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天(2 / 2)

落幕之光 伊恩·兰金 17963 字 2024-02-18
🎁美女直播

“这说明他的英语可能比卡弗蒂讲得都要好。”

“有时候我也会这么觉得。还有一件事,可能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认识对方……”

“你的意思是?”

“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碰面的时候好像都不需要自我介绍。安德罗波夫先生和卡弗蒂先生握手的时候,紧紧抓着对方的胳膊……我不太明白。”弗雷迪耸了耸肩,“看起来他们好像认识。”

“你对安德罗波夫了解多少?”雷布思问道。弗雷迪又耸了耸肩。

“他会给很多小费,不过从来不会喝很多酒,通常都是喝几瓶水,喝也只喝苏格兰酒。”

“你知不知道他什么背景?”

“一无所知。”

“我也一样,”雷布思沮丧地说,“那安德罗波夫和卡弗蒂见过几次面?”

“我在这里见过他们几次……还有一次,另一个服务生吉米看见他们在一起聊过天。”

“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不知道。”

“你最好别对我隐瞒什么,弗雷迪。”

“我没隐瞒。”

“你说安德罗波夫的英语比卡弗蒂好很多。”

“是的,不过这不是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听出来的。”

雷布思咬着下嘴唇,问:“卡弗蒂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大多数时候都会讲爱丁堡过去的模样……现在,一切都变了……”

“听起来很有趣。他没跟你谈起过那些俄国人吗?”

弗雷迪摇摇头,“他说自己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刻是成为‘守法公民’那天。”

“他?守法公民?他说这个就好比在说‘一块劳力士手表只卖20英镑’一样荒谬。”

“以前也曾有人要送我劳力士手表,”服务生陷入沉思中,“我注意到这些俄国人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戴着名贵的手表,穿着高档西装;可脚上穿的鞋子却都是那种地摊货。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般来说,人们都会更注重保养自己的脚。”他想雷布思也许知道答案,“我女朋友是个足疗师。”

“那你们的床头话一定很有趣吧。”雷布思喃喃地说。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脑子里想象着屋里坐满俄国富豪和翻译时的情景。

还有杰拉尔德·卡弗蒂。

“那晚诗人在这里,”他说,“他和卡弗蒂喝了杯酒,然后就离开了……”

“是的。”

“那卡弗蒂做了些什么呢?”雷布思又想起了那张账单——总共十一杯酒。

弗雷迪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他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没错,我们差不多要关门的时候他才离开。”

“差不多?”

“嗯,他急急忙忙去了趟厕所。实际上他是去了安德罗波夫先生的房间。当时还有一个人在,我猜他是个政客。”

“你猜的?”

“每次他们在电视上露面的时候,我都会把声音调得很低。”

“但是你认出他来了?”

“就像我说的,他好像跟国会有点关系。”

“当时他在哪儿坐着?”服务生指着前方给他看。雷布思从凳子上站起来,朝着他指的方向径直走去。“安德罗波夫坐在哪儿?”他大声问。

“再往前一点……对,就是那儿。”

从雷布思现在坐的位置只能看到酒吧最近的尽头。他看不到刚才自己坐的凳子了,也就是托多罗夫曾坐过的位置。雷布思又站起来,回到弗雷迪旁边。

“你确定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

“没必要安装。”

雷布思思索了一下,“帮个忙好吧?下次你休息的时候,帮忙找台电脑。”

“商务中心有一台。”

“登录苏格兰国会的官网。上面有一百二十九个人的照片……你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人和照片对上号。”

“我只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

雷布思没理会他这句话。他递给弗雷迪一张名片,“你一旦找到他们的名字,就立刻打电话给我。”谈话结束得真是时候:门开了,两名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很高兴,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对双方都有利的协议。

“来瓶库克香槟!”其中一个人喊道,好像没看到弗雷迪正忙着为另一位客人服务。弗雷迪和雷布思对视一下。雷布思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忙了。

“打个赌,他俩是不会给小费的。”雷布思低声说。

“或许吧,”弗雷迪说,“不过他们至少会为自己的酒埋单……”

<h3>十九</h3>

克拉克想问雷布思是不是有些累。不过她决定去外面打电话,这样古德耶尔就听不到他俩的对话了。

“人家已经下逐客令了,”她在电话里说,声音小得像是在耳语,“我们有什么证据对他进行审问?”

“任何一个愿意和卡弗蒂一起喝酒的人都有嫌疑。”这是雷布思给出的解释。

她叹了口气,但愿他听到了,“在找到更确凿证据之前,希望你最好和那些俄国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总是扫我的兴。”

“你慢慢就会明白的。”她挂断电话,回到刑事调查局办公室。托德·古德耶尔把从审讯室借来的录音机插上了电源。事实证明,凯蒂·格拉斯用麻袋从里奥丹房子里运回来的东西还是能提供一些线索的。古德耶尔把那些东西从凯蒂的汽车后备厢里拿出来,带回了办公室。

“她开着一辆普瑞斯汽车。”他说。

当他把袋子口敞开的时候,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烧焦塑料的气味。不过有些录音带还完好无损,还有几台数字录音机。古德耶尔把一盘录音带放进录音机。克拉克开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好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机没有扬声器。他们俩为了听得清楚一点,俯首贴在录音机两边。克拉克能够听到一些金属或玻璃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声,还有一些无法辨别的声音,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当时应该是在酒馆或者咖啡厅里。”古德耶尔得出结论。两人先是听到一阵嘈杂声,几分钟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声,离麦克风很近。

“估计是里奥丹。”克拉克说。

听了一会儿她有点烦了,让古德耶尔快进一下,还是在原来那个地方,还是一片零乱。

“这盘磁带不可能是跳舞的伴奏带。”古德耶尔说。克拉克让他取出磁带,翻过来放进去听听。好像是在火车站:有站台工作人员的哨子声,接着是火车开动的声音。麦克风切回到火车站候车厅里:大厅里人声嘈杂,人们都在等车,或许还看着电子公告牌,关注火车出发和到站的时间。有人打了个喷嚏,里奥丹说了句“愿上帝保佑你”。有两个女的正在激情澎湃地讨论着她们的丈夫,然后走向售货亭买吃的,边走边讨论哪种面包更合胃口。那段时间,麦克风好像一直是跟着她们走的。买完东西后,她们又去了另一个小摊排队买咖啡,话题还是她们的丈夫。克拉克听到咖啡售货机的声音。突然传来的车站广播淹没了她们的说话声。她听到广播里好像提到了因弗利斯和邓弗姆林这两个城市。

“肯定是在韦弗利。”她说。

“也可能是在干草市场。”古德耶尔显然不太同意她的说法。

“干草市场没有这种专售三明治的餐馆。”

“你真是无所不知,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

“就算我错了,你也得‘佩服’我不是吗?(谁让我是你前辈呢。)”

他鞠了个躬,做出一副臣服的样子,把她逗笑了。

“他是个很执着的人。”克拉克说。古德耶尔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真觉得他的死和托多罗夫有关吗?”他问道。

“就目前来看,应该只是巧合……不过,之前爱丁堡几乎没出现过谋杀案。而现在,才几天的时间就接连出现两桩命案,而两名死者又刚好认识。”

“你是说这并不是巧合?”

“问题是,约帕是D区的,而我们是B区的。如果我们不据理力争的话,刑事调查局的利斯警局就会插手此案。”

“那我们应该主动提出接手此案。”

“我们必须得让麦克雷总督察信服这两人的死是有联系的。”她关掉录音机,取出磁带,“你认为他们会期待这样的结果吗?”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验证我们的推测。”

“我们还有几百个小时的录音要听。”

“这个我们不清楚。那场大火可能把许多磁带都烧毁了,没法听了。我们最好先确认一下,然后把那些比较难的部分交给法医或者里奥丹录音室的工程师去处理。”

“可以。”克拉克似乎并没有被古德耶尔的热情所感染。她在回忆自己刚上任的那段日子……其实也不算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和现在的古德耶尔一样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很自信,坚信自己与众不同,能把每一件案子都办得漂漂亮亮的。或许,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有着天壤之别。有时候她确实能把案件处理得很漂亮,但是荣誉往往是上级的——不是雷布思,她回想的是她和雷布思成为搭档之前的事情,在圣伦纳德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她知道:团队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别想搞个人英雄主义。再后来雷布思也来到圣伦纳德,他原来的办公室由于线路故障发生了火灾,什么都没有了。想到这点,她不禁笑了。

线路故障,这好像是对雷布思本人的最好描述:他来到圣伦纳德,却对这里的“团队精神”嗤之以鼻;他有着20多年的办案经验,却总是破坏规矩。

的确算得上是典型的“个人恩怨”。

古德耶尔认为他们应该用那个小数码录音机听。录音机上没有扬声器,不过苹果MP3播放器上的耳机正好能接到录音机上。克拉克一点都不喜欢把耳机塞在耳朵里,所以她让古德耶尔自己听。古德耶尔一会儿播放,一会儿快进,一会儿又倒带。没过多大会儿,他也放弃了。

“这个还是留给我们可爱的专家吧。”他说着,走向另一台机器。

克拉克问道:“你见到卡弗蒂有什么感觉?”

古德耶尔想了一会儿才说:“光看看他那双眼睛,你就会觉得这个人身上充满了罪恶。他的眼睛,看你的眼神,还有走路的姿势……”

“你向来都是以貌取人的吗?”

“也不总是这样。”他又按下播放键,耳朵里还塞着耳机。突然,他竖起一个手指,示意她别出声,好像听到什么了。又听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克拉克,“你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拔下耳机,递给克拉克。克拉克很不情愿地接过耳机,但只是放在自己的耳朵旁边,并没有戴上。他又调了一下,现在她可以听到声音了,很小,但是还算清晰。她能听到里面在说什么:

“你们两个分开后,托多罗夫先生直接去了加里东尼亚宾馆的酒吧。他在那儿跟某个人碰了面,说了几句话……”

“那是我的声音,”她说,“可他告诉我们他们当时没在录音!”

“他说谎。人有时候会撒谎。”

克拉克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听了一会儿,然后让他快进。古德耶尔快进了一下,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再倒回去。”她命令他。

她想听什么?里奥丹生前的最后一刻吗?为他的后人留念吗?还是袭击他的人发出的声音?里奥丹死后冤屈能得以平反吗?

还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一片沉寂。

“再往后倒。”

克拉克和古德耶尔对里奥丹的“盘查”结束了。

“磁带表明最后见他的人是我们。”

“这是不是说我们两个也有嫌疑?”

“你再说这种俏皮话就给我脱下这身制服,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或者继续穿你的毛衣服。”她警告他。

古德耶尔看起来很懊恼。“毛衣服,”他重复了一遍,“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我是从雷布思那里学来的。”克拉克说。

他教给她很多东西……但并不是所有的都有用。

“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喜欢我。”古德耶尔对她说。

“他谁都不喜欢。”

“他喜欢你。”古德耶尔辩驳。

“不是喜欢,只是对我比较宽容而已,”克拉克纠正了他的说法,“这完全是两码事。”她盯着录音机,“他竟然把咱俩的对话都录下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觉得如果里奥丹没有给我们录音,那才奇怪了呢。”

“确实如此。”

古德耶尔拿起另一盘磁带,晃了晃,“我们还有很多磁带要听。”

她点点头后俯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是你有很多东西要听。”

“这也算是学习过程吗?”他猜测。

“没错。”她认同道。

“今晚我们去干点什么好呢?”菲利达·哈维斯问。她开着车,车上坐着科林·蒂贝特。他坐车的时候总爱一只手握着门把手,仿佛对她的驾车技术没有信心。他好像随时都做好准备,万一她开车出了问题,他可以随时跳下去,好及时脱身。这让她很生气。有时候她会故意晃他一下,突然加速超过前面的车辆,或者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突然转个弯。他竟然敢怀疑她的开车技术?这是他自找的。有一次他跟她说:你那样开车,我都会怀疑这辆车是咱俩从加油站偷来的。

“不如我们去喝一杯。”他提议。

“总算有个新提议了。”

“要不我们不去喝酒了。”他思索了片刻,“想去中国酒吧还是印度酒吧?”

“科尔,你的思想这么先进,真该组建自己的智囊团。”

“你在闹情绪啊。”他说。

“我有吗?”她冷冰冰地回答。

“对不起。”

让她更抓狂的事情出现了:他不再跟你争论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所有观点他都同意。

八个星期前,哈维斯有个恋人,两人还同居了。科林也先后和几个姑娘搞过一夜情,还和一个姑娘在一起相处了一个多月。大约三个星期前,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哈维斯和科林竟然在一起过夜了。两人面对面醒过来时被吓了一跳,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只是一次意外。

最好把它忘了。

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了。

忘了吧,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忘掉呢?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而且她甚至希望能有第二次。她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恼火,却把火都发泄到了科林身上:她希望他能有所行动,可科林却像片海绵一样,默默铭记着。

“如果克拉克带我们去喝酒的话,”他说,“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把大伙儿聚在一起,好领导都会这么做的。”

“你的意思是,大伙儿聚在一起总比让她和约翰·雷布思独处强,是吧?”

“你说对了。”

哈维斯补充道:“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她想独自和托德在一起……”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你开玩笑呢吧?”

“科林,你知道的,女人做起事来总是神秘莫测。”

“这一点我注意到了。你为什么认为她会让托德加入我们团队呢?”

“或许是为他的魅力所倾倒吧。”

“严格来说,是。”

“既然她被授权负责此案,她想用谁就可以用谁。托德那么年轻,又总是表现得积极。”

“她很好说服,对吧?”蒂贝特眉头紧锁,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说服她,让她提拔你。”

“我不是在考虑这个。”蒂贝特向她担保,他看着挡风玻璃,问,“下个路口右拐,是吧?”

哈维斯没打转向灯,直到后面有辆汽车逼近他们,才穿过马路。

“我真希望你刚才不那么鲁莽。”蒂贝特说。

“我知道,”菲利达微笑着回答,“不过假如你开的是一辆刚从加油站偷来的车,想法就不一样了……”

他们遵照克拉克的指示,开车去了南希·西弗怀特的公寓,打算去了解一下那名头戴风帽女子的情况。“大风帽”——这是克拉克的原话,后来哈维斯证实了一下,确定她说的不是“风帽”。

“‘风帽’‘大风帽’,亲爱的,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过去这几周时间,克拉克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就在这儿,左边,”科林·蒂贝特说道,“前面就有一个停车位。”

“蒂贝特,如果你不说,我都没注意那个停车位。”不过这次,他却没接她的话茬。

通往公共楼梯的门开着,所以他们决定直接走进去,不用对讲机了。他们踏进门槛,到达一个阴冷昏暗的地方,墙上的瓷砖是坏的,上面画得乱七八糟。有回音从上方传来。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又高又刺耳,接着是柔和的男士低音,似乎还带着恳求的语气。

“你他妈的离我远点!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劝呢?”

“我想你知道为什么。”

“我他妈的才不在乎呢!”

吵架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注意到有客人来了。

紧接着是男人的声音,“哎,要是你愿意跟我谈哪怕一小会儿,就会明白了。”

他们的争吵被科林·蒂贝特打断了:“你们俩有事吗?”说着,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想让他们知道他是谁,更要让他们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

“老天,现在怎么办呢?”男人有点生气了。

“先生,大约30秒之前我也是这么问自己的。”哈维斯告诉他,“您就是安德森先生吧?我和搭档是从您和妻子的对话中得知的。”

“哦,是的,我就是。”安德森感到很尴尬。哈维斯注意到上去的楼梯门是敞开的,直接通往南希·西弗怀特的公寓。哈维斯和南希对视了一下。此时她衣衫不整,看起来有些没吃饱饭。

“南希,我们之前也谈过。”她说。

西弗怀特点点头。“一箭双雕。”科林·蒂贝特说。

“我都没想到,”哈维斯说,“你们两个原来也认识。”

“我们俩不认识!”南希·西弗怀特愤怒地说,“他却总来我这里!”

“你这么说对我太不公平了!”安德森也愤怒了。哈维斯和蒂贝特对视了一下,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先生,可否跟我去楼下谈谈?”蒂贝特问安德森,“我们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西弗怀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公寓,径直回到狭窄的厨房,拿起水壶,灌满水,“我以为之前那两人会来处理这个案子呢。”

哈维斯猜想她说的“那两人”是雷布思和克拉克,“他为什么总是来找你呢?”她很好奇。

西弗怀特把一缕头发掖到耳朵后面。“我也不知道。他说想来看看我是不是安然无恙。我告诉他我没事,可他还要来!我想他是因为知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才老是纠缠不休……”她使劲拽着那一缕头发。“去他妈的!”她狠狠地说,然后在地板上找杯子。

“你可以去起诉他,”哈维斯告诉她,“告他骚扰你……”

“你认为这管用吗?”

“或许吧。”哈维斯说,尽管她和南希一样都不太相信这一招能奏效。西弗怀特找到一只大杯子,草草地洗了一下,然后把茶叶包放进去。她拍拍水壶,希望水能快点开。

“其实这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交往,不是吗?”

哈维斯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不完全算是。我们获得了新信息。”

“你是说你们没有拘捕任何人吗?”

“是的,还没有。”哈维斯说。

“那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一名头戴大风帽的女子。有人看见她在多层停车场出口处晃荡。”哈维斯把画像拿给她看,“如果她当时还在的话,你应该是从她身边走过的。”

“我当时谁都没看见……这一点我早就告诉你了!”

“放松点,南希,”哈维斯轻声说,“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或许喝杯茶会让你冷静点。”

“我怀疑水壶是不是坏了。”西弗怀特把整个手掌都贴在水壶上。

“没坏,”哈维斯肯定地说,“我听着点就行了。”

西弗怀特盯着反光的壶盖,“有时候我们会做实验,看水开的时候手在壶上面能放多久。”

“我们?”

“我和埃迪。”她笑了一下,不过看起来有点伤感,“我总是能赢他。”

“埃迪他……”

“哦,他是我的室友,”她看着哈维斯,“我俩不是情侣。”

前门吱嘎一声开了,两个人转身看着外面的走廊,是科林·蒂贝特。

“他走了。”科林对她们说。

“谢天谢地他总算走了。”西弗怀特自言自语道。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哈维斯问他。

“他一口咬定,说他和妻子都没看见什么头戴大风帽的女子。他还说说这话的那个人是不是见鬼了。”

“我的意思是,”哈维斯平淡地说,“他有没有解释为什么老来找南希的麻烦?”

蒂贝特耸了耸肩,“他说南希经历了那么大的打击,所以想确定她是不是憋了一肚子气。‘把怒气憋在心里,以后反而麻烦’,我记得这是他的原话。”

西弗怀特一只手仍旧按在水壶上,脸上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

“他还真是高尚,”哈维斯说,“不过他自以为是的‘行善积德’却并不是南希想要的……”

“他跟我保证再也不会来了。”

“哼,不来才怪呢!”西弗怀特一阵冷笑。

“水快开了。”蒂贝特注意到她的手还放在壶盖上,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南希想冲他微笑,可是脸上却摆出一副鬼脸样,很是滑稽。

“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试试?”南希·西弗怀特邀请他们。

<h3>二十</h3>

《新闻晚报》第五版的头条是《资本家》,新闻详细记述了在爱丁堡米其林餐馆举行的那场豪门盛宴。那群俄国人包下了整个餐馆,一桌坐十四个人,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鹅肝、扇贝、龙虾、小牛肉、牛腰肉、奶酪,还有各式糕点。他们喝着每瓶价值几千英镑的香槟酒,白勃艮第葡萄酒,还有象征尊贵的波尔多葡萄酒,总共6000英镑。记者极力渲染着这样一个事实:他们喝的路易王妃水晶香槟是十月革命前俄国沙皇的最爱。没有人能说得上来参加宴会的人的名字。雷布思很好奇卡弗蒂是否也在这个名单当中。负面的文字报道:这个地方的谋杀率很低——去年只有十起谋杀案,前年有十二起。

他们坐在玫瑰街酒吧一张大角桌前,酒吧里一片嘈杂声。凯尔特人队将在冠军联赛中挑战曼彻斯特联队,许多观众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大屏幕。雷布思合上报纸,扔给坐在斜对面的古德耶尔。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菲利达·哈维斯讲的故事,所以就让她重复了一下安德森的原话——“把怒气憋在心里,以后反而麻烦”。

“我会让他尝尝‘麻烦’的滋味,”他自言自语地说,“而且他也不能埋怨我没给他提过醒……”

“目前为止,”科林·蒂贝特说,“我们只见过这位神秘女子一次。”他注意到托德·古德耶尔已经摘了领带,也解开了自己的领带。

“那并不意味着她不在场。”克拉克提醒他,“即使她与此事不相关,很有可能看到了当时的一些情况。托多罗夫在一首诗里写过,有的时候当你看到不该看的事情时,要学会转移目光,这样你就永远不需要出庭做证了。”

“那句诗什么意思?”雷布思问她。

“她出于某种原因,故意不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多数时候,人们总是愿意置身事外。”

“的确如此。”哈维斯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话,“有时候,他们有足够的理由使自己置身事外。”

“你们是不是觉得南希·西弗怀特对我们还有所隐瞒?”克拉克问。

蒂贝特说:“她那个朋友绝对是在撒谎。”

“或许我们应该再‘回想’一遍她的谎言。”

“到现在为止,你们从磁带上有没有听到什么有用信息?”哈维斯问。克拉克摇摇头,用手势示意她去问古德耶尔。

“唯一的信息就是死者在世时喜欢偷听别人的对话,”古德耶尔开口说道,“他好像还会跟在人家后面录音。”

“有点怪哈!”

“你可以这么想。”克拉克说。

“上帝啊,”雷布思突然插话了,“你们竟然忽略了一条很明显的线索——托多罗夫死之前的最后一站……他和杰拉尔德·卡弗蒂一起喝酒,而那些俄国人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用手摸着额头。

“我能问个问题吗?”

雷布思目不转睛地看着古德耶尔,“托德,你想问什么?”

“能不能别有事没事把‘上帝’扯进来?”

“你开玩笑呢吧?”

然而,古德耶尔摇摇头,“我会很感激的……”

“托德,你平时一般去哪个教堂?”蒂贝特问。

“索顿霍尔的圣佛塞德教堂。”

“是你家乡的教堂吗?”

“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古德耶尔纠正道。

“我以前也常常去教堂,”蒂贝特继续说下去,“十四岁之后就再也不去了。我妈妈得癌症死了。我实在看不出去教堂还有什么必要。”

“不管你伤得有多深,上帝都会将它愈合。”古德耶尔微笑着背诵起诗文来,“这句话是从一首诗里摘录出来的,当然不是托多罗夫的诗。至少在我看来这句诗有些道理。”

“真见鬼!”雷布思有点生气地说,“诗歌、语录,还有苏格兰教堂!我到酒吧又不是来听你们布道的!”

“不光你一个人,”古德耶尔告诉他,“很多苏格兰人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太聪明。我们都不信任太精明的人。”

蒂贝特点点头,“我们大家都一样。”

“不允许‘特立独行’。”古德耶尔也冲他点点头。

“看到你退休之后会错过什么了吧,”克拉克看着雷布思说,“智者的交谈!”

“那我退休得可真是时候。”他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来,“对不起,各位大学问家,我得出去一下,抽支烟……”

玫瑰街上一片繁忙:一群人走在街上,打算去一名女子婚前的单身派对。她们穿着一样的T恤衫,上面写着“四场婚礼,一起狂饮”。她们从雷布思身旁经过的时候,给了他一个飞吻,却被迎面走来的一群男子拦住了。看起来像是某个男士的单身派对,准新郎满脸剃须膏,身上沾满了烂鸡蛋和面粉。上班族下班后小酌几杯,悠闲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些前来旅游的夫妻,看到这些走在街上、即将告别单身的男男女女不知所措;还有一些男人匆匆忙忙赶去看球赛。

雷布思背后的门开了,托德·古德耶尔从屋里走出来。雷布思对他说:“我一直以为你不吸烟呢。”

“我要回家了,”古德耶尔说着,穿好衣服,“你们还会再喝一会儿吧。我把埋单的钱放桌子上了。”

“有约吗?”

“我女朋友。”

“她叫什么名字?”

古德耶尔犹豫了一下,但是又好像想不出不告诉他的理由——“索尼娅,犯罪现场调查员。”

“上星期三她也在现场吗?”

古德耶尔点点头:“金色短发,二十五岁……”

“没印象。”雷布思承认道。有那么一瞬间,古德耶尔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

“你以前也经常去教堂,是吧?”他换了个话题。

“谁告诉你的?”

“我只是听说。”

“你最好别轻信谣言。”

“即便如此,直觉告诉我我说对了。”

“或许吧。”雷布思承认他说对了。他轻轻吹出一口烟,“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去过许多不同的教堂,但是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古德耶尔缓缓点点头,“科林的一句话概括了很多人的人生经历,不是吗?我们深爱的人去世了,于是我们不再相信,甚至责怪上帝。在你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没有。”雷布思冷冷地说。他看到那些参加单身派对的女子向前走去,去寻找下一家酒吧。那群男子盯着她们看,有几个人还商量要不要跟上去。

“抱歉,”古德耶尔对他说,“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哦,没关系。”

“你会留恋这份工作吗?”

雷布思转了转眼珠,“你又来了,”他抬头望着天空说,“我只是想安安静静抽支烟,现在好像成了《问答时间》(英国议会中议员对大臣提问题的节目)了。”

古德耶尔微笑着再次表示抱歉,“趁现在来得及,我还是赶紧走吧。”

“你做……之前?”

“什么?”

雷布思盯着手里的烟头,问道:“在审讯室里,卡弗蒂……那是你第一次见到他吗?”古德耶尔点点头。“他认识你哥哥,还有你爷爷。”雷布思的目光在街道上游离着,“你爷爷当时开的酒吧就在下一个街区,是吧?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布里泽。”

雷布思缓缓点点头,“他上庭受审的时候,我就在证人席上。”

“这个,我不知道。”

“我们三个人调查的他,不过是我提供的证据。”

“你也曾把卡弗蒂送上法庭,并做过证词吗?”

“我们把他关进监狱两次。”雷布思说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听克拉克说你哥哥又跟人打架了。他没事吧?”

“我想应该没事吧。”古德耶尔的脸色看起来有点难看,“我最好还是赶紧走吧。”

“走吧。明天见。”

“那,晚安。”

“晚安。”雷布思看着他离开。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坏孩子。作为一名警察,他还挺像模像样的。或许克拉克可以来处理这件事……雷布思对哈里·古德耶尔仍旧记忆犹新。盖伊的酒吧可谓“臭名昭著”:超速驾驶,可卡因,斗殴都是从那家酒吧出来的。哈里是个混混,时常麻烦缠身。雷布思那时就纳闷盖伊是怎么申请到酒吧营业执照的。他想,里面肯定有猫腻,可能是哪个委员给他办的吧。有钱就能买通朋友。卡弗蒂有几个朋友在议会工作,所以他凡事总能先人一步,买什么东西都能便宜一点。他曾经想收买雷布思,但是那招儿不管用,雷布思从他那里长了个教训。

“古德耶尔的爷爷死在了牢里,但这不是我的错。”

他把烟头捻灭,转身朝屋里走去,但是又停住了。里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是另一轮酒局,还有一桌子年轻人——克拉克,菲利达,还有科尔。他们可能还在讨论案情,又会展开新一轮辩论。雷布思能出点什么主意呢?他又拿出一支烟,点上,转身向外走去。

他向左转个弯,来到弗雷德里克街上,然后右转到王子街。路灯照在高高的城堡上,映出斑驳的楼影。王子街公园里的游乐场正在修建中,旁边的小土岗下到处是小货摊、小货棚。快到圣诞节了,这个地方将吸引无数人前来买东西,置办节日用品。他感觉自己都能听见音乐了。或许他们正在对着露天滑冰场测试呢。一群小孩子从店面前一溜烟过去,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我什么时候开始成了隐形人?雷布思自嘲地问。他从店铺的窗户玻璃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自己长得挺高大的啊。可这些孩子依旧成群结队从他跟前经过,仿佛他在他们的世界里不存在似的。

鬼魂走在街上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他想。

他在十字路口穿过马路,推开门,回到加里东尼亚宾馆的酒吧里。那里依旧是一片繁忙。高保真录音机里播放着爵士音乐,弗雷迪正忙着用调酒器勾兑鸡尾酒。旁边站着一位女服务员,正等着把酒端给客人呢。桌上一片欢声笑语。他们看起来都是事业有成、自信满满的样子。有几个人正用手机打电话,轻声细语地,好像在跟旁边的人交谈。雷布思一开始有点恼火,因为他发现有人把自己的凳子搬走了。事实上,酒吧里所有的凳子都有人坐了。他耐心地等着,直到服务生兑完酒,女服务员端着碟子走了,弗雷迪抬起头看见他。雷布思皱了皱眉头。雷布思意识到情况发生变化了。酒吧里人太多,弗雷迪不方便,也不愿意开口讲话。

“跟往常一样。”雷布思还是说了一句话,然后说,“轮班的事情,你确实没夸大其词……”

这一次,威士忌酒端上来的时候还附有账单。雷布思冲着弗雷迪笑笑,表示没关系。他扫了一眼酒吧,往酒杯里加了几滴水,摇了摇,然后闻了闻。

“你或许想知道个情况,他们都走了。”弗雷迪告诉他。

“谁?”

“那些俄国人,今天下午办了退房手续,坐飞机直接回莫斯科了。”

雷布思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灰心丧气,不过他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说:“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帮我查到那个人的名字。”

弗雷迪缓缓点点头,“我明天会打电话给你。”又有客人买酒了。那位女服务生拿着订单过来了,于是弗雷迪又开始倒酒——两杯红酒、一杯香槟。雷布思注意到旁边有人在交谈:两个爱尔兰口音的商人,眼睛死死地盯着调成静音的电视屏幕。有笔生意没谈成,他们都很沮丧,这会儿正借酒浇愁呢。

“感谢上帝,他们都还活着。”这似乎是唯一值得喝酒庆祝的了。雷布思之所以喜欢待在酒吧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可以随意窥探别人的生活隐私。这是不是说明他有偷窥癖?假如这样,他和跟在人家后面录音的查尔斯·里奥丹有什么区别?

“我们有没有机会敲诈他们一笔……”其中一个爱尔兰人说道。弗雷迪把盛满香槟的瓶子放回冰桶,来到雷布思坐的地方。

“他是经济发展部部长,”服务生解释说,“部长的名字网上都有,不然要查到他的名字,还得再花一段时间……”

“他叫什么名字啊?”

“詹姆斯·贝克韦尔。”

雷布思纳闷他怎么知道名字的。

“几星期前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他。”弗雷迪解答了他的疑问。

“在《问答时间》节目上吗?”雷布思猜测。弗雷迪点点头。是的,雷布思也在这节目上看见过贝克韦尔。当时他正因为一个问题跟梅根·麦克法兰争论不休,亚历山大·托多罗夫就坐在他们中间。好像大家都叫他吉姆……“诗人在的那个晚上他是不是也在这里?还有谢尔盖·安德罗波夫?”弗雷迪不停地点头。

那天晚上,莫里斯·杰拉尔德·卡弗蒂也在场。雷布思把手放在栏杆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头有点晕。弗雷迪又接过另一个客人的订单。雷布思的思绪又回到《问答时间》节目的录像带上。詹姆斯·贝克韦尔是新工党成员,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这或许是因为他容不得形象顾问老在他身边,或许他的形象本就如此:五十岁上下,一头棕色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方下巴,蓝眼睛,老是带着一副自嘲的表情。此前,他为了力挺苏格兰议会,辞去了西敏寺的稳得席位,因此赢得了许多人的尊重。这也使他成为一部分人的眼中钉。在雷布思看来,仍有大批政治天才来到伦敦。关于这些政客的贴身随行人员,弗雷迪竟然一个也没有提到,雷布思也觉得很有趣。如果贝克韦尔不是以公职身份与那些俄国人见面,当然也就不可能有助理、顾问等随行人员在场。经济发展部部长……大晚上的,和一个外国商人在酒吧喝酒……还让杰拉尔德·卡弗蒂赶上了……雷布思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个问号,“热血沸腾”。该回家了,他想。这时,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是西沃恩发来的,问他去哪里了。

“花的时间够长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他从旁边的爱尔兰人身边经过时,见一个人正倚在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他圣诞节早上死了,”他大声说,“那可真是……”

要离开酒吧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通过酒吧正门,二是经过旅馆接待处。雷布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了第二条道。他从大厅经过的时候,从旅馆旋转门里进来两个人。他先是认出了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那天给安德罗波夫开车的人。

另外一个是安德罗波夫本人。他也看见了雷布思,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走到对面的时候,雷布思冲他们微微鞠了个躬。

“我以为你们都回国了呢。”他说,听起来就像唠家常一样。

“我还要待几天。”果然一口纯正的英语,一点口音都没有。雷布思看得出来,安德罗波夫还没有想起来他是谁。

“我是卡弗蒂的一个朋友。”他解释说。

“哦,想起来了。”安德罗波夫的司机就站在雷布思旁边,两手在胸前紧握,双脚呈八字站着。他是司机,也是保镖。

“接下来这几天,”雷布思问安德罗波夫,“你是办公事还是游玩?”

“我一般觉得办公事本身就是一种乐趣。”听起来,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每次都能引起一阵大笑。雷布思也很配合地笑了。

“你今天见到卡弗蒂先生了吗?”他最后还是开口问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忘了您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约翰。”雷布思告诉他。

“那您和卡弗蒂什么关系……”

“安德罗波夫先生,我还想知道您和卡弗蒂是什么关系呢。”雷布思觉得自己被对方看穿了,“跟名人、伟人交往一下也不错。各个种族的政客讨好、奉承你,他们有着不同的信仰……不过当你遇见像卡弗蒂这样的职业罪犯时,棋逢对手,可就得注意了。”

“你是在国会工作吧,”安德罗波夫戴着手套,伸出一个手指说道,“当时你就在宾馆外面。”

“安德罗波夫先生,我是个侦探。”雷布思出示了自己的委任证,安德罗波夫接过来查看了一下。

“警官,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大约一个星期前,你和吉姆·贝克韦尔还有莫里斯·杰拉尔德·卡弗蒂有过一次谈话。”

“那又怎样?”

“酒吧里还有个诗人,叫托多罗夫。他离开酒吧不到20分钟就被人谋杀了。”

安德罗波夫点了点头,“还真是悲剧!警官,这个世界上诗人真的很奇缺。确实是,他们都是‘不被赏识的立法者’。”

“我得说,他们在立法部门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

安德罗波夫就当没听见他的话,转移了话题,“有几个人告诉我,说你们警局正在调查亚历山大被杀一案,而且你们认为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街头袭击案。那么,警官,请告诉我,您觉得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等我到了警局再告诉你真相。安德罗波夫先生,您愿不愿意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和我们谈谈?”

“警官,我觉得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来,听我讲讲我的想法。”安德罗波夫向前走近一步,他的司机也上前一步,“警官,‘找到那个女人’。”

“什么意思?”

“你不懂法语吗?”

“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我只是不确定您到底指的是什么。”

“亚历山大·托多罗夫在莫斯科也小有名气。他曾被人指控行为不当,被迫辞去了教师一职。女学生你是了解的,当然越年轻越好……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安德罗波夫说着,向门外走去。

“又要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吗?”雷布思猜想。安德罗波夫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继续向外走去。倒是那个司机,觉得不能给雷布思好脸色,瞪了雷布思一眼,仿佛在说:小心点,别让我哪天在小胡同里……

雷布思也瞪了他一眼,同样意味深长,充满恶意:小子,你,还有你老板,你们早就上了我的黑名单了。

他走出酒吧。夜间,外面的空气真清新,他觉得自己不如走着回家。他的心跳加速,嘴唇发干,热血沸腾,走了没几百米,就碰见一辆出租车,于是拦了下来。

[1]英国少数民族,大多使用英语和盖尔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