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河町的三本先生,请与服务台联系。
“大川先生!”
“又是平河町。”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
他们走到休息厅里头设的长条服务台跟前,向那里的服务员问道:“刚才是旅馆内部的广播吧。你们这里对居住在同一町内的房客,就是用这种方式呼唤的吗?”
“什么同一町内的……?”
“刚才不是呼叫平河町的山本先生吗?”
“啊,那个啊,”服务员笑了,“那是在呼唤本店的工作人员。”
“本店的工作人员?”
“所谓平河町,就是对店内工作人员的呼号。由于我们饭店太大,如果有什么事情找工作人员,往往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所以用平河町的代号呼叫,以便于同房客相区别。”
服务员正在解释的时候,广播里又传来了“平河町的大山先生”的呼叫声。这样就可以确定,畑尾夫人在电话的背景里所听到的广播,正是从这家饭店传出去的,他俩对服务员的说明表示满意。
“请问,贵店有没有住着一位叫小坂瑛子的女性?就是这几个字。”大川在记事簿上写给他看。
“请稍等一下。”
服务员走进里面,查了一阵子,过一会儿返回来说:“没有这位客人。已经预约的客人也查了一下,也没有这个名字。”
“还是没有啊。”
虽然想到那女人不会直接用这名字来住宿,但是仍然免不了感到失望。
“是不是以别的名字住下的?”服务员仿佛在安慰他俩失望的情绪,又加了一句。
“或许是,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别名。”
“是啊,那么……”
他好象要说,那么就毫无办法了。并按欧洲人的习惯耸了耸肩膀。
“虽然住在这里,但服务台没有登记的情况会不会有呢?”大川舍不得就此罢休,又问道。
“这个吗,住宿的客人都要在旅客姓名显示板上登出来。但特殊情况下,可按客人的要求,对外来的人查询时保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哈哈,这是一种假称无此人的办法。小坂瑛子会不会也用了这种办法?”
“但是我们对于警方的查询是通力协作的。小坂瑛子这个客人确实没有。”
“除了假称无此人的方式之外,是否还有见不到客人名字的情况?”
“这个吗,除了说无此人的方式之外,再没有不出示客人姓名的办法了。”
“没有吗?”
“不过,如果客人已经结了帐交完款,而来查询的人是按正常住宿的人问的时候,就会误当成无此人。”
“有这种情况吗?”
“常常有。特别是刚刚离店的时候,询问的一方会发怒说,刚才还住在这里的呢,怎么会没有此人?!”
“好了。那么就请麻烦您查一下,在刚刚商店不久大客人当中,有没有小坂瑛子的名字。”
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了。小坂瑛子可能在这里租了房间,然后当她约畑尾失败时马上察觉到有危险,而走掉了。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总之,畑尾那里已有警方在监视,这—点她知道的,所以她才把石田一男藏匿起来了。这样一个敏感的女人,却要冒险与畑尾联系,看来是畑尾的“魅力”使她念念不能忘怀的吧。
小坂瑛子渴求男人,这—点却反而预示着石田一男悲惨的命运。
过一会儿,服务员扰回来了。
“找到了!刚好在一小时前离开的。您刚才问的时候,如果把今天结帐的客人也查一下就好了。可是我光是想着您是要找住宿中的客人的。”他搔了搔头。
“所谓已经结了帐的客人,就是已经离开的吧?”大川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失望,问道。
“是的。”
“是用小坂瑛子的名字住的吗?”
“这里有她亲笔填写的登记卡。”
服务员把一张登记卡拿给他俩看。那上面是用女人纤细的笔迹填写的。
“这是她本人写的吗?”
“因为与记帐员的笔迹不一群,我想是客人自己写的。”
“记帐的人在吗?”
“正在班上,叫来吗?”
“拜托了。”
过了一会儿,那位值班的服务员和记帐员来了.
“您接待的这位小坂瑛子,是熟客吗?”
大川单刀直入地问。
记帐员看了看登记卡说:“不,是头一次。今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没有预约,是直接来的。说要订双人客房住一宿。”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说是同伴儿稍后来。”
服务员与记帐员有点儿难为情的样子。明知道不是夫妻,却提供了双人房间,所以觉得心虚。
大川心里明白,所指的那个不是夫妻的伴儿,恐怕就是畑尾。
“那么,是什么时间离店的呢?”
“计时的戳子上盖的是午后六时十八分。”
“来的时间是四点左右,就是说两小时以后就离开了,没有留下过夜。”
“怕是突然有了变更。我们已经收了一宿的费用。”
变更计划的理由,两位刑警是清楚的。
“小坂瑛子这位客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问是什么样的人吗,指的是特征吗?”
“是的。年龄、身体、言语的特征,还有服装、所持物品等方面。您都注意到了什么,请讲一下。”
“您问特征,这个因为登记的一瞬间观察的时阅太短了。”
尽管如此,记帐员所观察到的,与至此为止所能描绘出来的小坂瑛子的形象,没有多大出入。
“小坂瑛子住过的房间还空着吗?”
“因为原定是在此住一宿的,所以现在还空着。”
“请让我们看一看。”
被带入的房间是饭店新楼的1824号室。这是个标准的双人套间,房间的主要部分由一张双人床占据。这是一种功能本位主义的设计,排除了情绪型的趋向。然而在互相了解的男女之间,这样的房间能很好地发挥功能性(或者应该说是官能性)。
豪华的外观、公用部分(如餐厅、舞厅、会议室)的缤纷装饰,与强调功能性的客房部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这家饭店的明显特色。
“作为客人刚刚离开的房间,收拾得够整洁的了。”
虽然因为未能约来男人、寝床未能使用,但是在其它地方也没留下客人住过的任何痕迹。
“这房间几乎没有使用,所以很干净。”
替总服务台领他们来的中年妇女,是一位客房部主任。
“没有遗留的物品吗?”
“没有。”
“不过,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总要扔些什么垃圾的。烟蒂啦、纸屑啦什么的。”
大川窥视着烟灰缸和纸篓。发现这些地方都象舔过似的那么干净。
“烟灰缸刚刚换了新的,纸篓中的垃圾已经倒掉了。”
“正是需要它们,那些垃圾。”
大川和下田异口同声地说。
如果有了香烟的蒂把,就可以从吸烟人的唾液中化验出血型来。垃圾中到底有什么线索还不清楚。
“那么是需要烟灰和垃圾了。”客房部主任发呆地反问道。
“是的。从这房间里拿出去的烟灰和垃圾,还有其它一切东西都要。”
“烟灰已经同别的房间的混在一起了,没有办法分开,垃圾因为刚清扫过,也许还能够分出来。”
“请务必帮忙。”
他俩几乎要给客房部主任作揖了,向她恳求道。
主任把他们领到电梯后面本层楼的服务员室,问道:“1824号房间是谁清理的?”
主任一问,有一名年轻的男服务员出来了。
“房间里的垃圾在哪儿?”
“几乎没有垃圾。”
“可是总有点儿什么吧?”
“只有点儿纸屑和空瓶子之类。”
“是不是已经送到垃圾集中室去了?”
“还没有,因为刚刚打扫过的只有1824号房间,所以还放在这里。”
服务员指了指屋角放着的垃圾袋。
“这里全是1824号房间的垃圾吗?”
“是的。”
“请给看一下。”
“请吧。”
服务员看见主任和大川他们那严肃的表情,紧张地把袋子提了过来。
正象他说的那样,里面只有高级手纸揉成的纸团和空药瓶。把纸一张张平展开来一看,上面沾着口红。
“看来是擦口红时用的。”
客房主任望着展平了的高级手纸说。其中有一张上面还印着唇纹。大川把它作为重要的资料保存起来。
药瓶上的标签已经快要脱落,勉强能看出“比其奥诺尔”的字样。
“这是什么药呢?”
客房主任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尽管她应当是受专门的职业训练的——对客人的私人秘密必须竭力闭上眼睛,但是女人的好奇心毕竟难以抑制。
“是啊,这是什么药?”
大川也弄不清楚。但不论怎样,小坂瑛子终归是留下了遗留物品。
4
大川等人从皇家饭店带回来的“比其奥诺尔”这种药的身分,终于弄清了。进行鉴定的化验人员当时就说,这是一种抗吸虫病药物。
“抗吸虫病,那么就是驱除寄生虫的药物了。”
“是的。”
“请举例说明一下,对什么样的寄生虫有效?”
“主要是以肺肝蛭为主,对于绦虫等的驱除有效果。”
“肺肝蛭!”
因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治肺肝蛭的药,两人都吃了一惊。说起肺吸虫,那不就是在二宫加代子的肺里寄生的那种吸虫吗?
——难道小坂瑛子是肺吸虫的带病者?
对于这种吻合,究竟应当怎样去解释才对呢?他俩从各个角度对这种吻合进行了探讨。
“肺寄生虫可不是常见的寄生虫,所以这不是偶然的巧合吧。”
“即使不是偶然,那么又有什么必然性呢?肺寄生虫一生中必定要经过黑螺、藻蟹、人类三次变换宿主。人类是第三个宿主。也就是说,由于直接向另一个人转移的情况是不可能的,所以由小坂瑛子向二宫加代子身上转移肺寄生虫的现象不可能发生。”
“不是转移过去的,而是有可能一同吃了染有肺寄生虫的蟹子。因为小坂瑛子极可能是幕后人,所以同被害者一同进过餐的机会是否在的。”
“与其说一同吃过,不如认为小坂瑛子是从那种螃蟹的产地来的,更值得考虑。”
下田偶然提出的看法,倒引起了那须的兴趣。搜查本部解散后,那须仍然担任他们的顾问,所以经常在一起商量。
“那么,这是怎么个说法呢?”那须要下田确定自己的看法。
“藻蟹这类东西,在东京的近郊是难以吃到的,何况生吃的机会更少。肺肝蛭这种地方病,发生在有生食螃蟹习惯的地方。那么小坂瑛子是否是这样地方出生的呢?”
“石田一男的母亲的老家就在四国山区的镇子里。”那须的一双圆眼闪着光。
“对了,而且镇子的中间还有一条从山谷小流过来的河。听说人们常常在河滩上把抓来的蟹子烤着吃。”
“小坂瑛子是从石田的母亲的故乡来的?这可是个调查的盲点。”
虽然已经嗅到了小坂瑛子这个幕后人,却从未去查一查她出生的地力,是不是也在石田母亲的故乡。她与石田的接点在这里,是根本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从一开始就被置于搜查网之外。
石田与小坂瑛子在石田母亲的老家相识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吸虫的故乡正是罪犯们的“起点”。但“返回起点”这种从头开始、不断实验的基本侦查方式,不知什么时候己成了搜查工作的死角。
“但即使石田母亲的老家有肺寄生虫这种地方病,那么这病也不是那地区独有的。蟹子这东西,只要到山区去,要吃多少,都能吃到。所以仅凭这一点上的一致,就断定小坂瑛子是从四国来的,还为时尚异。”
“况且,即使小坂瑛子是从那里来的,那么也是个假名字。现在我们所知道的仅仅是小坂瑛子这个名字,这只不过是单纯的符号,怎么找得到人呢?”
不同的论点提出来了,针对这些论点,那须做了说明:“从肺寄生虫来判断小坂瑛子的出生地点确实过早。不过,其他任何一个肺寄生虫病的流行区,都不如石田母亲的老家与石田的接点多。石田的母亲已经死去,所以首先去调查一下那个地方,是顺理成章的。其次,即使小坂瑛子是个伪名,但终归那地方范围比较小。把与石田母亲的老家有关联的二十五岁左右、高个子的女子、并且是进了东京的,都筛选出来,并不是很困难的。石田到现在还是每年回四国去一、两次。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与小坂瑛子的关系,在当地多半是有传闻的。”
对石田一男母亲的家乡进行一次调查——这就是新制订出来的明确的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