交辞令。将加岛组组长房间的钥匙交给大东组组员,这和帮忙‘暗杀’是一样的。因为加岛当时及时退掉了房间,所以才以暗杀未遂而告终。如果成功了,稻叶和桑原就是同案犯。如果只出于平日的情分,是不可能的呀!”

“加岛房间的预订是冈崎派的总务方面经手的,能不能认为是为了对抗冈崎派而结大东组撑腰呢?”

“那种事不可能!”弦间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久连山的插话。他接着说道,“为了和对立派抗衡,帮忙暗杀敌对的暴力团组长,这对大公司的头头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关于暗杀加岛政知一事,应该有更充分的理由,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弦间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

“您说的更充分的理由,是不是指稻叶等被加岛抓着什么把柄这类的事……”

“是的,完全对。稻叶荣一郎和桑原肯定被加岛政知抓住了什么把抦。”

“那么你是说冲山暗杀加岛的黑后台是稻叶了?”

“我是这么看的,大东组不过是隐身草而巳。”

“但桑原好像真不知道冲山的下落。”

“没有必要让他知道呀。冲山是件凶器,为了安全,用完的凶器应尽量让他离远一些。具体行动让大东组去干,而幕后是受稻叶指挥。”

“稻叶等人所谓的把柄是什么呢?”

“这一点如果被证实,那菱井这座大厦就要摇摇欲坠了。”弦间遗憾地闭上了嘴。

虽说同时受到大东组和加岛组的袭击,但自己本来是不该受到袭击的。对他们来说,已连续两次失败,肯定也泄气了。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为向世人宣传而使用的替身而已。因此,如果都知道还有一个假冲山存在,那抓自己还有什么意义呢。万波禁不住从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解释起来,慢慢地解除了警惕。毕竟不能为戒备这似有似无的袭击而惶惶不可终日呀。

和万波合作调查冲山的久连山最近也稍微有些松懈。当他一想到冲山也许在什么地方早被收拾掉了,就不能不感到自己白干了一场。现在唯一支撑自己继续干下去的是大东组和加岛组袭击万波这一现实。

如冲山已被处死,他们肯定要把这一事实公布于世,否则处死他就没有意义了。他们没有这样干,而是追击万波,就说明冲山还活着。但冲山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久连山手头的钱越来越少,以前的那点积蓄马上就要见底了。虽然从羽代市和一起到东京来的重代靠按摩养活着自己,可也不能总这样当情夫、靠女人呀。

就在他们经济方面处于窘迫之时,事情有了转机。

虽是远远望去,万波还是吃了一惊。他确实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你好像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呀。”旁边的弦间一眼就看出这一点。

“是我妻子。”

“您的夫人?”

“和离婚差不多的妻子。加枝在这个饭店有什么事呢?”

万波歪着头盯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他心想,自己没告诉妻子住在这座饭店,就是告诉她,她也不会来看他呀。那么来见的是其他人。楼层指示灯停在了10层,如果加枝乘的电梯只是她一个人,那她就是去了10层。万波的脑海里,刚刚乘上电梯的妻子背影和皇家饭店里等着与男人相会的身彩情不自禁地重合在一起。万波已意识到是什么事了。他径直走到服务台,正好是一位熟悉的工作人员当班。他把加枝的情夫的特征描绘了一番,说应该住在10层,名字忘了,请帮忙査一下。在上次那件事以后,如果加枝没有换情夫,这些特征肯定相符。

“照您说的特征,我想一定是伏谷先生。”服务台工作人员非常爽快地告诉他。

“伏谷?”

“是的。是芙蓉银行的副经理伏谷义朗先生。在10层订有房间。”

“啊,是伏谷义朗副经理呀,想起来了。”

万波马上装出一副恍然想起的样子附和着。妻子的情夫竟然是这么个大家伙呀,不知是在哪儿搞上的。好像自从被万波在皇家饭店泼了一桶凉水后,待不下去,换到这儿来继续乱搞。偏偏不巧,丈夫就藏在这座饭店里,这是多么绝妙的巧合呀。

“你好像已经知道了夫人的情夫是谁。”弦间以一种通晓一切的神情问道。这个人这么年轻,可对女人似乎相当老练,使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他对女人可是行家里手,有一种久经锻炼后的难以应付的劲头。

“据说是芙蓉银行的副经理。”

“噢,那可是个大人物呀。”弦间的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

“他妈的,到底是在哪儿勾搭上的呢?对了,大概是她在牙科门诊当挂号员时,从有钱的患者中挑了这么一个。”万波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了。就连出生入死的他此时也感到异常痛苦、思绪万千。虽说分居和离婚没什么不同,但在同一家饭店里,妻子却躺在别人的怀里,这太使他痛苦了。可是他再也没有去泼水的兴致了。

现在,他没有尽任何做丈夫的义务,也就没有向妻子泼水的权力。

他们似乎见面相当频繁。大概加枝以分居为大好时机,拼命地在享受与男人偷情的乐趣。被万波抓住时,那两人不成体统的吵架大概已经和解。一旦走上这条路的男女是不会那么轻易分手的。在伏谷方便的时间,他们二人在这家饭店里一起度过那销魂的时刻,然后再装出一副彼此不相识的样子,分别回去。这大概就是他们偷情的基本模式。

但有一天,这摸式起了变化。

这一天,伏谷的房间里来了两位男客,加枝之外的人到伏谷房间来访问,这好像是第一次。这个房间是涉及伏谷隐私的地方,把人叫到这里来,大概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伏谷的秘密住所同时也是万波等人的藏身之处,事先没了解到这一点,是他们大大的失策。再说万波他们正闲得发慌,于是他们就对伏谷的房间进行了监视,对到这里来的新客人也越发感兴趣。

“那是稻叶荣一郎和安中道俊。”万波知道了两位来客后大为吃惊。

“对,没错。另外一个人是安中商事的社长安中道俊,都是企业界的头面人物,所以我认识。”

“稻叶和安中大概是为什么事来的吧。”

“不清楚,但看他们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好像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来这里。”

“菱井商事和安中商事是竞争对手吧?”

“都是进入前10位的大公司,互相竞争得很激烈。安中专营钢铁,在这方面实力很强,最近在推行综合化路线。”

“那就是说竞争双方的头头,以伏谷为中心想谈点儿什么喽。”

“这可是银行和竞争公司的三方会谈呀,总让人感到有些不对头。”

不知弦间会不会多少有些帮助。不出所料,弦间异常感兴趣。作为一般常识,弦间已经了解到安中商事和美国资本的石油公司合作开始的海外项目屡遭挫折,目前正处于困境之中,所以对这个秘密的三方会谈,他似乎已领悟到了什么。

“这也许是意想不到的猎物。谢谢你们通知了我。”弦间非常高兴。之后,弦间的行动更是让人拍案叫绝。他马上控制了伏谷隔壁的房间,在墙上安装了高性能窃听器,进行24小时监听。他预感到这三方会议不会一次就完,因而张网等待。

猎物一直没有露面,而额外的“副产品”却落了网,使弦间哭笑不得。

弦间从万波妻子的私房话中,甚至可以正确地推测出她身体的动作。万波未耕耘过的部位,正在由伏谷耕耘着。弦间对万波隐瞒了这一副产品,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归来。

猎物终于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全都钻进了拉紧的网中。落网的猎物比预料的还要大。

“安中商事涉足的美国石油业发展不顺利,正濒于倒闭。在芙蓉银行的斡旋下,安中正在商量与菱井商事合并一事呢。从芙蓉银行来说,如果现在安中倒闭,以往的投资无疑将成为泡影。而对菱井商事来说,如果能与安中合并,也可以得到很多好处。因此伏谷、稻叶、安中才集中在这里进行密谋。”就连弦间也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兴致勃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