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尽管牛尾说的是推测,但搜査总部还是以此为依据决定调査浅川、军司和水间达彦,以及暮坂润子之间的关联。一旦发现他们之间有联系,那么这三起杀人案件就有可能是一起连续杀人案件了。
牛尾的推测真的又是一起杀人案件(水间的情人被杀)?从他讲的来看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但后来在调査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不仅没有直接的关系,连间接的关系也不存在。在他们的生活圈子中没有任何“触点”。
正当大家认为暮坂润子、浅川和军司被杀为互不相干的三个事件时,牛尾从一件汽车被盗案中又发现了端倪。
在暮坂武雄病死公园和3000万日元的丢失案件,与后来的三件杀人案件没有关系的推测之下,牛尾无奈之中再次翻阅了过去的卷案,一件发生于周边地区的盗车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去年3月25日,一辆有被撞击痕迹的“宝马”车被人扔在了目黑区。附近的人认为该车可疑便报了警。从车牌号码中查明这是一辆于前天夜里停在停车场被偷走的汽车,只是丢失人没有报失。
这辆车的主人正是水间达彦。牛尾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大上。
“老兄,你怎么想?这么贵的车丢了,车主却不报失?”
“是不是他没有意识到车丢了?”
“停在停车场的车没了还不受报失?又不是丢了一小时两小时。他说是去港区的路上把车开进停车场的。说是3月24日夜里11点停进去的。第二天夜里10点在目黑区的路上放了好长时间,附近的居民认为可疑才报了警。这么整整24小时他都没有发现车被偷了?‘宝马’又不是三轮车,不值钱。这会不会是水间的一辆珍藏汽车?”
“对,要是这样他就不会不在乎了。”
“不仅仅这样,关键是车被盗的时间。那可是前年的3月24日呀!”
“前年的3月24日……”
大上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是暮坂武雄,暮坂慎也的父亲病死在涩谷一家公园的时间。”
“啊!”
大上终于发现了这个时间的意义。
“那辆车被放置的地方,离暮坂武雄死的公园不远。”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大上立即来了情绪。这会不会是全部事件的“原点”?汽车停在了离暮坂武雄死亡的现场不远的地方,死者儿子的妻子又曾经和车主水间达彦的情人住在同一栋、同一层公寓,那辆车被盗的时间是暮坂突然死亡的同一天夜里。这一连串的事件都被一根主线串联起来了。难道这些纯属偶然吗?
“水间为什么丢了车不报案?”
像要问这个答案似的,牛尾盯着搭档大上的眼睛说道。
“如果他明明知道被偷而又不报案的话……”
“对,只能认为他‘知道’自己的车被盗而不能报案。”
“一旦提出就要遭受厄运。”
“对。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丢了那么一大件东西怎么也得报案呀!”
“什么是‘厄运’?”
两个人在拼命地猜想着。
“比方说车上放了什么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这么说,我想起来过去看过的一个电影,那里面就有一个情节:一个车主正在进行犯罪时车被偷走了。”
“如果他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时不巧被人偷走了作案用的车,那他一定不敢报失,因为车的存在会暴露他的所作所为的。”
“当时水间会不会就是在干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会是与暮坂武雄有关的事情!”
“水间和暮坂会有什么关系?”
“那3000万日元呀!”
“3000万……”
“也就是说,当时车上放着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
“你是说水间把暮坂的3000万……”
大上仿佛一下子开了窍似的瞪大了眼睛。
“有这个可能性。他偶然在现场碰上了暮坂发病,看到了巨额现金便起了歹意,抢过来逃走了。”
“他把钱放进了车里。”
“嗯。”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他把那3000万放在车上停在路边?”
“这是一个关键。把车停在了路上,钱应当拿走哇?”
“会不会当时发生了其他意外的事情?”这次大上提问道。
“其他意外的事情?”
“牛兄哇,你不是在调査会上说注意到水间那个雾一样的情人吗?”
“你是说……”
牛尾一下子愕然了。尽管自己“预见”了另一条线索,但大上更加大胆的想像使他惊讶不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厄运’正好也放在车上。所以他不报失。”
“很有可能,不过发现车的时候,那个‘厄运’上哪儿去了?”
发现车时,的确没有在车上发现其他可疑“物品”。
“被偷车贼‘处理’了?”
“偷车贼干么要‘处理’这个烫手的‘山芋’?如果他发现车里有一个死尸,肯定会吓得逃走的。”
“是啊。”
大上的推测也走进了死胡同。
“要不先保留这一点,暂时认为偷车贼处理了死尸。因为他会被认为是凶手呢?”
“他首先要査车牌号码的。”
“偷车贼可以通过车检部门找到车主。”
“不错!”
大上在牛尾的暗示下一下子明白了。
“査到了车主,那车中的尸体就成了绝好的敲诈筹码!”
“小偷敲诈水间了吗?”
“这我不知道,可对方是个有名的作家,小偷不会不敲诈的吧?”
“为了这个,小偷藏起了车上的那具死尸?”
“对,而且我认为水间身边还是个漂亮的小偷。”
“漂亮的小偷?”
“比方说暮坂的妻子会不会是小偷……”
“这太离谱了吧?她怎么会……”
“要是两个人共同作案呢?”
经牛尾这么一提示,大上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怎么样?一个人干这种事是不是不大可能?”
“对,这就对了!所有的事情就都对上了!可这里面没有浅川和军司什么事儿呀!”
“我也正为这个问题犯愁呢!不过,我想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又有什么重大发现?”
“还是受你那个‘厄运’的启发呀!浅川和军司是偷车贼!车内放着水间情人的尸体。要是一般小偷早就吓跑了,但像浅川和军司这样的人则会‘利用’这个死人的。也就是说叫‘废物利用’!但是他们认为敲诈水间有些冒险,因为他毕竟是作家,弄不好会把自己搭上的。”
“我认为你的这个推理是很厉害的,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暮坂武雄病死公园,丢失3000万,和暮坂慎也的妻子被害是一种什么关系?”
“我们知道,是暮坂武雄死的第二天发现了那辆车的,但还不知道这和公园里的暮坂武雄有什么关系,也许有关系,也许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也只是说水间和暮坂武雄在时间上比较接近,暮坂慎也的妻子在地点上也比较接近而已。”
也就是说,暮坂武雄病死公园和水间的车被盗发生在同一天的夜里,而暮坂润子婚前与水间用假名租的公寓(尚未确认)是在同一段时间住的。
这比以前一筹莫展的调査算是有了很大的进展。
“单有这些可以要求水间来接受调査取证吗?”
“应当马上拿到搜査会议上讨论一下。”
牛尾的这个大胆推测在搜査会议引起了“震动”。由于这个推测过于“大胆”了,以致有人提出要慎重行事。
这简直是在凭主观看法进行的调査,如果会把调査工作引入危险的歧路。
“水间的情人究竞去了什么地方尚没有弄清,如果认为水间杀死了她,而且在处理尸体时被浅川和军司发现,并受到了威胁,以此推测出水间为灭口而相继杀死了浅川和军司,是不是有点儿开玩笑?”
有人坚决不同意牛尾的这个推测。但却没有对水间的汽车被盗一直不报失的疑点提出反驳的意见。尽管这个大家认为尚有不少“漏洞”的推测,也给进退两难的搜査总部带来了一线生机。
“要不就把他叫来,试试这一招吧。”
那须拍了板,下了这个结论。反正也是毫无头绪,问一问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2
水间达彦突然接到搜査总部以杀人事件进行调査的通知,明显地出现了惊慌的样子。他尽量保持着平静,但丝毫掩盖不住心头的慌乱。有经验的取证人员立即看出了水间达彦的这种慌乱大有来头,这和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时产生的紧张和慌张是绝对不一样。
真的“没事儿”人慌乱时方寸大乱,没有“过招”的“套路”,而水间显然有了防备。
看到水间的“防备”,调査人员不禁心中暗喜:看来牛尾的推测不是空穴来风!
“先生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十分抱歉。”
负责取证的是老手那须警部,牛尾在一旁辅佐。那须之所以亲自出马,是他对牛尾的推测有同感。
首先客客气气说些无关的话,是为了麻痹对方。
“吓了我一跳,我觉得我没干什么让警察‘惦记’的事儿呀!”水间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故作镇静地也开了一句玩笑。“要是无辜肯定会大吃一惊的。我们请先生来只是例行公事,凡是有关人员我们都得‘过一过’。请先生放松一些,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
“既然来了,我知道应当配合了。不过莫名其妙地被叫来还是有些困惑呀!”
“话是这么说呀!我们想先问一下先生,前年的3月24日夜里,您的车停在了目黑区的公路上,是被盗的吧?”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水间在那须的锐利目光下极力保持着镇静。
“警方有记录。可先生为什么没有报失?应当是丢了一整天了嘛。”
“噢,那么长时间了,我记不太清了,我不记得我当时是停在了什么地方。”
“噢?可从被偷到发现整整一天一夜呀!先生在杂志上又写文章又拍照片,说是自己的‘珍藏车’呀!”
“嗨,其实那是当时手中没稿,又被杂志社催着,只好胡诌了一篇。当时警察也这么问我,好像我是偷车贼似的。我拿出了原稿他们才信了。”
这是非常婉转地回答。一切“罪过”都是因为“记性”不好,从这一点看来他就是有备而来。
“可车体有被撞过的样子,先生有没有交通事故的线索。”
“没有。是不是小偷偷走了车撞到了什么地方?”
“那时先生的那部《女精》大作刚刚完稿吧?”
突然从那须的口中说出“女精”一词,水间一下子不知所措的样子。
“啊,是吧。”
他有点拿不准是承认呢还是否认。
“肯定是,我这个人还特别喜欢看书看杂志。我每期看完都等着下期。先生的大作写的正是我们这一代人碰上的事情。书中的那个女主角真有魅力呀!不过不要让她成精就好了。”
那须故意在水间面前“卖弄”他对《女精》和《冬之虹》的熟悉程度。
“因为也是出版社赶着要,我也没有再好好润色就交稿了。”水间似乎也愿意扯些这类的话题。
“什么?那么好的作品还没怎么润色?我觉得句句都是神来之笔呀!先生在把《女精》改编成《冬之虹》后,那么有魅力的女主角分成了好几个女性,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噢?没有特别的理由?把女主角分成好几个人来写,我这个女主角迷可是心存遗憾呀!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还真中意那个女主角呢!要我遇上了那样一个女人,我可算有艳福呀!先生,《女精》里的女主角是哪个模特?”
“没有,那个女主角不是具体的哪个人,完全是我空想的。”
此时的话题似乎离水间越来越远了。
“什么?空想的人?!作家的想像力就是不得了,空想的人写出来和活人一样!”
那须故作惊讶地感叹道。
“写不出那样的人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
“不得了!真不得了!先生写《女精》时,是不是住在南麻布的公寓?我认为一定是以当时住在那儿的一名女性为模特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