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秘藏之车(2 / 2)

终点站 森村诚一 6056 字 10个月前

那须虚晃一枪后直切主题。水间的脸色果然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看来他没有料到警方连这点都知道了。水间的反应(和由此产生的牛尾的推测)看来“有门”。

“我、我从来没在什么南麻布住过。”水间矢口否认。

“这就怪了,管理员可说是见过先生的。”那须故作惊讶地说道。

“那是他们认错人了。有人专门冒充作家骗吃骗喝有时还假冒作家写的作品也让读者上了当!”

“假冒作家?可《女精》里的女主角住在南麻布公寓里,也是假冒先生的名义租的?”

“这、这个,一定是我在南麻布有点名气,拿着我的名字好办事儿呗。”

水间的话开始没有底气了。

“要是别人冒充的,那长得太像了?”那须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我在南麻布也常到处走走,那里的地理、当时的事情我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肯定是假冒者知道先生喜欢南麻布,并把南麻布公寓的事情写进了作品里。”

那须“大胆”地推测说道。

“假冒先生的名义把一个情人‘包’在了南麻布三丁目的公寓里。而那个姑娘已于前年的3月下旬失踪了。那名冒充先生的人也马上从那个房间里搬走了。虽然说是和先生的车被偷是同一天,不过也许有什么联系呢!”

“不会有什么联系的!”

水间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地反驳道。他一脸的怒气。

“噢?没有关系?”

那须如同一尊佛像一样不动声色。

“没有关系,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什么姑娘!一个不知道的人去了什么地方与我何干!不过是偶然和我的作品同一时期罢了!”

突然水间似乎悟到警方正是故意“逗”他发火一样,就马上把口气缓和了下来。

“是吗?是‘偶然’同一个时期?因为东京有成千上万的人‘偶然’碰在了同一个时期也不足为奇呀!”

那须像为水间辩护似地说道。

“不过,先生知道浅川真这个男人吗?”那须的话锋又突然一转问道。

“谁?浅川?不认识。他是什么人?”

看来这次他决心不再上当,从外表上看不出他有丝毫惊慌的样子。

“不认识就好,那么军司弘之呢?”

“也不认识。”

“不认识?”

水间回视着那须怀疑的目光:“难道不应当不认识?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那我再问一下,去年的10月30日夜里11点左右到天亮,先生在什么地方?”

“去年10月30日?”

水间不安地探询着那须的脸色,似乎要看出他问这个时间的目的。

“是啊,我听说月底都是作家被催着要稿的时间,当时在写什么作品,应该有线索可以记起来的吧?”

那须似乎又怕水间找个什么借口“回”了这个问题,便紧紧地叮了一句。

“我看一下笔记本。”

水间说完拿出一个笔记本。看来他“牢牢”地带在了身上。看到这个情形牛尾心中不禁“咦”了一下,水间似乎也早有准备了似的,熟练地翻到那个日期的一页:他怎么就知道要问这个问题呢?

和牛尾预料的一样,水间仿佛早就“回答”过不知多少遍了的样子。

“啊,有了!10月30日我因为被杂志社催稿,自己把自己关进饭店里赶写稿子呢!”

果然水间倒背如流地向那须“朗诵”道。

“关在饭店里?哪家饭店?”

“新宿的‘帝都兄弟’饭店。”

“新宿的‘帝都兄弟’?”

那须的眼睛一亮:那不是和浅川真被杀的“地铁饭店”仅一墙之隔吗?步行也就几分钟。

“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不,因为怕我溜出去玩,编辑部专门派来一个人‘看’着我。”

“一直住在一起?”

“是从10月30日下午5点一直到第二天10点,真是寸步不离呀!我被‘逼’得一点空闲都没有,一夜写了40多页。第二天一早交的稿。累得我差点儿吐血,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一晚上没睡?”

“反正我是开了夜车,因为我只要一躺下就起不来了。”

“一晚上写了40页?不简单呀!我要是写上一两页非晕了不可。”

那须“真诚”地感叹道。“演戏”是他的特长。有时他运用这种与被调査者的共鸣,可以看出对方的反应来,也可以消除或减低对方的戒备心理。

“这算什么,我的同行还有可以写出上百页的呢!”

水间把也许是听来的事情对那须说道。于是那须趁势问道:

“先生在写作时,那位编辑在干么?也一起陪着不睡?”

“基本上是吧。反正他知道只要他一睡,我不定什么时候就溜了。‘作家’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吧,他也得跟着受罪!”

如果这是事实,那水间在浅川真被杀事件中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成立了。虽然这两个饭店相距很近,但一名编辑一整夜都“守”在他身边,他是没有机会的。

但他毕竞在案发当夜住在了与犯罪现场相邻的饭店里。万一那个编辑真的睡着了,他去现场也是十几分钟的事情,说不定那名编辑还是同谋犯呢!

不过那须和牛尾凭直觉判断那名编辑不应当是他的同谋。水间对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非常自信。但如此过于自信是不是要掩盖什么东西?

“先生什么时候都带着去年的笔记本吗?”

那须一说,水间才意识到自己这场戏演得有点过了。

“噢,是这样的,现在我正写一部作品,正好要用去年的那些素材。”

水间“涉险过关”。

“是吗?实际上我也不懂写小说要什么素材。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去年的9月27号夜里先生在哪儿?”

“9月27号……我怎么听着像是问我‘不在现场证明’呀?我到底干什么了?”

水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坚信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固若金汤”,因此居然向这个敏感的“枪口”上撞。

“没干什么,就不能协助我们了?”

那须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

“那一天有什么意义?我这样问有些失礼。你们突然把我叫来,是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不光是问你的‘不在场证明’,凡是有关人员都要问到。”

“有关人员?我与什么案件有关?”

水间脸色一变。那须和牛尾正要观察他对暮坂润子被杀一事有何反应。

“先生不能说不是有关人员。”

那须也变了声音。从他的眼睛深处射出了两道强烈的光。水间在他的目光威通下变得畏畏缩缩。

“什么关系?”

水间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

“所说的那个冒充先生的男人,在公寓里养了一个姑娘,但后来那个姑娘失踪了。据我们的调査,城市里的失踪人员有三分之一与杀人案有关。公寓的管理人员坚持说那个男人就是先生你本人,而且说一见面就可以辨认出是冒充的还是真正的本人。先生是否可以和我们去试一下?”

那须用词非常慎重,但实际上的意思是要让水间去见一下管理人员,辨认一下他的“真假”。

“哎呀,9月27号的事情没有专门记录,也许那天在家里吧。”

水间没有办法只好这样回答。看来让他去“见一下管理员”这个办法还真见效。

“在家时没有接到电话或有人来访吗?”

“我不记得有人来过,但还真的有过几个电话。”

“是哪位打来的?”

“反正都是和出版有关的人。可是9月27号,我记不太清了。”

“来电话人的名字呢?”

“B社的安田君和N社的大前君、S社的山崎君,对,也许是他们,也许……时间一长有些模糊了。因为这些电话我也没有一一记下来。”

“重要的内容也没有记录吗?”

“没有,大多是日常的联系。”

“再有一个问题,先生知道不知道暮坂润子,当时叫三上润子的一位女士?”

“什么润子?不知道哇。”

水间对那须又一次突如其来的问话再一次表示出惊慌和紧张,而且明显地是在克制自己的这种惊慌和紧张。

“她可是先生作品的痴迷者呀!她当时也住在南麻布的公寓里。她也能够识破当时那个男人是不是冒充先生的。据她讲,她认为当时那个男人不是假的,而真的的先生您本人。不过现在她没法作证了。”

“这个润子怎么了?”

水间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喜悦”问道。

“去年的9月29号,在多摩川的河滩上发现了她的尸体。”

“他杀?噢,反正和我没关系。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读者的名字。”

水间似乎也意识到他要有“不在场证明”,于是激烈地“摘”出自己,并表现出十分惊奇的样子。

“因为她特别喜欢先生的作品,您不打算了解一下吗?”

“可她死得不明不白,让作家‘沾’上不是很麻烦吗?”

“也不知道当时住在那栋公寓的还有几个是先生作品的迷哪!”

那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反正我不认识这个什么润子,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在她生前曾经讲过,《女精》里女主角的模特就是被那个男人‘养’在公寓里的情人。”

那须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件事情借读者的口来说事儿有些太过分了吧?”水间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先生不要太激动。这不正说明读者非常喜欢先生你的作品吗?这不证明了读者把感情移植到了先生的人物塑造中来了吗?她这样讲也没什么嘛!难道这样会对先生不利?”那须“开玩笑”地盯着水间说道。

“那倒没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回去了吗?我觉得你们问的事情太无聊了。”

当水间不高兴地站起身来时,那须和牛尾认为想了解的几乎都问到了。

3

随后就只剩下军司弘之被杀时他的“不在现场证明”了,但是这件事的犯罪时间无法确定。就算是问及是否“不在现场证明”,不确定了案发的时间是无法进行的。

水间走后,搜査总部为了讨论他的证据开会进行了研究。大家首先征求了一下牛尾的意见。

“我的印象是他证据不确凿。首先从他的言行上就有许多可疑之处。他害怕和公寓的管理员对质,这说明他在那栋公寓的真情肯定有所隐瞒。也就是说他希望隐瞒他在那里‘养’了一个情人的事实。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他是单身,和一个或几个姑娘幽会、同居,既不会破坏对方的家庭,也不会对他的社会地位造成影响!但是如果那个情人下落不明了,或者他恰恰有一个和他‘断绝’了关系的女人,那么他就会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这表明他与失踪的那个女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另外,他说自己在浅川被杀一事上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则恰恰证明了他逃脱不了与此案的关系。难道不是他为了‘洗清’自己才‘设计’好了一个‘不在场证明’吗?虽然在后来的取证中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坦白,但我认为可以找到他‘不在场证明’的证人。然而他对暮坂润子被杀一事没有反应,但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关于军司被杀一案,也许与水间有关,但至少不像浅川被杀那么‘有计划’。如果他也准备了‘不在场证明’的证据,在隐藏尸体一事上完全可以做得漂亮一点。把尸体藏在墓穴里的确是高明的一手。而且我认为他是一边找地方一边来到墓地的,然后又突发奇想,把尸体藏进墓穴里的。也就是说,对凶手来说,他是打算杀死军司才把他一步步骗到墓地来的。”

牛尾的发言归纳了对水间取证的全部内容。那须赞同地点了点头后又补充道:“叫水间来之前,我认为把他和浅川联系在一起有些过于勉强。但是通过对他的盘问和取证,证明了他们两个人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犯罪现场离他住的饭店那么近,他所供述的当天夜里的事情绝不可相信。尽管水间为这件事提供了一个十全十美的‘不在场证明’,但在某个地方肯定存在着破绽。我想从査找他‘养’的那个情人入手!”

那须补充了牛尾的意见后,山路刑事部长也讲了话:“断定水间的那个情人被杀一事是不是还早一点?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那个女人怀孕了,水间为了不使自己独身的‘优越’条件受到‘伤害’,是不是把她送到了一个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生孩子去了?如果这样,浅川、军司偷了‘装有尸体’的汽车,向水间敲诈一事就不存在了。那么水间之所以没有报失的解释就是可以站得住脚了。由于被杂志社、报社追着要稿而忘了车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山路的看法直接否定了牛尾(包括大上)的意见。因为这样一来,牛尾所说的“车上装有尸体”的推测就站不住脚了。

“我认为山路先生的看法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要是分娩的话那早该生出孩子了。母子两个人隐姓埋名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恐怕讲不通吧。就像刚才牛尾先生讲的那样,这样即使‘有损’水间的独身‘优势’,也不会危及作家的‘生命’吧?而且一旦被他‘隐藏’起来的怀孕情人暴露在社会上,引起的麻烦肯定会大大损害水间的名誉,所以我还是坚持认为水间的那个情人发生了意外,水间和她有着极深的关系。”

那须组的横渡刑警支持牛尾的观点。

“说水间是杀死暮坂润子的凶手我不认为过早。因为对水间来说,一切识破了他的本来面目的人都是对他的威胁。”

那须组的河西刑警从另一个角度也反驳了山路的看法。

“我认为关于这一点有必要进一步挖掘一下,但识破水间本来面目的不仅仅是暮坂润子一个人嘛。公寓的管理员也认识他,也许其他邻居也认识他,水间没有必要只杀死一个润子吧。”大上说道。

“也许只有润子最了解水间和他的情人的事儿。”

“不过这也讲不通,润子的被杀,是水间的情人失踪一年半以后呀!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干什么来着?”

“浅川、军司的被杀在那更后边,会不会水间在这期间一直受到他们的威胁?”

“如果是这两个人威胁到水间的话,那么水间一个一个地杀死他们岂不太滑稽了吗?浅川、军司还有其他人际关系,他们两个人与润子之间又没什么关系,另外,杀死润子的手法和杀死浅川、军司的手法也太明显相同了吧?”

大家的意见顿时分成了好几种。由于仅仅是基于水间的供词进行的讨论,所以下一步的调査究竞向哪一步发展,大家尚未统一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