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想想，昨天他来你这买过鱼……今天临走之前我特地嘱咐他，要来你这里，我只吃你家的鱼，你想想他来过了吗？如果没有，我让他再来……”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天是有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的，今天没过来。”

“没有啊……”启旭说，“他真的没有来你这里买鱼吗？他骗我了。”

“就是，他肯定没在我这，下次记得……”

卖鱼的人声音逐渐放空，阮正阳他可能……今天不想吃鱼了，一定是这样。

他用同样的方法问遍了整条街上，还没有来得及回家的地摊，得到的答案只有两个，“没见过”和“没有”。

阮正阳离开了，他走了吗？

失魂落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在腰上，他掀开被子，是一摞红色的钞票。

这几天的事情在脑海中连成一条线，给他买家具，做好吃的，事事顺应，不过是因为最后一次的离开。

阮正阳觉得，他这样做，心里没有愧疚，他已经对他够好了。

他只想了自己。

将床上的钱全部丢在地上，他最不能原谅的是昨天的他，是他和阮正阳说离开。

离开是对的，他不能在这里待着了，离开是对的。

阮正阳应该离开。

他要走的。

他一定要走的。

启旭坐在地板上，头埋在双腿间，肩膀颤抖。

几个小时前，他们在门口亲密分别，阮正阳说，“再亲我一下。”

他拒绝了。

转身回到房间时，没有片刻犹豫，也许在他回来后，那个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等他回头再看一眼。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不是他想象中分别的样子。

嗓子里发出呜咽声，姜林没有听到导演喊过，他不能停，也停不下来，阮正阳怎么能走的那么干脆。

阮正阳要有，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他不知道对方会藏在哪里，他父母有千万种阻拦的方法。

两个人之间原本可以凭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感情。

有人坐在他身旁，揽着他半抱在怀里，“没事了。”

姜林一巴掌拍在余诚后背，“你为什么不说一声，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又不是不让你走，你让我看看你啊。”

“结束了，姜林，”余诚双手托着他的脸，泪水浇花了脸上的妆，他低头亲了上去，这场戏不是姜林一个人的独角戏，镜头里从头到尾都有他的身影，卖鱼身后的拐弯处，房间外面的窗户上。

姜林直直的睁着眼，这是阮正阳给他布置的房间，他们又回来了，可是阮正阳怎么能回来呢。

他虽然不舍得，但不会阻拦。

失而复得的欣喜涌上心头，他双手抱着对方，给予回应。

直到一双手将他们分开，“好了。”

痣导递过来一张纸。

姜林擦了眼睛，越来越多的泪水涌出来，他也不想这样的，看到痣导那张脸，他就知道这是假的了，可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涩，阮正阳为什么不好好的道别再离开呢。

“看好了，这是谁？”痣导问。

“阮正阳。”姜林回答。

痣导倒抽一口气，“行吧，余老师，祝你好运。”

余诚苦笑，从口袋里找出很久以前的纸巾，把姜林脸上的泪擦干净，“痣导找你有事，先别哭了，明天就改我哭了。”

“我不会让你哭的。”姜林红着一双眼睛，他要被自己的话感动哭了，怎么就这么体贴呢。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余诚拍了拍他的头。

“我说了算，”痣导补充。

“记着现在的感觉，明天你就不喜欢他了。”痣导说。

明天？姜林接过痣导手中的剧本，他发誓，再也不要拍摄痣导的电影了，不知道结局，拍摄的每一天都像是真实经历。

阮正阳真的走了，没有再回来，启旭再见到他已经是十年之后了，阮正阳继承了家里的公司，他在阮正阳离开后，也奔向了城市。

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小伙子混出点名堂了。

姜林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安慰，他不喜欢阮正阳了，不能再喜欢了，或者说，重新翻开剧本。

启旭把喜欢放在了最里面，谁也不知道。

对于他来说，才刚刚喜欢上，就要失恋，这在以往的情况中不曾出现。

他的前任们，没有主动说过分手，都是他不喜欢了，再离开。

属于主动离开。

这次是被动。

痣导为了让他调整状态，这场戏和上一场分别的戏相隔了几天。

这几天里，他没有见到过余诚，听小袁说，导演让他去外地办点事。

几天的时间，足够他处理失恋的情绪了，拍戏的时候，姜林连带想起余诚也不顺眼，哪哪都不对劲，做事不负责任，没头没尾，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有个正式通知结束，他要么说清了，离开，要么说好分手。

他对阮正阳离开没有意见，在意的是离开的方式。

果然不喜欢了，姜林这时候是庆幸的，还好他留恋花丛，片叶不沾身的习惯完美继承下来，用在了拍戏的时候。

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再见到余诚是他们离开山村回到城市里的拍摄基地时，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梦到这个人。

对这一切的解释，姜林认为他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不告而别，那和阮正阳做的有什么区别。

他坐在办公桌前，今天要来和对方公司谈项目，如果能拿下这个合同，对他的公司有很大的好处。

他听说京杭公司，是一个大公司，和他的不能比，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和他合作，难道真的像是前几天业务员说的那样，看上了他的公司勤劳质朴的风格？

启旭不相信，他更倾向于京杭是为了吞并他的公司设下的圈套。

门被敲响了，他抬头看去，一人身着黑色高定西服走进来，从容不迫的坐在他对面。

他没有过多注意这个人的身着，单盯着他的脸看，即使过了十年，他依旧忘不了，这个人的样子。

记忆中的阮正阳依旧是二十岁的青年，面前这个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成熟的样子。

“阮总好。”

“你好。”

声音没有变化，虽然带着些成熟，说话的语调和习惯一样，“这次合作，你有什么意见吗？”

启旭翻开合同，上面写着两个公司的名义，他后悔来之前没有认真调查，“没有，只不过，我觉得贵公司发展前途广泛，我们还是不打扰了，多谢您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