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纷乱之证(1 / 2)

终点站 森村诚一 6081 字 10个月前

1

由于时田昌枝的关系,宫地由起子进到了一家名叫“福助”的超级市场工作。福助是一家新近成立的、经营以服装面料为主业的超级市场公司。由起子去的地方是在中野区内新建的私营铁路车站前的一家商店。

不愧是一家新兴的公司,公司内的年轻人多,作风明快、干练。由于店的附近就有宿舍,所以时田昌枝就和由起子住在了一起。

由起子非常喜欢这份新的工作。由于她在乡下的快餐店里就做过收费,所以能够很快适应了超级市场的收费工作。她计算快,熟悉顾客的心理,在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工作,并成为了主力,而且客人对她的评价也不错。

有时即使是其他的收费处空着,客人们也愿意到她的柜前排队交费,渐渐地她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户。

由起子在超市里渐渐地“红”了起来。这个地区有不少住宅,有多年的住户,也有新建的高级公寓和普通公寓。

在顾客中男女老幼什么样的人都有,喜欢她的顾客中既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年纪的。

来超市的顾客中,生活水平、家庭结构和生活习惯的不同也非常有趣。

有的顾客毫无顾忌地购买大鱼大肉等不利于健康的食品;也有连买一根胡萝卜也要算计一下的人;单身职员和上了年纪的退休人员多是一次只买一人份的商品。

有的就像每天报时一样准时出现的顾客;也有只是专买快餐的顾客;还有只是想来看看而不知不觉买了商品的顾客。有的顾客是大把大把的掏钱付款,也有的一分一分地数着递给由起子交费,从中可以看出这些顾客的不同生活水平和背景。

有时也有买来礼物送给她的顾客。在乡下,如果有人给她买礼物会让她很吃惊的。

都说东京的人际关系冷漠,不讲人情,所以这件事情让由起子非常感动。

“因为大家相互之间都很少来往,所以人人心中都非常寂寞,情感冷暖都麻木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社会里坏人太多呀!所以人们都把自己紧紧地封闭在自己的家中。”

“来到超市人们就解脱了?”

“对你来说还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伤害,不过在东京待久了,你自然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我可不想那样。你看人们对我多好。”

“为了自己!在东京这个地方,见到陌生人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这太无聊了嘛!”

“是啊,所以我先要提醒你,不要被都市里人们对你的热情所感动。”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觉得应当对每个顾客好。”

“这当然是对的。对东京人来说他们的感情已经太饥饿了。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咱们乡下的吃茶店、快餐店和商店里那种街里街坊的亲切感。那里虽然小,但有一种亲切的乡情,店里的客人都相互打着招呼、吃着饭、聊着天、喝着酒。所以我一看见东京人就觉得他们是最不幸的人。”

“我也有同感。人人都是上好的服装,又都有钱,东京的生活也真令人羡慕啊!”

“是啊,越看越让人感到东京是个好地方。而为了能在东京待得住,就要拼命工作,要是一直在东京住下去那就得穿好衣服,要有好气质,这些才是证明你是一个东京人的证据。”

“为了在东京住下去还要有证据?”

“对呀!就是被东京接纳了的证据。”

“如果有了好的气质,就说明你已经成了一个东京人了。”

“我也想成为一个东京人,至少养成东京人的气质。让其他人也认为我是地道的东京人。东京真是个好地方。气质就可以证明你是个东京人。可老是那样绷着人多累呀!不过为了能在东京站住脚再累我也心甘情愿。”

虽然由起子对昌枝的话还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她也有了这样的感受。平时在乡下要进城的话,光着脚穿凉鞋是不行的,必须穿上袜子同,否则一步都走不了。

哪怕要坐一站电车,也要穿得整整齐齐的,大概这就是昌枝说的“气质”吧。

也许越在东京居住,这种“气质”的要求就越高了。

2

“由起子小姐,休息日你干什么?”

一名年轻的男顾客,也是她的老主顾用特别熟悉的口气问道。他夹了个“塞儿”来到收费台。看上去他是一名公司员工,平时总是买一人份的蔬莱、调料和快餐食品。由起子刚来时他问过由起子的名字,而且还告诉她自己叫“军司”。

“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房间就过去了。”由起子随便地说道。

“这多可惜呀!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还没等由起子回答“是”或“不”的时候,下一名顾客的货物马上摆满了收费台。那个叫“军司”的年轻人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这是她到东京以来第一次受到男顾客的邀请。这是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长相端庄的男青年,但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卑劣的神色,所以由起子对他印象不太好。

“由起子,那个叫军司的顾客好像对你有了什么意思。”

昌枝发现了这件事。

“怎么了?”

“他对有点姿色的姑娘都爱打主意,店里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被他骗过了。不要搭理他,别听他吹。那小子要住没住的,要钱没钱,整天花言巧语地骗人。”

“还真不是个正经人呀!”

果然他目光中的下流神色不是错觉。如果不是昌枝的忠告说不定自己还真会认为他是个热心人呢。

后来这个人又来买东西了。本来可以一次买齐的,可他却偏偏来了一趟又一趟,一直等着由起子的收费台没有人了才过来。他买了一盒口香糖和一盒巧克力糖送给了由起子,要和她约会。

由起子什么也没有要,婉言拒绝了他。但他越来越大胆,最后在由起子下班时堵在了店门口。由于害怕,由起子下班时总是和昌枝一块儿走。

这天,那个叫军司的男青年意外地带了一个同伴来买东西。

“这是我来东京时偶尔坐在一个座位上,后来又意外碰上的一个朋友。”

军司把这名同年龄的清瘦男青年向由起子作了介绍。

“我是浅川。”

他自报姓名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由起子。由起子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同类的人的目光同样是那么卑劣。

军司一个人就够戗了,他又叫了一个人来干吗?由起子心中不解。但他们只是来看了看由起子就走了。

这天两个人买了许多烧烤的食品,有牛肉、粉丝、蒿子秆、葱、蘑菇、豆腐、鸡蛋等等,而且说为了提神儿还买了“黑人”牌的口香糖。平时军司只买普通的口香糖。

3

10月31日下午1点,新宿地铁饭店的客房女服务员吉屋房子按照客人的约定,到28层的2802室提醒退房时,用电话要通了房间却没人回答。她请服务台的一名服务员和她一同去房间査看一下。

2802室是一个双人间,里面住了两位客人,他们计划退房的时间是11点。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有时客人虽然到了退房的时间,但由于临时有了什么“事情”睡过了头而取消退房,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由于超过了原定的两个小时也没有重新更改,于是吉屋便要请客人重新核实一下是否退房。她到了2802室的门前摁了摁门铃,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像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要不就是走了?”

吉屋自言自语地敲了敲房门,饭店里也有客人不结账溜走的,但也有忘记结账离开饭店的。

吉屋敲了敲房门没人答应,于是就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査看。老服务员根据上述方法基本上可以判断室内无人,便果断地推门而进。

由于房门在这个房间是一个“L”型的布局,因此床在门口的死角。

“有人吗?”

知道没有人,吉屋也要在门口停下来问一声。房间拉上了窗帘而且没有开灯,室内昏暗。

“有人吗?”

吉屋又问了一句。然后用手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首先看到房间里的椅子倒在地上。

吉屋心想“不好”。客人会根据自己的习惯移动家具,但不会把家具“放倒”的。吉屋干了30多年也不过碰上过两三次这样的事。

在她的印象里,有时客人走时会开着灯,开着电视,这样便给人一种“还没有走”的错觉。但这次却是椅子翻倒在地上,室内灯、电视机、收音机都关得好好的。顿时在她心头涌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

吉屋轻轻地走了进来。

“先生……”

她又喊了第三声,但语尾在嗓子眼儿处“僵”住了。因为床她已经看到了。

这名客人躺在了床上。他穿着饭店为客人准备的睡衣,是胡乱倒在床上的。在他的后枕部有一小块黑色的黏液块,并且从床单上流到了地上。

虽然暂时还看不到他的面部,但一看就知道这名客人的样子非常异常。

吉屋差点尖叫起来。她连忙用房间里的电话给总服务台打了电话。

在这样的场合下,报警不报警是服务台决定的事情。后来服务台的值班经理来了一看,马上决定向总经理报告。

饭店方面在通知警方的时候,一般都要在饭店内部、尤其要对客人封锁消息。

总经理赶到后立刻报警,这时距发现尸体已经过了20分钟了。作为饭店来说发现得算是比较早的了,但这个时候凶手很难说是不是已经逃到安全范围了。

警察马上来人了,不幸之中的万幸是饭店内还没有传开。发现尸体的时间段从早上到傍晚全都是空白。

死者是昨天下午5点左右按预约到达饭店的。在服务台的登记卡片上是这样记载着的:

浅川真公司职员中野区沼袋六丁目XX号

根据服务台的人员讲,死者几乎没有带任何行李来到了饭店,预交了5万日元的预订金。沼袋距离饭店很近。如果家住附近还要来饭店,一般说来是男女幽会。

但是浅川到达饭店时并没有女人跟着。会不会是女方随后来,也许是她事先躲在什么地方。反正带浅川去房间的服务员是这样讲的。

床上很明显是两个人用过的。枕头上残留着女性的几根长发,浴衣、大浴巾和拖鞋都被两个人用过,另外浴室里的浴帽也被人用过。当然男性有时也使用浴帽,这名死者就有洗过了头的痕迹,而且饭店里为客人准备的洗发香波和护发索也使用了一人份。

另外,在垃圾筐里有擦过嘴唇并沾上了口红的口巾,以及明显的发生过性关系的痕迹。

然而服务台的人员和客房服务员并没有看到有女性进过那个房间。这家饭店总共有2000多个客房,有的房间不经服务台也可以到达。各层都有客房服务台和服务员,但他们并不是24小时都待在走廊上的。尤其是最近为了节省人力,客房服务员数量减少了,客人有事招呼时服务员才会赶到。

这间2802室位于饭店28层的最里头,通过“紧急楼梯口”也可以到达房间。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来的话完全可以避开服务员的耳目到达2802室。

“本人到达后点名要的这个房间吗?”

到达现场的新宿警署的刑警问道。

“他只说希望要一间安静些的房间。”

负责安排房间的服务台人员答道。而且说这名客人看上去不爱说话。正好在自己当班时碰上了这么一起杀人事件,有些受不了警察的盘问,便求助地向饭店的经理们投去了无奈的目光。

“你当时还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吗?”

“没有。”

“那他讲没讲一会儿会有什么人来找他吗?”

“没有说。”

“预订房间的是他本人吗?”

“是预订科转来的,但预订记录上记着是他本人打来电话预订的。”

但接电话的人无法鉴别是不是本人的声音。

“是当天什么时间预订的?”

“下午3点。”

登记卡片上登记了死者的住址,实际上沼袋并没有六丁目这个地方,而死者用真名预订就有些奇怪了。

通过尸检,死者死于昨天夜里11点至凌晨1点左右。并确认凶手是趁死者不注意的时候用金属钝器猛击枕后部致死的。

死者的头发中有一处凹陷,看上去是颅骨骨折。身体的其他部位未见创伤。

也看不到有搏斗的痕迹,倒在地上的椅子也许是凶手在逃走时慌乱中碰倒的。

如果凶手是趁死者在性交后精神放松警惕时下手的,那么凶手就有可能是女性,或是女性协从。室内没有留下凶器,如果是凶手带来的,那就是一起谋杀。

从死者轻易让凶手(也许是女性)进到房间来看,说明死者和凶手是认识的。

不巧的是,案发当日与死者相邻的房间里没住客人,2802室附近房间的客人也都不在。警方按登记名单进行了询问,有的人巳经回到了家中、有的在外地旅游,但都声称没有听到2802室里有过异常响动。

由于大城市里的客人进出非常频繁,因此调査一个特定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比较困难。

警方査看了一下死者随身物品。他上衣是运动衣,外面一件皮夹克;裤子是一条化纤西服裤,穿了一双黑皮鞋。

上衣口袋有一只装了不到5万日元的钱包,100日元一个的打火机,一块脏手绢,另外还有一支年代比较久的钢笔。在这间屋子里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只价值四五千日元的手表。他的随身物品也就这些。

“咦,这是什么?”

在现场调査的新宿警察署的牛尾刑警从地上捡起了一件什么东西。这是一张白纸,上面有几行数字,像是打印上去的,正好掉在了床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如果不仔细找还发现不了。

“像是什么收据。”

大上刑警凑过来看看牛尾手中的这张纸条。他俩在新宿警署里被称为“牛狼搭档”,是一对探案好手。

他们看了一下纸片上的内容:,

欢迎光临本店

福助沼袋店386-6025

“还真是收据呀!要是这个沼袋的话,说不定死者或凶手与这家店有什么关系呢。会不会是他们去过这家店买了什么东西。”

“有电话号码!”

于是大上刑警马上给沼袋的福助超市连锁店打了电话。

“牛兄,福助是家超市。”

“超市?那就是说凶手或死者常去的了。”

一般来说,住户购买生活用品都会去附近的超市。除非购买非日常用的大件商品。小食品,柴米油盐一类的商品一般超市里都有而且相对便宜些。

“把收据拿去,说不定能从购买的东西里査出什么线索呢。”

“那就太感谢了。如果知道了商品,也许会找到买主呢!”

这张收据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这时大上也从死者的遗留物中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牛兄,你看这只钢笔。”

典型的‘勃朗’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