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窃取匕首的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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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懂你的意思了,”她慢条斯理地表示。“你和普恩谈过了,对不对?你指的是那个滑稽怪老头伊林渥斯博士抵达博物馆的时间,和蜜丽安上楼加入我们的时间差不多;而那个时候大概是10点35分,,对不对?这我倒没想过。后来刚好小罗走到外面的露台对楼下的普恩大叫,并且问他演员到了没……你指的是这件事吧?”

“然后呢?”

她闭上嘴巴。

“小罗离开陈列室大约有20秒。他只是走到门外而已。我们听到他的脚步声,听到他大声喊叫,也听到他走回来的声音。实际上,他等于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不是吗?”

实际上,不可否认地,她的看法确实没错。

“还有一个相关的小问题,克尔顿小姐,”我追问下去。“被每个人误认为介绍所演员的伊林渥斯,在大厅遇上了正从地窖走上来的蜜丽安……”

我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件事,因为我可不希望她认为我对地窖这个地方很看重。

“……然后她就直接上楼跟你们会合。但是后来没过多久,何姆斯就急着出去问普恩演员到了没。蜜丽安在大厅一楼遇上伊林渥斯,这件事她什么都没跟你们说吗?”

在我看来,她似乎没料到会有此一问,她甚至根本没想过此事。

“仔细想想,是的,她没提过这件事。她什么也没说。”

“她走到楼上的时候,当时的态度如何?紧张?担忧?还是心烦意乱?”

“她非常紧张,而且也很烦躁,”哈莉特·克尔顿以不带感情的语气回答。“你要求我告诉你实情,所以我现在据实以告。”

此刻,那个女孩摆出一种姿势,这是许多人在承受某个有点危险——程度并不严重——的责任时所会采取的姿势:她的身体紧绷起来。人们路过正要开始呜呜嗥叫的恶犬时,也会有同样的反应。

“你可知道她为何烦躁?”

“不,海德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我把她的想法铭记在心。接着我从桌边起身,走到窗户旁,伫立望着窗外的雨势,伸手探入口袋把钱币拨弄得叮当响。但我经过光亮处的时候,用眼角瞄了她一下。我不喜欢夸大其词,因此我也不想把所见之事讲得太夸张;不过,似乎当我的视线转开时,那位慵懒娇媚、白里透红、有如伯思-琼斯画中人物的美丽女子,先是神情突然放松,随即又身体紧绷起来,脸蛋略微一仰露出颈子上绷出来的皱纹,而苍白眼睑则是颤动不已。她从雨衣口袋中拿出烟盒,然后依旧沉静地凝视地板。这时我转身走回来。

“克尔顿小姐,如果你的说辞能够获得证实,那你等于提供一个当时不在现场的申辩——这显然是4个人的不在场证明。你明白吧,如此一来,有两个人便陷入非常不利的处境。因为按照你的说法,有可能犯下这桩命案的人,只剩下贝克特或杰瑞·韦德了。”

这个结论让她惊骇莫名。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不!不可能!哦,这太荒谬了。等一下!老头和伊林渥斯在一起,不是吗?何况,他从未——还有,说到山姆——山姆!”她的嗓门大到话语只能用手势来收尾;要表达山姆明明不够格当一名杀人凶手,光靠言语是无法做到的。“山姆——哦,我的天啊!你看看他!跟他说说话你就会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好人,绝对的好人,怎么会把他当成凶手呢!”

“嗯,被人家称做凶手,这的确不是一种恭维。如果你主张他不是凶手,自然不会说出对他不利的话。”

“哦,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她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换成是别的时候,我可以跟你好好抬杠,但现在我办不到!我可不想谈天说笑。我只想在角落里爬行蠕动,让酒精中毒症在我身上发作。换句话说,过去声名狼藉的红发山姆(他通常的恶行只不过是喝得酪酊大醉罢了),如今已找到新的尊严和——只要跟他谈一会儿话就会明白!正如我所说,他是个大好人,但他却是那种向女人求婚时会在每句话后面用‘你懂我意思吗’做结尾的人。更何况,仔细想一想,11点钟以前他就上楼和我们在阿拉伯陈列室会合了。”

“几点钟?你记得吗?”

“噢,我不知道。我从头到尾一直都和林克在一起,他好几次企图要发号施令!不管怎么样,我想,山姆应该是在10点50分的时候上楼的。说不定还要再早一些。如果——”

此时,克拉克敲着接待室的房门,拿着一张折好的便条走进来放到我桌上;用电话就可解决的事情,他却特别亲自专送。我展开便条,上面写着:“楼下外头有两位陪同小姐的先生坐在车里等侯。他们一位姓巴特勒,一位姓韦德。我猜你会想见见他们。”

于是我对克拉克说道:

“明白了,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

我转身回来对女孩继续说道:

“假设,克尔顿小姐,打从一开始我们就大略知道这段韵事。那么关于这个设计要来作弄曼勒宁先生的恶作剧,你来说说你个人的看法吧?”

“我最不爽的就是这件事!”她突然大声嚷道。“这是个玩笑,结果却真的闹了笑话。葛莱格里·曼勒宁确实扭转了颓势,导致我们和他主客易位,不是吗?起初是我们要戏弄他,结果反而是他让我们出了大糗。当他们在验尸官面前叙述那个事件时,我可以想像他会发出嘲笑声——还有其他每一个人。这会让我们看起来非常惹人厌,你不觉得吗?我们从未想要伤害他。我们只想看他被恶魔追杀时吓得屁滚尿流罢了。他的狂妄自大教人无法忍受;如果你认识他这个人,你就会了解我说的话。”

“他爱上了韦德小姐?”

她显然在认真思考。

“是的,我想他是一片真心诚意。”

“那韦德小姐对他呢?”

“说来奇怪,”她的声音变得古怪,“男方的心意我很确定,女方我却说不上来,这不是很奇怪吗?即使你我都跟她一样熟,但要谈蜜丽安这个人其实还是有点难。我不认为她爱他,她没有非常喜欢他,”哈莉特咧嘴而笑。“我知道那天晚上——她对那位巡官——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卡鲁瑟吧——印象非常深刻。但她老把葛莱格里·曼勒宁挂在嘴边上,吹嘘曼勒宁这个人多好多棒,而且面对曼勒宁的时候还会心跳加速,以至于在纯粹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下她必须和他交往下去。我这么说好了。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喜欢他的话,我怀疑她会愿意让我们进行那场恶作剧。我的意思是说,目标若换成是林克·巴特勒的话,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这样一个骗局在他身上发生,免得他表现不佳而丢人现眼。”

“你觉得曼勒宁这个人怎么样?说说你大致上的看法。”

她思索良久,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你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我认为他这个人装模作样,但在装腔作势的外表下,他其实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也就是说,纯粹出于虚荣心作祟,他会在喜马拉雅丛林或任何地方做出疯狂的英勇行为;但重点是,他办到了。”

我用铅笔戳弄吸墨纸的边缘片刻。

“很好。我想,你就把星期五晚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从头仔细说给我听——就从10点钟开始说起,我知道你们差不多是在这个时间抵达博物馆的。这里头只剩下一个似乎没人提到的小问题……”

哈莉特再度提高警觉,然而她还是狐疑地颔首示意。

“在星期五晚上,或者说星期六凌晨1点钟左右,卡鲁瑟发现尸体后,便前往何姆斯的公寓找你们。而接线总机那个小伙子说你们一伙人从9点钟起一直都待在楼上。我猜,这是安排好的说辞吧?”

“是的,当我们的计划兵败如山倒,然后从博物馆飞奔回来时,就把这个说辞安排好了;那时候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有命案发生,心里头只以为这场恶作剧大概会惹来一些小麻烦。杰瑞给了那小伙子一笔极为丰厚的小费,然后告诉他要这么说。那个小伙子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目前还不会。”

“你知道的,要不是阴错阳差出了纰漏,你们的卡鲁瑟巡官根本上不了楼。我们正在等林克——林克先送老伊林渥斯回去,而且他要我们保证会在小罗的公寓等他。谋杀案这件事他当时并未委婉道出。就这样,除了林克之外,别的人根本甭想上楼,小罗跟那小伙子这么说:‘待会儿,会有一个乔装成警察模样的人过来,你就让他直接上楼。’然后你们的正牌巡官出现了,边笑边对那小伙子说:‘不用通报我来了;我要去敲门声称我是警察。’所以理所当然地,小伙子以为——”

“我懂了。不过当晚稍早,也就是你们从博物馆回去之前,他没有接到楼上会有一场派对的指示吧?”

“没有,当然没有。你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你像人头狮身的怪物般坐在那儿,什么事情都不肯透露?”她的手开始敲打桌沿。“你在想什么?究竟是什么事?”

“别急,克尔顿小姐。咱们先从你们到达博物馆的10点钟开始说起。说吧。”

“你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了若指掌,”她对我惨然说道。“原本应该是一段快乐时光,但是结果却事与愿违。普恩锁门之后,林克和小罗上楼去把箱子准备好;山姆躲到某个地方去背诵他的台词;蜜丽安和我去帮杰瑞佩戴络腮胡……”

“等一下。据我所知,这里头还有一件事。在那之前,何姆斯从玻璃柜里面取出象牙握柄的匕首,对吗?然后他把匕首连同黑色的假髭须放到楼梯的最底层,是这样的吗?”

“是的,没错。”

“克尔顿小姐,我要你明白,如果接下来的问题你没有老实回答的话,我会很清楚的,而这么一来,你的处境就非常棘手了。是谁从楼梯上面拿走那把匕首?”

她仿佛鼓起了勇气。

“是蜜丽安拿走的!”她语气平静地答道。