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七七啜泣着,挪过身子,靠到他怀里,他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只是这会,心头上还疼得厉害。
“我不该怀疑你,没想到他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虞正言她不忍心痛下杀手,可他的所作所为,让她厌恶,反感,唾弃。
“你来南诏之前我就说过,只要是你想找我,大可派人回去找我,我会尽量赶过来找你。轩儿没了你心里难过,我也只能尽力安抚好你的情绪。”他搂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低诉。
“等过几日,我的病好了,就随你动身回燕京。”虞七七朝他依偎得更紧,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虞正言的事。
“好,都依你。”南宫琰轻声应下,没有一丝犹豫。
他低下头,抹去她眼角的泪痕,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入眠。耳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虞七七慢慢阖上双眼。
夜深时,南宫琰从里面出来了,他吩咐阿笺一声,“皇后娘娘睡下了,你好生照看她,若是她醒来要找我,便知会楚裴钰一声。”
阿笺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大的动静,便知道他们二人谈得平稳,没闹出什么矛盾,当即应声,“是。”
楚裴钰跟在南宫琰身后,离开虞七七的寝宫。
走到半路,南宫琰却忽然改了道,“皇上,不回去吗?”楚裴钰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朕要先去办件事。”他只淡淡了他这一句,步子迈得很快,楚裴钰没敢多问,只与他一同悄悄往前走。
他口中的事,原来是要去找虞正言。
楚裴钰的眸底划过一阵疑惑,南宫琰说了,要他在外面守着,他没办法跟他进去。
进了牢狱里,他悄无声息地打晕两个狱卒,来到虞正言面前。
“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虞正言睨着他,紧紧皱着眉头。
“来送你上路的。”他轻描淡写地回着,尔后,掌心使力,虞正言的身子一闪,脖颈已经被他牢牢扣在掌心里。
“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也已经晚了,话我已经如实告诉七妹妹了,想必此刻在她的心里,早已认定你就是杀害孩子的人。”虞正言轻轻敛眉,鼻尖呼出来的气带了沉重,已经开始使不上力来。
“可惜却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她认定的人是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所以我便来了。”
他冷笑,手掌一晃,往他嘴里塞了一粒毒药,尔后抓着他脖颈的手松开。
“你,你要离间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虞正言猛咳几声,握着自己的脖颈,怒狠狠地看着他。
“在你答应要配合朕演戏时,你已经在离间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了,不用我亲自出手。”
南宫琰唇角边上的冷笑,愈发浓郁,眸光冷冽瘆人。
“呵!没想到你竟然比西楚郡王还要狠毒,要使出这么阴毒的手段来,枉我七妹妹还一心一意地待你。”
他自知自己活不了多久,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慌意,反而覆上一层惋惜,对虞七七的惋惜。
“放心,她一心一意待我,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他笑,笑得凉薄,看着他一点点倒下后,他转过身子,出了牢狱。
“皇上,您为何要去见虞正言?”
他一出来,楚裴钰便凝着他黑沉沉的一张脸问。
“不该你问的别问。”他冷冰冰回着,从他面前经过。
楚裴钰怔在原地,往牢狱中看了一眼,他终究没有进去,凝了一下四周,他紧而跟上南宫琰的步伐。
就是在当晚,南宫琰给沈非鸿递了消息,叫他领着顾夏给他拨的那些将士来南诏。
第二日,牢狱里便传出了虞正言中毒身亡的消息。
翼水王面色沉重,当即就找来了南宫琰,他一到南诏便出了这样的事,想到虞正言之前说的那番话,他没有理由不怀疑他。
他到翼水王的跟前时,南诏皇后和几位皇子也都在,他们看向他的目光都十分复杂。
南宫琰不徐不缓走上前,朝翼水王行礼。
“朕的五皇子丧身在牢狱中,慎刑司的仵作验身说中的是你燕京的毒,今日找琰儿你过来,便是想要问问清楚。”
翼水王坐在龙椅上,睨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南宫琰。
“昨夜我等七七睡下后,确实离开了她的寝宫,可五皇子遇害的事,却不知是何人嫁祸到我头上来。”他矢口否认自己去找过虞正言的事。
虞正廷上前一步,怒指向他,“你一来五弟便中毒身亡,他害死了你与七妹妹的孩子,确实是该一命抵一命,只是皇上,你却用下毒这样的手段来毒害他,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他的话里,尽显鄙夷之意。
“大皇子说的没错,若是用下毒这样的手段来毒害五皇子,确实下作了些,可我昨夜刚劝了七七,让她放过五皇子,又自己跑去毒害他,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南宫琰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慌乱和怒意,只缓缓说着自己不会行凶的理由。
虞正廷皱了皱眉头,“你劝七妹妹放过五弟?”
“没错,他怎么说都是七七的亲哥哥,他做出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已然是太残忍,我又怎会舍得让她一直困在这样的情绪中。她也答应了我,不会再寻五皇子的麻烦,可谁知,只一夜的时辰,五皇子便中毒身亡,中的还是我燕京的毒,只怕,不知是不是有人要跟我过不去?”
他苦笑一声,暗暗叹了声气。
南诏皇后敛了敛眸,“可是言儿曾说,是你指使他去害阿七肚中的孩子的,只怕你说的话,我们也不能全信吧?”
从南宫琰进殿到现在,她一直在暗地里观察他的神色,可他没有一丝慌乱,神态自若,俨然寻不出一丝破绽。
她捏着手里的锦帕,只有城府极深之人,才能表现得这般风平浪静。
“皇后娘娘可以不信,可若是我真做出了那样的事,七七想来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我的,她是您的女儿,她的话您总该信吧?”南宫琰抬起冷淡的眸,从容不迫地与她对视。
“本宫是不知道你对阿七做出了怎样的事,以至于让她这般毫无顾忌的信你,可你一来言儿便出事,这件事若是不调查清楚,只能劳烦琰儿你多在这宫里留上些时日了。”南诏皇后的目光中依旧带着审读,与之前对他的那番欣赏荡然无存。
能够一举平定燕京边防之乱,拿下西楚,他的心机之深,不是她能小瞧的,亦不是她看几眼便能看得出来的。
“娘娘这样,可就不讲理了。”若是一直找不到证据,他岂不是要一直在这待着,他可不愿意。
南诏皇后想了想,只好先松口,“那琰儿有什么好法子?”
“其实五皇子遇害,明面上什么是证据都指向我,可皇上和皇后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个人和五皇子一样,想要将罪名污蔑到我头上,那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皇宫里的牢狱,能进去的只怕没几个人,这一点你们二位应该很清楚。”
南宫琰站直身子,神情认真,帮他们认真分析着局势。
翼水王稍稍敛眸,能进入那座牢狱的,除了南宫琰,还有在场的几位皇子,可虞正言既然已经入狱,那他的存在与他们来说便是没什么威胁。况且,他还帮着自己辅佐朝事时,其余几位皇子也没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来,怎么可能他一入狱就会做出杀害他的事。
他依旧怀疑眼前的南宫琰。
“都说燕京的太子殿下心思缜密,朕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当初他在燕京朝堂上扳倒蔺老侯爷一事,他早有耳闻,也不是说薛景成一案他有所隐瞒,只是其中的圈圈绕绕被他处理得恰好好处,没有一丝破绽。
此刻,就算是这件事真的与他有关,他们也没寻出任何一丝破绽。
“皇上。。。”
南诏皇后见翼水王的口气不太对,轻声唤了他一声,他朝她伸出手,制止她想要说的话,紧而对南宫琰说道:“你继续说。”
“此事除了我,在场还有人嫌疑也很大。”他侧过身子,看向指责自己的虞正廷,“那便是大皇子。”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虞正廷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看着他,开口便是急着否认这件事。
“五皇子失势后,最得力的便是大皇子,若是五皇子入狱的事跟大皇子有关,而大皇子怕事发又将五皇子杀人灭口呢?”
说到后面时,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听得虞正廷心头一颤,他怒视着南宫琰,环视一下,抽出一旁侍卫手中的刀,驾到他的脖子上,“你再敢血口喷人,我就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他性子急躁,本就耐磨得还不够,此刻见到南宫琰无端将罪名扣到自己身上,当即就站不住了。
翼水王皱着眉头,眼里划过一丝失落的意味,“把刀放下!”他们都没有要怀疑虞正廷的意思,可他急着这么撇清自己,倒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了。
“父皇!”
他扭过头,不甘心地看着他。
“朕说了,把刀放下!”他再一次重复。
虞正廷愤愤看南宫琰一眼,这才放下自己手里的刀。
“大皇子不必着急,我这也不过是推测,若是推测得不对,到时候任由大皇子责罚,可若是推测对了,那大皇子可就要遭殃了。”他笑着,脸上没有一丝恶意。
“哼!”
虞正廷冷哼一声,退开与他站得离远了一些。
他继续说道:“当初五皇子到燕京探望七七,带了许多其他五位皇子给的好礼,可见他要去之前,几位皇子都是知道的。若是当时大皇子就与五皇子谋划这件事,那也未可知。”
“那你说说,毒害七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于五弟有何好处,他为何要听我的话去那么做?”虞正廷又是一声冷哼。
“大皇子问到点上了,五皇子为何会答应你毒害七七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嫉妒。南诏的族人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南诏皇帝和皇后最宠爱的,便是这个小公主,虽然她是女儿身,又嫁到了燕京,可于虞正言来说仍是一种威胁,谁知晓她肚中的孩子将来会不会回到南诏中,将这个皇位夺走。你知道他一向提防七七,便使计让他这么做,好让他觉得你是真心实意要帮他的。”
南宫琰一步步朝他走近,“后来,事发之后,他便将罪名扣到我头上,可他没想到,皇上和皇后竟然这般维护七七,将他关入牢中。原本答应要帮他的你顺利地成了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怕事情败露,便等我到了南诏将他杀害,正好让我坐实这个罪名。”
有那么一瞬间,虞正廷自己都差点信了他这一番说辞,只是他没有半分退却,仍旧是紧握着手里的刀,看向脸色阴沉的翼水王和南诏皇后,“父皇,母后,儿臣的性子你们是知晓的,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就算是七妹妹嫁给了他,他也一样不是我们南诏的人!”
他心口上的那颗心扑通通跳着,生怕他们错信了他的话。
“大皇子说的确实也没错,这些都只是我自己的推测,还是要寻到证据才好。”
南宫琰也转过身子,风轻云淡地说着,尔后,他顿了顿,“不过,方才在来之前,我便让我身边的护卫去了大皇子的寝殿里,搜了一下他的内殿,真假便看他是怎么说的了。”
在来之前,他派了楚裴钰去虞正廷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