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手底下的将士,纷纷嘲笑燕京的皇帝是个没种的,才一露面便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可被南宫琰救济的灾民,一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往他们的军营涌去,扬言要上阵杀敌,不能让西楚的人小瞧了他们。
薛羽看着不断涌进来的灾民,为难地看了南宫琰一眼,“皇上,这。。。”
“开路,让他们进来报名,西边的百姓能与我们同心,这是好事。”南宫琰还在低头研究西边城池的路线,外面的动静声他一早便听到了。
“是!”
薛羽得令,直接走了出去,在外面指挥将士们安排好涌进来的灾民报名。
灾民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以为燕京的君主抛弃了他们,可昨日见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才明白他们并没有被抛弃。
西楚将士的奚落声一传入他们的耳中,便勾起了他们心里对她们的恨意,他们自侵入西边地界以来,杀掠抢夺,无恶不作,只可惜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今有人来替他们撑腰了,他们自然要团结起来,站在燕京将士这边。
研究完路线图,已经是晚上。
薛羽从外面走进来,向他禀告白日报名的灾民,“西边地界的灾民,能加入战斗力的,基本都军营里报名了,没有战斗力的老少妇孺,也有愿意出一份力,替军中的将士中烧火做饭,照顾伤员。统计下来,有一万人左右。”
南宫琰认真听着,稍稍点了一下头,“好好安顿他们。还有,这两日先养精蓄锐,让将士们好好操练,城池那边,暂不用进攻争夺回来。”
薛羽愣了愣,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可想他身为皇上,下的命令不是他能左右的,心中只有疑虑,却不敢提出来,只能点头称是。
他走出去后,南宫琰看着眼前香炉中飘散出来的烟雾,眸色一点点变深,城池周边的地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他在皇宫中时,就曾看了几遍地图,可昨日来到这里,他才发现实景与地图上的不一样。
可想而知,在燕景帝在位的这么多年,对西边地界的管辖有多疏忽,西边灾民民不聊天,不仅仅是因为出了旱灾,而是多年来累积下来的积怨。可他们是知感恩的,昨日他只是让将士拿出一半的军粮来赈济灾民,今日他们便自发的组织前来报名征兵了。
思及此处,他内心有一块地方,竟软了一下。
南宫琰打的第一仗就落荒而逃,还消极应战的态度很快便传回了虞七七的耳中,她一直让阿笺留意西边地界的战况。
阿笺将听到的消息如实告诉她时,她刚喝下安胎药,可腹中的胎儿还是踢了她一下,她皱了一下眉心,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应该是他的战策。”青峰只是西楚郡王的一个左膀右臂,怎会将南宫琰难住,她相信南宫琰。
“公主,您别急,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阿笺看到了脸上痛苦的神色,又急忙说道:“西边地界的灾民都纷纷到军营到报名征兵了,这样一来,皇上他们的人手就壮大了。”
“他是会治理朝政的,只是刚登基,为百姓们做的事还不多,若是时常到百姓中去视察,他们一定会认可他这个君主。”虞七七安抚着肚里的孩子,让他少踢她这个娘亲。
瞧她的心神安稳下来,阿笺才退到外面去,一出去,就被楚裴钰拽到了一旁,斥责她,“你跟皇后娘娘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她的月子大了,若是受到你那些话刺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罪责就大了,皇上才刚离开燕京城。”
阿笺被他这一通训斥骂得有点懵,可转念一想,他说的确实没错,这才嘟嚷着道:“可我若是不说,皇后娘娘她也会担心。。。”
“下次就说皇上在西边地界一切都好就行。”楚裴钰往里面瞧了一眼,轻声叮嘱她。
“我知道了。”
阿笺转了转眼珠子,急忙应承下来。
。。。。。。
宁深远一听到西楚人攻打西边地界,南宫琰领兵出征之后,便急着要回燕京,他的家人都在燕京,如今顾夏也一个人守着燕京城,不知道西楚郡王会什么时候对燕京城动手,他回去,至少还能帮顾夏出一份力。
晏世卿看着他那副焦急的样子,又想到虞七七只身一人在宫里,他犹豫再三之后,找来了蔺朝歌。
蔺朝歌端了一杯参茶到他的屋里,她穿了一身捻金锦银丝衣裙,一头发丝绾成了发髻,是一位身为人妻该有的打扮,秀气的眉眼间,带着一抹清雅。
她坐到他面前,似是已经猜到他想要跟她说什么了,脸上没有不解,只定定瞧着他,等着自己的夫君说话。
“歌儿,我想与宁兄一同去燕京。”他牵过她的手,放入掌心里,征求她的意见。
“卿哥哥是放心不下七公主吧?”她同他一般,称虞七七为七公主。
“她怀了身孕,又只身一人在宫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兴许我还能帮得到一把。”晏世卿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稍后,他又解释了一句,“不过我也只是想帮帮她,不想看她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夫君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与燕京作对的人,是你的外祖父,你去了会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蔺朝歌你在乎他人会怎样,她最关心的只有晏世卿。
晏世卿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情意,他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他既然能那么对我生母,也狠得下心来那么对我,我对他,早就一丝顾惜都没有了。”
曾经,他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外祖父还顾念些情意,可在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之后,他的那点情意,早就消失殆尽了。
“那便好,我只要你好好的,平安的回来。”话外之意,便是已经应允他去燕京城了。
“你在晏王府里等着我。”
晏世卿将她搂入怀中,抚着她的手臂。原本他还怕她不会让他去,可是他小心眼了,她惯来最为体谅人。
宁深远要动身回燕京城时,看到晏世卿也收拾好包袱走了出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我同你一起回燕京。”晏世卿决定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你开什么玩笑?燕京现在处于险境之中,如今你才刚成亲不久。”宁深远斥了他几句,他不想当罪人。
“夫君已然下定决心,我也体恤他。”蔺朝歌走上前,开口替晏世卿说话。
“你啊你,真是娶了一位好夫人。”宁深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蔺朝歌都开口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与晏世卿一同上了马车,二人一同往燕京赶去。
蔺朝歌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素心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小姐,您就不怕姑爷与七公主旧情复燃嘛?”
“何来的旧情复燃?七公主原就没喜欢过卿哥哥,况且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蔺朝歌一两句话便打消她这没来由的糊涂念头。
素心挠了挠头,面上露出羞色,跟在她后面进了府。
不巧的是,他们的马车在去燕京的路上,遇到了西楚的军队,庆俞急忙将赶车的马匹喝住,往山峦后面躲。
待马车安定下来后,他才悄声说道:“世子爷,宁公子,前面有西楚的军队。”
闻言,晏世卿和宁深远急忙掀开帘布,果真见到浩浩荡荡的军队在山峦外面,正外燕京而去。
“不好,西楚郡王动手了!”宁深远的眉色一紧,一切与他预料的一样,南宫琰一离开燕京城,西楚郡王就会紧盯着燕京城不放。
“宁兄你别急,此刻我们不能乱了阵脚,等夜晚他们安营驻扎之时,我们悄悄赶回燕京,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姑父,让他们做好准备。”晏世卿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回拉。
宁深远转回头,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此刻山峦外面全都是西楚的人,他们若是发出一点声响,都极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他就算是再着急也没用,想了想,他只好低下头,先人应允晏世卿说的话。
领着西楚军队的人是西楚郡王,舞怜赶去燕京西边地界后,他也动身往燕京而去了,此刻南宫琰两面夹击,他就不信他还能从夹缝中活着回来。
而南诏有虞正言,他倒是不怕他会做出什么对西楚不利的事来。
行军到傍晚,他们在路上安扎营帐,庆俞从前面跑回来,禀报他们一声后,牵着马匹继续往燕京赶路,绕过了他们安扎的营帐,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在了西楚郡王的前面。
一摆脱后面的西楚军队,庆俞便策马往燕京赶。
天微微亮时,他们回到了燕京,燕京城里还一片寂静,与往日没什么两样,并未察觉到西楚的异动。
埋伏在燕京外面的沈非鸿,看到往燕京赶去的马车,皱了皱眉头,尔后从前面追回来的小兵朝他回道:“回禀将军,是伯爵府的宁公子和南诏的晏世子从南诏回来了。”
这下,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晏世卿跟着回来,倒是让他不解,按理说,他是不该再回这燕京城了。可转念一想,他兴许是知道了南宫琰领兵前往西边地界,虞七七独自一人留在皇宫中的消息,所以才赶过来的,倒也说得过去。
一进城,宁深远便去找了顾夏,将西楚郡王往燕京城发兵的消息告诉他。
顾夏倒是没有一副十分诧异的样子,只扬起眉梢,“看来皇上预料的没错,那个老狐狸果然有所行动了。你放心,皇上走之前已经交代过了,你姑父我已经准备好了对策。”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原来皇上已经预料到了?”倒是宁深远的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这是朝廷机密,不能泄露太多。”顾夏卖了个关子,南宫琰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他们为了赶回来,一夜都没合眼,既然顾夏已经有了对策,他便也能安心地回去歇息了。
晏世卿在顾夏的府外候着宁深远,见他从里面走出来,急忙问道:“怎么样?”
宁深远自顾自上了马车,脸上没有了方才那个焦急的样子,只摆了摆手,“姑父已经做好应归战策了,你还是先进宫看一眼皇后娘娘。”
“嗯。”
如此,晏世卿便也不再多问,毕竟,这是燕京和西楚的事,他也不好插手太深。
马车一路往皇宫赶,到半路时,宁深远先回了他的伯爵府,晏世卿一人去了皇宫。
阿笺见到他时,几乎是尖声失叫,如今能见到一个能抓得住的人,她的心里就更安定了,急忙带着晏世卿往凤鸾宫里走去。
“公主,您看看谁来了?!”
她跑进寝宫内,满脸笑意地与她打着哑谜。
虞七七每一日,除了到花园里散散心,回来便是靠在软垫上,看戏文,给腹中的孩子将戏文上的故事。
“谁来了?”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阿笺。
阿笺笑了笑,将晏世卿拉到她面前,“世子来了!”给晏世卿倒下一杯茶水之后,她便匆匆退了出去。
楚裴钰不放心地往里面瞧了瞧,“他不会对皇后娘娘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吧?”
毕竟,他已经成了亲,谁知道他对虞七七还是不是像以前那般,若是存了报复之心,那就不好了。
“哎呀,你在想什么呢?世子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公主!你这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来了燕京这么久,也就只记得住这一句话了。
“行行行,我度君子之腹,我在这守着,你爱干嘛去干嘛去吧。”他双手交叉在身前,不再搭理她。
昭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楚裴钰留在虞七七身边后,与阿笺斗嘴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连一向沉默寡言的他,话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她想管也插不上嘴,便只能任由着他们二人闹,只要不吵着殿内的虞七七就行了。
“卿哥哥,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回到燕京来?”虞七七与阿笺不一样,她没想到这一层上,只觉得晏世卿能出现在虞七七面前她就高兴。
“我就是知道这种时候,你身边没有一个能护着你的人,我才回来的。”晏世卿在她面前坐下,眸中蕴满柔意。
“有阿笺和楚裴钰在。”
她看了一眼外面拌嘴的俩人。
“况且,你也已经成了亲。”顿了顿,她小声提醒他。
晏世卿的眸底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我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亲,不该放太多心思在你身上,但你放心,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等这段日子过了,我便回南诏。”
“那,嫂子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她只好问蔺朝歌的意思。
“她已经应允我过来了。”他俊朗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蔚然。
这样一来,虞七七才松了一口气,不然她就成罪人了。
晏世卿的眸光落到她的戏文上,眉眼间泛起一阵柔意,“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你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
“是啊,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希望那个时候,皇上已经回来了。”虞七七接上他的话,只是一提到南宫琰的,她眼神里的光更亮了,跟以前和南宫琰势不两立的那个样子,完全不一样。
“西边地界的战役,想来不会打那么久,他一定能赶在你临盆之前回来。”晏世卿也替她高兴,只希望南宫琰南宫琰不要在西边地界的战役上耗上太久的时日。
昭娘再走进寝宫里时,虞七七已经歇下了,晏世卿转回头,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她了然,又退了出去。
阿笺给晏世卿安排落脚的地方,是之前虞正言住过的云水阁。
“之前我们五皇子过来看公主时,便是住的这里。”她扬着眉梢,十分高兴地说着。
等一切都打点好后,阿笺才离开。
晏世卿走到床沿边上,伸手碰到床沿边时,手指尖触到了一个东西,像是一个小瓷瓶。
他皱了皱眉头,低头往下看,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被塞在床沿缝中,像是被人遗落的。
他伸手,费了好一顿力气,才将小瓷瓶拿出来。
瓶口刚被他打开,,便有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蹿出来,他干咳了两声,急忙又将瓶口盖上。
庆俞听到咳嗽声,急忙跑进来,“世子,可是有什么不适?”他紧张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向他扬起手中的小瓷瓶,“这个,应该是五皇子遗落下来的,我闻了一下,像是毒药。”
闻言,庆俞的神色立刻一紧,“毒药?!”
晏世卿缓了缓心神,点下头,“不过,不知道他用在谁身上了。”他将小瓷瓶反过来,才发现瓶底赫然写着一个楚字。
他的神色立刻变了,这么说来,虞正言极有可能是跟西楚人勾结上了。
“这个,要不要告诉七公主?”庆俞注意力还放在突然冒出的这瓶毒药上。
晏世卿摇了摇头,“不要!五皇子是她的亲哥哥,若是告诉她,她难免会多想。”
他将小瓷瓶重新放回床沿中,眸光暗了下去。
难怪那时候虞正言会突然到燕京中来看虞七七,原来他跟西楚人勾结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不久前薨逝的沈非鸿,那时候消息传言他在鸣玉坊中被西楚人下毒,那时候,虞正言还在燕京城中。
如此一来,便对得上了!
可,他怎会如此粗心,将毒药遗落在云水阁中?
晏世卿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先搁置。
西楚郡王一去到燕京城外面,便受到了沈非鸿领的那三万大军的伏击,看到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的沈非鸿,他整个人愣了愣。
“西楚郡王,近来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