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美女直播

“说不上是回忆,”巴罗回答,略显不自在。“只是,每次有人说鬼故事,就一定会提到这个地方。我还记得一个故事,是关于——算了。我曾经觉得这地方很容易闹鬼;当然,我的意思不是满屋子闹鬼。无论如何,这有点偏离了重点。我们得找些事情做,不能光站在这里。”

墨瑞精神一振,几乎兴奋起来。“啊,也对。得去报警,”他说。“没错,在——呃——实际的层面有太多事情得进行。我想,你们应该会同意我接手。你可以跟我来吗,巴罗先生?沛基先生,你是否可以帮个忙,留在这——呃——尸体旁边等我们回来?”

“为什么?”沛基老实问。

“这是惯例。噢,是的,这绝对有必要。请把你的手电筒交给沛基先生,朋友。往这里走。以前我住这里的时候宅园里还没有电话,不过我猜现在该有了?很好,很好。此外我们也需要找个医生。”

他催促着巴罗离去,留下沛基独自守着水池边约翰·芳雷的遗体。

惊慑逐渐消退,沛基站在黑暗中,思索着这桩悲剧的无奈和复杂性。如果只是一个冒牌货的自杀事件,那就单纯了。让他困扰的是,他无法从墨瑞那里得到任何线索。要是墨瑞能干脆地说:“没错,他无疑地就是冒名者,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事情就简单多了。事实上,墨瑞的态度明显传达着这讯息,但他就是不肯开口。难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推理?

“芳雷啊!”沛基高声喊出。“芳雷!”

“叫我吗?”一个声音在他手肘边回答。

这黑暗中的人声将沛基吓得弹起,差点绊着了尸体。此刻已是黑夜,再也不见任何形体与轮廓。只听见砂质小径上响起足音,接着是擦亮火柴的声响。火柴盒跳出一朵火焰,被两只手兜着;从紫杉树篱一端的路口出现一张脸孔,申诉人派翠克·高尔,也就是约翰·芳雷的脸孔,凝视着水池边一带。他以略显蹒跚的步伐走向前。

申诉人手夹着根细长的黑色雪茄,抽了一半,熄灭了的。他将雪茄送进嘴里,谨慎地点燃,这才抬起头来。

“你叫我?”他又问。

“不是,”沛基寒着脸说。“不过你回答了,这是好现象。你知道出事了吧?”

“知道。”

“当时你人在哪里?”

“四处游荡。”

火柴熄了,但沛基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正处于亢奋状态。他又走近了些,两手搭着臀部,雪茄在嘴角闪亮。

“可怜的骗子,”申诉人俯瞰着说。“不过他也有些值得佩服的地方。我很遗憾造成这结果。他显然是回归了他清教徒祖先的信仰,在占有这片土地的同时,一边忏悔着度过许多年头。其实,他原本可以继续拥有爵位,当个远比我出色的地主的。可是现实已容不下他,于是他只好出此下策。”

“自杀。”

“毫无疑问,”申诉人拿掉雪茄,吐出一团烟雾,在黑漆中以鬼魂赋形似的诡异形态袅袅上升。

“我猜墨瑞应该已经完成指纹比对了。刚才你们两位都参与了他的小型调查讨论。告诉我:你可曾发现我们这位——过世的朋友究竟是哪一点泄漏了他不是约翰·芳雷的事实的?”

“不曾。”

这时沛基突然了解到,申诉人的亢奋是由于彻底放松的缘故。

“如果墨瑞没有提出决定性的问题,”他淡淡地说,“那么他就不是墨瑞。他的作风一向如此。我早就预期会这样,甚至有点担忧,万一他提出的不是决定性的问题,而是我记不得的事情。但结果是个相当浅显的问题。你该记得。‘亚苹的红书’指的是什么?”

“是啊。你们两个都写了答案。”

“事实上这东西并不存在。我很好奇我这位已过世的对手胡扯了些什么。尤其有趣的是,当墨瑞摆出一张猫头鹰般的严肃脸孔,宣布他写的答案是正确的时候,你该观察到我的对手几乎崩溃。噢,去他的!”他突然停顿,雪茄的亮点划了个圈,形状恰似个问号。“好了,咱们瞧瞧这个可怜的坏蛋怎么伤害了自己。可以把手电筒给我吗?”

沛基递给了他然后走开,看他就着光线蹲下。长长一段沉默,偶尔传出几声喃喃自语。接着申诉人站了起来,动作缓慢,却利落地将手电筒开关来回切换个不停。

“朋友,”他的语气丕变。“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尸体。我不想这么说,不过我敢说这个人不是自杀。”

是直觉、暗示,还是受了这暮色中花园气氛的启示?

“怎么说?”沛基问。

“你仔细看过了吗?过来好好瞧瞧。一个人会不会连续割自己的喉咙三次,而且每一次都是足以致命地切断颈静脉?办得到吗?我不知道,但我很怀疑。要知道,我的自创事业是在马戏班开始的。我只见过一次像这样的伤口,就是在密西西比西部的头号驯兽师,帕尼·普耳被一头豹咬死的时候。”

一阵微风吹进这夜间的迷宫树篱,搅动着玫瑰花丛。

“我在想,凶器在哪里?”他继续说。他拿手电筒光束在诡秘的水面扫射。“也许在水池里,不过我想还是别找的好。这件事还是得由警方来接手。事情转变至此,让我有些忧虑,”申诉人妥协似地说。“为什么要谋杀一个骗徒呢?”

“说不定是正牌爵士,”沛基说。

沛基感觉到对方紧盯着他瞧。“你该不会仍然以为——”

一阵脚步声从屋子方向席卷而来,打断了他们。申诉人打开手电筒,照出了律师魏凯,沛基不久前才看见他在餐室里吃着鱼酱三明治的。这位魏凯先生显然正处于惊骇之中,紧抓着背心的白色衬里边缘,仿佛就要开始一场演说似的。但他随即改变了心意。

“两位,你们最好回屋子里去,”他说。“墨瑞先生想见你们。我希望——”他强调着这字眼,带着不祥意味,然后厉色望着申诉人,“你们两位在事故发生之后都不曾进入过屋子里。”

派翠克·高尔仓皇转身。“别告诉我又发生意外了。”

“没错,”魏凯急切地说。“看来有人趁虚而入。墨瑞先生不在的空当,有人潜入书房里头,偷走了我们惟一的物证,那份指纹记录本。”

第二部

四下一片寂静,不久莫克森再度现身,带着歉疚的微笑说:

“原谅我刚刚匆忙离开。我有一台机器在那里闹脾气。”

我定晴望着他的左脸颊,那上头横划过四道平行的抓痕,渗出血迹,我说:

“它都是怎么修剪指甲的呢?”

——安布洛斯·毕尔斯:《莫克森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