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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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德说:

“是的,有时候是这样。特别是夏末。想起酬金会让你振奋一下,但即使钱也不能激发你的想象力!”

哈珀警司站了起来,忽然说:

“我半小时后再来找你,可以吗?”

“没问题,谢谢。我会准备好的。”

哈珀离开了。雷蒙德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说:“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坐吧。”亨利爵士说,“抽烟吗?”他拿出烟盒递过去,同时想着自己为什么对雷蒙德·斯塔尔存有偏见。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职业网球教练和舞蹈演员?如果是,那也不是因为网球——而是跳舞。亨利爵士和大多数英国人一样,认为舞姿太好的男人都不可靠。这个家伙的舞姿太优雅了!雷蒙——雷蒙德——哪个是他的名字?他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对方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雷蒙是我最初工作用的名字。雷蒙和乔西——看,很有西班牙风情。后来,因为这里对外国人有偏见,我就成了雷蒙德——非常英国化——”

马普尔小姐说:

“你的真名完全不同吗?”

他对她笑了笑。

“事实上,我的真名是雷蒙。我祖母是阿根廷人,你知道——”怪不得他臀扭得那么好,亨利爵士想,“但我的第一个名字是托马斯。平凡得令人乏味。”

他转向亨利爵士。

“你是从德文郡来的,是吗,先生?从斯塔内?那边有我认识的人。在阿尔斯蒙斯顿。”

亨利爵士兴奋起来。

“你是阿尔斯蒙斯顿的斯塔尔家族的?我真没想到。”

“是的——我知道你不会想到。”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苦涩。

亨利爵士尴尬地说:

“运气不好——呃——诸如此类的。”

“你是说那块地在属于家族三百年之后被卖掉了?是的,非常不幸。不过,我想,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得生存。我们的生命比自身的价值更长。我哥哥去了纽约,从事出版业——干得不错。我们其他人分散到了各地。现在,如果你只接受过公共学校的教育,要找一份工作是很难的。运气好的话,有时候可以在酒店做接待员。领带和礼貌在那里是一种资本。我能得到的唯一工作是在一家洁具部做展示员。那里售卖高档的桃子色和柠檬色的瓷浴缸。那个用于展示的浴室非常大,可是我对那些该死的东西的价格或发货时间一窍不通,于是我被解雇了。”

“我只会跳舞和打网球。”我在里维埃拉的一家酒店找到了一份工作,收入不错。我想我干得也不错。后来,我听说一个老上校——非常老,老得让人不敢相信,是个地道的英国人,总是在谈论浦那[1]——找到经理,大声喊道:

“‘那个跳舞的男人呢?我要找他。我夫人和女儿想跳舞,你知道。那家伙在哪里?他敲诈了你们多少钱?我要找那个跳舞的男人。’”

雷蒙德继续说:

“这事说起来很傻——但是我干了。我辞掉工作,来到这里。虽然挣得比以前少,但工作很愉快。我的工作主要是教那些永远、永远、永远都学不会的胖女人打网球。还有和那些富有的顾客的女儿跳舞。她们在舞会上往往是没有舞伴的姑娘。嗯,我想这就是生活。请原谅今天这不走运的倒霉事!”

他大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眼角向上扬起。他突然看起来健康、快乐、充满活力。

亨利爵士说:

“很高兴和你聊天。我一直想和你谈谈。”

“关于鲁比·基恩?我帮不了你,你知道。我不知道谁杀了她。她的事我知道得很少。她从来不跟我说心事。”

马普尔小姐说:“你喜欢她吗?”

“不是特别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他的声音透着无所谓和不感兴趣。

亨利爵士问:

“那你没什么话要说了?”

“恐怕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我早就告诉哈珀了。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是那种不值一提的、卑鄙的小犯罪——没有线索,没有动机。”

“有两个人有动机。”马普尔小姐说。

亨利爵士锐利的目光看向她。

“真的?”雷蒙德似乎很惊讶。

马普尔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亨利爵士,他极不情愿地说:

“她的死可能给杰弗逊夫人和加斯克尔先生带来五万英镑的利益。”

“什么?”雷蒙德似乎真的大吃一惊——不仅仅是吃惊——而且很不安,“哦,可是这太荒唐了——绝对荒唐——杰弗逊夫人——他们两个谁都不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这样想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马普尔小姐咳了一声,轻轻地说:

“我觉得,恐怕是你太理想主义了。”

“我?”他大笑起来,“不是我!我是个没心没肺、玩世不恭的人。”

“金钱,”马普尔小姐说,“是个非常强烈的动机。”

“也许吧。”雷蒙德激动地说,“不过他们两个谁都不会冷酷地勒死一个女孩——”他摇了摇头。

然后,他站了起来。

“杰弗逊夫人来了,来上课。她迟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趣,“迟到了十分钟!”

艾黛莱德·杰弗逊和雨果·麦克莱恩正沿着小路匆匆向他们走来。

杰弗逊夫人微笑着为迟到致歉,接着走向球场。麦克莱恩在长凳上坐下。他礼貌地问过马普尔小姐是否介意,征得同意后点燃了烟斗,默默地抽了几分钟,有些不满地看着网球场上的两个白色身影。

然后他说:

“不明白艾迪为什么要上课。好玩,是的。没有人比我更喜欢玩,可为什么要上课呢?”

“想玩得更好。”亨利爵士说。

“她打得不错。”雨果说,“总之够好了。见鬼,她又不参加温布尔登比赛。”

他沉默了一两分钟,又说:

“这个叫雷蒙德的家伙是谁?这些职业教练是从哪儿来的?那家伙像个意大利人。”

“他是德文郡斯塔尔家族的人。”亨利爵士说。

“什么?不可能吧?”

亨利爵士点点头。这个消息显然让雨果·麦克莱恩非常不快。他比刚才更生气了。

他说:“不知道艾迪为什么让我来。她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气色从没这么好过。为什么叫我来?”

亨利爵士有些好奇地问:

“她什么时候叫你来的?”

“哦——呃——这些事发生以后。”

“你是怎么听说的?电话还是电报?”

“电报。”

“出于好奇——请问电报是什么时候发的?”

“呃——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其实我没有收到,事实上——是她打电话给我的。”

“哦,你当时在哪里?”

“事实上,我前一天下午就离开伦敦了,当时我在戴恩伯里角。”

“呃——离这儿很近?”

“是的,很滑稽,是不是?听到消息时我刚打完一场高尔夫,立刻就赶来了。”

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后者显得焦躁不安。她说:“我听说戴恩伯里角这个地方相当不错,而且还不算太贵。”

“不,不贵。贵了我也支付不起。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地方。”

“我们一定要找个时间开车过去看看。”马普尔小姐说。

“嗯?什么?哦——呃——是的,我会的。”他站起来,“运动一下是很好的——能有胃口。”

他说完便僵硬地走开了。

“女人,”亨利爵士说,“对她们忠实的仰慕者太不公平了。”

马普尔小姐笑了,但没有搭腔。

“你是不是没想到他这么乏味?”亨利爵士问,“我很有兴趣知道。”

“也许想法比较保守。”马普尔小姐说,“但很有潜力,我认为——哦,确实很有潜力。”

亨利爵士也站了起来。

“我该去办我的事了。我看见班特里夫人正走过来,要和你们做伴。”

4

班特里夫人气喘吁吁地走来,坐下喘了口气。

她说:

“我刚才一直在和酒店女仆聊天。可是一点儿帮助都没有。我没有发现任何新东西!你觉得那个女孩真的能暗地里和人来往,谁都不知道吗?”

“这一点很有意思,亲爱的。我觉得显然不可能。如果她确实在和什么人来往,就肯定会有人知道,但是她的做法一定很聪明。”

班特里夫人的注意力转向网球场,她赞赏地说:

“艾迪的球技很有长进。那个职业网球手是个迷人的年轻人。艾迪也很漂亮。她仍然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女人——如果她再婚,我一点儿都不会惊讶。”

“杰弗逊先生死后,她还会成为一个富有的女人。”马普尔小姐说。

“哦,简,不要总是心存恶意!为什么你还没解开这个谜团?我们似乎一点儿进展都没有。我本以为你很快就能解决它。”班特里夫人的语气里有责备之意。

“不,不,亲爱的。我并不是立刻就知道的——而是过了一段时间。”

班特里夫人吃惊地转过身,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说你现在知道是谁杀了鲁比·基恩?”

“哦,是的。”马普尔小姐说,“我知道!”

“可是,简,是谁?快告诉我。”

马普尔小姐坚决地摇摇头,紧紧闭上双唇。

“对不起,多莉,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很不谨慎。你会告诉每一个人——即使不说,你也会暗示。”

“不,不会的。我谁也不说。”

“说这话的人总是最后一个遵守诺言。这不好,亲爱的。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你记得我当时那么强烈地反对让帕特里奇夫人负责为红十字会收账,但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那只是因为她鼻子抽动的样子和我的女佣艾丽丝出去付账时抽鼻子的样子完全一样。艾丽丝总是少付给别人一先令左右的钱,还说‘可以记在下个星期的账上’,帕特里奇夫人的做法如出一辙,只不过数额大得多。她挪用了七十五英镑。”

“先不提帕特里奇夫人了。”班特里夫人说。

“但我必须向你解释。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会给你个提示。这个案子的问题在于所有的人都太轻信、太相信别人。你不能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只要有任何可疑之处,我就完全不会相信!你看,我太了解人性了。”

班特里夫人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换了一种语气:

“我告诉过你,是不是?我看不出我有什么理由不应该从这个案子里获得乐趣。发生在我家里的一起真正的谋杀!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的。”

“希望不会。”马普尔小姐说。

“是的,我也希望不会。一次就够了。但是,简,这是我的谋杀案,我想自己能从中获得乐趣。”

马普尔小姐看了她一眼。

班特里夫人挑衅似的问:

“难道你不相信吗?”

马普尔小姐温和地说:

“当然,多莉,如果你这样说的话。”

“是的,不过你从不相信别人对你说的话,是吗?你刚才就是这样说的。好吧,你是对的。”班特里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辛酸,她说,“我并不是个傻瓜。简,你或许以为我不知道圣玛丽米德的人都在议论什么——整个郡!所有的人都在说,无风不起浪,既然那个女孩是在亚瑟的藏书室里被发现的,那么亚瑟肯定会知道些什么。他们说那女孩是亚瑟的情妇——还有人说是他的私生女——她在勒索他。他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会继续这样说下去!开始时亚瑟没有意识到——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个可爱的老傻瓜,从来不认为人们会这样看待他。人们会冷淡他,对他侧目而视——无论那是什么意思——最后他会渐渐明白,然后会突然变得惊恐万分,伤心不已,他会像只蛤蛎一样紧紧封锁自己,日复一日在悲伤中度过。”

“正因为这一切会发生在他身上,我才来到这里搜寻任何我能找到的蛛丝马迹!这起谋杀案必须查清!如果侦破不了,亚瑟这辈子就毁了——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

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

“我不会让亲爱的老伴儿为他没做过的事而遭受地狱般的痛苦。我离开丹尼茅斯,把他独自留在家里就是为了这个——查明真相。”

“我知道,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1]浦那(Poona),印度西部马哈拉施特拉邦工业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